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顧佑寧 第322章 碎片低語
逃離那令人心智崩潰的裂隙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沉默籠罩著我們。隻有法則亂流永不停歇的咆哮，以及護體光芒被持續衝擊發出的、令人神經緊繃的嘶鳴。嫣然靠在我身側，呼吸依舊急促，先前為了穩定光路幾乎耗儘了心力，此刻隻是勉強跟隨。我能感覺到她身體的輕微顫抖。
我自己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裡去。強行爆發掙脫裂隙吸力，對剛剛穩固的平衡是一次嚴峻的考驗。右半身裂縫下的舊神本源如同被驚擾的深海，幽暗的光芒不穩定地起伏著，帶來一陣陣隱痛。更麻煩的是腦海中的燭龍意識，它徹底沉寂了下去，不再是那種蓄勢待發的冰冷注視，而是一種……近乎龜縮的緘默。彷彿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將自己深深隱藏了起來。這種反常的安靜，比它之前的貪婪低語更讓我不安。
那驚鴻一瞥的詭異“星空”，那非人的秩序圖案，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能讓它恐懼至此？
我們不敢停留，沿著光路繼續前行，但速度明顯放緩了許多。我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更加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體內那脆弱的平衡，同時警惕著周圍可能出現的任何異常。
就在我們穿越一片尤其濃稠、色彩如同潑灑的油彩般翻滾的區域時，一些閃爍著微光的碎片，吸引了我的注意。
它們不同於尋常的法則碎片那樣充滿毀滅性，大小不一，最大的不過拳頭般，小的則如塵埃。它們隨著亂流漂浮，表麵流淌著暗沉的光澤，隱隱散發出一種……熟悉的、令人作嘔的瘋狂與腐蝕氣息。
是古神拉斯特拉曼的氣息！但這些碎片似乎並非它主動攻擊所留，更像是某種……崩潰後殘留的“渣滓”。
“小心，”我提醒嫣然，“這些東西沾著那瘋子的味道。”
嫣然強打精神，目光投向那些碎片。她周身的星塵微微閃爍，似乎在感應著什麼。“它們……很不穩定，內部……有聲音……”
聲音？
我謹慎地分出一絲力量，包裹住一塊稍大的、如同黑曜石般卻內部流淌著暗紅的碎片，將其拉近到屏障邊緣。碎片入手（意念層麵的接觸），傳來一陣冰涼的刺痛感，其中蘊含的古神氣息雖然稀薄，卻依舊帶著那股特有的混亂與瘋狂。
就在我的力量與碎片接觸的瞬間，一陣極其微弱、彷彿來自遙遠虛空、充滿了無儘怨毒與某種……難以言喻的渴望的混亂低語，直接在我意識中炸開！
那不是語言，更像是無數負麵情緒和破碎意唸的混合體，強行塞入腦海——
“……基石……需要更多的……基石……”
“……重塑……必須……重塑……”
“……為了……新生……祭品……不夠……”
“……吾等……非唯一……還有……其他……”
“……新神的……搖籃……必須……純淨……”
這些低語斷斷續續，模糊不清，充滿了瘋狂與偏執，彷彿來自一個徹底失去理智的靈魂深處。它們相互交織、重疊，形成令人頭暈目眩的噪音。
“啊！”嫣然也顯然接收到了這些資訊，她痛苦地捂住額頭，臉色更加蒼白，“好多……混亂的……念頭……‘基石’……‘重塑’……它們在說什麼？”
我強忍著意識被汙染的不適，仔細分辨著那些破碎的意念。
“基石”？“重塑”？“祭品”？“新神的搖籃”？
這些詞語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古神拉斯特拉曼那看似純粹為了毀滅而毀滅的瘋狂背後，似乎隱藏著某種……更加龐大、更加有目的性的計劃？它不是在無序地吞噬，而是在……收集著什麼？為了某種“重塑”？為了迎接某個“新神”？
而且，“吾等非唯一”……還有其他？
我想起了裂隙另一端那非人的秩序結構，那冰冷宏大的意誌。難道古神並非隻有一個？拉斯特拉曼隻是其中之一？它們有著共同的目的？
這個猜測讓我的血液（如果還有的話）都幾乎凍結。
我嘗試著捕捉更多碎片，希望能拚湊出更完整的資訊。但隨著接觸的碎片增多，那些混亂低語也變得更加狂暴，如同潮水般衝擊著我的意識防線。它們充滿了誘惑與墮落的力量，試圖將我的思維也拉入那無儘的瘋狂之中。
“……加入……融合……見證……新生……”
“……舊世界……汙穢……必須……淨化……”
“……成為……基石……的一部分……”
“滾開！”我低吼一聲，猛地切斷了與那些碎片的聯係，並將它們遠遠震開，任由其被亂流吞噬。
腦海中依舊回蕩著那些令人不適的低語餘音。燭龍意識依舊沉默著，但它那死寂般的狀態，彷彿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確認。
“你……聽到了嗎？”嫣然的聲音帶著恐懼，“它們……想重建什麼？用……‘基石’和‘祭品’？”
我點了點頭，心情沉重。阿紫呼喚中提到的“門”和“鑰匙”，雲頂天宮遭遇的未知攻擊，古神異常的瘋狂，裂隙另一端詭異的景象，還有這些碎片中蘊含的可怕資訊……所有這些線索，似乎都隱隱指向同一個黑暗而龐大的真相。
古神的目的，恐怕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恐怖。它們想要的，或許不僅僅是毀滅，而是將現有的世界徹底“重塑”，變成符合它們心意的、“純淨”的“新神搖籃”！
而我們，以及我們所珍視的一切，在它們眼中，或許都隻是用於“重塑”的“基石”和“祭品”。
光路依舊在腳下延伸，指向雲頂天宮。但此刻，那不再是簡單的家園坐標，它更像是一個風暴的中心，一個即將被“重塑”的關鍵節點。
我們必須更快！必須在一切無法挽回之前，趕到那裡！
“抓緊我，”我對嫣然說道，強行壓下心中的寒意，再次提升了速度，“我們沒時間耽擱了。”
混沌色的光芒撕裂亂流，承載著沉重的真相與未知的恐懼，向著那片已知與未知交織的戰場，加速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