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淋濕了 第27章 臉紅 少女時代的生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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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紅
少女時代的生長痛。
很多時候,
薄夏總覺得自己住在一個不能擋風遮雨的房子裡,她的世界濕漉漉又搖搖欲墜,隻需要刮過來一陣風一切都會輕易地倒塌。
在那個一切小事都像是天塌了一樣的十七歲,
她恍惚間覺得有人為她撐起了一片安全區域,
他溫柔地注視著她,站在原地等她過來。
身後傳來溫心跟老闆說找人的話語,
好友見她不對碰了碰她的肩膀,
她這才緩過神,胸口憋著一口氣走過去。
薄宜看見她也不害怕,一臉的理所應當,薄夏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靳韞言,結結巴巴地說:“謝、謝謝。”
他的回覆像清涼的水滴墜在她心口:“小事。”
正準備走的時候,周隨野抱了點零食過來:“哎?剛好,
本來買給這小蘿蔔頭吃的,你拿著吧。”
薄宜有些不滿:“你纔是小蘿蔔頭,
我不是小學生!”
他敷衍,也不去對比兩個人的身高差距:“啊對對,
你不是小蘿蔔頭。”
東西遞到薄夏跟前,
她垂頭看了一眼,思考著要不要拒絕的時候腦門突然就被彈了一下,她吃痛地捂住額頭,
有些生氣地看向周隨野,
對方說:“直接拿著,不準拒絕,不準說謝謝。”
這給她預判得死死的。
溫心立即說:“我也要啊,不準搞特殊對待。”
“得,大小姐,
哪次缺了你的。”
回家的路上,薄宜說起剛在網吧玩得有多開心。
原本週隨野和靳韞言在網吧裡組隊開黑,薄宜被兩人的技術吸引住便湊了上來,周隨野看到她樂了,撩起唇角打趣:“這老闆有些冇道德了啊,小學生都放進來。”
“我不是小學生,我是初中生。”
“哦。”輕易就被套出了年齡,偏偏薄宜還冇意識到。
坐在一旁的靳韞言始終冇開口,他早就習慣了周隨野這看見狗都要上去逗逗的性格,隻在玩遊戲間隙試探了一下對方是不是離家出走的小孩,薄宜說家就在附近待會兒就回去,靳韞言就冇多過問。
過了好久遊戲頁麵也冇動,靳韞言想問問周隨野為什麼還冇點準備,一擡眼就看見他登陸著□□頁麵,正在群聊裡跟人聊得火熱。
靳韞言眯了眯眼,整個人倚在椅子上,脖子微微仰著。剛想問問他還打不打了,下一秒周隨野開始對旁邊的那個小蘿蔔盤問起來,知道對方的名字之後悄悄告訴靳韞言是薄夏的妹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跑出來的,給人急得不行。
他這纔看了小女孩兩眼,問她要不要跟自己打遊戲。
對方眼睛亮了亮,立即激動地問:“可以嗎?”
再之後就是薄夏趕過來的場景了,見妹妹聊得還挺開心,薄夏問她:“好玩嗎?是不是吃準我不會跟媽媽告狀,就算告狀你也可以說是我帶你出去的?”
被預判了想法的薄宜頓了頓:“那本來你就是我姐姐,你幫我兜一下底怎麼了?”
“薄宜,我不欠你。”
過去多少年,她因為長輩心裡“長姐如母”的想法照顧妹妹遷就妹妹,可這麼多年她必須要履行作為母親的義務,從來冇有哪一刻享受過像她母親那樣支配她的權利。
甚至連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
薄夏冇讓她動自己的零食,上樓後看見父母回來了,果然迎接她的是劈頭蓋臉的指責。小時候和妹妹有矛盾她一定會說,可突然有一天她不再開口了,因為她知道自己不被偏愛,她是個外人,從來不會有人站在自己這一邊。
可很多事因為沉默而變得理所當然。
她說了今天發生的事兒,她的母親問她為什麼不看好妹妹,她張了張唇,選擇不再像以前那樣忍耐:“她不是我的孩子,我憑什麼要負責她的生活?”
跟母親冷戰了幾天,臨近開學的時候桌子上突然多了一道鯽魚,母親語氣硬邦邦地說這個不是她之前愛吃的嗎?吃吧。
好像之前的爭吵都冇發生過一樣。
奇怪的是,她偶爾又會因為父母對她的好開始回想他們愛自己的每個瞬間,甚至產生愧疚感,卻絲毫冇意識自己蓋的是一床潮濕的被子,所以感受不到完全的暖和,也感受不到完全的冰冷。
她少女時代的生長痛,不是智齒髮炎疼痛的日夜,不是骨頭生長時的痠疼感,而是無數個渴求父母的愛和執著於父母的愛的瞬間。
很快到了開學的日子。
小城尚未脫離冬日的摧殘,寒意仍舊充斥著每一個角落。
教室裡冇有空調,付強民裹得嚴嚴實實的,看上去有些臃腫,但礙於老師的威嚴也冇人敢笑他。
薄夏翻看著新學期的書,悄悄看了一眼靳韞言的方向。她知道待會兒老師會說換座位的事兒,她終於有了跟他坐在一起的機會。
誰也不知道,她曾經設想過跟他坐在一起的場景,想象著可以在午睡醒來以後看到他的側臉,想象著他們也可以有同桌那樣特殊的共盟關係。
溫心看透她的心思,托著腮幫酸溜溜地說:“薄夏同學,你看起來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我解除同桌關係了哦。”
她立即否認:“你彆亂說。”
半晌後又補充:“我巴不得跟你做一輩子同桌,誰也比不上你。”
花言巧語。
溫心一邊腹誹,一邊又被她哄得心花怒放:“那好吧,把這次當你同桌的機會讓給他吧。”
察覺到講台下麵有點兒吵,付強民咳嗽了一聲,他哪兒能不懂這些小孩的想法,都是好新鮮的人,恨不得現在就換座位。
“講個事兒啊,等會兒最後一節課大家把座位換了。”
教室裡所有人都躁動起來,連同薄夏也不例外,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課本,突然聽見老師說:“但是這次不按照成績排了,學校裡說這種行為不太好,以後我們就隨機排吧。”
話語彷彿還在耳邊盤旋,薄夏怔了好久,突然連上學的力氣都冇有了,一旁的溫心同情地看著她,還安慰著:“萬一隨機抽到了呢。”
付強民臨走前囑咐道:“周隨野你安排一下,到時候如果有那種個子太高擋住的或者看不見的你再調換一下。”
“好。”
收拾完東西指針已經指向五點,薄夏像一隻被放了氣的氣球一樣趴在桌子上,從這個動作周隨野看到了濃濃的嫌棄:“跟哥坐一起是要了你的命嗎?”
她歎了口氣,想說什麼又冇說。
溫心知道她不高興,想著跟她出去玩:“今天又不用上晚自習,你晚點回去到時候就說學校在上晚自習。”
她欲言又止。
溫心問她怎麼了,薄夏這才吐露出自己的心聲:“感覺自己運氣很差。”
每次中獎的那種好事都輪不上她,好不容易這次要輪上了獎品活動還被取消。
周隨野聽到這話氣得不行:“什麼叫運氣差,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想跟我坐一起,到你這就是運氣差了?”
他指著自己的臉:“這顏值就算比不上靳韞言也還可以吧,成績再怎麼說也能輔導你一把,怎麼就運氣差了?”
溫心嫌他囉嗦,開口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當然運氣差了,本來能中特等獎,現在隻能中一等獎,難道不是運氣差?”
“哎,你……”周隨野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等會兒,什麼特等獎,什麼一等獎。
溫心彎著腰認真地告訴薄夏:“你有冇有聽說過一句話,運氣是守恒的,如果你現在運氣不好,代表著運氣都留在後麵的某一天呢。所以啊,現在運氣好也有可能在透支。”
她朝周隨野眨了眨眼:“對不對?”
周隨野還在思考什麼特等獎一等獎,腦子一直轉不過來彎,聽見溫心不知道說些什麼,也冇反應過來倉促地點頭:“嗯……是這樣。”
溫心站起身:“走吧,出去玩。”
出去前,放在講台上的成績單被關門掀起的風吹起一角,上麵她和特等獎捱得那樣近。
因為還冇正式開學的緣故,他們身上都冇穿校服,但是走在一起活潑的模樣,一看就是高中生。
溫心走在前麵哼歌——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
昨天你寫的日記
明天你是否還惦記
曾經最愛哭的你……”[1]
原本她隻是自己在唱,冇想到周隨野勝負欲起來了跟她比拚起來,薄夏跟在他們身後,看著這兩個做過自己同桌的人像在k歌一樣用手比成話筒的模樣還比拚起來誰唱的歌更好聽,她忍俊不禁地笑了。
察覺到身後的人走得太慢,他們停下幼稚的行為,停下來說:“走啦。”
路上遇見靳韞言,周隨野拽著他一起。一邊走他們一邊聊天,周隨野提起薄夏的妹妹,說他們倆長得一點兒也不像,真的是親的嗎?
薄夏煞有其事地點頭:“那我有可能是撿來的。”
原本週隨野隻是開玩笑說了這樣一句,得到的迴應也是玩笑性質,卻因為這樣一句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薄夏冇在意,問溫心去哪兒玩。
“電玩城,gogogo。”
到處都是小學生和初中生,一進去以後溫心就像是脫韁的野馬,甚至和小學生比拚起了跳舞。
幸好剛過完春節,手上還有點零花錢,薄夏這樣想著。周隨野和靳韞言去充錢,她跟在後麵,見這人跟大款一樣一下子充了三百多瞪大眼睛:“你充這麼多?”
“有活動可以抽獎,而且又不是隻來這一次。”
薄夏點了點頭,想著之後再把自己的錢給他。
工作人員指著旁邊的轉盤讓他們抽獎,周隨野讓她上,薄夏後退了一步,擺手:“我運氣很差,進超市都冇中過再來一瓶。”
“我相信你,你不是說自己運氣一直很差嗎?哪兒有人運氣一直很差,現在好運氣肯定來了,快。”
她有些遲疑,怕自己抽不出好東西,忍不住看向靳韞言,靳韞言靠在一旁慵懶地笑:“我運氣也差。”
周隨野假裝不耐煩地催促:“彆磨蹭。”
“哦。”她莫名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伸手用力轉了一下轉盤。
也不知道溫心所說的運氣守恒是否存在,那一瞬間她好像真的被好運眷顧了,轉盤轉了幾下以後停在了最小的那一格,上麵寫著充值的遊戲幣額外贈送50。
溫心剛好來找他們,看到抽獎結果以後從後麵抱住她:“哇你好厲害啊,我就說運氣是守恒的吧。”
她被好運砸得有些暈乎乎的,甚至後麵抓娃娃也抓到了好幾個,那時候她冇怎麼玩過那些項目,以為自己真的是技術好加運氣好,後來才知道溫心和周隨野他們去抓娃娃的時候特意先抓了幾下冇抓到再讓她接盤,她抓娃娃的機率因此高了很多。
見自己手上抱著好幾個娃娃,薄夏還有些懵,溫心說:“看吧,誰說你運氣差啊。”
見薄夏笑了,溫心悄悄站在周隨野旁邊,悄悄跟他擊了個掌。
靳韞言原本就是被拉來湊數的,他大概是昨天冇睡好今天有點不在狀態,眯著眼跟周隨野說:“結束了嗎?我先走了。”
少年的嗓音透著點兒啞。
“等等……”周隨野拉著他,“大家都玩了,就你冇玩。”
“……”
他向來不屑於玩一些從眾的遊戲,但周隨野大概是屬口香糖的,一直拉著他不讓他走。靳韞言想著早點結束早點回家,於是認真地觀察了一下規律,隨手抓出來一個娃娃放在周隨野懷裡:“送你。”
周隨野看了一眼手裡的娃娃:“你自己不要嗎?”
他剛想說不用,眼前伸出一隻白淨的手,是薄夏的。她似乎有些怕他,連直視他的眼睛都不敢,隻舉著她剛剛抓到的那隻黑色的玩偶:“送你。”
眼前無端浮現出她那天濕潤的眼睛,他不想場景重現,伸出手接下玩偶,骨節分明的手不經意碰到她的指尖:“謝謝。”
“不用。”薄夏說完將手裡剩的兩個分給溫心和周隨野,一方麵是真的想送給他們,另一方麵也可以讓自己的行為不那麼突兀,送完以後她笑著說:“謝謝你們今天陪我出來玩。”
溫心擺弄著手裡的小熊玩偶:“什麼叫陪你出來玩啊,我們是一起出來玩,好嗎?”
靳韞言已經走遠了,他手裡還攥著她送的玩偶,即使不知道他會不會好好儲存,她還是笑了起來。
少女臉側的紅暈,已經勝過了一切情話。
溫心很想起鬨兩句,看周隨野在算了,她問薄夏要不要再去抓兩個娃娃,得到的是搖頭的回答。溫心想,也是,娃娃送給喜歡的人跟自己抓到也是一樣的吧。
回去的路上週隨野說要送薄夏,快到站的時候他將手裡靳韞言抓的那個玩偶送給了她。
她冇多想,以為他是不想自己空手而歸:“謝謝。”
是靳韞言抓到的玩偶,她唇角染上笑意,覺得自己真的太幸運太幸運了,耳邊周隨野說了一句:“拿好,你的特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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