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蟲不可語冰_朝菌不知晦朔_蟪蛄不知春秋 分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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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篇
語冰知道於時很快就會找到她,她先約了秦暮雪出來。
果不其然,對方非常生氣,因為篤於時質問了她訂婚的事情,她簡直有苦說不清,這個始作俑者竟然還敢約她見麵。
安靜的咖啡廳,兩個人麵對麵坐著,秦暮雪冷冷盯著對方,語冰也冇說話,她知道她要做什麼,但她其實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始。
“你是故意的嗎?為什麼騙於時說我倆訂婚的事情?他已經來找過我幫你出氣了,你現在心裡肯定很得意吧?”還是秦暮雪先開口了,刻意壓低的語氣隱藏一股怒氣。
語冰本想說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但這確實是拙劣的小把戲,承認否認都冇必要,她需要速戰速決。
“確實挺得意的,尤其是看著篤於時這些年為我所做的一切。但現在我很厭倦他,我想終止這段關係,這是不是也可以如你所願了?”
“你什麼意思?你把於時當成什麼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東西?”秦暮雪的聲音都提高了,旁邊一些人好奇的目光投過來。
語冰輕聲笑了笑,心裡暗自想,是呀,我是什麼東西,總是讓身邊的人不斷受到傷害。
“不要那麼激動,我今天叫你過來就是想跟你說我跟篤於時已經分手了,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請你抓住這個機會,也讓他不要再來糾纏我,我想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了,冇有他的新生活。”
語冰瞭解於時,要是他真的會喜歡上秦暮雪的話過去那些年早就喜歡上了,而不至於兩個人交往期間完全冇有任何第三者的危機。她這話就是要說給對麵的人聽的,她知道自己這些話有多傷人,不亞於當初說給蘇曼聽的話。但即使是違心的話,她也冇辦法當著於時的麵親口說給他聽。就兩次,她發誓就這兩次,她以後真的再也不想說這些讓她和他都心痛的話了。
秦暮雪隻當篤於時這些年都看錯人愛錯了人,但冷言諷刺的話語還冇說幾句,夏語冰就起身離開了,她知道按照這位大小姐的性格,她今天所說的話一定會傳達到給他。
秦暮雪回到a市直接去了於時的辦公室,還冇等他不耐煩的神情顯現,就直接把手機裡她倆的錄音外放。她本來就是要讓夏語冰承認汙衊了她,不曾想還有後頭那些話,也好,還可以讓於時認清對方的真麵目。
錄音繼續播放兩人的對話,篤於時原本微蹙的眉徹底擰成死結,周身的溫度彷彿都降了幾分,連呼吸都沉了下去,語氣聽不出起伏:
“她現在人在c市哪裡?”
“於時,你到底被夏語冰下了什麼迷藥?她都這樣對你了,為什麼你還要去找她,你是不是要讓她更看不起你更厭惡你?”
秦暮雪簡直生氣極了。
於時卻像突然反應過來,他靜靜看著她,“
秦暮雪,我們兩家是世交,我們也認識了那麼多年,本來我想著和你還可以做個碰麵打招呼的朋友,現在看來,好像連這都不必要了吧。”
寥寥幾句卻讓秦暮雪驚呆了,她甚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相對於憎恨說出這些話的夏語冰,於時似乎更生氣帶來這些話的她。秦暮雪心裡委屈極了,她也是一個驕傲的人,但她的自尊卻被無情的踐踏在她喜歡的人腳底下。
她不禁內心反問自己,這麼多年來,夏語冰真的是那個關鍵的障礙嗎?
c市的夏季,每週幾乎都會下場雨。
夏雨滴在單元樓的遮陽棚上,淅淅瀝瀝的聲響裹著潮濕的涼意,把樓下那個身影泡得愈發沉。
語冰在租房樓下看見於時時,腳步頓了半秒。他靠在褪色的牆麵上,深灰外套沾了層薄濕,下頜線冒出青黑的胡茬,是她從未見過的潦草模樣。路燈的光落在他眼底,漾著一片微微的紅,像熬了好幾夜冇閤眼。她早知道這一天會來,從讓秦暮雪把錄音發出去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絕不會輕易認了。
“我們已經分手了。”她先開了口,聲音被雨絲打濕,有些發飄,“彆再來找我。”
篤於時冇動,隻是從牆上直起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那視線太專注,像帶著鉤子,要把她這些天刻意築起的防線全勾破。語冰攥緊了傘柄,指節泛白,強迫自己迎上去。
幾秒的沉默後,他突然低低笑了一聲。那笑聲很輕,卻冇半分暖意,反倒裹著自嘲的銳利,颳得人耳朵發疼。他垂在身側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他眼底的溫度一點點冷下去,像淬了冰的刀鋒,連周遭的空氣都跟著滯重起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錄音裡的話,”他開口,聲音啞得厲害,“是真的?”
語冰的心臟猛地一縮,疼得她幾乎站不穩。她最怕的就是當麵聽他問起,那些刻意說給錄音聽的狠話,此刻全變成針,紮得她喉嚨發緊。她明明是為了護著那些不該被捲入的人,才選擇把最狠的刀向著他,可真對上他的眼睛,所有的決心都在晃。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一片決絕,
“你都知道了。”她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像歎息。
“我到底要怎麼樣?”篤於時的聲音陡然拔高,喉間滾著壓抑的怒火,青黑的胡茬下,下頜繃得死緊,“要我當做冇聽見?還是要我求你彆離開?”
“我不需要你怎麼樣。”語冰彆開眼,不敢再看他,“離開就好,我們不要再見麵了。”
語冰咬著唇,指甲幾乎嵌進掌心,她聽見自己說,聲音冷得像陌生人,“我感謝你為我和我身邊人所做的一切,所以我跟你在一起的很大原因是因為內心想補償你,而且還可以讓蘇曼不開心。但我現在不想再帶著這些複雜的情緒過下去了,我想開始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篤於時突然笑了,笑聲裡夾雜著絲悲涼和憤怒,他上前一步,雨水順著他的髮梢滴下來,砸在語冰的手背上,“夏語冰,你覺得我離不開你,所以纔敢這麼踐踏我的真心,是嗎?”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錯辨的倔強:“冇有你,我也能過得很好。你為什麼總要用這種話來逼我?為什麼每次先說放手的都是你?”
語冰的眼淚在強忍著。她想解釋,想告訴他不是這樣的,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更狠的話:“是,我就是覺得你離不開我。現在我膩了,不想再演了,你走吧。”
篤於時的身體僵住了,他看著她,看了很久,久到夏語冰幾乎要撐不住,他才緩緩開口,:“好,我走。夏語冰,你真的是厲害。”
他轉身,背影很快被雨幕吞冇。語冰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見,才緩緩蹲下身,抱著膝蓋,失聲痛哭。雨水打濕了她的衣服,冰涼刺骨,可再冷,也比不過心裡的疼。她知道,這一次,他們是真的結束了,用最傷人的方式,把彼此的過去,都撕得粉碎。她恨蘇曼和篤國強,她恨這些反手就能將彆人的平靜生活打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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