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龍傲天劇本後 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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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甫的身影消失在雨幕深處,庭院重歸寂靜,隻餘雨打枇杷聲,謝旻寧獨立片刻,方纔轉身步入內室。
甫一踏入,便聽見細碎的啜泣聲,隻見瀆生緊緊趴在榻邊,一隻小手死死攥著蕭景珩無力垂落的手腕,另一隻手不斷抹著眼淚,哭得肩膀一抽一抽,嘴裡反覆嗚嚥著。
“爹爹……爹爹醒醒……嗚嗚……”榻上的蕭景珩麵色慘白如紙,神魂飄忽,他周身纏繞著幾近無形的晦暗氣息,這是強行抽取魂魄未遂後留下的可怕創傷。
瀆生一見謝旻寧進來,似是見到了救星,一把抱住她的腿,仰起哭花的小臉,淚水漣漣地哀求。
“阿孃,救救爹爹吧……”一旁的許晏也是心急如焚,他雖滿腹疑竇,王爺王妃成婚不過半月,何來這般大的孩子。
但此刻救人要緊,他抱拳作揖。
“王妃,求您救救王爺吧。
”謝旻寧的目光落在蕭景珩身上,眼神微凝。
她自然不會讓他死,他是她目前找到能讓她回去的關鍵線索。
她快步走到榻邊,指尖凝起一抹靈光,輕輕點在他的眉心。
靈識探入,她立刻感知到他身上的禁製之力正盤踞在他心脈附近,不斷蠶食著他本就微弱的生機。
謝旻寧緊蹙眉頭,蕭景珩此刻的身體已如風中殘燭,根本承受不住強行破除禁製帶來的衝擊。
但若不破除,他必死無疑。
謝旻寧不再猶豫,屏退屋內幾人後,扶起蕭景珩,盤坐他身後。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結出一個繁複古老的印訣,口中誦唸起晦澀的道音。
清冽磅礴的靈力自她體內湧,如溫暖的溪流,緩緩注入蕭景珩體內,纏繞盤踞的紅線再次顯現,牽扯著蕭景珩的心脈。
她見狀咬破舌尖,將精血融入符文之中,金色符文瞬間光芒大盛,帶著凜冽的血煞之氣,化作一柄無形利刃,以摧枯拉朽之勢,狠狠斬向那些纏繞的紅線。
一時間金光大漲,纏繞在蕭景珩魂魄上的數根紅線應聲而斷,化作黑煙消散。
強行斬斷這麼多根紅線帶來的禁製反噬也強烈,一股灼熱的力量緊接衝回謝旻寧體內,她唇角溢位一縷鮮血,手臂上更是顯現出數道被禁製焦黑的灼痕。
她顧不上自己的傷勢,指尖符文再變,柔和的靈力如絲線,小心翼翼地安撫起蕭景珩那幾乎要潰散的魂魄。
做完這一切,謝旻寧才脫力般向後踉蹌一步,多虧扶住旁邊的桌案才勉強站穩。
她氣息紊亂,那口強行提著的精氣神因脫力瞬間泄了過去,連日來多次動用高階道法,本就未痊癒的靈根已然破碎,開始四散。
“阿孃!”推門而入的瀆生見謝旻寧神色難看,緊緊抓著她的衣角哭喊起來。
“王妃。
”緊隨其後的許晏目光瞟到她身前的大片血紅,也不覺一驚。
“無礙……”謝旻寧擺擺手,對著兩人強撐起精神囑咐起來。
“他性命已無大礙,讓他靜養便是。
”話音剛落,她就強撐著走向旁邊的側屋,剛一關上房門,便再也支撐不住,捂嘴咳出一口瘀血。
她隨即盤膝坐下,試圖運轉功法平息體內躁動的靈力和那縷反噬留下的灼熱邪火。
就在她好不容易將反噬之力壓製下去時,心口的血珠開始發作,隱隱有外泄之相。
謝旻寧心中警鈴大作,立刻並指指心,想要逼出心口那作祟血珠。
可就在此時,遠處那座高聳的鎮妖塔,猛地傳來一聲沉悶的嗡鳴。
一道詭異的紅光沖天而起,即便隔著重重雨幕與院牆,也能清晰感受到那股龐大的力量!還未待謝旻寧反應,心口的血珠好似和那鎮妖塔有所聯絡,竟脫離她體內,懸於半空。
有所察覺的謝旻寧連忙掐訣相抵擋,但奈何邪火作弄,鎮妖塔以不可控之力瘋狂索取著她的道力。
那塔竟在強行吸食她的道力。
謝旻寧拚命屏息凝神,雙手艱難結印,誦唸靜心辟邪的咒文,試圖切斷兩者間的連接。
但一切終是徒勞,那鎮妖塔彷彿早已認定她般,藉著血珠源源不斷地索取,她的意識開始模糊,靈根傳來被強行抽乾的劇痛與無儘的枯竭感。
就在她意識即將徹底沉淪,以為今日便要莫名其妙栽在此地之時側屋的門被猛地推開。
剛剛甦醒的蕭景珩,幾乎是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跌跌撞撞地出現在她的麵前。
謝旻寧癱倒在地,髮絲淩亂,衣襟被鮮血染紅,周身籠罩著不祥的黑紅之氣,她滿頭冷汗,渾身痛苦地蜷縮一團。
蕭景珩不及細想,撲到謝旻寧麵前,將她摟到懷裡後咬破指尖,在她額頭畫出一道符印。
就在謝旻寧意識迷離之際,隻見一枚黃色的龍玉出現在麵前,一道金色光罩騰起,如同一個倒扣的金鐘,將兩人護在其中,暫時隔絕了鎮妖塔的吸攝。
吸力驟然消失,謝旻寧猛地咳出幾大口黑血,蕭景珩見狀,急忙脫下自己堪堪披在肩上的青色外衫,小心翼翼地將渾身冰涼的她給裹住。
謝旻寧再也支撐不住,沉沉闔上了眼眸。
蕭景珩低頭望著懷中人那雙總是清冷自信的眼眸此刻緊閉,長睫微顫,麵色慘白,他心中一股從未有過的憐惜感悄然蔓延開來,絲絲縷縷地纏繞上心臟,帶來一陣細微的抽痛。
他收緊了手臂,將她緊緊護在懷中,目光則投向遠方的鎮妖塔。
與此同時,太守府主院。
薛睿從一陣劇烈的灼痛中甦醒,他下意識地去摸左眼,卻隻觸到一層厚厚紗布。
昏迷前的記憶一下湧上心頭,他猛地坐起身剛想下床檢視自己的左眼。
卻在下一刻,看到父親薛甫正端坐在他床前的圈椅裡,目光深沉地注視著他。
“爹……”薛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起身跪到薛甫麵前,緊緊抱住他的大腿。
“是蕭景珩的那個王妃,是她傷了我,爹,你要為我做主啊,兒子以後再也看不見了。
”他語無倫次地哭訴著,期望能從薛甫臉上看到應有的震怒與心疼。
然而,薛甫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隻待他哭喊聲稍歇,才緩緩開口。
“事情的經過,我已知曉,若非你先行尋釁滋事,妄動不該動的人,又何至於引來此番禍事。
”薛睿猛地愣住,他抬起那僅有的右眼,死死盯著薛甫。
“可是父親……”“夠了。
”薛甫語氣不善地打斷他,神色裡多了幾分不耐煩,“此事就此作罷,日後休要再提,你要什麼儘管提,先安心養傷。
”就此作罷,休要再提!薛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失去了一隻眼睛,受瞭如此奇恥大辱,薛甫就這麼忍下了,還說他是自作自受。
薛甫話已至此,也不想跟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多作糾纏,掙脫他的束縛就抬腳向門外走去。
薛睿扶著木桌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抬起那隻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薛甫的背影,無力咆哮起來。
“站住,薛甫,你為什麼總是這樣,明明我纔是你的親生兒子。
”“從小到大,無論我做什麼,即使做得再好你也從來不會多看我一眼,我願意是我做得不夠好,於是拚命讀書習武,就連先生們都誇我天賦好,可你呢,不僅連一句誇獎都冇有,甚至可笑到都忘記我的名字。
”“後來我明白了,既然我學好你看不見,那我就胡作非為,敗壞薛家名聲,你也確實恨鐵不成鋼,對我極儘責打,不惜廢了我一條腿,可即使如此,我也甘之若飴,至少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可現在我發現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被人廢了一隻眼睛,而你卻連替我討回公道的念頭都冇有。
”薛睿歇斯底裡地嘶吼著,淚水混合著左眼紗佈下滲出的鮮血,蜿蜒而下,劃過他扭曲的麵容。
“既然你這麼厭惡我,既然我的存在對你來說如此多餘礙眼,那你當年為什麼要把我留下來,為什麼不在我出生的時候就直接掐死我,為什麼要讓我像條蛆蟲一樣苟延殘喘地活到現在?”他聲嘶力竭,整個人都脫力般搖搖欲墜,隻剩下那隻獨眼盛滿破碎。
薛甫終於轉過身,看著狀若瘋魔的兒子,神色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
“說到底還是因為蕭景珩是那個女人的孩子,你捨不得下手……”“啪!”一記清脆而狠戾的耳光重重扇在薛睿臉上,直接將他打翻在地。
“瘋夠了嗎?”薛甫的聲音低沉得可怕,隱隱帶著一股壓抑的怒氣,“瘋夠了就滾回床上待著。
”他盯著趴在地上,因劇痛和打擊而不斷抽搐的薛睿,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後終究彆過了臉。
最終,薛甫什麼也冇再說,甩袖後決絕地轉身離去,再也冇有回頭。
空蕩的房間裡,隻剩下薛睿粗重的喘息聲。
良久,他才發出一陣似哭似笑的聲音,笑夠後,他趔趔趄趄地從地上爬起來,像瘋子般開始打砸房間裡的一切。
他把案上的瓷器全部掃落在地,將擺著杯瓷的茶案整個翻起,滿屋碎片中獨留一人掩麵長泣。
廊下雨氣陰朦,淹冇他落寞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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