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序之序[無限] 不做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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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同事
“時景煥!”
瞬息之間,簡從生趁著叫人的間隙,眼疾手快地把手中的書扔到那詭怪身上,以儘可能快的速度遠離剛纔的位置。
黑羽也嚇得不輕,慌不擇路地滿屋子亂竄——時景煥擡頭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景象。
這位不速之客看起來像個成年人,但四肢又被外力折成根本不可能的姿勢。整個身子攔腰折斷,上半身冇骨頭似的耷拉下來左右晃悠,腿部硬生生掰成了好幾段,與胳膊糾纏得難捨難分。
像是被塞進攪拌機中,又原封不動脫模出來,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爬進了書房。
最關鍵的是,這玩意兒移動速度為什麼那麼快?!四肢並用就了不起嗎!
要不是早些年本著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理念,簡從生愣是學了些防身術,估計現在他已經被吞吃乾淨了。
房內的幾人紛紛受到驚嚇,上躥下跳地遠離折肢人,空間有限的書房掀起浮塵。
餘成初緊跟他強大的姐姐,仰天放聲哀嚎:“為什麼——又這麼——嚇人啊——!”
這位竹竿長時間滋養在安穩的環境中,遇到最危機的事也不過是考試發揮失常,中空的結構早已被物化生填得嚴嚴實實,還冇來得及茁壯成長就被撂進時間縫隙中。
他跟姐姐在時縫內短短一天半,已經被嚇了三四回。
“救救我……”
“不要跑……”
折肢人嘴裡交替呻吟著這兩句,但腳下又不停歇,實在像是來拉人一起下地獄的。
“誰要跟你做同事啊!!!”簡從生邊跑邊喊。
“你們留下來斷後!”胡毅趁著有人吸引火力,頭也不回地衝出書房外,先一步跑向院落分隔的大門。
竹竿姐弟見情況不妙,幾乎是貼著腳跟追在這壯漢後麵,而其他人四處亂竄,哭鬨聲此起彼伏。
書房內,幾乎冇動過的時景煥杵在原地,他在折肢人衝過來的一瞬間擡腳把桌子踹翻,毫不吝嗇地給對方餵了一口閉門羹。
“走,出去!”
外麵傳來猛烈的撞擊聲,趁著間隙,時景煥二話不說就拽著人往外麵跑。
簡從生被揪著衣領,絲毫冇有回絕空間,隻好習慣性地順手關了個門,陰差陽錯地給身後的東西製造障礙。
但效果微乎其微,很快這奇行種又陰魂不散地追上來。
“啊——”
一聲慘叫,隊伍中跑得慢的人落了單,頃刻間被折肢人撲倒,那人的身體三兩下就被撕裂成塊。
“救……救我……”倒在地上的人血肉模糊,看起來不過剛成年。
可折肢人撕裂肉身的動作越來越癲狂,那人很快就冇了聲音,乾瞪著眼睛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從書房出來是一處開闊院子,憑藉本能,二人第一時間跑向院門口。可不知何時,通往老宅後麵的門被邪惡蒲公英從外麵拴上,單憑幾秒鐘的空隙,根本無法憑藉蠻力打開。
這該死的傢夥!
院中隻剩下寥寥幾人,放眼望去還都是些“老弱殘”人士,想必其他經驗豐富的早就逃之夭夭了。
“黑羽,去開門!”簡從生眼看著折肢人就要偷襲背後,當即選擇暫時放棄這一路線。
黑羽立刻會意,在一片混亂中飛出庭院,直奔門閂。
簡從生的視線大致掃過四周,堪稱空曠的庭院內雜物不多,隻有綠植穩穩立在小路邊,反而順應折肢人,給足了它伸展的空間。
僅剩的幾個“老弱殘”見還有人撐著,早就不知道躲在了哪個犄角旮旯裡,偌大的院落中隻剩下簡從生和時景煥兩個人。
情急之下顧不得那麼多,簡從生盤算著庭院裡的東西,能拿起來的就往身後掄,拿不起來的就推得東倒西歪,基本上都朝著折肢人招呼,他甚至想把衣服卸下來湊個數。
但這玩意兒跟打不死的小強一般,倒下冇多久又會搖晃著站起來。
隻能跟這東西硬碰硬了。
時景煥倒是挺淡定,跟在簡從生旁邊隨手遞點能掄的東西,時不時給折肢人使點絆子,甚至還忙裡偷閒地撿起一張廢的紙。
簡從生引著折肢人到書房入口,猛地關上門,隨後舉起一張木板,用儘全力朝著破門而入的折肢人拍下去。
慌亂間還瞥到時景煥不知從哪兒拿出筆,一隻手墊著在紙上劃拉了兩下。
木板下的折肢人像是被拍懵了,趴在地上掙紮半天想要站起來。
時景煥找準時機,風馳電掣間把寫過字的紙按到折肢人脖頸處。
隻是眨眼的功夫,原本死灰複燃的折肢人像是被束縛一般,前進的動作驟然放緩,探向時景煥的手複而轉向自己脖頸,踉踉蹌蹌許久後定在原地,書房也隨之安靜下來。
簡從生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懸起來的一口氣終於撥出去,一股頭暈的強烈感覺翻湧而來。
太刺激了。
也真的太狼狽了。
“有這種東西怎麼冇見你用過?”
簡從生胡亂撐著地坐下來,享受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忘了。”時景煥在簡從生對麵找個位置坐下,“這種東西太雞肋,都快忘完了。”
實際上時景煥能拿得出手的奇異物件數不勝數,比這好用的也不是冇有。隻是他的那些靈物前陣子就失去了氣性,隻有小物件還算勉強可以使用。
小物件名為“鎮異符”,隻有寫特定的字纔會靈驗,聽起來高階大氣,但用途十分有限,寫起來又太費事,早就被時景煥拋卻腦後。
他也是想了半天才記起來還可以給人“貼條”。
“雞肋?你何方神聖啊,”簡從生接過時景煥遞來的手帕,強撐斯文地擦去麵頰上的汗珠,“不都是同行我怎麼不會用?”
“以後我教你。”說罷他似乎又想起什麼,補充道,“如果你願意的話。”
……
書房正對門處十分開闊,最裡麵以一對木架隔出進門空地,後麵還豎著麵四片花鳥刺繡屏風,與房內的二人麵對麵對峙。
此時外麵傳來黑羽撲棱翅膀的聲音,還冇見著影兒呢就聽到它說:“主人我把門閂弄掉了!可以出去了!”
房內冇有一個人動身,黑羽飛進來的時候正與靜止不動的折肢人麵麵相覷。簡從生輕咳兩聲,心虛地扯出笑:“抱歉,忘了你還在孤軍奮戰。”
看來他跟時景煥半斤八兩。
黑羽想起自己費力撞門、嘴腳並用地撥開門閂的樣子,油然升起前所未有的痛心疾首,暗自發誓再也不會相信簡從生。
半晌冇有得到迴應,簡從生朝著在門口徘徊的黑羽招兩下手,黑羽猶疑兩秒鐘,還是不情不願地飛到他肩上,享受安撫意味極強的撫摸。
簡從生背靠著翻倒的椅子緩了緩,呼吸逐漸平穩下來。
早先躲起來的“老弱殘”們看情況平穩下來,也疑神疑鬼地冒出頭,走進書房內時嘰嘰喳喳的,自覺當了透明人。
“年輕人啊,也彆怪我不幫你們,主要實在是身子骨不行,不添亂……”年紀最大的那個苦口婆心,先給自己找好了理由,其他人紛紛附和。
時景煥點了點頭,對這種自覺行為習以為常。
為首的那位老年人頭髮都冇白一半,但還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開脫,他大聲嗬斥旁邊哭成淚人的隊友,嚇得那人連抽噎都不敢再發出聲音。
最後還是簡從生製止了他的囂張行為。
棧內的白天持續得不長,此時已經是日落西山,天涼了幾分。
書房處於單獨隔開的小院裡,其中容納了三間結構相似的房間,入院處以兩扇雕刻精美的木門隔開。
或許是為了隱蔽,內外兩側都安了門閂,胡毅就是利用此處將其他人和折肢人鎖得無處逃生。也就餘佳簡清楚這人的尿性,見他有異常二話不說就跟在後麵躲過一劫。
外麵傳來門板開合的吱扭聲,跑得比狗都快的三位定點重新整理,激烈的爭論聲漸漸變大。
“……大哥,咱們跑就跑,冇必要把隊友跟詭怪鎖在一起吧?”
要是放在昨天,餘佳簡或許還敢怒不敢言,但如今主心骨已經換了人,再加上她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一路上都在不滿地控訴胡毅。
胡毅看起來經常乾這種事,完全冇有懺悔的意思:“你少馬後炮,要不是我鎖住那門,到底要跑到什麼時候去?”
餘佳簡一蹦三尺高,大跨步攔在胡毅麵前硬剛:“那也得等人全出來了才行吧?”
她也不是冇做過守時人,多年以來棧界內大大小小的事基本見了個遍,就算偶爾麵臨生命威脅也得有個度,像胡毅這樣幾次三番賣隊友的人她也是頭回見到。
餘佳簡擼起礙事的袖子,隨著大塊頭前進的威壓步步後退,腳後跟卻碰到了地上的東西。
她轉頭一看,腳邊是半顆被咬碎的腦袋,腦漿混著血大片漫到腳底,黏膩得像是膠水一般。
“我的媽啊!!”餘佳簡尖叫聲都帶了波,連忙躲開這片死狀難看的現場。
地上被吃掉的年輕人隻剩上半塊身體,眼珠子耷拉在石磚上,依舊在注視著每一個人,連綻開的骨頭都被咬得碎成兩半,濃烈的血腥氣衝得人難以直視。
竹竿姐弟屁滾尿流地爬進書房裡,身後還跟著胡毅不鹹不淡的冷嘲熱諷。
“等他們出來都什麼時候了,慢得要……”
胡毅囂張的嗓門戛然而止。
書房內寂靜如斯,時景煥盤著雙臂背靠書櫃,屈起的腿隨意支著。他擡眼越過簡從生,將目光落在後麵高大魁梧的男人身上。
簡從生轉頭,正巧看到三人自覺排成一隊在折肢人麵前站開。
“哥,對不起啊,我也冇想到會把你們扔在這麼危險的地方。”餘佳簡率先表態,麻溜地跟邪惡蒲公英撇清關係。
簡從生無比清晰地覺察出流動在空氣中的奇怪氛圍,思索之下,他還是說:“這有什麼,意料之中的事。”
驚魂未定的餘佳簡見他這個態度,當即就情緒激動了起來,她繞過散亂的書本上前一步,俯身蹲在他旁邊喋喋不休,還順帶著給時景煥也道了歉。
坐在原地不動如山的簡從生一概應下,從善如流地當作耳旁風。
“你那竹……不是,乘除弟弟冇什麼大礙吧?當時我看他嚇得都快撅過去了。”眼看著身旁人要說個冇完,簡從生連忙轉移話題,還差點說禿嚕皮。
餘佳簡聲音漸漸弱下,微微側頭看向弟弟。
這弟弟自剛纔起就觀察著他們的狀態,在視線齊齊落在他身上之前,餘成初弱弱地說:“我冇事,已經有點習慣了。”
“他從小就怕這些,不用管他。”餘佳簡重重撥出一口氣,撐著膝蓋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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