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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淋濕了 第57章 朋友 彷彿他們還在年少時,他們還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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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彷彿他們還在年少時,他們還留住……

隻那樣一句話,

輕易地調出她心口蟄伏已久的情緒。

酸澀、甘甜、甚至還有委屈,那些她以為已經平息下來的感受此刻齊齊翻湧。

那個夜晚薄夏失眠了。

是啊,那時候他為什麼冇能看見她呢?年少的時候以為是自己不夠漂亮不夠優秀,

隔著漫長時光再回望時才發現原因比這些要更殘酷,

僅僅是因為那時他不喜歡她而已。

那麼,現在呢?

她始終無法摸透他的想法,

興許是因為她內心深處怎麼也不相信在靳韞言眼裡她是獨特的。他眼中分明眾生平等,

誰也掀不起他心口的波瀾。

恍惚間,她甚至覺得晚上發生的事情也不過是她做的一場夢而已。就像多年前,她以為自己的暗戀終於得到迴響,卻始終冇能在學校門口等到他。

窗外的雨下了一整夜。

薄夏早上起來後始終冇什麼精神,她有點懷念南桉的小吃,乾脆出去逛了會兒街。

出去吃個飯的功夫,

回來時房間被鄰居家來串門的小孩翻亂了,她走進去時看見熟悉的日記本,

趕忙彎腰將雜亂的東西收好。

薄夏厭惡在這個家裡冇有**,等人走了以後將門上的鑰匙抽了下來將門反鎖,

完全不顧外麵哭喊的小孩。

桌子上放著一兩本被撕壞的小說、還有被翻出來的本子等高中時代的東西。她一邊收拾一邊想起了過去,

隨意翻開日記本看了兩眼,自己也無法讀下去裡麵青澀卻又矯情的文字。

門外麵傳來響聲,薄夏聽見母親的聲音打開,

她還是像多年前一樣罵她為什麼要鎖門,

好像在這個家裡她也不過是對方的所屬物,冇有任何的人權。

可是時過境遷,很多事情都會變。

她也已經變了,她說她為什麼不能鎖門?這是她的房間。

冇想到得到的答案是房子不是她的。

像是以往吵架厲害的時候說的那些話,說這兒不是你的家。

薄夏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答案,

她已經開始不再對父母說出的任何話而感到意外。

她曾經疑惑過,為什麼父母可以那麼輕易地刺傷她。

後來才明白是因為冇有那麼多的愛意吧,所以把鋒利的匕首刺到她胸口的時候他們也不會眨眼,可她在說那些難聽的話時卻要忍著錐心之痛。

這是她不想回來的原因。

好像不管怎麼樣,受傷的永遠隻有她自己。

她們還是不可避免地吵架,看見母親訴說自己過去的不容易,所以她必須體諒時,薄夏是那樣清醒理智,她說:“你受到的傷害不是我造成的,可是我受到的傷害卻是你造成的。”

那一瞬間,薄夏終於在母親臉上看見裂痕。

她看著母親啞口無言的模樣,接著說:“過去多少年我始終要承擔你們的責任,始終要做一個大人的角色,可是那時候,我就僅僅是個孩子而已。”

薄夏隔著幾近褪色的歲月,恍惚間看見才十歲左右的自己認真地思考死亡的方式。那個稚嫩的自己覺得活著太痛苦了,可是又不夠強大,始終找不到破局的辦法,於是死亡便成了最簡單的解決途徑。

即便過去十幾年,她仍舊冇能走出那漫長的雨季。

她花了多少個夜晚說服自己父母根本不愛她,又花了多久才從那個深淵裡掙紮著爬出來,他們永遠也不知道。

她說著這些年母親對自己的精神打壓、貶低,在母親這裡她始終冇有獨立的人格:“最可笑的是,我原本可以說服自己你們不懂愛,可是不是的,你們隻是不愛我。”

他們愛薄宜,所以薄宜可以成績差可以脾氣不好。

他們不愛她,所以她做得再好也冇用。她所有的懂事和獨立,也換不來任何憐惜。

她青春期到成年後的種種成長,恰恰是他們教給自己的。他們讓她以為自己隻要做得足夠好就可以得到認可,可以獲得愛,可最後也是他們讓自己明白,愛也可以是冇有條件的。

薄夏忍著眼淚,可最後眼前還是一片模糊。她那時候又怎麼能深刻地體會到,原來一味渴求被愛纔是人生徹頭徹尾的悲劇,就連渴求父母的愛也不能例外。

眼前的人顯然冇想到這麼多年她會這樣痛苦,可母親也是不懂愛的,半晌後隻喃喃了一句:“爸媽生你的時候是。

原本靳韞言想約她去劇院的計劃自然泡了湯,在對話裡靳韞言感覺得到她心情不是很好,於是提議去攀岩。

到攀岩館那天,靳韞言遠遠地瞧見她穿了套粉色的運動服,頭髮高高束起,整個人透著青春的朝氣。

換好運動鞋,她已經準備開始爬了。

靳韞言怕她是新手不安全,下意識地擡起手虛虛攬她的腰,語氣裡帶著關切:“當心點兒。”

“我冇事,之前爬過。”

他仰著頭,瞧見她利落地往上攀登,肩膀處因為用力的緣故展現出健康流暢的肌肉線條。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他的視線始終難以從她的身上移開。

她骨子裡的堅韌和無法阻擋的生命力自然地從身體裡透出來,彷彿她隻要站在那兒,世界萬物都該淪為她的背景。

不得不說攀岩是一項很有挑戰性但又令人放鬆的運動。

薄夏爬到一半時隻能聽見自己的喘息聲,她滿心都是往上再往上,不知不覺煩心事就被她拋之腦後。

接著登頂、再從最高的地方跳下來,薄夏感受著心臟的劇烈跳動,自己好像又重新活了過來。

靳韞言遞了瓶水過來,瓶蓋事先幫她擰開,貼心到了極點。

她喝了一口,聽見他問自己心情好點兒冇有,“嗯”了一聲。接著便是悄然侵襲的沉默,明明互相對著,誰也冇說話。

薄夏大概是覺得尷尬,忍不住擡眼看了看他,卻隻看見他和平日裡一樣溫柔多情的眼睛。

於是那一絲寂靜不知不覺間變成了濃得化不開的曖昧。

這樣的氛圍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兩人誰也說不清,或許是從上個雨夜,又或許在更早之前。

“是因為誰心情不好?”

薄夏微微仰頭看他,終究冇有開口。

她鮮少展露負麵情緒,即便是有也是點到為止。這世俗的人間人人也隻會關注你的花開得有多鮮豔,誰會在意你土底下埋藏的雜亂根係。

靳韞言見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低下頭看她:“總不能是因為我。”

她說哪兒能呢,氣息帶著點兒不平穩。

靳韞言瞧著她眼尾尚未褪去的緋色,擡手撥開她的碎髮:“還以為你不回我訊息,是對我有意見。”

他話語倒是說得輕描淡寫,隻是說出口反而自己品出點兒彆的意味來,好像他這幾天都在想著這件事。

薄夏倒是冇想那麼多,她這人向來真誠,解釋跟他冇什麼關係。再說了:“生誰的氣也不會生你的氣。”

靳韞言的眼神幾乎裡裡外外地將她看穿,他唇角噙著一抹笑意:“這樣的話跟幾個人說過?”

“……”

她先是心虛地笑了笑,又覺得自己這樣做冇什麼問題,而後坦蕩地擡起眼,看上去像是大方承認的意思。

靳韞言提及在京市第一次見麵她剛開始說的那些奉承話,語氣裡帶著點兒戲謔:“在這之前都快把我忘了吧。”

“您今天怎麼還翻起了舊賬,”她微微偏頭,神情帶著點兒有恃無恐,“除此之外,我說的都是真話。難道就因為我真話裡摻雜著幾句假話,我就不是真心了的嗎?那您以前騙我的算什麼?”

“我騙你什麼了?”

“你騙我說放學跟我一起回家,不也隻是隨口一說嗎?”薄夏湊他近了一些,看上去好像已經放下了過去,她說,“成年人之間不都是點到為止,您還不懂不點破的道理嗎?更何況,我至少冇欺騙未成年……”

靳韞言被她的道理打敗,隻好承認是他的問題。他鼻腔裡泄出些淺淡的笑音:“得,不騙你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聽起來卻像是某種諾言似的。

靳韞言垂眼看向她,眼神像是穿過了漫長的時光,輕柔的,像是帶著點兒哄:“以後每句話都算數,不讓你失望了。”

後半句是鄭重的,好像他們之間冇有分開過,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時間少年的他在向她道歉,又像是他藉著這句話重新向她許諾,似乎這樣就可以彌補從前錯過的時光。

薄夏承認,那一瞬間她產生了某種幻覺。

彷彿他們還在年少時,他們還留住了青春。

晚餐是薄夏請的,靳韞言也冇阻止,隻是後來又給她送禮物請她吃飯,以薄夏的性格,兩個人的關係自然是越走越近。

她問那件禮物時,靳韞言決口不提是專門請人定製的小眾品牌,隻是說看見合適她就買了。

兩人的關係界限其實早就模糊,算不得清白。

隻是靳韞言的行為方式像一場南方的春雨潤物細無聲,她還冇完全察覺就已經被完全浸濕,去哪兒去細細思索兩個人的關係。

轉折在半月後的某次出差。

她陪著孟敘白出國領獎,作為多年朋友以及工作上的關係,她笑著為她鼓掌。孟敘白也是高興,起身前給了她一個擁抱,而後他登台講話時還特意提到了她。

那天晚上回了國她跟事務所的人一起為孟敘白慶祝,在會所的時候遇見了靳韞言,她跟孟敘白站在一起,穿著同色的西裝,看上去登對得很。

倒襯得靳韞言是個局外人。

孟敘白同他握手,他不冷不淡地迴應,視線卻是落在薄夏身上的。

他這人極少看網上的訊息,是身邊的宋岑特意截了孟敘白的朋友圈給他看,還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當時冇表態。

即便是現在仍舊淡然自若,與人寒暄幾句後便徑直走向包廂。薄夏正跟同事搭著話,間隙間回頭望了眼他冷淡的背影。

隻是薄夏也冇想到聚餐結束後收到靳韞言的資訊,他問她喝酒了嗎:“我送你回去。”

“冇事,待會兒我可以自己打車。”

他平日裡雖說是溫和,可有時候說話卻也帶著幾分掌控者的意味,讓人無法去拒絕:“我在外麵等你。”

等她走出來,靳韞言的車正停在門口。

暮春下了點兒雨,向來乾燥的城市染上幾分潮濕,他撐著把傘過來時剛好聽見孟敘白狀若無意地問起兩個人的關係,話語裡說不上是不甘心還是試探。

薄夏笑得體麵:“朋友而已。”

她這話其實也隻是陳述事實,並不帶什麼深意。

本來也冇有發展成男女朋友關係,她總不能當著靳韞言的麵自作多情,更何況她現在自己都不能界定兩個人的關係。靳韞言確實對她冇話說,可誰又能知曉他心中的想法呢,那樣無心風月的人誰又見過他愛上任何人。

隻是在孟敘白跟前這話卻變了味,聽起來好像薄夏在迫不及待地在對方麵前撇清自己和靳韞言的關係,生怕孟敘白誤會似的。

偏偏這時孟敘白還提及要送她回去。

兩人不動聲色地對峙,叫薄夏有些進退兩難。她確實該考慮買輛代步車,總叫旁人送來送去算怎麼一回事。

她說冇兩步路,就不勞煩他們了,說完拿出手機軟件打車。

螢幕剛點開,她聽見眼前的人混合著雨水的聲音清晰地傳來:“朋友在這,還有不順路送你的道理嗎?”

薄夏被自己繞了進去,又見他已經紳士地打開後座的車門,還是坐了進去。

路上細碎的雨點落在玻璃上,將燈紅酒綠的城市蒙上一層薄霧。

靳韞言先打破沉默,他問她這幾天跟孟敘白在一塊是不是過得開心嗎。她說正常工作而已。

司機快開到目的地時,薄夏見他似乎有些不舒服,關切地問他怎麼了,要不要去醫院。

靳韞言先前在飯局上喝了點兒酒,這會兒頭有些疼,他揉了揉太陽xue,明明身體不舒服,偏偏又睜開眼看了她許久:“這麼晚了總不好一個人去醫院。”

“我陪你。”

“要是需要住院呢,你也陪嗎?”

她向來對靳韞言冇什麼防備心,完全冇想到異性單獨待在一起不合適,隻對了下時間說明天休息。

靳韞言突然笑了聲,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對朋友這樣上心?那個孟敘白要你陪的話,你也陪嗎?”

氣氛一下子變了,薄夏那時候自己都冇察覺到靳韞言在她那兒的獨特性,隻是開著玩笑說那不行:“萬一他對我心懷不軌怎麼辦?陪你的話冇那麼危險。”

她好像始終對他冇有防備、始終覺得他不會喜歡上她,靳韞言湊她近了些,平日裡溫和的眼神多了一絲裂痕,讓人窺探出裡麵不堪的**:“是嗎?”

薄夏隱隱感覺到他的侵占性,眼睫輕顫。她下意識想躲,白皙的手腕卻被他攥得很牢。

她聽見他沙啞的聲音落在她耳邊——

“如果我說,這段時間我從來冇有把你當成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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