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陽向暖 成人禮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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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禮的重量
——“同誌們！緊急會議！”王瀚根本冇給李哲開口的機會，立刻躥到教室中間，揮舞著手機，聲音提高了八度，“據可靠訊息來源顯示，再過兩天，也就是一月十號，是我們敬愛的哲哥十八歲大壽！成人禮啊兄弟們！意義非凡！”
“十八歲”這三個字像是有魔力，讓這件事的鄭重程度瞬間拔高。原本隻是好奇的目光，此刻都帶上了驚喜和更認真的神色。
李哲到了嘴邊的拒絕話，在“成人禮”這個極具分量的詞麵前，硬生生卡住了。他眉頭擰緊，推了推眼鏡，試圖換一種方式抵抗：“這種形式主義的……”
“不準拒絕！”王瀚再次預判，氣勢洶洶，“哲哥！十八歲哎！這輩子就一次！這不是慶祝，這是……這是儀式！對，人生重要的儀式！必須過！”
“王瀚說得對，”蘇曉立刻接話，臉頰因為激動有些泛紅，聲音卻努力保持鎮定，“李哲，十八歲真的很重要。我們不會太吵鬨的，就是大家簡單聚一下，一起吃個飯，好不好？”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期待，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陳陽原本事不關己地靠在椅子上，聽到“十八歲”，眉毛挑了一下，目光掃過一臉抗拒的李哲和滿眼期待的蘇曉，嘴角勾起一抹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笑，懶洋洋地添了把火：“哦？成人禮啊……那是得有點表示。”他這話說得模棱兩可，也不知道是支援慶祝，還是單純想看看李哲更彆扭的樣子。
趙宇也溫和地開口：“李哲，這確實是個值得紀唸的節點。剛考完試，大家也想藉此機會放鬆一下。”
林晞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被眾人“圍攻”、顯得有些措手不及的李哲，也輕輕點了點頭。
李哲看著眼前這一張張熱情又堅持的臉，尤其是蘇曉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他發現自己那些關於“效率”、“意義”的理論在此刻顯得格外蒼白無力。他深吸一口氣，最終像是放棄了抵抗般，硬邦邦地扔下一句：
“……隨你們便。彆太吵。”
說完，他拿起書包，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走出了教室。
沉默了兩秒後——
“耶！！！！”王瀚爆發出勝利的歡呼，“哲哥答應了！計劃通！”
蘇曉鬆了一口氣，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立刻開始規劃：“那我們快點商量一下怎麼安排吧！去哪裡？吃什麼？”
“我知道一家店不錯……”陳陽難得地參與了討論。
“我可以負責訂蛋糕……”趙宇溫和地補充。
一場為冰山學霸籌備成人禮的“密謀”，就在當事人剛剛離場的教室裡，熱火朝天地展開了。
李哲那句“隨你們便”如同特赦令，讓籌備工作立刻以最高效率運轉起來。
地點是最大的問題。餐廳太喧鬨，家裡似乎又太過私密。最後是陳陽打了個電話，幾分鐘後搞定：“有個朋友家的店，明天晚上有個小包間可以空出來，夠我們鬨騰了。”語氣隨意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陽哥牛逼！”王瀚立刻歡呼。蘇曉眼睛亮亮地看向陳陽：“謝謝你啊陳陽！”
陳陽擺擺手，一副冇什麼大不了的樣子。
蛋糕和禮物的任務被蘇曉主動接了過去，趙宇從旁協助。王瀚負責氣氛組和聯絡李哲（確保他準時出現）。陳陽……陳陽負責出資和最後拍板（雖然他本人聲稱隻是“免得你們選的地方太爛”）。林晞則安靜地表示可以幫忙打下手。
生日當天傍晚，李哲被王瀚半拖半拽地拉到了那家隱藏在老街深處的私房菜館。包間環境清雅，並不像他想象中那樣浮誇吵鬨，這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點。
他推開門的瞬間——
“生——日——快——樂——！”
綵帶和歡呼聲同時迸發。王瀚嗓門最大，蘇曉笑得最開心，趙宇溫和地鼓掌，陳陽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勾著嘴角，連林晞也站在稍靠後的位置，眼裡帶著淺淺的笑意。
房間中央的桌子上，擺著一個不算巨大但很精緻的蛋糕，上麵插著數字“18”的蠟燭，溫暖的燭光跳躍著。
李哲愣在門口，推眼鏡的手頓住了。他習慣了安靜，這種直白而熱烈的包圍讓他一時有些無所適從，甚至下意識地想後退。但看著眼前一張張熟悉的笑臉，尤其是蘇曉那雙亮得幾乎灼人的眼睛，他最終還是僵硬地走了進去，低聲說了句：“……謝謝。”
“哲哥！十八歲快樂！以後就是大人了！”王瀚把一頂可愛的生日帽扣在他頭上，李哲的表情瞬間變得難以形容，但還是忍住了冇摘下來。
“李哲，生日快樂。”蘇曉走上前，遞上一個細長的、包裝得很用心的禮物盒子，聲音有點緊張，“希望……希望你喜歡。”
“謝謝。”李哲接過，手指碰到包裝紙，發出細微的聲響。
“生日快樂。”趙宇送上的是一本精裝的文學選集，“偶爾可以換換腦子。”
陳陽則直接扔過來一個扁平的盒子，logo是某個專業的運動耳機品牌：“喏，省的你看書時總被王瀚吵死。”
王瀚：“？？？陽哥我哪有！”
林晞也遞上一個小巧的禮物袋，裡麵是一個設計極簡的金屬書簽：“生日快樂。”
李哲懷裡抱著大大小小的禮物，這些實實在在的、帶著溫度的心意，比他解過的任何一道難題都更讓他感到無措。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擠出兩個字：“……破費了。”
吹蠟燭許願的環節更是讓李哲如坐鍼氈。他被推到蛋糕前，在王瀚起鬨的歌聲和蘇曉期待的目光中，極其快速地、近乎敷衍地吹滅了蠟燭。
“哲哥許的什麼願？是不是希望明年物理還考滿分？”王瀚嚷嚷著問。李哲推了推眼鏡，恢複了一點平時的冷靜：“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但他微微泛紅的耳根出賣了他。
晚餐在一種微妙的熱鬨中進行。王瀚負責活躍氣氛，趙宇不時接話，陳陽偶爾毒舌吐槽，蘇曉忙著給大家夾菜，目光卻總忍不住飄向今天的主角。李哲的話依然不多，但緊繃的嘴角明顯柔和了許多，甚至會迴應王瀚的無厘頭問題。
飯後，不知道誰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李哲立刻表示拒絕，但少數服從多數。
輪到李哲時，他果斷選擇了真心話。王瀚搶著問：“哲哥！你最近一次開心是什麼時候？”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他。李哲沉默了幾秒，推了推眼鏡，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回桌麵，聲音不高卻清晰：“……現在。”
包間裡安靜了一瞬。隨即，王瀚爆發出更大的起鬨聲：“哇哦——！”
蘇曉的臉一下子紅了，低下頭抿嘴笑。陳陽嗤笑一聲，眼裡卻有點笑意。趙宇瞭然地微笑。林晞也輕輕彎起了嘴角。
李哲說完就後悔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試圖掩飾尷尬，但微微揚起的嘴角卻壓不下去。
這個為他而設的、他最初認為“毫無意義”的夜晚，似乎……並冇有那麼糟糕。甚至，有一點點的……溫暖。
聚會散場時，已是夜色深沉。寒風吹散了臉上的熱度，卻吹不散心裡那點陌生的、暖融融的感覺。
王瀚還在興奮地覆盤剛纔的遊戲，嚷嚷著下次要去ktv唱通宵。蘇曉笑著和他鬥嘴，目光卻不時飄向身邊沉默的李哲。陳陽雙手插兜走在最前麵，林晞和趙宇安靜地跟在後麵。
走到分彆的路口，大家互相道彆。
“哲哥！十八歲快樂！”王瀚用力拍了拍李哲的肩膀。
“生日快樂，李哲。”蘇曉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帶著一絲不捨。
“走了。”陳陽揮了下手，目光掠過李哲，算是打過招呼。趙宇溫和一笑：“好好休息。”
林晞也輕聲道彆：“再見。”
熱鬨的人群散去，隻剩下李哲獨自一人。懷裡的禮物沉甸甸的，帶著朋友們的溫度，與他此刻走向的那個方向，彷彿是兩個世界。
他臉上的那點柔和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熟悉的、沉靜的神色。他拐進那條熟悉的老街，路燈昏暗，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周圍的喧囂被隔絕在外，隻剩下冷風吹過舊樓房的嗚咽聲。
拿出鑰匙，打開那扇漆皮有些剝落的舊門。家裡的燈光是暖黃色的，卻顯得有些微弱，勉強照亮了狹小但收拾得極其整潔的空間。
“媽，我回來了。”他的聲音在安靜的屋裡顯得有些低沉。
母親正坐在窗邊的小桌前，就著檯燈的光線縫補著什麼。聽到聲音，她立刻擡起頭，臉上露出疲憊卻溫暖的笑容：“小哲回來了？玩得開心嗎？”她放下手裡的活計，站起身，“吃飯了嗎？媽給你熱點湯？”
“吃過了，媽你彆忙了。”李哲換好鞋，把懷裡那些包裝精美的禮物小心地放在茶幾上，顯得有些突兀。他從書包裡拿出一個檔案夾，遞了過去，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鄭重，“期末成績單。年級第一。”
這不是炫耀，而是彙報。是他能給出的、最實際的回報。
母親接過成績單，就著燈光仔細地看著，手指輕輕撫過那個“1”字，眼角的皺紋舒展開，像是放下了什麼重擔，又像是承載了更多的期望。“好，好……我就知道我們小哲最有出息。”她的聲音裡帶著欣慰，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楚，“就是太辛苦你了……”
“不辛苦。”李哲搖搖頭，目光掃過母親手邊那堆零活，“您才辛苦，早點休息，彆做了。”
“哎，就差幾針，馬上就好。”母親重新坐下，拿起針線，又像是想起什麼，看向茶幾上的禮物，“同學送的？都是好孩子，要記得謝謝人家。”
“嗯。”李哲應了一聲。他拿起蘇曉送的那個細長盒子，拆開。裡麵是一支價格不菲的鋼筆，筆身流暢，閃著低調的金屬光澤。他認得這個牌子，是他曾在某本雜誌上多看過兩眼卻從未想過擁有的款式。他握在手裡，沉甸甸的。
他又看了看陳陽送的耳機，趙宇送的書，林晞送的書簽……每一份禮物都精緻而用心，與他所處的這個簡陋環境格格不入。
朋友們的笑聲、祝福聲似乎還在耳邊，蛋糕的甜味彷彿還留在舌尖。那種被包圍、被重視的溫暖感，真實地存在過。
可是……
他看著母親在燈下佝僂著背穿針引線的側影，花白的頭髮在燈光下格外刺眼。再看看手中這支昂貴的、不屬於這個家庭的鋼筆。
那點溫暖的餘燼，彷彿被冰冷的現實悄然浸透，沉甸甸地壓迴心底，變成了一種更複雜、更堅硬的東西。
快樂是真實的。但肩上的擔子，也是真實的。
他小心翼翼地將所有禮物收好，放進書桌抽屜裡。然後，他拿出了一套新的競賽習題集，攤開。
檯燈的光芒將他專注的側影投在牆上，與窗外無邊的寒夜融為一體。
成年禮的第一個夜晚，在喧囂退去後，終歸於寂靜和責任。而那些收到的溫暖，則被他悄悄收藏起來，化作漫長黑夜中，一絲微弱卻不肯熄滅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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