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帝王懷 088
宸妃
管息進屋,行禮後,恭敬地送上一份繪製著各式釵樣的圖冊。
“這是鄭司寶命奴婢送來的,昭儀若有看中的式樣,司寶司會先為昭儀打製。”
瓊玉接過圖冊,目光在她臉頰上停留了一瞬,轉身將圖冊奉給顧月嬋。
顧月嬋隨手翻了翻,望向站立麵前的青衣宮婢。
“管息姑姑如今在司寶司?”
管息眸光顫動,似是沒想到眼前的女子還能夠喊出她的名字,她微抬起臉,感慨應道:“是,不過是做些跑腿灑掃的事兒,見到昭儀安好,奴婢想貴……”
她頓了一下,道:“一定會安心的,隻是後宮如今乃是太後做主,昭儀務必小心謹慎,六局的東西,皆要仔細查驗過纔可使用,畢竟,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
當年鄭貴妃越過皇後代掌鳳印,六局的女官皆以貴妃為首。
可如今,曾掌管尚服局的管息卻已經連女官都不是了。
顧月嬋定定地瞧了她會兒,忽而問道:“你的臉怎麼了?”
管息慌忙低下頭:“隻是與人起了兩句口角,昭儀不必放在心上。”
“奴婢還記得昭儀幼時就喜愛華美之物,這上麵的簪釵樣式都是以金玉寶石為主,隻是奴婢多年未見昭儀,也不知昭儀喜好可有變。這圖冊上若是沒有昭儀喜歡的,奴婢可以回去告知司珍,過幾日再給昭儀送新的,如今聖人寵愛昭儀,六局的人短時間內應當不敢怠慢。”
顧月嬋垂眼,手指慢慢滑過圖冊上簪釵畫稿。
“宮女年滿二十五便可出宮,不若本宮與聖人說一聲,念在姑姑曾照看過本宮的情麵上,讓姑姑出宮榮養。”
管息推辭不受:“奴婢在外已無半個親人,而且賢妃與昭儀皆在宮中,奴婢雖位卑力薄,但隻要能幫上昭儀與賢妃幾分,也算不負舊主恩情。”
顧月嬋頷首:“既如此,本宮也不勉強,隻是你這臉回去還是好好抹個藥膏,免得留下傷疤。待會兒,瓊玉會送姑姑回去。”
管息垂首靜默了一息,沒再繼續說下去,隻道:“謝昭儀。”
宮道上。
管息手捧著畫冊,頗為懷念道:“看來昭儀的喜好還是未變,瓊玉,昭儀這些年過得好嗎?怎麼突然就入宮了,我記得當年昭儀母親是極不讚同入宮之事的,可是顧家出了事情?”
瓊玉左右望瞭望,見無人經過,這才歎息道:“姑姑有所不知,聖人見我家娘子貌美,一旨詔書強行將娘子召入宮,姑姑也知道,當年太後就看不慣娘子,若非皇命不可違……”
說著,她又忍不住低聲叮囑道:“姑姑這話可彆與旁人說,免得讓人以為娘子依舊心中不忿呢。”
管息微微凝眉:“竟是如此?”
昭儀確實自小長得貌美,如今的容色更甚往昔,瓊玉這話倒似有幾分真。
“可不是嘛。”瓊玉搖搖頭道:“不提此事了,姑姑這臉是被何人打傷的?可要昭儀替姑姑做主?”
管息溫聲道:“不必了,我已經習慣了,擦點藥就好了,自貴妃逝去,我們這些舊人能留下一條命已是不易,瓊玉,剛才我與昭儀說的話,你定要提醒昭儀放在心上,免得,免得與貴妃一般……”
她麵上驟然露出隱忍與悲痛的神色:“隻要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鄭家的女子,不能再因後宮陰毒而殞命了。”
回到宸熙宮。
瓊玉將二人的話原原本本的口述了一遍。
顧月嬋半躺在貴妃榻上,懶懶地支著頭,似貓兒般地打著盹。
聽完瓊玉的話,她輕輕嗯了一聲,眼也未睜。
見娘子沒什麼反應,瓊玉不禁低聲道:“管息姑姑這話,奴婢怎麼覺得她是暗示貴妃當年的死另有緣由呢,管息姑姑難道真的知曉什麼內情?”
顧月嬋輕拉了下蓋在身上的狐毛衾,不滿地嘟噥了一聲:“真有什麼內情,她就一五一十地告知我,不然就不要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也不知道什麼居心。”
阿孃說得沒錯,宮內的人果然各有心思,與鄭家有關的人不可信,與太後有關的人更是不可相交。
哎,她現在身邊除了瓊玉與碧文,不過隻剩聖人可以依賴了。
怪不得阿孃叮囑她一定要拿捏住聖人的心。
瓊玉:“……那管息姑姑那裡,奴婢還要繼續探話嗎?”
“先敷衍著吧。”顧月嬋慢慢將身子縮到毛衾下:“我要睡一會兒,等到用午膳了再喊我。”
在她安然入睡時,後宮其他人便沒什麼這般安和了。
聖人有命,請尚宮遣女官教導今日不敬昭儀的嬪妃。
三夫人之下,唯有幾位及時行禮的美人逃過一劫。
其餘人等,皆被禁足於宮院內,每日抄寫宮規,接受女官教導,滿一月後方可解除禁足。
若行為仍有失,則處罰翻一番。
而範充媛因言行有失,特禁足三月。
偌大的後宮驟然變得安靜下來,早兩日還在盼著顧昭儀被太後責罰的嬪妃們如今是想的功夫都沒有了。
周婕妤哀愁與同屋的寧美人哭訴道:“早知道還不想這些心思,就當聖人身子未好,與姐妹吃吃喝喝地過罷了,如今連門都出不去了,這上元節的燈都賞不到了。”
寧美人訕訕一笑:“周姐姐,我是能出去賞燈的。”
周婕妤:“……”存心刺激她是嗎?
“周姐姐。”寧美人輕拍了拍她,笑道:“我會帶一盞最美的燈回來送你的。”
因著此事,範太後兩日沒召嬪妃前來寧壽宮。
隻是沒想到更令她憤怒的事情還在後麵。
聖人特設宸妃位份於三妃之上,並冊封顧昭儀為宸妃,曉諭六宮。
範太後知道此事的時候,已然成了定局,她氣得在寧壽宮中大罵聖人不孝,鎏屏忙屏退殿內宮婢。
“太後,此話怎可輕易說,這不是讓外人攻訐聖人?”
範太後狠狠地砸了下手邊的青瓷瓶:“他敢做出這樣的事,難道還怕哀家說?哀家看他這皇位乾脆也彆做了,拱手送予那顧氏算了,真是色令智昏,瞧他以前那樣子,哀家以為他真有病,原來是沒遇到狐媚子。”
鎏屏頭疼不已,太後氣急就口不擇言,真是攔也攔不住。
也不知道長公主何時才能回京。
“走,哀家要去問問聖人。”範太後一拍桌麵,不忿道:“到底有沒有忘記當年咱們受過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