無人知曉的我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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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個問題,就算是母親還活著也回答不了。
她的靈魂早已被重男輕女的思想啃食。
或許,她愛我,卻無法掙脫時代的枷鎖。
愛是柔軟的掌心,而偏見是鏽蝕的鎖鏈。
她捧著我的臉流淚,卻在遺囑裡複刻了父輩的刀痕。
還冇等我來得及回答,我的喉間忽地湧上一股腥甜,鮮血從指縫間滲出。
阿珍猛地瞪大眼睛,聲音都變了調:“周姐!你現在嚴重成這樣!你真的要放棄治療了嗎?”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你弟弟知道你的病情嗎?他們繼承了那麼多遺產,總不至於連給你治病的錢都捨不得出吧?”
我緩緩拂開她的手,指尖微微發顫,聲音輕得像一縷煙:“說過了。”
阿珍急切地追問:“他們怎麼說?”
我垂下眼,扯了扯嘴角:“他們把老家那塊地給了我,說是特意給我挑的墳地。”
停頓片刻,我輕聲道:“等我死了,他們會帶著孩子來上墳。”
阿珍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節發白,眼底泛起一片猩紅。
她咬著牙,聲音裡壓著顫抖:“這群畜生我就不該對他們有所指望!”
說完,她又說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他們繼承千萬,現在不可能真連整容費都你出吧?”
我撐起身子,眼尾泛紅聲音卻倔強:“要錢。”
說完這句話,我無聲的看了眼停屍間的那具屍體。
繫緊圍巾,跨上那輛舊自行車,迎著冷風朝葬禮現場騎去。
母親的葬禮定在後天,可他們三個早已到場籌備。
畢竟,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要演足這場母慈子孝的戲碼,給外人看個圓滿。
我衝進靈堂,一把扯下圍巾狠狠摔在地上。脖頸青筋暴起,眼眶燒得通紅。
“你們個個分了上千萬遺產。”
聲音陡然拔高,“現在連給媽整理遺容的一百塊都要省?!”
劇烈咳嗽著按住胸口,指甲陷進布料:“還讓我這個快死的人來出這筆錢?”
二弟看著我搖搖欲墜的身子,嫌棄的往後退了一步,皺起了眉頭。
“姐,不就是一百塊錢嗎?你至於嗎?”
聽到這句話,我嗤笑出聲。
“對,冇錯,就一百,但就一百塊你們拖了整整一月,甚至還讓政府的人以為咱媽是孤寡老人!”
三弟向前打著哈哈:“姐,你彆這樣說,你不也是媽的女兒嗎?作為女兒,現在就出個一百塊怎麼了?”
我死死攥著棺材邊緣,指節發白。
“是啊,你們口口聲聲要我儘孝。”
突然抓起供桌上的茶杯砸碎在地,“那你們呢?!”
瓷片飛濺中,我盯著他們煞白的臉。
“媽嚥氣到現在,你們誰掉過一滴眼淚?遺產清單倒是連夜理了三份!”
“上千萬分得清清楚楚,五十萬的化療費卻說湊不齊?”
“現在她躺在停屍間,連最後體麵都要我這個肝癌晚期的女兒來給!”
弟弟剛要開口,我抓起遺像砸在他腳邊。
“周辰!那年家裡連米缸都空了,是媽跪著借遍全村供你上大學!”
“周梓!你搞大姑娘肚子時,媽給人當保姆攢你的彩禮錢!”
“周舟!”我突然咳出血沫,“你賭輸學費欠高利貸,媽賣血給你還債!”
染血的手拍在香案上:“現在你們連一百塊的喪葬錢都要省?”
滿堂寂靜裡,我笑出聲來:“畜生還知道反哺你們連畜生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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