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顧佑寧 第171章 龍怒與領域
酒店套房的空氣彷彿凍結了。蘇嫣然從酒吧回來，沒有看我一眼，徑直走向落地窗邊。她背對著我，肩頭微微顫抖，往日優雅從容的背影此刻寫滿了脆弱的倔強。
“嫣然……”我走上前，聲音乾澀。
她猛地轉身，那雙曾含情脈脈的桃花眼此刻盈滿淚水，卻燃燒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痛苦和憤怒。“葉子，”她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音，“告訴我，是不是隻有她纔是你命中註定的那個人？我們這些後來者，無論付出多少，都比不上她那一聲‘主人’，比不上你們那該死的血脈相連，是嗎？”
她的質問像刀子一樣紮在我心上。“不是！你聽我說……”我急切地想抓住她的手，想將她拉回懷裡。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打斷了我所有的話。
她的手停在半空，微微顫抖，眼中的淚水終於決堤。“解釋？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她哽咽著，聲音破碎，“你看她的眼神……那種憐惜，那種毫無保留的信任……你從未這樣看過我！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火辣辣的痛感在臉頰蔓延，但遠不及她話語帶來的刺痛。然而，就在她情緒劇烈波動、轉身欲走的瞬間，我左眼深處燭龍之眼不自覺地流轉，一抹暗金微光閃過，竟捕捉到她周身氣場中混雜著一絲極其微弱、若不細察幾乎無法發現的灰黑色扭曲氣息，這氣息帶著一種令人心煩意亂的熟悉感。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嫣然雖然驕傲，但絕不會如此失控偏激！
“嫣然！”我心頭一緊，立刻追了上去。她已推開通往頂層天台的安全門，夜風呼嘯而入。
幾乎是同時，唐紫塵的房門也猛地開啟。她臉上淚痕未乾，大眼睛又紅又腫，看到我和嫣然衝向天台，她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也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決絕跟了上來，哭喊著：“等等我！嫣然姐！阿夜……你們都不要我了嗎？”
頂層天台，夜風凜冽，吹得人衣袂翻飛。下方城市的璀璨燈火，此刻卻像是通往深淵的誘惑。
蘇嫣然站在天台邊緣，搖搖欲墜，她回頭看我，淚眼婆娑，嘴角卻帶著淒然的冷笑：“彆過來！葉子，既然你的心已經做出了選擇，何必再來假惺惺？看著我和阿紫跳下去，不是正好成全你們嗎？”
“阿紫！彆做傻事！”我看著也衝向另一邊邊緣的唐紫塵，心提到了嗓子眼。
“阿夜！”唐紫塵哭著喊道，聲音在風中破碎，“我知道……我任性，我不夠好，比不上嫣然姐，更比不上她……可我真的很喜歡你啊！喜歡到心都痛了！如果活著隻能看著你和彆人在一起，那我寧願……”
“不！你們瘋了！”我怒吼，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燭龍之眼以前所未有的強度運轉，暗金色的光芒在我左眼深處亮起，視野變得無比清晰，直接穿透表象，窺視能量與精神的本質。
看到了！
在蘇嫣然和唐紫塵的心口位置，各有一枚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延伸出無數細密灰黑色絲線，如同毒藤般深深紮根、纏繞並扭曲她們情緒核心的——怨念之種！那上麵散發出的，正是仇怨目那令人作嘔的冰冷惡意！
是它！原來是它在搞鬼！放大她們的不安，扭曲我的話語，催化她們的絕望！
就在這時，姬如雪攙扶著米君君也焦急地趕到了天台。
“主人！”姬如雪看到眼前景象，臉色煞白。
“如雪！”我立刻指向蘇嫣然二人，聲音因憤怒和焦急而嘶啞，“是仇怨目！他在她們心裡種下了‘種子’！你能淨化嗎？”
姬如雪凝神看去，琥珀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震驚與瞭然：“如此陰毒……如雪可以嘗試用‘大淨化言靈’，但需要時間凝聚力量，不能被打斷！”
“我來爭取時間！”我毫不猶豫地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將所有怒火與焦灼壓下，目光無比認真地看向站在死亡邊緣的兩位女子。
“嫣然，”我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穿透心靈的力量，“你還記得嗎？全球大賽決賽，我渾身是血，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是你不顧一切衝上擂台，是你哭著抱住了我。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林夜這輩子，絕不能負你。”
蘇嫣然身體猛地一顫，眼中的瘋狂似乎褪去了一瞬，被回憶擊中。
“阿紫，”我轉向另一邊，聲音變得溫柔，“你總是像個小太陽，在我最疲憊、最黑暗的時候，用你的笑容和古靈精怪照亮我。你偷偷給我塞各種丹藥，擔心我受傷……這些，我都記得，都放在心裡。”
唐紫塵的哭聲小了些，怔怔地看著我。
“你們問我，誰更重要？”我緩緩向前邁了一步，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痛楚與深情，“這根本是個偽命題！蘇嫣然是讓我想要變得更強、去守護的港灣和驕傲！唐紫塵是照進我生命裡、讓我想要珍惜和寵溺的陽光！你們每一個，都是刻在我骨子裡的印記，失去任何一個，都是在剜我的心！要我如何選擇？！”
我訴說著最真實的情感，燭龍血脈散發出溫暖而堅定的氣息，試圖對抗那“種子”散發的冰冷絕望。身後，姬如雪空靈的吟唱聲響起，白金色的淨化光暈開始在她周身彙聚，如同希望之光。
蘇嫣然和唐紫塵的眼神劇烈掙紮著，理智與情感在與體內的“種子”搏鬥。她們對我的感情，如同堅固的堤壩，暫時阻擋了絕望的洪流。
就在我即將觸碰到她們，以為能拉回她們的瞬間——
“呃啊——！”
蘇嫣然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心口那灰黑色種子猛地爆發出刺目光芒！她眼中的短暫清明被更深的、被操縱的絕望覆蓋，她淚如雨下，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猛地將我推開！
“林夜……我恨你！”
她淒厲地喊出這被扭曲的心聲，轉身，如同折翼的蝴蝶，縱身躍下了天台！
“不——嫣然姐！”唐紫塵目睹這一幕，心防徹底崩潰，體內的種子同樣爆發，她帶著一種殉葬般的決絕，尖叫著：“阿夜，我來陪嫣然姐！”也跟著跳了下去！
“不——！！！”我感覺自己的心臟在那一刻被撕裂！眼前瞬間一片血紅！
“言靈·大淨化術！”
千鈞一發！姬如雪的吟唱達到頂峰！一道恢宏、純粹、蘊含著無儘慈悲與淨化之力的白金色光柱，如同九天銀河垂落，精準無誤地籠罩了剛剛躍出天台、尚在半空中的蘇嫣然和唐紫塵！
“嗤——！”
如同沸湯潑雪，纏繞在二女心頭的灰黑色“種子”及所有延伸出的怨念絲線，在白金光柱中發出淒厲的哀鳴，瞬間粉碎、蒸發、淨化！她們眼中那被操縱的瘋狂和絕望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後餘生的極度恐懼和對剛才行為的茫然！
“葉子——！”
“阿夜——救我！”
兩人發出驚恐無助的尖叫，身體在空中急速下墜。
沒有萬分之一秒的猶豫，我緊跟著她們，縱身躍下高樓！下墜的狂風撕扯著身體，我體內所有的燭龍氣血如同火山般徹底爆發！暗金色的光芒如同實質的火焰從我每一個毛孔中噴湧而出！
“吼——！！！”
一聲彷彿來自太古洪荒、蘊含著無儘威嚴與憤怒的龍吟，震碎了維爾紐斯的夜空！一條身長超過百丈、鱗甲猙獰、完全由凝練到極致的暗金氣血與我的不屈意誌構成的燭龍虛影，自我身後轟然顯現，盤踞天地！
虛影巨大的龍首以一種超越物理規則的速度俯衝而下，帶著無儘的守護之意，瞬間將急速下墜的我們三人——我，以及被我拚儘全力、緊緊摟在懷中的蘇嫣然和唐紫塵——溫柔而穩固地包裹進它由能量構成的龐大身軀之中！
燭龍虛影發出一聲低沉的、彷彿安撫般的龍吟，承載著我們三人，扭轉龐大的身軀，對抗著地心引力，緩緩飛升，最終平穩無比地降落在酒店頂層天台之上。
虛影緩緩消散。我們三人跌坐在天台冰冷的地麵上，我依舊死死抱著她們，感受著她們真實的心跳和溫度，懸在萬丈深淵邊的心才重重落回原地。巨大的後怕和失而複得的慶幸讓我手臂都在發抖。
“葉子……”
“阿夜……”
蘇嫣然和唐紫塵在我懷中放聲痛哭，用力回抱著我，彷彿要將自己融入我的身體。“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不知道為什麼會那樣……像瘋了一樣……我們差點……差點就永遠失去你了……”蘇嫣然泣不成聲。
唐紫塵更是哭得像個孩子：“阿夜……我好怕……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再也不任性了……”
我緊緊抱著她們，聲音沙啞卻無比堅定：“不怪你們，真的不怪你們。是仇怨目，他在你們心裡種下了惡毒的種子，放大了你們的負麵情緒。現在沒事了，都過去了。”
姬如雪和米君君跑了過來。姬如雪臉色蒼白如紙，氣息虛弱，剛才的大淨化術幾乎耗儘了她殘存的力量，但她臉上卻帶著如釋重負的純淨笑容：“主人，蘇姑娘，唐姑娘，你們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仇怨目種下的‘種子’已經被徹底驅除了。”
蘇嫣然和唐紫塵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姬如雪，臉上充滿了深深的愧疚和感激。“姬姑娘……對不起……我們之前那樣誤解你，傷害你……”蘇嫣然聲音哽咽。
唐紫塵也抽噎著說：“如雪姐姐……對不起……我錯了……謝謝你救了我們……”
姬如雪輕輕搖頭，笑容溫暖而包容：“沒關係，隻要你們沒事就好。如雪希望，以後我們能一起陪伴在主人身邊，好好服侍主人。”
“服侍”二字一出，蘇嫣然和唐紫塵瞬間俏臉緋紅，想到剛才生死相依的情景，以及林夜那番刻骨銘心的告白，心中羞澀與甜蜜交織，相互對視一眼，竟都微不可察地，帶著一絲嬌羞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米君君見眾人終於化險為夷，緊繃的神經一鬆，一直強撐著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口喘著氣。
“君君！”我連忙關切地望去。
米君君擺擺手，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沒事，林夜，就是……剛才太緊張了，腿有點軟。”
內患終於解除。我當機立斷：“如雪，我們趁現在，一鼓作氣把君君徹底治好！”
沒有了“種子”的乾擾，我和姬如雪再次聯手，溫和而磅礴的白金色言靈之力如同涓涓細流，源源不斷地注入米君君體內，細致地梳理、淨化著他經脈和識海中所有殘存的怨念。過程平穩而順暢。
然而，就在米君君體內最後一絲陰寒怨念被徹底驅散，他麵色恢複紅潤，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的刹那——
“嗡——！”
酒店頂樓上空，夜空如同幕布般被強行撕裂，泛起劇烈而不祥的紫色能量漩渦！一個扭曲的、由純粹紫色邪能構成的傳送門憑空出現！
一道穿著灰色長袍的光頭身影，如同地獄歸來的使者，緩緩從門中踏出，淩空虛渡，一步步降落在天台之上。正是仇怨目！
他旁若無人地鼓著掌，臉上掛著令人極度厭惡的戲謔笑容：“啪啪啪……真是精彩絕倫！好一齣感人至深、生死相隨的戲碼！燭龍血脈的繼承者，你的桃花運，還真是讓本座……羨慕不已。”他那慘白的獨眼掃過我身邊氣質各異的蘇嫣然、唐紫塵，以及剛剛痊癒、清秀俊朗的米君君（被他下意識歸為女性），語氣輕佻而冰冷。
“仇怨目！”我一步踏前，將眾人護在身後，眼中殺意如同實質，怒吼出他的名字。
“哦？看來往生目說得沒錯，”仇怨目額間獨眼微微眯起，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我，如同在欣賞一件珍貴的藏品，“你召喚的燭龍虛影，確實蘊含著令人著迷的力量……如此純粹，如此強大……”
他的獨眼中驟然爆發出熾熱的貪婪與戰意：“上次不過是熱身，這次……就讓本座親自來品嘗一下，燭龍血脈的真正滋味吧！”
話音未落，仇怨目雙臂猛地張開，一股毀天滅地的氣息衝天而起！
“領域展開——眾生怨憎獄！”
轟隆！
以他為中心，一股無形卻浩瀚無邊的灰黑色領域瞬間極速擴張，如同一個吞噬光明的巨大結界，眨眼之間便將整個維爾紐斯市籠罩在內！
領域之內，天空化為壓抑的暗血色，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瘋狂躁動的怨憎氣息。下方原本繁華寧靜的城市，在領域成型的瞬間，化作了可怕的人間煉獄！
街道上，行人反目，親友成仇，夫妻互戕……平日裡被道德與理智束縛的嫉妒、貪婪、憤怒、怨恨……所有負麵情緒被領域之力無限放大、引爆！哭嚎聲、咆哮聲、打砸聲隱隱傳來，整個城市陷入了徹底的混亂與失控！
我們身處領域中心，更能感受到那股無孔不入、瘋狂衝擊心智屏障的怨憎之力！
我心頭沉重如山。往生目的空間映象已足夠棘手，這仇怨目的領域竟是直接作用於億萬生靈的心靈，範圍如此之廣，影響如此之深！十三目成員的實力，果然恐怖如斯！
“吼！”我再次全力燃燒燭龍血脈，暗金色氣血如同狼煙般衝霄而起，強行撐開一片淨土，抵擋著領域的侵蝕。姬如雪臉色凝重，站到我身側，言靈之力已然蓄勢待發。唐紫塵眼神銳利，各種劇毒暗器悄然扣在指間。蘇嫣然強忍著精神上的強烈不適，財富之眼全力催動，淡金光芒在眸底急速流轉，試圖解析這龐大領域的核心弱點。米君君則咬緊牙關，不顧剛剛痊癒的身體，強行催動補天土，一層厚重的土黃色光暈勉力將我們幾人護住，抗衡著領域無休止的精神衝擊。
仇怨目懸浮在半空，額間那枚慘白的獨眼冷漠地俯視著我們，如同主宰在審視掙紮的螻蟻。
“儘情掙紮吧，‘鑰匙’！讓本座看看，你的意誌，能在這眾生怨憎的浪潮中，堅持到幾時！”
最終的對決，在這籠罩全城的絕望領域之中，悍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