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生存指南:他和他的高光時刻 第174章 以身為盾|以心為光
淩曜單膝跪地,指節因用力攥緊靈魂刻刀而泛白,劇烈的咳嗽讓他胸腔如被撕裂,嘴角蜿蜒而下的血跡在蒼白的臉頰上格外刺目。那柄曾能斬斷資料亂流的刻刀此刻光芒黯淡,刀身流轉的微光像風中搖曳的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他身下並非堅實土地,而是無數流動的、扭曲的資料程式碼與破碎的記憶畫麵交織成的洪流——這裡是“深淵迴廊”最危險的邊緣地帶,被稱為“資料深淵”的禁忌領域。
無處不在的“低語”像淬了毒的鋼針,穿透耳膜,鑽進顱骨,持續不斷地鑽鑿著他們緊繃的理智,彷彿下一秒就要將兩人的意識拖入混沌。
“還行嗎?”葉燃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他背對著淩曜,寬厚的肩膀微微傾斜,原本覆蓋著熾白能量光澤的拳套此刻布滿蛛網般的裂紋,左臂不自然地垂在身側,肘關節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那是剛才為了替淩曜擋下一隻“清道夫”的突襲,硬生生被撞脫臼的傷。
淩曜抹去嘴角血跡,指腹沾染的溫熱讓他混沌的意識清醒了幾分。他強撐著站直身體,冷汗浸透了後背的作戰服,臉色蒼白如紙,唯有雙眼依舊銳利如鷹,快速掃過周圍不斷重組、變幻的資料流。“死不了。
”他的聲音同樣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低語’的頻率在加快,它們在試圖同化我們的思維頻率。必須在意識被吞噬前,找到‘先驅者’留下的‘資料靜默區’。”
葉燃聞言,想咧嘴露出個輕鬆的笑,卻不小心扯動了臉頰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倒抽的氣流裡還混著淡淡的血腥味。“說得輕巧,這鬼地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跟在迷宮裡找針眼似的。
”話雖抱怨,他的腳步卻絲毫未動,依舊穩穩地擋在淩曜身前,用自己的身體為身後的人隔絕了大部分正麵襲來的資料衝擊。這種無需言明的守護,早已在無數次並肩作戰中,刻進了彼此的本能。
兩人在破碎的資料洪流中艱難跋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流動的流沙上,腳下的資料碎片不斷消散又重組,稍不留神就會被捲入更深層的亂流。淩曜緊握著幾乎失去光澤的靈魂刻刀,依靠刻刀對“資料靜默區”微弱的感應指引方向,而葉燃則像一道堅實的屏障,將那些從暗處襲來的資料流與低階“清道夫”一一擋下。
突然,淩曜的腳步猛地頓住,左手閃電般抓住葉燃的手腕:“停!”
葉燃下意識地停下動作,順著淩曜的目光向前望去——前方不遠處,一片光滑如鏡的資料平麵橫亙在洪流之中,鏡麵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與周圍狂暴的資料流格格不入。可當兩人的身影映入鏡麵時,映照出的卻不是他們此刻衣衫染血、狼狽不堪的模樣。
淩曜的瞳孔驟然收縮。鏡中浮現的,是他童年時的畫室: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地板上,母親穿著米白色的圍裙,握著他的小手在畫紙上勾勒線條,溫柔的聲音像羽毛般輕拂過心尖。那是他埋藏在記憶最深處、不敢輕易觸碰的溫暖,是他成為“資料獵人”後,唯一想要守護的念想。
而葉燃看到的,是少年時的羽毛球賽場。聚光燈下,他揮拍扣殺,贏得最後一分,全場觀眾的歡呼如潮水般湧來,看台第一排,父母舉著寫有他名字的牌子,眼中滿是驕傲的淚光。那是他從小缺失的家庭溫暖,是他無數個深夜裡,反複回想的“如果”。
“是陷阱!”淩曜最先反應過來,厲聲喝道,聲音因急切而微微顫抖,“彆看!它在抽取我們的情感能量作為錨點,一旦沉浸進去,意識就會被永遠困在這裡!”
可提醒還是晚了一步。葉燃的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迷離,對家庭溫暖的渴望像藤蔓般纏繞住他的意識,讓他緊繃的精神防禦出現了一絲細微的縫隙。
就是這一絲縫隙,成了致命的突破口。
平靜的鏡麵驟然扭曲、沸騰,原本美好的記憶畫麵瞬間碎裂,化作一張巨大的網路——網線由濃稠的悲傷與執念編織而成,每一根絲線都閃爍著幽紫色的光,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吸力。那吸力不僅針對肉體,更直接鎖定了兩人的精神核心,彷彿要將他們的意識從身體裡剝離,永遠囚禁在那虛假的美好幻象中。
“葉燃!醒來!”淩曜不顧“低語”帶來的劇烈頭痛,猛地將靈魂刻刀狠狠刺入腳下的資料流中。刀身爆發出微弱卻純淨的白光,一道環形的淨化光暈以刻刀為中心蕩開,暫時阻隔了網路的蔓延。
他回身抓住葉燃的肩膀,用力搖晃著,目光灼灼地逼視著他的眼睛,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那是假的!葉燃,看著我!我纔是真的!我們還要一起找到‘靜默區’,還要一起回去!”
“回去……”葉燃喃喃低語,眼中的迷離漸漸散去。他猛地眨了眨眼,鏡中的幻象如同泡沫般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淩曜焦急的臉龐,以及身後不斷逼近的、帶著惡意的網路。後怕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隨即被更深的堅定取代。“媽的,差點著了道!”他低吼一聲,右手猛地握拳,不顧脫臼左臂傳來的劇痛,將全身僅剩的能量儘數灌注到完好的右臂上。
殘破的拳套驟然爆發出最後一抹耀眼的熾光,光芒刺破了周圍的黑暗,照亮了淩曜驚愕的臉。“給我破!”葉燃一聲怒吼,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揮拳砸向那張巨大的網路。
“轟——”
拳風與資料網路狠狠撞擊,狂暴的能量衝擊波將周圍的資料流掀得四散飛濺。那張由執念編織的網路應聲碎裂,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洪流中。可葉燃也被能量反噬的力量震得後退數步,重重地半跪在地。他右手上的拳套徹底碎裂,鋒利的碎片劃破了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資料流中漾開一圈圈紅色的漣漪。
然而,危機並未就此結束。
就在網路破碎的瞬間,整個資料深淵彷彿被徹底激怒。原本就狂暴的資料流變得更加洶湧,如同沸騰的開水般翻滾、咆哮,周圍的“低語”頻率陡然加快,尖銳得像是無數人在耳邊尖叫。
三道漆黑的影子從翻滾的資料流中凝聚成形——是“清道夫”。但這三隻“清道夫”的體型遠超之前遇到的任何一隻,它們沒有具體的形態,如同三團不斷蠕動的黑暗,表麵流淌著粘稠的、帶著腐蝕性質的資料粘液,散發著“清除一切異常資料”的毀滅氣息。
葉燃撐著地麵想要站起來,卻因脫力而晃了晃,隻能勉強維持半跪的姿勢。他看著自己掌心的傷口和報廢的拳套,又看了看淩曜幾乎熄滅的靈魂刻刀,臉色沉到了穀底:“糟了……這三隻的能量強度,比之前遇到的加起來還要強。”
淩曜緊握著刻刀,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連續使用淨化能力讓他的精神力幾近枯竭,腦海中的“低語”越來越清晰,幾乎要蓋過他的自主意識。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一點點侵蝕,眼前甚至開始出現模糊的重影。
就在這時,左側的“清道夫”動了。它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突破資料流的阻礙,直撲精神力最弱的淩曜。速度快得驚人,根本不給兩人反應的時間。
“小心!”葉燃瞳孔驟縮,幾乎是憑著本能嘶吼出聲。
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絲毫遲疑。葉燃猛地側身,用儘全身最後的力氣,將淩曜狠狠推向右側的資料流——那是相對安全的方向。而他自己,則轉過身,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迎向了那團洶湧而來的黑暗。
“噗——”
利刃穿透肉體的聲音並不響亮,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淩曜的心上。
淩曜被推得踉蹌幾步,回頭時,正好看到那令人窒息的一幕:“清道夫”的觸須如同漆黑的利刃,從葉燃的後背穿透,在前胸露出尖端,粘稠的黑色粘液混合著鮮紅的血液,順著觸須緩緩滴落。葉燃的身體僵在原地,雙目圓睜,嘴角不斷有鮮血湧出,染紅了他胸前的作戰服。
“葉燃!!!”
淩曜的嘶吼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撕裂般的痛苦。他目眥欲裂,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葉燃染血的身影在眼前不斷放大。
葉燃艱難地轉過頭,看向淩曜。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像是隨時會中斷,卻依舊努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其難看、卻依舊帶著他標誌性痞氣的笑容。鮮血不斷從他的嘴角溢位,說話時,每一個字都帶著劇痛:“笨……笨蛋……說好的……我當你的盾啊……”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儘的燭火,急速黯淡下去。身體失去支撐,軟軟地向前倒去,那隻完好的右手,在落地前,還保持著想要抓住什麼的姿勢。
“葉燃——!”
淩曜瘋了一般衝過去,想要接住葉燃倒下的身體,卻隻抓住了一片冰冷的空氣。葉燃的身體落在資料流中,激起一圈圈破碎的漣漪,如同他此刻停止跳動的心臟。
就在葉燃倒下的瞬間,淩曜感覺自己的世界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周圍狂暴的資料流、尖銳的“低語”、“清道夫”的嘶吼……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葉燃染血的笑容,和他倒下時慢放的畫麵,在他的腦海中反複回放。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混雜著毀天滅地的瘋狂,從他心底最深處轟然爆發。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從淩曜的喉嚨深處擠出,震得周圍的資料流都劇烈波動起來。他手中的靈魂刻刀應聲而碎,碎片飛濺,融入資料流中。可破碎的不是他的意誌,而是某種一直存在於他靈魂深處、被他刻意封印了二十多年的力量枷鎖。
以淩曜的身體為中心,一股幽藍色的光芒驟然爆發。那光芒冰冷、純粹,卻又帶著磅礴到令人窒息的精神力量,化作風暴席捲而出!
狂暴的資料流在風暴麵前如同溫順的溪流,被強行排開,形成一片真空地帶。那三隻剛剛還不可一世的“清道夫”,在接觸到幽藍光風暴的瞬間,身體猛地僵直,像是被凍結了一般,隨後從接觸點開始,寸寸崩解、消散,連一絲黑色的粘液都沒有留下。
風暴的中心,淩曜緩緩站直身體。他的雙眼徹底化為一片純粹的幽藍,沒有瞳孔,沒有虹膜,隻剩下冰冷的、不帶任何情感的光澤。他微微抬起頭,目光穿透了混亂的資料空間,穿透了“深淵迴廊”的壁壘,彷彿看向了某個遙遠的、隱藏在資料世界最深處、掌控著一切的核心。
一個冰冷的、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在死寂的深淵中響起,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角落,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
“你,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