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想禁止主角靈機一動 第 89 章
今天無人同他講話,他在馬車上渾渾噩噩,也不是是醒是睡。到了晚上,腦子更是昏沉,如如滾水,被燒得滾燙不已,難以寧靜。
腦海中,係統沒了實體,嘴巴卻還在,一直在唸叨著什麼。身上的傷痕又開始隱隱犯痛,偶爾夾雜著一些新肉長出來的癢。
窗外風過,樹葉“沙沙”作響。江朝月鼻子間聞著一點木香,靠時間的堆積,終於有了一點睡意。
這點睡意,卻很快被一點鳥類扇動翅膀的聲音驚醒。
江朝月出了一身汗,勉力從床上起來,走到窗邊,借著那點朦朧的夜色,要烏鴉停在他的手上。
“抱歉啊……我手上沒有吃的了,下次給你補上好的。”江朝月小聲地絮絮叨叨去解烏鴉腿上的東西。
下一刻,木門被推開,店小二走進了,輕輕喚了聲,“江公子。”
江朝月回頭,月光照亮他半張驚訝的臉。
店小二走上前,伸出手接過了江朝月遞來的紙條。
展開,不過也是一些“聽說你受傷了,嚴不嚴重?”的話。
店小二仔細地把紙條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才還給江朝月。
江朝月展開,讀了一遍,回頭摸摸烏鴉,再一次放飛了。
店小二在一邊看著。月色僅僅給他對刀附上了顏色。
“蕭翊看到烏鴉,定會知曉我的平安。”江朝月露出一個標準的笑容。
店小二沒再說什麼,推開門出去了。
隔壁屋簷上的暗衛看見江朝月走到窗邊,手撫上窗欞,好一會,才如夢初醒般關上了窗。不過窗戶沒合嚴實,底下露出縫來通風。
江朝月貓在一邊,借著一點渾濁月光看信。
他同蕭翊還有約定,若是有一天被人所監視,要傳遞真假資訊,那便寫兩封,一封真,一封假。真的信在外邊,摁半個拇指印。
後來,江朝月才明白,這個指印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個指印按在上麵,可真是把自己和對方繫結死了。若是被發現,兩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江朝月一看到這半個指印,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半側過身,將真的藏起來。
信上的字潦草無章,江朝月靠著一點對蕭翊的熟悉勉強辨認。
信上說:快跑!有人在監牢裡供出你疑似是多年前一個大案嫌疑人的兒子。大理寺翻閱卷宗,事實真相已無從查詢,被一把火燒了,你的事和這樁案子絞在一起,可能會引起彆人無端的猜想。這邊好幾個人他蕭翊都幫江朝月去提前打聽了,可是想要你死啊!
江朝月看完,心裡五味雜陳,一時不知做何感想,隻是默默將信紙收好,放入貼身之處。
看完信更睡不著了。江朝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第二天早上起來趕路,店小二沒忍住,往江朝月臉上看了幾眼。
江朝月心裡苦笑。他之前同蕭翊在外遊曆,有時候連夜趕路,第二天蕭翊指定對著他的臉嘖嘖稱奇,“一天沒睡,你的黑眼圈就這麼重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幾月沒睡了。”
是已,江朝月幾乎已是知道店小二在想什麼,無奈地看回去一眼,上了馬車。
車輪又開始軲轆軲轆帶著塵土往前跑了。江朝月坐在馬車裡,閉著眼睛睡覺。車輪忽地攆上石頭,讓整個車廂都是一跳。
江朝月睡著沒有防備,頭一歪,一個東西就這麼掉了出去。
事發突然,店小二沒來得及去看清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這邊江朝月被磕得一疼,起來胡亂一摸,大驚,“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梅花鏢?”
“剛剛好像掉出去了。”店小二指指窗外,“無事,到了京城,隻要你能帶走,多少梅花鏢都行。”
江朝月不等店小二說完,已是推開車簾,出聲叫住車夫,“停車!”
還不等江朝月再說什麼,就被從後麵伸出來的一隻手捂住了嘴巴。江朝月掙紮不開,隻得“唔唔”兩聲。
“這是做什麼?後麵跟著人,自會去剪。”店小二出聲安撫。
“這怎麼能一樣!”江朝月罕見地露出一副焦急的神色,但是話又說得含糊,“那是我重要的人送我的,我怎麼能丟下這個東西?你若不許,我自會去找。”說著,手大力地將店小二拍到一邊。
店小二也是學武的,如何是能夠輕易推倒的?店小二隻是一晃就穩住了身形,隨後整個人向江朝月一撲。
在撲的過程中,兩人眼神對視了一刻。瞬間,車內銀光一閃。窗欞被江朝月拿劍狠狠一撞,隨後又被店小二一撲,車窗發出一聲尖銳的“吱呀”聲。
店小二的臉色已然有些難看。
許是為了偽裝,亦或者是為了迷惑住江朝月,他們並沒有收走江朝月的劍,還特意給江朝月尋了一個大馬車。
江朝月手腕一翻,幾點星光出現在他的指尖,不是梅花鏢又是什麼?
兩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就這麼在車廂裡僵持著。
外麵車夫加快了趕路速度,馬鞭在空中飛舞的破空聲、馬的嘶咧聲、車輪的滾動聲,車內兩人的呼吸聲,都在兩人的精神緊繃下,顯得如雷貫耳。
江朝月默默咬緊了下唇,他大病未愈,此刻又凝神注意,不免有些吃不消。
忽然,整個車廂劇烈一動,是撞到了小石子上。
店小二馬步紮得極穩,即使是在這種突發情況下,身形也沒有絲毫晃動。相反,江朝月直接借著這點顛簸,再次窗戶撞去。店小二豈能讓江朝月如願,一隻手就把江朝月拉住,正要往回扔的時候,腳卻被江朝月一踢。兩人順著慣性,一下子撞到了窗上。
這下,車廂終於被撞開了。
在半空中那點時間,江朝月還貼心地將店小二放到身下當緩衝。
店小二悶哼一聲,手下意識地鬆開。
江朝月急忙站起身,捂住腰上有些開裂的傷口,“抱歉,下次再找你好好賠罪。”說完,頭也不回地往一邊的樹林裡跑。
頭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烏鴉,此時正扯著嗓子“嘎嘎”叫。
店小二剛悠悠站起來,那邊的車夫匆匆趕來,手上的馬鞭都沒來得及放就跪下行禮,在一邊不敢直起身子來。
店小二摸了一把因為被撞破額頭流下的血,這才怒道,“還在這愣著做什麼?叫人一起分頭去抓啊?丟了你擔待得起嗎?”
車夫正要離開,又被店小二叫住,“看著那隻烏鴉,它肯定知道些什麼。”
烏鴉能知道什麼江朝月不清楚,但江朝月知道,烏鴉此時在路麵上亂飛,擺明瞭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模樣。
即使這個要被抓的,是它的主人。
江朝月腳步一刻也不肯停,生怕一個停下就被逮到。
腹部捂住的地方,傷口開始慢慢滲出血來。
江朝月腳下一滑,整個人跌倒在地,滾了好幾圈,撞到樹上才停下。他被撞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纔緩過神來。地上已經滴落了幾滴血,在綠色草葉的襯托下,格外顯眼。
“刺啦”一聲,江朝月撕下衣擺的布料,囫圇在腰上又綁了一圈,免得血跡再掉下來幫助對方抓捕自己。
“怎麼會變成這樣……”江朝月一邊跑,一邊問係統,“這和你說的不一樣啊……”
係統顯然也是被這一突發情況嚇懵了,隻是一個勁地重複“我不知道”。
江朝月腳下一滑,又是跌倒在地上。身上的傷處,流出越來越多的血。他連呼吸一口,整個身體都痠痛不已。
但很快,在飆升的腎上腺素作用下,江朝月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而這,是最恐怖的事情。沒了疼痛,就等於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就如同人在被凍死之前,都會感到熱然後脫光衣服一樣。
年小的江朝月睜著眼睛,問師傅,“那到時該怎麼辦呢?”
那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師傅笑得高深莫測,“儘快結束,或者,儘快讓自己死掉。如果重新感到疼痛、感到力竭,那麼你就成功了——成功活下來了。”
江朝月跌跌撞撞地起來,又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後背傳來幾聲“搜”的聲音,傳來了人在地上跑,在樹叢中跳躍的聲音。
在越來越近的聲音中,江朝月敲響了一間屋子,在屋主驚恐的眼神中,儘力露出一個最為和氣的笑容“叨擾了,這些日子可能要先寄宿在你家了。”
比聲音更快的,是丟到屋主懷裡的錢袋和抵住肚子的劍。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倒黴屋主忙側過身,“請進,有什麼事好好說。”
關上門,江朝月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嚇了屋主好大一跳。不過江朝月沒說,他也不敢動。
江朝月歎了口氣,幽幽道,“等會可能會有人來問你關於我的事,你隻要幫我把他們打發來,那袋錢就歸你了。”
屋主沒說話,隻是默默顛了一下錢袋。
“若是按你所說,那麼他們定是要搜屋子,我知道一個藏人的地方,你且隨我來。”
江朝月踉蹌著跟上,被嫌慢的屋主直接拽著藏好了。
渾身藏在陰暗地裡的江朝月又開始昏沉了,在側底暈過去之前,迷迷糊糊地想,“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