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耕紀 第18章 敗露
等到李雪娘他們把房間收拾好之後，夏青山說道：“爹孃，忙活了這麼久了，一起去吃點兒東西吧！”
隨後，一行人關上了院門之後，就往外麵走去，因為今天花銷太大，所以夏老頭拒絕了夏青山說的下館子的提議，而是直接在路邊找了一個麵攤，一人要了一碗麵。麵吃完之後，稍微歇息了一會兒，夏老頭從懷裡拿出了一兩銀子，肉疼的看了一眼之後，把它交給了夏青山。
對著夏青山說道：“這個給你，算是你們接下來的開銷，省著點兒花。”說完之後，帶著夏老太就要起身離開。
剛走了沒幾步，就聽到前麵傳來了熙熙攘攘的聲音，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個年輕人騎著馬，身後跟著一隊持刀的衙役。運送著一輛囚車正在向著他們的方向緩緩走來。
隊伍一邊前進，一邊有衙役敲著鑼喊道：“此人姓李，借行醫之名為學生開具病例，以此來達到斂財的目的，今日，我們接到舉報，擒獲此人，按例遊街，稍後斬立決。望諸位以此為例，警告家中幼童，莫要辜負了人皇推行學籍的苦心。”
一邊說著，隊伍浩浩蕩蕩的向著前方走去，而人群也是跟著隊伍緩緩前行。隨行的人裡麵，不乏有自家孩子在這個大夫這裡看過病的，紛紛說道：“我就說那個小崽子為什麼三番五次的生病，原來是這個騙子給開的假病方。”
諸如此類的話語說的比比皆是，甚至有的人把自己家孩子沒有考上的原因，都歸結到了這個騙子身上。
說的人多了，聲音自然也就大了。就在這時，隊伍忽然停了下來，眾人望去，就看到為首的騎馬的年輕人此時舉起了手。
然後調轉馬頭，衝著人群說道：“我在這裡跟你們說明一點兒，這個人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夫，但是，他給你們的孩子開假病方這件事，是你們的孩子找他，讓他開假病方，以此來達到逃學的目的，而他從中獲利。他被斬這件事，是因為他罔顧少年前途，與其他無關，與其怪罪他，不如回去問問你們的孩子。”
年輕人說完之後，衝著被關在囚車裡的人，點了點頭，這才調轉馬頭，繼續前行。
在隊伍離開的時候，那些與自己無關的人自然是跟上去看熱哄，而那些相關的人，則是沒有了看熱哄的心情，急衝衝的向著自家而去。
等到人群散開之後，夏老頭對著人群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不知道啐的是什麼？
李雪娘見到那個大夫之後，臉色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現在隻能強裝鎮定。而夏至則是在看到了囚車裡的李大夫之後，腳下一個踉蹌，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沒在這邊，這才無事，一直到年輕人說完之後，夏至才重新恢複了鎮定。
等到夏老頭啐了一口之後，夏至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而也是這一口氣，把夏家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怎麼了乖孫？”夏老頭關心的問道。
“沒什麼，隻是歎息我的那些同窗，明明有那麼健康的身體，卻還要裝病來逃學。”一邊說著，夏至還一邊搖頭，像是在惋惜些什麼。
聽到夏至這樣說，李雪娘立即接話到：“哎，要是把他們的身體給了你，你也不至於因為身體的原因，而導致落榜。”一邊說著，李雪娘一邊抹起了眼淚，像是為夏至在惋惜。
殊不知，也正是因為李雪娘這一哭，徹底打消了夏青山心裡的疑惑。安慰李雪娘道：“彆哭了，現在至兒的身體不是已經沒事兒了嗎？也有了再次上學的機會。這不是挺好的嗎？你就彆為了以前的事難過了。”
等到李雪娘停止了哭泣之後，這才對著夏老頭和夏老太說道：“爹孃，我失態了。”
夏老頭擺了擺手，接著夏青山帶著自己的妻兒，把夏老頭兩口子送到了城門口，看著兩人取了牛車，架著牛車走遠了之後，三人也選擇了回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夏青山對著李雪娘說道：“你帶著孩子先回去，我去買把鎖，不然房間門不關的話，也不好。”
李雪娘點了點頭之後，夏青山向著另外的方向走去。李雪娘則是帶著夏至返回了小院。等關上院門之後，李雪娘麵帶不悅的看著夏至，問道：“至兒，你告訴娘，你有沒有找哪個李大夫開過病例？”
“沒有，我隻是聽到同窗說他看病比較好，所以，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才會找他看病的。”夏至一臉真誠的看著李雪娘說道。
“你確定你說的是實話？要是你不告訴我實話的話，萬一哪天你爹知道了，怕是怎麼都不會讓你上學了，你要想清楚？你告訴我實話，我還能早點兒想想對策，等到你爹知道了之後，可以幫你圓回來。”李雪娘繼續誘導夏至。
也正是李雪娘這樣說，讓夏至的心裡有了些許鬆動。良久之後，夏至這才麵帶懼色的對著李雪娘說道：“真的嗎？娘，要是爹知道了，會不讓我上學？我不想回去種地，娘你一定要幫幫我？我隻是有時候真的想休息的時候，才會找他一次的。”
聽到夏至這樣說之後，李雪孃的心頓時涼了一半。自己隻是詐一下夏至，沒想到他真的乾過這樣的事。作為他的娘，夏至又是自己帶大的，他什麼樣子自己會不知道？
既然他說有，那麼次數肯定不會少，再加上這三年來，夏至經常生病回來，在家歇著，恐怕這樣的事情他經常做了。按照自己對夏青山的理解，夏青山要是知道這件事之後，夏至以後就彆想上學了，更彆說夏至上學還需要另外花錢了。
想到這裡，李雪娘臉上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夏至見到李雪娘這個樣子之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副明顯被嚇到的樣子。
殊不知，李雪娘這樣，隻是因為想到了夏青山知道之後的後果，以及在心裡瘋狂的想著對策。
良久之後，李雪娘回過神來，就看到了夏至呆呆的樣子。叫了幾聲夏至，等到夏至回過神來之後，抱著李雪孃的腿，哭著說道：“娘，我該怎麼辦呢？”
“慌什麼？娘已經想到了對策了。”李雪娘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讓夏至不由自主的跟著鎮定了下來。就聽到李雪娘說道：“咱們縣城每年不是都有詩詞會嗎？恰好那天你們沒有休息，要是你爹說起這件事之後，你就一口咬死，你隻有這個時候去找那個李大夫開過病例，為的就是去詩詞大會，看看那些人的作品。”
聽到李雪娘這樣說之後，夏至臉上的表情頓時由陰轉晴。對著李雪娘誇讚起來：“娘，還是你有辦法。”
夏至的誇獎，讓李雪娘臉上出現了明顯的笑意。但想到了什麼之後，李雪娘臉上的笑意收斂，抓著夏至的肩膀說道：“娘不管你之前書讀的怎麼樣，但是，你要知道，這三年就是你最後的機會，要是還不行，彆的不說，你阿爺就不會饒過你。”
夏至點了點頭，對著李雪娘說道：“阿孃，你放心，我一定會的。”
再說夏青山這邊，兜兜轉轉的找到了賣鎖的地方，經過仔細挑選之後，選了一把鎖。剛走到街上，就看到幾個婦人正氣勢洶洶的向著城門方向走去。一邊走，嘴裡還一邊說著：“剛聽我鄰居說，姓李的那個大夫臨死前，把那些在他那裡開過假病曆的學生的名單給公佈出來了，老孃倒要看看，要是有我家那個家夥的話，回去了，我就把他腿給打折。”
另外幾個婦人臉上是同樣的咬牙切齒，聽到了幾人說的話之後，夏青山想了想，決定還是去看看，看看夏至說的是不是實話。於是就跟在幾個婦人身後，一起出了城。
到了城門這裡之後，夏青山剛打算出城，就看到幾個婦人轉頭走向了城門內張貼公告的地方。
放眼望去，就看到那裡早已密密麻麻的圍了一圈的人。夏青山想要進去，也進不去。既然進不去，索性也就不進去了，夏青山仗著自己身高的優勢，踮起腳尖，使勁的向裡麵張望著，但是隻能看到最上麵的一點兒。
由於夏青山不識字，他不知道，他看的也不是自己要看的那個公告。就在夏青山看了半天，為沒有看到夏至的名字而感到高興的時候，從最裡麵傳出了一個聲音。“好了，大家都不要擠了，這樣看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你們都往後退退，老夫把名單給你們念一遍。”
這個聲音響起之後不久，人群就恢複了寧靜。然後一個老者誦讀的聲音從裡麵響起。外麵的人群聽著從裡麵不斷傳來的名字，有人氣，有人忐忑，就是沒有人喜，因為名字被唸到的，家裡人自然是生氣，沒有被唸到的，在唸完之前，也會忐忑。夏青山就在此列。
“夏至”，忽然夏至的名字被人念出。聽到這裡的夏青山心裡一個咯噔，隨即升起的就是憤怒。顧不上再聽後麵的話，就匆匆的向著小院的方向趕去。
到了之後，一把推開院門，就看到夏至和李雪娘兩人正在院子裡麵掃地。看到夏青山回來之後，兩人就要迎上來，但是注意到夏青山臉色不對之後，李雪娘正要說話，就聽到夏青山對著夏至咆哮出聲：“夏至，你給我跪下。”
夏至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跪下了，跪下之後，像是想起了什麼，頓時麵如死灰。
李雪娘看到這個之後，嘴裡說著：“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嘛，非要讓他跪著，這麼涼的地，跪壞了身體怎麼辦？”李雪娘說著就要去把夏至扶起來。
“不許扶，讓他跪著，你知道他做什麼事了嗎？就這麼慣著他，你這樣，早晚有一天要出事。”夏青山對著李雪娘喊道。
這時，李雪娘才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因為夏青山就算對孩子們發火，也不會對自己這樣，要是對自己這樣了，就說明事情真的大條了。
於是打算去扶夏至的手，停止了動作。轉而走到夏青山身邊，柔聲說道：“山哥，發生了什麼事，咱們回屋裡去說吧，在外麵這樣說，讓彆人看笑話不是。”
夏青山看了夏至一眼，哼了一聲，轉而走向了屋內。見到夏青山進屋，李雪娘對著夏至使了一個眼色，趕緊跟上了夏青山。
等夏至在屋裡跪好之後，李雪娘這才對著夏青山說道：“山哥，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
“我剛才買鎖回來的時候，有人在公佈那個李大夫臨死前拿出的名單，上麵有這些年以來，找他開假病曆的學生名字。我想著湊個熱哄，沒想到，竟然有夏至的名字。”夏青山，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桌子。
聽到夏青山這樣說，李雪娘心裡這才鬆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剛和夏至說了這件事最壞的結果，夏青山就知道了，幸好想出了對策。想到這裡，李雪娘得意的看了夏至一眼，沒想到夏至低著頭，就這樣錯過了。
李雪娘不知道的是，現在在下麵的夏至，已經開始發抖了。畢竟李雪娘隻是知道夏至找李大夫開過假病曆，卻不知道多少次，但是夏至自己清楚啊，也正是因為這樣，夏至心裡隻能不停的祈禱，李大夫的名單上麵，隻有名字，沒有次數了。
“夏至，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是我和你爹對你不好嗎？你竟然這樣，你這樣對得起我們供你上學嗎？”李雪娘在夏青山問話之前，一改臉色的對著夏至喊道。
聽到李雪娘這樣說之後，夏至頓時明白了李雪孃的意思。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下之後，這才帶著哭腔說道：“爹，娘，孩兒是開過假病曆，但是隻有三次，就是為了去參加每年一次的詩詞大會。我們考試的科目裡麵有詩詞這一項，但是，我們這些村裡的孩子，怎麼比得了縣城這些從小接觸詩詞的人，孩兒隻能儘可能的多去學習一些，纔不至於被這些人落下太多。”
說完這些之後，夏至頓時趴在了地上。
夏至的話說完之後，夏青山臉上出現了一絲欣慰，同時心裡也有一些責怪自己，為什麼事情都不問清楚，就直接責怪孩子。想到這裡，夏青山連忙把夏至扶起來，同時嘴上也在道歉。
而被夏青山扶起的同時，夏至心裡則是感覺十分慶幸，自己這次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