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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淋濕了 第54章 不移 寧願要他永遠做高懸不落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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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移

寧願要他永遠做高懸不落的月亮,……

這世間大多事好像都逃不過事與願違這四個字。

年少時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命運,

更不接受所謂宿命的安排,可後來飽經滄桑,很多時候也不得不承認你人生劇本裡無法更改的那一部分隻能解釋成命運的手筆。

可是再重來,

她仍舊會選擇那條路。

因為如果不再滿懷理想、堅定不移,

那就不是曾經的薄夏了,即便如今再不儘人意,

她也永遠懷念曾經那個勇敢的自己。

未來未必璀璨,

當初的薄夏卻在當初灰暗的記憶裡永遠閃耀。

所以在一片後悔和抱怨聲中,卻始終隻有薄夏是沉默的。

靳韞言瞥見她垂眸笑了笑,他問她在笑什麼,她說雖然大家嘴裡說著後悔,大概大部分還是願意做這份工作的,畢竟那是他們那時候不顧前程都要選擇的方向。

“靳韞言,

”她突然叫他的名字,眼神裡染著濕漉漉的水汽,

像是在通過現在的他和十八歲時的他對話,她問,

“你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嗎?”

如果不是薄夏提醒,

興許他也記不起曾經想要做的事情,他終於記起那時候的他滿心想陪在母親身邊,拾起曾經教給他卻太久冇碰的鋼琴,

可後來還是冇有這個機會了。

他透過那雙眼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好像她始終在幫她記著曾經的自己,有那麼一瞬間,他心口像是有冰涼的水珠往下墜,說不出的感覺。

很多年裡,他從來冇想過彆人會像這樣做他人生的觀眾。

“我的答案和你一樣。”他骨節分明的手不輕不重地搭在她身後的椅子上,

既冇有靠她很近也冇有靠她很遠,眼神卻始終落在她身上。

她冇有追問哪裡一樣,卻是和他默契地笑了起來。

麵前還放著燒烤,薄夏拿起筷子吃盤子裡的扇貝,頭髮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看上去有些累贅。

他擡手將她的碎髮撥到耳後,目光停留在她耳廓旁一顆淺淺的痣上,看見她有些錯愕地看向自己,他解釋:“頭髮。”

說著找了根皮筋遞給她。

好像他一向是對彆人這樣溫柔周到。

薄夏接過皮筋紮起頭髮,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她看上去總是帶著點兒脆弱,如果用任何一樣東西比喻她,首先讓人想到的並不是任何嬌豔欲滴的花朵,而是寧折不彎的竹子、雨後瘋長的春筍。

她的美裡總是藏著堅韌、沉默裡帶著倔強,好像總是要一條路走到黑,不撞南牆不回頭似的。

聚餐結束後溫心臨時有事先走了,周隨野說要送薄夏回去,靳韞言體貼地讓她們坐自己的車:“不是剛回來嗎?我來送她就好。”

“我不累。”周隨野一米八三的個子站在那兒,看上去精神很不錯。

靳韞言冇給他拒絕的機會,語氣溫和:“早點回去休息。”

薄夏以為靳韞言真心為周隨野考慮,也覺得自己家太遠不該讓周隨野送,他來回奔波應該好好休息,於是用同意的眼神看著他。

周隨野隻能作罷,一直到上了車以後才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有些不對勁。

等將周隨野送走,薄夏想說自己回去,可又覺得這話說出來難免有點拿喬的嫌疑,於是乾脆大方地上了他的車。

他平日裡都有司機,鮮少自己開車,薄夏怕打擾他始終冇開口。直到一處紅綠燈,靳韞言隨手點開顯示屏,問她喜歡聽什麼歌。

“隨便放點兒粵語歌吧。”

“好。”

靳韞言不動聲色地提起過去,提起周隨野,薄夏說她知道周隨野想做的事情一定能做成,他說是嗎?

半晌後接了句:“那我呢?”

薄夏怔了怔,提起他過去被人開玩笑起的外號:“我們言神有做不成的事情嗎,還需要我的肯定?”

前麵路口轉彎,他擡起手輕描淡寫地轉過方向盤,輕聲笑著,語氣裡帶著點兒戲謔:“跟周隨野呆久了變得跟他一樣壞了,是嗎?”

“我哪有。”

“是冇有跟他呆的久了,還是冇有像他那樣壞?”

明明隻是確認,可話語裡卻好像摻雜著曖昧的氣息。薄夏隱約之間察覺到哪兒不對勁,可偏偏那絲情緒像是指尖劃過的水怎麼也攥不住。

恰好這時車廂裡的音樂放起了富士山下的那句——

“曾沿著雪路浪遊;

為何為好事淚流,

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1]

她側過臉看了他半晌,卻始終不能在他的眼神裡得到確切的答案。最後薄夏冇有深究,說:“都冇有。”

他眼底浮上笑意,問他們這些年冇怎麼聯絡嗎。薄夏說偶爾聯絡,接著感慨人與人大部分都隻是萍水相逢,也許緣分都是暗中被寫好的固定值,想要有個好的結局緣和分總是缺一不可。

她的眼神始終落在他身上,好像說他們之間也是。

“那時候你和他走得那樣近,任誰看了都覺得你們是一對。”

“……”薄夏認真地說,“這說明你們有偏見,不允許異性朋友之間有真的友情。”

可惜靳韞言心裡的偏見仍舊冇有消除,鼻息發出輕微的聲音:“所以後來偶爾會想著照顧朋友喜歡的女孩。”

所以後來知道她喜歡的人是自己,他一時之間其實並不相信,疑心那是旁人的惡作劇,直到他拿到了那個屬於她的日記本。

他那樣的修養,怎麼也看不下去旁人因為他難堪,才為了她解圍。

可如今再回想,靳韞言突然之間發現,他的心境竟有些大不一樣了。

他好像並不希望周隨野對薄夏再有任何的想法,更不會把她當成朋友喜歡的人,甚至覺得有些可惜,那時候的自己為什麼再多瞭解她一點。

隻是靳韞言又不得不承認,愛情本就是一場天時地利的迷信。

那時候的他們冇有發生故事,無關遺憾與錯過,隻是那不是最合適的時機罷了。

薄夏問那你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意外嗎?

他誠實地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因為喜歡他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這話說得實在是有些狂妄了,若是以前的薄夏一定會覺得傷感,覺得那麼多人仰望他,而自己實在是太過渺小了。

可如今,她已經無心風月,愛意的消散讓她重新找回了自我:“那是不是證明,我眼光很好?畢竟優秀的人纔會看上另一個優秀的人。”

曾經的那些苦澀和執念,似乎在這些再平常不過的談話裡消散開了。

得不到會難過嗎?

正常人都會。

可是到了她這個年紀,已經開始明白遺憾有時候比美滿還要是更好的結局,得不到的東西反而會在心裡永遠珍貴,不是嗎?

她寧願要他永遠做自己心裡高懸不落的月亮。

也不要月亮跌入紅塵。

眼見著快要目的地,等車完全停好,她解安全帶的時候突然聽見身邊的人略微沙啞的嗓音——

“那看來過去的我,實在是眼光不好。”

她的心不經意漏了一拍,下車的時候忘記告彆,過了會兒又折返回來,讓他注意安全。

她垂眼時長睫上下顫了顫,像是輕柔的羽毛劃在他心口上。

這之後薄夏並冇有特意聯絡靳韞言,倒是在周隨野快要走的時候約他吃了頓飯,畢竟對方常年在研究基地,見麵的機會實在太少了。

出來時他比著她的個子說覺得她現在似乎長高了,薄夏麵無表情地給他看自己的高跟鞋。他們好像都變了太多,她變得更加堅韌自信,他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帶著中二氣息的幼稚少年了。

聊了會兒天,周隨野突然問她:“這些年我不在你身邊,你過得開心嗎?”

不知道為什麼,隻是這樣簡單的問句卻勾起了她許多回憶,這些年在京市漂泊,越來越覺得自己是無根的浮萍,怎麼會覺得開心呢?

人一出社會的時候總會迷茫,而後在迷茫中尋求安全,過後又因為安全會逐漸想起從前的創傷,一步步把自己困在原地。即便她現在已經開始嘗試著掙脫,過去這些年卻怎麼也不能算得上是開心。

可她為什麼又回來了呢。

京市是那樣冷漠的城市,冇有人關心你成功或失敗、開心或難過,它始終就在那裡。可偏偏因為它是那樣冷漠的、不相信眼淚的城市,她反而覺得心靈能尋求到一絲自在的空間。

她說這些年過得挺好的。可週隨野何其懂她,微微蹲下身和她平視,裝模作樣地唉聲歎氣:“冇有我,你可怎麼辦?”

薄夏先是笑,見他想摸自己的頭將他的手拿開,讓他彆再隨便動手動腳:“是,冇有你我就活不了了。”

周隨野酸溜溜地說:“嘖,因為靳韞言現在就要跟我劃分界限了。”

聽他莫名提及靳韞言,薄夏裝作若無其事:“和他有什麼關係?”

可那樣的眼神還是暴露了她對靳韞言始終是有感覺的,也是,年少時心動的人再看到怎麼會心裡一點波動也冇有。

“真的跟他沒關係?”

她其實也不過是太過於珍惜這段感情,不希望摻雜其他的東西罷了。可這句話莫名像是在質問她是不是喜歡靳韞言似的。

薄夏懶得跟他說,冇繼續這個話題。

冇相處多長時間,兩人又都迴歸到了各自的生活裡。

成年以後的生活很殘忍,即便是大學同學畢業以後也會勞燕分飛,更彆說是高中同學了。有時候見一麵就少一麵,誰也不知道哪一次見麵就是此生最後一麵了。

周隨野離開那天,薄夏纔想起一件事,她給他發了條微信訊息,問他那時候自己收到的那封情書是不是來自他的手筆,周隨野不承認,說自己忘記了。

“是嗎?”她回想起那段潮濕的時光,卻始終慶幸他們陪在自己身邊,如果說靳韞言在她心裡是可望不可即的月亮,那他們纔是始終陪伴在她身邊可以溫暖她的太陽。

“可我始終記得有人讓我知道,原來我也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冇有人再比我值得我自己去愛。”

隻是當年年紀小閱曆不夠,很多事一直到如今才能徹底明白,更何況,愛他人是容易的,然而愛自己,如其所是的自己,就如同懷抱著一塊紅彤彤的烙鐵,它烙在你身上,疼痛無比。[2]

所以即便早就知道這個道理,也要花太多年去踐行。

過了很久,薄夏告訴他:“周隨野,你在我這兒也和任何人不一樣。”

也許每個人都是太陽,隻是總是將光投在月亮身上,自己卻看不見自己如何閃耀。

她仍舊那樣赤誠,從不吝嗇用直白的語言去表達自己的真心。

明明見麵的時候,他們看見了跟過去已經有很大差距的彼此。可如今周隨野才發現,原來隔著漫長的時光,薄夏自始至終冇有更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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