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小記 第8章 魏丞相夜奏星變 袁天罡晨演卦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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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太乙勾陳靜夜開，赤光如血射雲台。
一封密奏星辰動，萬裡西行道路催。
卦裡乾坤藏劫數，胸中韜略走風雷。
從來國運關天數，不是真人莫浪猜。
卻說東渡法師一行，七月初九日辰牌時分，已抵隴西地界。連日溽暑，人馬俱渴，遠遠望見渭州城廓。三藏道：“徒弟們，且入城歇馬，討個文牒，再趲行程。”行者道：“師父說得是。隻是此處近接邊關，胡漢雜處，須防妖魔乘勢。”龍馬抖鬃長嘶，似亦會意。四人遂投渭州東門而來。
是夜，長安紫微省燈火尚明。左仆射魏國公魏征正在批閱河西塘報，忽覺燭影一暗，窗外赤光如練，直射案頭。魏征推窗仰視，隻見西方天裂，一道赤氣橫亙牛鬥，尾指秦川，其色如血，其光如火。魏征大驚，暗忖：“赤彗犯鬥，主兵火饑饉；又指西方，必關西行之人。”急披朝服，攜星圖入宮。
此時高宗已寢，魏征夜叩丹鳳門，內侍不敢阻。至寢殿外，武後聞聲亦起，隔幔問曰：“丞相何事倉皇？”魏征跪奏：“臣觀星象，西方赤彗，光芒十丈，恐與東渡法師不利。兼之，今晨風角占得‘火鈴’、‘飛廉’二宿犯關，若不預遣援護，誠恐有失。”高宗披衣起坐，沉吟道：“朕已賜金牒，又敕關津護送，更有孫行者神通，何懼妖氛？”魏征頓首曰：“孫行者雖勇，然劫運天數，非人力可獨支。臣請敕髮禁軍三千，以護送為名，陰為應援；再令太史令袁天罡、李淳風二人隨軍行，以禳星變。”武後亦勸：“聖慮深遠，丞相之言可從。”帝準奏，即手詔兵部，密撥右驍衛郎將薛仁貴為護西行總管，星夜起程。
且說渭州城東有天慶觀，觀主袁天罡，素精河洛，兼演奇門。次日平旦，觀門未啟，一道官騎已到，傳魏相鈞旨，請袁仙師即刻西行。天罡心知有異，焚香更衣，袖占一課，得卦“火山旅”之“雷山小過”。默忖：旅卦上離下艮，離為火、為戈兵；艮為山、為止；變互震，震為龍、為行，主中途有龍蛇之妖，而終歸小過，凶中藏吉。遂書符三道：一“鎮山符”，一“辟火符”，一“伏龍符”，用錦囊盛了，佩於衣內。
日中，薛仁貴統三千鐵騎，繡旗映日，金鼓喧闐，已到渭州。袁天罡乘青騾，李淳風跨白鶴，隨軍通行。探馬報入城中，三藏驚疑。行者道：“師父，天兵遠來，必因昨夜星變。老孫夜觀天象，也見赤彗犯鬥，但兵家之事，與我無乾，且去接了詔書再處。”
須臾，薛仁貴戎服至驛，口稱“奉敕護送聖僧”。三藏率眾接旨。詔曰：
“朕惟西土路遙，魔氛未息，特遣右驍衛郎將薛仁貴，統兵三千，躬為除道；太史令袁天罡、李淳風隨營禳星。凡所至州郡，兵馬錢糧，一聽調遣。欽哉！”
三藏拜受，謝恩畢，薛將軍即命軍中搭起行軍黃幄，請三藏安坐；又撥健卒二百為前驅，二百為後殿，晝夜巡警。行者暗笑道：“這夥官兵隻好擺樣，若真逢妖怪，濟得甚事！”袁天罡卻私下與行者相見，附耳低言：“赤彗乃火精之兆，應在‘赤焰山’。彼山有紅孩兒之後，煉火為妖，將軍兵眾恐為其所乘，須早為計。”行者點頭會意。
原來赤焰山在渭州西五百裡，萬峰如削，中有一穀，終日烈焰飛騰，土人號為“火龍穀”。穀主乃聖嬰大王之子，乳名“赤嬰”，生得麵如重棗，發若硃砂，使兩柄火尖槍，能吐三昧真火，遠勝乃父。是日赤嬰在洞中，正與群妖講論舊恨，忽見巡山小妖報道：“唐朝差兵護送和尚西行，已抵渭州。”赤嬰拍案怒道：“昔年我祖紅孩兒被觀音鎖去，今又欺我火部無人耶！”遂點起三千火鴉兵、五百焰獸，欲下山截路。
當夜初更，赤嬰分兵兩路：一路以火鴉撲營，一路自領焰獸燒山。正值月晦星昏，薛營哨兵不備，忽見半空火光如晝，火鴉鼓翼，遍灑火彈。營中竹柵、牛皮帳頓時皆著。官兵大亂。赤嬰乘焰獸突入中軍，徑奔三藏黃幄。行者正在幄頂瞭望，見火光沖天，喝聲“來得好”，翻身迎敵。兩個在火光影裡，槍棒交加，鬥經五十回合，赤嬰噴火，行者以鐵棒攪動風雲，反捲烈焰，燒卻妖兵大半。袁天罡在營中高擎“辟火符”，念動真言，頃刻甘霖傾注，火鴉紛紛墜地。李淳風揮羽扇，扇起巽宮風，反把焰獸吹回，自相踐踏。赤嬰見勢不好，化一道火光遁去。行者拔步欲趕，天罡阻曰：“窮寇莫追，彼有火遁，取之無益。且待明日，設計擒之。”
次日平明，三藏升帳，薛仁貴、袁天罡、李淳風、行者、悟新俱集。天罡取地圖指曰：“火龍穀後有‘玄冰澗’，乃當年二郎真君斬蛟遺劍，劍氣成泉，萬年不涸。若得此泉，可製赤嬰之火。吾算赤嬰今夜必再劫營，可如此如此。”眾皆稱善。
是夜，行者變作赤嬰模樣，混入穀口，假傳火鴉兵敗，誘赤嬰出洞。赤嬰不疑，率殘兵鼓譟而來。將及玄冰澗，袁天罡預伏神符，化作一道冰牆；李淳風仗劍誦咒，引澗水騰空，化作漫天冰雨。赤嬰三昧火被冰水所製，煙消焰滅。行者現出本相，舉棒便打。赤嬰措手不及，被冰雨一淋，骨軟筋麻，跌倒在地。薛仁貴飛騎突出，以紅絨套索縛之。赤嬰方慾火遁，行者早取出金箍，喝聲“著”，一道金光套住頂門，念動緊箍咒，赤嬰頭痛如劈，隻得皈依。三藏親為摩頂，賜法名“悟焰”，令隨營聽調。火鴉、焰獸儘皆降伏。袁天罡即以“鎮山符”封火龍穀，永絕火患。
次日，薛仁貴押赤嬰，回奏長安。魏征見星象已轉，赤氣漸消，奏請班師。高宗準奏，仍令薛仁貴鎮守隴西，以禦吐蕃；袁天罡、李淳風回朝覆命。三藏師徒拜謝天兵，重整輕裝，龍馬加鞭，向西進發。
正是：
星變已隨甘露解，塵緣仍向遠方尋。
欲知赤嬰後事，及師徒如何度赤焰山，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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