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黎明遊戲 第600章 走廊——窗戶
“……”
許寒驚悚瞪眼:“不,不是吧。”
這麼快就動手了?
占據本就不大門縫的虞時玖沒有回應。
他隔著門縫看到廚房內被恐懼、憤恨支配的阿金終於受不了地用力將姚先生撞倒在地,伴隨著姚先生猝不及防撞到櫥櫃等物上的慘叫聲,阿金猛地從地麵上站了起來。
“……你,你不想放過我……你不想放過我……”
阿金的麵部肌肉詭異地跳動起來,伴隨著一下又一下的皮肉痙攣跳動,他的臉就像是被某隻看不見的手強行扯裂開一樣,露出紅黃相加的筋肉脈絡!
“彆怪我……彆怪我……彆怪我……”
臉部已經徹底扭曲撕裂的阿金露出一個極度恐懼又痛苦的笑容,一把抓住慘叫著企圖逃跑的姚先生小腿。
……再然後,阿金看到廚房牆壁架子上掛著的砍骨刀。
“……”
虞時玖瞳孔微縮,下意識低頭看向腳邊的“肥肥”。
他對視上了一雙靜默幽深,甚至隱藏擔憂的眼睛。
虞時玖本想捂住“肥肥”眼睛的想法瞬間消失。
他望著“肥肥”,心臟突兀地劇烈跳動了一下。
敏銳如虞時玖,他在這一刻,覺得“肥肥”的眼神人性化的有些古怪了。
以前的肥肥雖然也足夠有靈性、甚至比普通三四歲小孩都聰明……但幾乎從來不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肥肥隻會在看到自己受傷時才會憤怒,但現在的肥肥,竟然能這麼輕易地看懂人類之間的自相殘殺了?
虞時玖覺得好像有哪不太對,但讓他說出是什麼地方不對……他又說不清楚。
“……”
少年眼中的疑惑越來越重,重到陸楚生都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心下咯噔一聲,慌亂低頭開始舔毛。
看到麵前的肥肥“毫不在意”(裝的)低頭舔毛,虞時玖皺了皺眉,又覺得自己剛纔是不是多想了。
貓科動物有的時候確實對人類的情緒感知力很強來著……說不定肥肥剛才也隻是突然“感知力”強了一點呢?
虞時玖壓下心中疑惑,定神看向廚房內的虐殺劇情。
此刻背對著他的阿金跪坐在姚先生身邊,手中染血的砍骨刀不停地砍在姚先生的身上,刀刃砍在骨頭上、肉上的聲音不斷傳進門外兩人一貓耳中,恐懼愈烈。
嗯,恐懼的隻有許寒。
許寒雖然什麼都沒看見……他光聽聽這些聲音就能猜到廚房內正在進行什麼事了。
殺人分屍,血濺周遭。
被恐懼逼瘋的阿金終究還是動手了。
許寒吞了口唾沫,又往虞時玖身邊靠了靠——他還不敢靠的太近,害怕等會逃跑的時候自己把路全擋住。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跪坐在地上,渾身上下都被鮮紅血水浸透的阿金機械性地重複砍人的動作,口中不斷喃喃自語。
“是你……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殺你的……是你……是你威脅我……是你威脅我要把我掛到船杆上曬死……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啊啊啊啊!!!!”
伴隨著阿金越來越堅定,幅度越來越大的砍骨刀都開始發出極速砍動時的簌簌風聲。
虞時玖看的“嘶”了一聲,有些遲疑地想——阿金再砍一會,不得把那位姚先生給砍成肉泥了?
肉泥也能變成詭怪嗎?
應該能吧。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
阿金還在廚房內狂砍已經不成人形的屍體,虞時玖已經微微轉身,對著麵露惶恐的許寒輕輕搖了搖頭。
“我們往後退幾步。”
虞時玖說:“得假裝我們是剛來。”
不然很容易被殺了“人”本身情緒就極端的阿金追著砍。
這要是在以前,虞時玖是相當願意莽一把的,但聯想到媽媽很可能也會被黎明遊戲吸納……他覺得自己或許也可以不用那麼極端了。
有的時候退一步也挺好。
“哦哦哦。”
許寒聽話點頭,拎著兩桶羊奶就往後退。
虞時玖看了他一眼,提醒道:“現在腳步輕點,等會我們假裝剛來的聲音再加重。”
這當然是為了提醒廚房內砍屍體砍崩潰的阿金。
許寒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躡手躡腳地往前走了三十多步堪堪靠近拐彎處才停下。
“……”
虞時玖望著站在拐角處等自己的許寒,回頭瞥了眼廚房內依舊喃喃自語神經兮兮的阿金,也輕手輕腳地拎著羊奶往前走了。
見虞時玖的注意力沒放在自己身上的陸楚生也隨即緩緩歎了口氣。
他有些煩躁又有些尷尬地快速舔了舔胳膊軟毛,在心底歎了口氣,
……虞時玖有的時候,真的敏銳到他有點擔心自己這身皮囊偽裝的夠不夠真實。
但陸楚生絲毫不擔憂虞時玖以其他辦法來“戳穿”自己。
沒其他原因,純粹就是他現在確確實實就是隻“橘貓”。
橘貓活生生的皮囊,貓科動物特有的夜視能力和四肢彈跳敏銳度他現在都有……畢竟隻是動物與人類靈魂互換了。
哪怕把他的皮撕了也還是一樣的結果。
虞時玖頂到天應該也隻會覺得“肥肥”怎麼會和“陸楚生”那麼像……
陸楚生強迫自己不要繼續想這些和副本劇情沒關係的事後,柔軟的肉墊輕巧踩在地麵上,快速跟上虞時玖。
“……那現在走?”
兩人一貓站在拐角處耐心等待了將近兩分鐘,許寒問了一聲。
“可以了。”
虞時玖點頭,率先往前走。
身後,許寒在心裡給自己打了打氣,昂頭挺胸地加重腳步聲跟上。
兩人都沒特意放輕腳步聲,由遠而近的重疊腳步聲透過門縫傳進麵目全非的阿金耳中。
他高高舉起砍骨刀的手僵在原地。
幾秒後,阿金緩慢地扔下砍骨刀,快速膝行到門邊,一雙猩紅布滿紅血絲血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走廊。
兩道腳步聲的主人各拎著兩桶羊奶,伴隨著偶爾響起的歎氣交談聲,慢吞吞地往廚房這走來。
“好累啊,我們能找到廚房在哪嗎?”
阿金看到走在右邊的虞時玖低頭抱怨:
“阿金哥要是等等我們一起就好了,咱倆找廚房都得找半天,真是累死了。”
阿金的瞳孔短促地擴散了下,盯著虞時玖的目光有些冰冷。
“那個十九啊,”許寒裝腔作勢地咳嗽一聲,小聲道:“阿金哥也是為了我們好,所以纔想著提前把羊奶送上來……”
阿金的目光變了變,染血的眼皮微微痙攣了下。
對……他明明是為了不讓這兩個新人挨罰,所以才提前把羊奶送上來……對,對對對,如果他不是這麼善心的話,他也不會被姚先生侮辱恐嚇……也就不會,殺了對方了……
阿金本就扭曲撕裂的麵孔變得更加猙獰,偶爾有些白花花的毛發從他血肉模糊的臉頰上長出,又像是接觸到過敏源一樣縮回血肉中,異常恐怖。
都是他們……都是因為他們……
阿金張了張嘴,密密麻麻的尖銳牙齒在中啃咬。
“我知道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特意設計的“假話”反而讓阿金恨上自己和許寒的虞時玖點了點頭,儘職儘責地歎氣道:
“我知道阿金哥是好人啦,我就是拎羊奶拎久了有點累。”
“……好了好了。”
許寒吞了口唾沫,繼續說台詞:
“咱們這不是到了嗎?你前麵那個應該就是廚房吧?”
“應該是吧。”
虞時玖低聲道:“也不知道阿金哥在不在裡麵等我們。”
“……”
走廊上的交談聲傳進耳中,阿金猩紅的眼睛閃爍了下,大腦深處痛的他瞬間清醒了一些。
……不行,不行,他得趕緊把門關上,把門關上,把門,把門關上鎖起來……
終於意識到自己該乾什麼地方阿金掙紮著站起身,悄悄地,緩緩地把開了道縫隙的廚房門關緊。
“……”
同一時間,還在偽裝聊天的虞時玖瞬間止了聲,抬頭看著已經不見縫隙光亮的廚房門,挑了下眉。
好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遷怒的虞時玖現在心情還算不錯,畢竟遊戲副本裡殺人分屍的畫麵他自己“勉強”也能做一做。
嗯,就是殺詭分屍。
大同小異嘛,差不差不多的。
“……阿金關門了?”
許寒後背掛著密密麻麻的一層冷汗,小聲道:
“那我們現在去敲門?”
“慢點走沒事。”
虞時玖說:“我們拎著這麼大兩桶羊奶,累了走的慢一點是正常的。”
“……好。”
許寒乾巴巴地應了一聲,望著不遠處那道看起來和彆處房門沒什麼區彆的門就覺得頭皮發麻。
他剛才確實是沒看到什麼血腥畫麵(都被虞時玖和陸楚生擋住了),但光是聽聽那一道接著一道“砰砰砰”的骨頭剁斷聲……以及血肉被鋒利刀刃捅入的“噗嗤聲”……光是腦補都能腦補出一幅極為駭人的恐怖血腥畫麵。
阿金真的把那個姚先生分屍了……我滴個乖乖啊……這次的副本怎麼感覺氛圍都奇怪的很,大白天的就開始殺人了?
以前的副本不都是晚上才殺人的嗎?
想到這,許寒忍不住側頭看了眼走廊側邊緊緊關閉的窗戶。
這扇窗戶實在有些狹小,中間交錯穿插著不少用黑色欄杆,估計也就是為了讓走廊看起來清透點才存在的。
此刻窗戶外的陽光和波光粼粼的海麵溫和的映照進眼底,許寒略微恍惚了一瞬。
也不知是不是他此時站在窗戶邊中的原因,他總覺得窗戶外的景象非常漂亮,就好像……他本來就是來輪船上遊玩的客人一樣,他想出去,想出去了看看美麗的大海和陽光——
“你在乾什麼?”
虞時玖的聲音響起時,驟然被勒住脖子扯回來的許寒如大夢初醒般彎下腰劇烈咳嗽起來。
“……我,我怎麼了?”
許寒咳嗽著,意識到很可能是因為自己看了窗戶的原因,慌張低下頭,不敢再看麵前那扇狹小的窗戶。
“不知道。”
虞時玖皺眉望著麵前不知何時被推開的狹小窗戶,目光在窗戶中縱橫交錯的那些黑色細小欄杆上停頓一瞬。
帶著淡淡腥味的海風從欄杆縫隙間吹進走廊,虞時玖皺了皺鼻子,有些不舒服地打了個噴嚏。
“哈秋!”
虞時玖痠麻的鼻子動了動,甕聲甕氣道:
“剛才你想把腦袋從這欄杆裡擠出去。”
虞時玖描述了下自己看到的畫麵,瞥了眼滿頭大汗的許寒:
“你臉上還有被欄杆壓出來的紅痕。”
“……”許寒張了張嘴,想伸手去摸臉又沒辦法——他手裡還拎著羊奶。
“我,我剛才就好像被魘了一樣動也動不了……”
“沒事。”
虞時玖湊近突然自己開啟的窗戶看了好幾眼,也沒體驗到許寒剛才的狀態。
他有些失望地伸手將窗戶關好,“要是真有什麼危險,晚上我們也能知道。”
許寒:“……”
陸楚生:“……”
許寒嘴角抽搐了下,想說話又硬生生噎了回去。
虞時玖說的是對的。
就是聽著、想著……怎麼也都不太好聽。
“好吧。”
許寒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夠倒黴的,看個窗戶還能差點腦袋擠爆,情緒有些低落:
“十九你說的太直白了。”
讓他有點招架不住。
“還好吧,”虞時玖還真就認真想了想,最後道:“我說的挺委婉啊。”
像他以前在療養院的時候,那些醫生每次要在他身上做什麼手術時,可都是會告訴他會經曆(痛苦)什麼的。
一開始小小的虞時玖會害怕,但到了後麵,他也就不害怕了。
諷刺的是,當他這個“實驗品”再也不害怕的時候,那些醫生卻開始害怕了。
虞時玖到現在想起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就想笑,那樣驚恐又不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一樣。
也是,人類怎麼會在看到彆人拿刀切割自己的身體時還會笑呢?
可能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已經不是人了。
是“怪物”。
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