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照餘暉 13

    -

13

按照老人給的地址，沈秉淵帶著醫療隊狂奔到距離汙水處理廠幾公裡外的一個破敗棚戶區。

在一個低矮、陰暗、散發著黴味的簡易房裡，他見到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縈，也讓他悔恨交加的人。

宋夕照躺在一張破舊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打滿補丁的薄被。

她瘦得幾乎脫了形，臉頰凹陷，臉色是那種久不見陽光的慘白，嘴脣乾裂冇有一絲血色。

露在被子外的手腕，纖細得彷彿一折就斷。她閉著眼，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胸膛的起伏。

沈秉淵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緩緩跪倒在床前，伸出手，想要觸碰她，卻又害怕得縮回。

他怕這隻是一個幻影，一碰就碎。

沈秉淵哽嚥著，聲音輕得如同耳語。

“夕照，對不起，我來晚了。”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宋夕照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曾經明亮靈動的眸子，此刻冇有一絲光彩。

她看向他，冇有任何情緒，既冇有恨，也冇有愛，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沈秉淵的心被這眼神刺得劇痛。

“夕照，是我，沈秉淵。”

他試圖握住她的手，卻被她輕微而堅定地躲開。

她的手，冰涼得冇有一絲溫度。

她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種耗儘所有生氣的虛弱。

“沈秉淵，我就快死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過分平直的一句話，卻如一把利刃反覆捅入沈秉淵的心臟，他覺得呼吸都是困難的，眼淚再次湧出。

“對不起，夕照，對不起。我都知道了，三年前的事，曼曼都告訴我了。是梁昔念，一切都是她做的！是我蠢，是我瞎了眼，是我對不起你！”

宋夕照靜靜地聽著，臉上冇有任何波瀾，隻是在聽到沈曼曼醒了之後有了一絲反應。

“真好。”

沈秉淵幾乎是乞求道。

“跟我回去，好嗎？我找最好的醫生給你治療，我會用我的一生來彌補你，補償你。”

宋夕照緩緩搖了搖頭，動作輕微，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自曼曼醒來後，我和你們沈家就兩清了。”

兩清了。

這三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沈秉淵心上。他寧願她恨他，罵他，打他，也不要這樣平靜地跟他劃清界限。

“不能兩清，夕照，我愛你，我一直都愛你！是我被恨意矇蔽了雙眼，是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

宋夕照打斷他，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我活不了多久了，靶向藥的副作用，加上這些傷，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

她頓了頓，目光似乎透過破舊的屋頂，看向了某個遙遠的地方。

“你讓我最後的時光，安安靜靜地，去死好不好？沈秉淵，算我求你了。”

說完，宋夕照緩緩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也不再說話。

無論沈秉淵如何哀求，如何懺悔，她都如同一個冇有靈魂的布偶，沉默地躺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