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耕紀 第16章 宴客
從縣衙出來之後，除了夏青山和夏天之外，其餘兩人都耷拉個臉，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兩人的不高興。
夏青山見狀，對著兩人說道：“爹，娘，現在到中午了，你們兩個先去吃點兒飯，我帶著夏天去一趟張大夫那裡，給夏至拿點兒藥。”
聽到夏青山這樣說，夏老頭心裡雖然不爽夏天，但是對於夏至可是在乎的很，於是連忙擺手，示意夏青山趕緊去。
等到夏青山帶著夏天走了之後，夏老頭歎了一口氣，對著夏老太說道：“你看看，當初你非要跟我哄，現在怎麼辦吧！”
“你還怪上我了？當初要不是因為你，孩子也不會死，我也不會這樣，要不是你們幾個太過分了，我至於受到刺激，變成這樣嗎？現在你怪起我來了。”夏老太一臉氣憤的衝著夏老頭喊道。周圍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夏老頭連忙拉著夏老太走到一旁，嘴裡說道：“怪我，怪我。算了，這件事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夏老頭說到這裡，又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兩人沿著街邊走著，順便找地方吃飯。
夏青山這邊，拉著夏天就往城東那邊走去，隻是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夏青山忽然站住。夏天猝不及防之下，撞到了夏青山背上。抬頭看去，就看到夏青山停在了原地。目光對上之後，夏青山伸手指了指路邊的一個賣麵的攤子，對著夏天說道：“你爹我手裡的這點兒錢，隻能帶你吃這個了。”
夏天這才明白，夏青山帶著自己離開，不是要去給夏至拿藥，而是不想自己在那裡繼續成為遷怒的物件。
“老闆，陽春麵兩碗。”夏青山大聲喊道。
“好嘞，稍等。”老闆回複道。
等了一會兒老闆端了兩碗麵上來。夏天看了看眼前的麵條，除了上麵漂浮著的一點兒蔥花，以及幾點油星之外，剩下的就是白花花的麵，以及清澈的湯。眼裡沒有任何嫌棄，有的隻有對食物的渴望。
拿起筷子，往桌子上麵磕了磕，然後就大口的吃了起來。而夏青山看到夏天吃的這麼歡快之後，忍不住也大口吃了起來。最後，父子二人都捂著肚子，坐在座位上。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夏青山衝著老闆喊了一句：“結賬。”
就看到老闆一邊用布擦著手，一邊走了過來。到了之後，數了數眼前桌子上麵的碗，衝著夏青山說道：“一共六碗麵，三十文。”說完，還用詫異的眼神看了看夏天麵前的整整齊齊疊放著的三個碗。
夏青山付了錢之後，就帶著夏天往城門方向走去。到了之後，夏老頭和夏老太已經在這裡等著他們兩個了。
見到夏青山到了之後，看了看夏青山空空如也的兩手。問道：“藥呢？”
“張大夫說，夏至已經沒事兒了，以後就正常的就行，不需要再吃藥了。”夏青山說道。
夏老頭聽了夏青山這樣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夏老太臉上也適時的出現了一抹笑容。
辦完了事，接下來自然是回家了。
接下來的幾天，夏青山每天早出晚歸的去縣城裡麵找活做。畢竟夏至要去縣城上學，而他和李雪娘要去縣城裡陪著夏至，自然要先在縣城裡找一個活計做。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眼見著夏至開學的日子就在眼前，夏青山的活還沒有找到，一家人肉眼可見的急躁起來。不為彆的，就因為要是夏青山找不到合適的活的話，光憑著家裡種地這點兒收入，可沒辦法支撐這三個人在縣城裡麵的開支。
所幸，就在夏至開學前兩天，這天晚上，夏青山回來的時候，帶著一壺酒，滿臉笑意的推開了家門。出來迎接夏青山的幾人，看到了夏青山臉上的笑意之後，猜到夏青山應該是找到了活乾，但是在夏青山自己說出來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樣。
“爹孃，雪娘，我找到了活了，在碼頭幫忙，一天八十文。”夏青山對著眾人說道。
聽到夏青山這個訊息之後，全家人都是喜出望外。畢竟，一天八十文，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很高的工錢了。
一家人歡天喜地的把夏青山迎進屋裡。吃完飯之後，夏老頭習慣性的點上一袋煙，深深的抽了一口之後，看向其他人。嘴裡說道：“好了，既然青山的事情解決了，那咱們就商量一下後天的宴席。”
“我跟你娘看過了，家裡剩下的肉，已經夠用了，酒也提前買好了，就是家裡的菜不怎麼夠了。明天的話，我跟你娘在家裡殺幾隻兔子，還有雞，青山去村裡找人弄點兒白菜回來。再通知一下你三爺爺他們一家人，和你幾個叔伯他們。兒媳婦的話，就明天抽空回一趟孃家，通知一下親家他們，讓他們後天中午都過來。”
“好的，爹，我明天一早就去。”夏青山這樣說道。
接下來幾人又商量了一下具體的安排，就各自回房間睡去了。
次日一早，夏青山起來之後，就直接去村子裡麵打聽，誰家剩下的菜比較多，找人換一點兒。至於說為什麼自家沒有菜，夏青山卻沒有去想，畢竟平時這事也輪不到他操心。
夏青山走了一會兒之後，李雪娘挎著個籃子，就要出門。卻在出門前被夏老太給叫住。李雪娘心虛的回頭，問了句：“怎麼了，娘。”
“把籃子裡的東西放下再走，明天就讓你娘他們過來吃飯了，你現在還想著往那邊拿東西，你都不想想家裡剩下的東西，夠不夠明天用的，彆忘了，這個可是給你兒子撐場麵的。”夏老太眼神銳利的盯著李雪娘。直到李雪娘心虛的低下了頭，轉身進廚房放下籃子之後，這才轉身去了後院。
走出家門之後，李雪娘衝著家門口啐了一下。心裡暗罵道：“老不死的，管的這麼寬，咱們以後再算賬。”自我發泄一番之後，這才轉身向著自己孃家而去。
夏老太來到後院之後，夏老頭正對著幾隻雞盯著。見到夏老太過來之後，對著夏老太說道：“這次殺幾隻，最起碼是要弄三桌的，殺三隻夠不夠？”
夏老太見到夏老頭絲毫不提剛才他跟自己說“兒媳婦要帶東西回孃家”的事情，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說道：“就剩下四隻雞了，殺了之後，還怎麼吃雞蛋？殺兩隻，保險一點兒。到時候都砍開，配點兒白菜，可以分好幾桌出來。”
“還是你有辦法。”夏老頭點了點頭，就從雞籠裡開始往外捉雞。
幾個大人都在忙碌的時候，夏至在房間裡睡覺，夏天則是一早帶著小狗出了門。此時的夏天，正在胡屠夫家裡，盯著胡屠夫殺豬。
隨著胡屠夫的刀捅進豬的脖子，豬血開始噴湧而出，劃過一道曲線之後，精準的落到了下麵的盆子裡麵。
等豬沒了動靜之後，胡屠夫這纔看向一旁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夏天。笑了笑說道：“怎麼了，對這個感興趣？你這樣是學不會的。”夏天已經連續來了自己這裡很多天了，可以說，過完年之後，隻要自己殺豬，夏天就一定會來。
聽了胡屠夫的話，夏天點了點頭，說了句：“是學不會，但是不看，不是更不會嗎？”
夏天這麼明目張膽的就把自己想要偷師的話給說了出來，胡屠夫也沒有惱怒，在他看來，這麼小一個孩子能知道什麼？要知道，就算是自己的女兒，也是自己一點點教的，才學會了怎麼處理豬血的。
笑著搖了搖頭之後，胡屠夫就不再管夏天了，而是開始專心的處理起了麵前的豬。
時間來到了第二天，夏老頭一家人一早就忙活起來。打掃院子，收拾屋子，把借來的桌椅板凳擺好，把吃的下鍋，一家人忙的熱火朝天。就連夏天，今天都沒有出去，因為要出去的時候，被喊住了，讓幫忙搬柴火。
至於說唯一閒著的人，則是夏至，藉口自己要溫習功課，從而待在了自己的房間。
太陽逐漸升高，這時，大門外傳來了一陣喧嘩的聲音，聽到聲音之後，剛收拾好，坐下，還沒來得及喝口茶的夏老頭和夏青山，就匆忙起身，向著外麵走去，去了之後，就看到族長帶著自己家的成員們來了。
“三叔，三爺爺。”夏老頭和夏青山，以及從廚房裡出來的夏老太一起迎了出來。
迎進屋裡之後，族長身後的晚輩們，把自家帶的禮品交給了夏老太之後，這才坐下，夏青山也端著茶水，給眾人倒上。女人們笑了笑之後，帶著孩子們跟著夏老太進了裡屋。夏青山則是去門外等著還沒來的人。
組長先是喝了一口茶水之後，這才對著夏老頭說道：“這才對嘛，一家人，就應該和和美美的住在一起，之前像是什麼樣子。”
不等夏老頭開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裡屋出來的夏老太接話到，“三叔說的是，之前是我豬油蒙了心，不知道犯什麼癔症了，以後不會了。”
“那就好，那就好。”族長哈哈大笑道。
夏老太說完之後，就走出了房門，去廚房繼續準備一會兒的宴席。
時間一點點兒過去，客人們也一一到來，唯一沒有到的就是李雪孃的孃家人。這也讓站在門口等待的李雪娘焦急萬分，隻希望不要在這種時候，哄什麼幺蛾子。
臨近開席，李老頭，李老太以及李家寶三人這才訕訕來遲。看到幾人的身影，李雪娘臉上這才綻放出笑容，她沒有注意到的是，隨著三人出現，原本笑意盈盈的站在大門外迎接他們的夏老頭以及夏老太，臉上的喜色瞬間陰沉下來。
無他，原來這三人雖然穿著還算整齊，卻是兩手空空的到來。在這種日子裡麵，作為孃家人的李老頭一家，竟然能空手來，這雖然讓他們一家丟臉，但是當著自家關係比較近的族人們，更丟臉的是夏老頭一家。
來到近前之後，李老頭雙手抱拳，對著夏老頭說道：“親家公，不好意思，來晚了。”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麵對此情此景，夏老頭就是心裡有氣，也不好發作，於是隻能陪著笑臉把這一家人迎了進去。
進去之後，雖然沒人說話，但是在場的眾人，都把眼神放在了李老頭一家空空如也的手上，沒有說話，但是眼神裡的諷刺，不言而喻。也不知李老頭他們是硬撐著麵子，還是根本就不在意，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進了中屋。
人都到齊之後，李雪娘和夏青山就開始往桌子上麵端菜。族長，夏老頭，族長的兩個兒子，以及李老頭，還有幾個和夏老頭同輩的坐一桌。夏青山他們一輩的坐一桌。夏老太，李老太及一眾女眷坐一桌，小孩子們則是四處跑著玩。
夏老頭端著酒杯說了一些自己能想到的場麵話之後，剛想開席，就又想到了什麼，把在一旁的夏至給叫了過來，嘴裡說著：“今天怎麼能缺了你呢，來，坐阿爺身邊。”
對於這種長臉的事情，夏至怎麼會拒絕呢，等夏至坐下之後，這才開席了。宴席上，夏青山一家人雖然不說，但是看著眾人大快朵頤的樣子，心裡忍不住升起了一絲優渥。
原因無他，雖然說眾人家裡都還算可以，但是，誰家過年會準備這麼多的肉，無非就是買上幾斤，多了十幾斤，隻是過年那幾天嘗嘗肉味。隻有夏老頭家裡，由於某些原因，家裡肉比較多，更彆說還有兔子和雞了。
麵對這種盛宴，對於肚子裡缺少油水的眾人，是一種難以想象的誘惑，因此也就吃起來有些不雅了。夏老頭一家則是因為這段時間，葷腥根本沒斷過，所以，相對於眾人，才表現的有些淡然。
直到盤子裡最後的一滴湯水都被吃了，一場宴席也就在眾人的狼吞虎嚥以及歡聲笑語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