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世，換我來當你的天 003
而事實上，他後來用於融資的方案在這時已經開始了設計，在他出軌被發現前，我們時常會討論理念、思路，我偶爾也會幫他完成一些場景設計。
大女主不是不能當。
而是不能傻逼地當。
雲淡風輕，瀟灑轉身隻是表象。
真正的大女主，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為我所用，借他勢成己事。
讓自己成為那個站在頂峰的人。
我要改命。
改陳承堯的命。
改林悅的命。
改我自己的命！
……
陳承堯在我麵前跪了三天後。
某個傍晚，我望著窗外一聲歎息，難過又委屈地看著他：
「腿疼嗎？」
他難以置信地愣了愣，隨後目露σσψ欣喜，聲音顫抖：
「疼。」
「司琳，你終於肯和我好好談談了嗎？」
那天晚上，他不斷重複著說愛我，說隻是覺得林悅可憐，交往親密些以至於給了她可乘之機。
我紅著眼睛問：
「真的是她給你下了藥你才和她上床的嗎？」
他毫不猶豫點頭，「是。」
我沉默幾秒。
「我打算辭職了。你們的事讓我對婚姻和愛情產生了懷疑，我沒辦法再麵對那些憧憬婚姻的新人。」
陳承堯麵露難過，低聲說：「都是我的錯。但沒關係，以後我會養你，我最近在接洽一家投資集團，我有信心一定會成功。」
我看著他，慢慢說道：
「可我不想扔掉設計，乾不了婚禮設計師，你帶我入你的行業。」
他眼神一亮。
「沒問題！司琳，我一定全部教給你，以後我們夫妻一起創業，一起享受成功，這是多麼美妙的事啊！」
我垂著眉眼，低低道：
「嗯。」
轉天，他就電腦所有的素材和筆記傳給了我，又開始埋頭設計教案。
我說過，他是個很有才華的人。
白天，他除了工作還包攬了一切家務。
晚上，他掏心掏肺，毫無保留地向我傳授他畢生所學。
我們分房睡，他表示理解，姿態輕鬆地說：
「沒關係，司琳，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對我完全開啟心扉。」
這期間，我也沒有忘記林悅。
她在一家公立幼兒園當幼師。
我將那天捉姦現場錄下的她說的話，摘出幾句花錢找人譜曲，請人在她幼兒園前用大喇叭迴圈播放。
【是我勾引承堯！】
【是我給他下藥！】
【是我下賤無恥！】
【是我林悅不要臉當了小三！】
曲風歡快，洗腦。
任誰聽一遍都能跟著唱。
放學前的幼兒園門口聚集著大量家長，他們饒有興趣地討論、學唱。
直到小朋友們出來，音樂才戛然而止。
林悅從幼兒園後門偷偷溜走了。
她住在父母家的小區，但那裡，同樣有個喇叭在迴圈播放。
她父母氣得要報警，被她攔住了。
我知道，她在忍耐，在蟄伏。
因為她還有一張底牌。
陳承堯信天主教，曾在朋友們麵前不止一次地說過，生命神聖，流產是道德罪惡。
上一世車禍前，功成名就的陳承堯來找我，那時我狀態已經很消極，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我冷冷地讓他滾。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遞給我一張卡，以一種上位者的沉穩語氣說：
「司琳，無論如何，我是愛你的。」
「我很想和你共享我的成功，可林悅畢竟給我生了一對兒女，我不能讓我的骨肉沒有親生母親陪伴。我知道你現在經濟已經陷入困境，我可以再給你買一套房子，週六日我得回去陪孩子，但平常我可以抽時間來陪你。」
我用拖地機將他趕了出去。
現在回看，林悅的確深思熟慮，她知道光憑自己未必能拿下陳承堯，所以選中了「孩子」這個脈門。
某天，我從外麵回家。
看見林悅坐在客廳沙發上。
陳承堯站在一旁，緊皺眉頭，長籲短歎。
見我進門，林悅立刻露出驚慌的模樣。
我二話不說衝過去準備撕她。
陳承堯卻拉住了我。
他為難地看我半天，咬牙吐出一句：
「她懷了我的孩子！」
林悅抽泣著開口，「司琳，對不起，我是沒辦法才找來的。畢竟他是孩子的爸爸，我理應告訴他一聲。」
我轉頭問陳承堯，「你信她？」
陳承堯低下頭，低聲說：「我信。」
「憑什麼？」
他漲紅著臉，「她和我第一次時，是處女，我能……感覺到。」
林悅忽然「撲通」一聲朝我跪下，流著淚指天發誓。
「司琳，我們閨蜜一場，你知道我從來沒談過戀愛。如果我不是懷的承堯的孩子，我下輩子不得好死。」
她看著我，眸光中閃耀著**裸的挑釁和算計。
我知道，她在激我。
在等我崩潰、翻臉，喊出離婚。
那天的事發生後，我沒有選擇和陳承堯離婚，想必讓她很震驚，很困惑。
所以她沉寂了一段時間，使出了王牌。
她想象中的我，絕對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居然有一對私生子。
此時，陳承堯愣了愣，也緩緩跪下：
「司琳，我求求你，我願意把所有婚前婚後的財產全部轉入你名下，求你留下這兩條無辜的小生命吧。」
看著眼前跪著的兩人。
我沉默片刻，用雙手捂住臉，口氣無比傷痛：
「我也不是惡毒無情的人，事已至此，那就……」
「生下來吧！」
林悅猛然抬頭，滿眼震驚。
5
陳承堯驚喜交加，激動地站起來抱我。
「彆碰我，我心裡難受。」
我側身避開，旋即紅著眼說：
「我們夫妻一場，總不能因為我讓兩條生命沒法來到這個世界吧，我當不起這樣的惡人……」
陳承堯的眼眶也紅了。
隨後，他按捺不住去給父母打電話。
客廳裡剩下我和林悅。
她站了起來，目光幽深地注視著我。
我坐在搖椅上慢慢搖動，也看著她。
我倆相識多年，很瞭解彼此。
她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
而我也不是什麼委曲求全的人。
上次的場麵混亂不堪，她措手不及，我隻顧著出氣。
加上後來我對她進行的一係列動作。
導致她被幼兒園開除。
被父母趕出家。
在朋友間成了被唾棄鄙夷的物件。
所有這些，她都默默承受著。
因為她很清楚。
陳承堯對我有感情，她隻有表現得越慘、越可憐，才越有可能在使出孩子這個殺手鐧時，得到他的同情而答應孩子生下來。
她不急。
她籌謀許久，下了血本，忍辱負重，徐徐圖之。
事實上，她的確成功了。
我臨死時看到的她，氣質高雅，珠光寶氣，儼然一副養尊處優的貴太太模樣。
但現在。
她還是狼狽的、陰暗的林悅。
「你變了。你以前口口聲聲說要當自己命運的大女主，原來你連自己丈夫的私生子也能接受啊。」
她慢慢開口，帶著些譏諷意味。
我歪頭看著她。
「我倒是不知道你變沒變。林悅，你到底是後來變得這樣卑鄙無恥、自甘墮落，還是你根本一直是這樣的人，隻是以前隱藏得太好？」
她繃著臉，聲音陰沉。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隨你怎麼說。司琳，我隻想提醒你一句。你這段時間對我做的一切我忍了，不代表我不會反擊。我肚子裡的孩子已經
4
個月，是兩個已經成形的小生命，如果你表麵裝好人，實際是為了對我孩子下手，我也不會放過你。」
我輕笑了聲：
「放心，我沒你那麼齷齪。這麼說吧，你也知道我這人有情感潔癖，陳承堯做出這種事，我大概是沒法跟他繼續過下去了。但我不能人財兩失吧？他如果現在就能把資產都轉給我，我現在就願意跟他離婚。大女主當然不要渣男，但錢，一分都不能少。」
上一世，我心中膈應隻求迅速切割離婚，在財產上根本沒多計較，以至於後來我人生陷入低穀後，經濟上十分被動。
現在，我的想法也很明確。
婚要離，財產全要。
還有……孩子也要生下來。
聽到我說願意離婚，林悅的眼睛驟然一亮，隨後又露出幾分隱隱的諷刺意味。
她在嘲笑我目光短淺。
陳承堯是個績優股，未來大有可為，現在的資產在她看來是可以作為籌碼舍棄的。
至於感情，她對肚子裡的孩子有信心。
我曾見過那對雙胞胎，和陳承堯很像，任誰都會覺得一眼親生。
想來她當初找到合適的人選著實花了一番功夫，不得不說她用心良苦。
隻是……
陳承堯也不是傻子。
在孩子沒確定能生下來前，他不可能做出轉移資產這麼愚蠢的行為。
至於讓我離婚。
那就看林悅的本事了。
此刻，我在她心裡埋下了種子。
林悅心機深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相信她可以辦到。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
我能等。
6
探知了我的想法，林悅安心回去養胎了。
陳承堯為了向我表達忠誠，一次也沒去看過她。
但他把自己父母叫來了。
重新租了套大房子，讓他們搬過去照顧她。
老兩口自覺沒臉見我，隻給我發了條微信，說陳家感謝我，以後等我生下的孩子，纔是陳家真正的長子長孫。
我看了差點沒笑出聲。
接下來一段時間，彷彿各自都進入了按部就班的軌道。
陳承堯為了對接半年後的投資會，變得忙碌起來。他白天在工作室忙，晚上教我展廳設計。
他的人生，在漸入佳境。
彷彿因為這點風流韻事反而讓他的生活綻放出不一樣的風采。
而我，主要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
我找到了一個叫章慕的女孩。
她是陳承堯行業內的競爭對手，也設計出很多成功的展廳案例。但因其貌不揚，說話口吃，極少示於人前。
上一世，在陳承堯最春風得意的時候，我在網上看見過她告陳承堯的新聞，說他以合作名義竊取她設計成果，但新聞並沒引起什麼浪花。
儘管這段時間我已經掌握了陳承堯精心提煉的設計套路、方法和理念，但要想得到資本的青睞，我需要案例。
我在一個城中村的舊房子裡找到了章慕，心中很意外她這麼有才華的人竟然蝸居在這種地方。
她帶著厚厚的鏡片，神色平靜地解釋。
「我光憑自己接不到專案，錢分完後到我這裡已經不多了。」
我問她，要不要跟我合作。
她在鏡片後注視著我。
這是一個聰明、有靈氣的女孩。
我看過她的作品，靜謐高階，構思巧妙。隻是這個社會把外在形象抬到了本不該有的位置，卻讓她這樣的人沒了容身之地。
她考慮一天後，答應了我。
「我想成功。」
「我想對作品有絕對的話語權，想讓自己的作品在更大的舞台上，被更多人看到。」
我欣賞她的野心和坦誠。
第二件。
我賣掉了父母留給我的套間，加上手裡有的
30
萬積蓄。
全部買了位元幣。
現在是
2017
年，位元幣價格是
1
萬
5
千人民幣。
而在我上一世臨死前，我記得位元幣的價格已經到了
12
萬美元。
重生一次。
仇是要報的，錢也是要賺的。
沒有什麼投資比這個更省心，更具投資回報了。
我買了
200
個。
將密碼背得滾瓜爛熟，熟到一念就想吐，熟到我懷疑自己下輩子都忘不掉。
然後，將這件事完全拋之腦後。
彷彿從未有這回事。
位元幣的升值還需要時間發酵。
但林悅這邊。
已經差不多了。
7
她懷到第
8
個月時，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那天半夜，我被陳承堯的敲門聲叫醒。
他站在門外說：「我爸媽在醫院非叫我過去，我去看看情況一會就回來。」
但他三天沒回。
我也沒管，忙著和章慕修改方案，整天在她城中村的屋子裡待著。
和她相處多了，我發現她真是一個知識廣博、思維活躍、說話有趣的人。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我甚至能感覺到她在向下相容我。
我們一個共同朋友去醫院探望，回來給我打電話：
「司琳，我真為你不平！那對龍鳳胎長得簡直和陳承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爸媽在那兒一口一個乖孫子乖孫女，醫生護士還都說他們這家子真幸福！」
第四天，我從章慕家回來，看見陳承堯神色複雜地坐在沙發上。
眉頭緊鎖，欲言又止。
我問孩子怎麼樣了？
他眼眶驟紅，忽然朝我跪下。
「司琳，我對不起你！這兩天我爸媽以死相逼，讓我回來跟你商量一件事。」
我看著他：「什麼事？」
「你知道我爸媽是農村的，他們說不能讓孩子出生就背著個私生子的身份，不然不僅他們回村會被唾沫星子淹死，孩子也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所以，所以讓我回來跟你商量一下……」
說到這裡，他閉上眼睛，聲音顫抖。
「他們想讓我和你假離婚，然後我跟林悅領證，先讓孩子們上正式戶口，認祖歸宗。等到孩子滿月酒辦了，等他們稍大一些，我再和你複婚！」
我沒說話。
他睜開眼，見我沉默不語，雙膝跪行到茶幾旁，從包裡拿出一份檔案遞給我。
「司琳，我知道委屈你了，所以我簽了一份《財產協議》，裡麵規定我名下所有婚前婚後財產全部轉移至你名下。這是我身為丈夫給你的保障。你放心，等過一段時間，孩子的事平息了，我的融資也到位了，到時候我一定風風光光把你再娶回來！」
我接過檔案，垂眼看著。
過了一會，抬起頭。
「林悅同意？」
他微微一愣，「為什麼要她同意？在你麵前我們兩個都是罪人，她心中也很愧疚，對於這些安排她一個字也沒說。」
我歎了聲，「事已至此，我不同意又能怎麼樣呢？一切都是為了兩個無辜的小生命。」
「司琳，你放心，就算我們假離婚，我也會經常回來看你的，我們還能和以前一樣。」
看著他難過地說著和上一世同樣的話語，我沒忍住，終是溢位了一絲冷笑：
「你的意思，是我反過來給你當情人，你儘享齊人之福？」
他麵色一僵，「當然，當然不是。」
我心中驟然反胃。
轉天，我們就去民政局辦了離婚。
雙方都很急。
他急，是因為離婚還有一個月冷靜期，他們想在孩子滿月酒之前拿到結婚證。
我急。
因為我純粹急。
陳承堯對我心懷愧疚，很利索地辦完了財產轉移的手續。當然，這很大一部分底氣來自於他認為十拿九穩，即將得到的大筆融資。
這期間，我和章慕去了一趟海城。
回來時正好冷靜期滿。
我在民政局見到了陳承堯，以及剛出月子的林悅。
他們明天擺滿月酒，想今天領離婚證後立刻就拿結婚證。
真是迫不及待啊！
陳承堯怔怔地看著我，「司琳，聽說你去外麵旅遊散心了，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挺好的。」
林悅看我的眼神淡淡的，帶著一絲冷諷，已然有點上一世見她時的倨傲感了。
陳承堯走開時，我忽然開口：
「我曾經問陳承堯，如果當初在咖啡店早到的是你，他會不會愛上你。」
林悅眼神一跳，顯然很在意這個答案。
我笑了下，慢慢說道：「他說不會，我又問為什麼，畢竟那時候我們各方麵都很像，很多人都說我倆像雙胞胎。」
「你猜他怎麼回答的？」
林悅抿著嘴沒說話。
我也不在意，自顧自說：「他的原話是：我不喜歡心思複雜的女人，林悅眼睛裡的東西太多太雜。」
她聽了，神色沉穩，連聲音都很穩：
「司琳，你現在說這些不會是為了激怒我吧？那你小看我了。你或許看不起我，或許又喊些什麼大女主不雌競之類的話。但我是個目標至上的人，我隻知道我要這個男人，現在我得到了。今天過後，我是承堯名正言順的妻子，σσψ而不是你。至於他愛不愛我，以後的日子還長，那就要看我的本事了。」
我微笑著看她。
「你確定以後的日子還長？」
8
轉天，我去了陳承堯辦的滿月酒現場。
他爸媽正逢人就大聲說：「他們早就領證了，之前沒說所以鬨出那麼多誤會，是我們家承堯心軟，顧忌他前麵那位的名聲……」
我走進去時，客人們認識我的，都露出尷尬之色。
我恍若不覺，徑直走到正滿麵春風的陳承堯麵前。
「司琳，我沒想到你居然肯來。」
他的表情有些驚喜。
我笑了笑，「這麼重要的日子，我當然要親自來見證。」
不遠處，林悅看到了我，推著嬰兒車走過來。中途不時有人和她打招呼，她不得不笑著停下說兩句。
我遞給他一份資料，口氣溫和地說：
「這是林悅九個月前在國外做人工授精的資料，就當做我給你的賀禮啊。」
陳承堯接過資料翻看，好一會，愣愣抬起頭。
「她為什麼要去人工授精？」
我看向已經走到跟前，神色警惕的林悅。
「那你就要，問她了。」
說出最後一句話，我轉身離開。
轉天，我和章慕再赴海城。
我把房子車子都賣了，這次沒有買位元幣，而是把全部的錢用來在海城裝修一個藝術展廳。
那是躺在章慕電腦裡很久的一個夢想設計，也是上一世被陳承堯竊取，後來獲獎的那一個。
章慕微微紅了眼。
「我曾經問上天，為什麼給了我夢想的能力，卻不給我實現夢想的能力。現在我知道了，上天給我挑了一種最好的方式，謝謝你那天來找我。」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和章慕一直待在海城，陳承堯給我打了無數個電話和微信，林悅也是。
我一個都沒看。
我沉浸在章慕搭建的世界裡，享受著高雅藝術的美，暫時不想理會那些爛人爛事。
直到一次和投資洽談人在外麵吃飯，碰到了曾經的朋友。
「司琳，你怎麼在海城？你知道嗎，驚天大訊息，那對雙胞胎不是陳承堯的孩子！」
從她口中，我知道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滿月酒第二天，陳承堯就帶著孩子去做了親子鑒定，據說拿到報告那一刻，他「咚」一下栽倒在地上。
當天，林悅帶著兩個剛滿月的孩子被趕了出來，回到父母家中。
陳家父母見兒子吃了這麼大虧，每天從早到晚在林悅父母的小區哭天喊地咒罵不止，要林家給出賠償。
林家父母氣不過，出來和他們對罵。
陳家父母是外地農村人，普通話不標準，口舌完全被壓製，氣急攻心之下雙雙倒地。
起初人們以為是演戲，都隻看著。
等反應過來救助時，已經一個嘴歪向左斜，一個嘴歪向右斜。
他們同時中風了。
沒幾天，陳承堯竟然主動將林悅母子三人接了回去，他的說法是，既然結了婚就是一家人，況且家中老人中風需要照顧。
「有一次半夜，我突然收到林悅發的一條微信，就寫了
110
三個字。我奇怪地打過去，結果是陳承堯接的，他說是帶孩子時誤觸了。」
「陳承堯後來又找過我一次，不過是問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據說朋友們都被他找過。他的樣子變化好大，以前溫和愛笑，現在看上去好陰沉……」
9
從海城回來當天晚上，我在新家樓下見到了陳承堯。
第一眼我沒認出來。
儘管西裝革履，但他變得又乾又瘦，麵色沉鬱，整個人彷彿變得靜了下來。
隻是這種靜，並不是平和的靜，倒像是暴風雨前夜的那種靜。
我皺眉：「你怎麼知道我的住址？」
「我問了賣那套房子的中介。」
當時急於去海城，賣房和找房我是委托的同一個中介。
他站在暗夜中，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司琳，我不怪你。」
我冷笑了聲。
他毫不在意我的態度，嗓音沉穩。
「是我先對不起你，你想辦法報複我，這很公平。司琳，我們是相愛的。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林悅搞的鬼，她終於向我承認了，一切都是她精心設計的陰謀。她還害了我的父母，遲早，我會讓她付出代價。」
「我以前太過心軟和仁慈，所以才著了林悅的道。這是一個藝術工作者的本性，卻是身為一個男人的軟肋。以後不會了。」
「我很高興，司琳，我們現在扯平了。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馬上我的融資就會簽約，這筆資金數額很大，達到上億級彆，之前沒跟你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隻要有了錢，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以前的房子賣了就賣了吧，我會給你再買更大的房子。我父母我會請人照顧，他們對你不好，你肯定是不想照顧他們的。還有孩子，司琳，我們一定會有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
他並沒有過多糾纏。
說完這些話，轉身離開了。
我想起上一世接連被開除，為了生計去了一家餐廳當服務員。
那個包間裡，陳承堯和曾經的朋友都沒認出戴口罩的我，卻在談我。
「承堯，你不是說對司琳有感情嗎？怎麼她每次一找到工作，你都想辦法讓她被開除？」
陳承堯輕笑了聲。
「司琳是我的初戀，我們曾經有很美好的時光，我當然是對她有感情的。隻不過，她太驕傲了，因為林悅的事她二話不說就離婚走人，我得先殺掉她這股傲氣，隻有讓她先低到泥沼裡，我再伸手拉她時，她才會對我感恩戴德，懂得珍惜……」
上一世，他讓我低到泥沼。
這一世，我就讓他先登高，再跌重。
對於陳承堯，真正的報複，不是傷害他的肉體、名聲，而是摧毀他賴以生存的資本。
一個男人在意的資本是什麼？
事業、金錢、愛人、孩子，以及他身為男人的尊嚴。
我就是要讓他體會登高跌重。
就是要將他擁有的，在意的，當著他的麵，一件件砸得粉碎。
讓他吃苦頭不算報複，讓他從蜜糖罐子一頭栽進黃連湯裡，那樣的苦才鑽心。
最後一擊。
終於來了。
投資洽談會上，我和章慕出現的那一刻，陳承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迅速穩住自己，甚至當著一眾投資人的麵開了個玩笑。
「章老師確定要親自講嗎？據我所知，你的口疾是很嚴重的，如有需要，我可以代勞。」
我笑了，「章慕是我公司的總設計師，宣講這樣的事，我來就可以了。」
陳承堯目光霎時陰沉。
章慕曾想訓練自己的口頭表達。
我對她說，一個人乾好自己擅長的就行，沒必要非得挑戰自己的短板。
她的擅長在於設計。
那麼剩下的，讓我來補上就好了。
陳承堯是個很好的老師。
那段時間對我毫無保留地教學，讓我在接下來的宣講中接住了所有的問題。
最後，我將海城的藝術展廳實景視訊在大螢幕上播放時，投資團隊一個個紛紛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海城是國際化藝術前沿，在那得到了市場認可，意味著在全國都可以標準化複製。
大家掌聲響起來的那刻。
陳承堯的臉色變得死白。
他整個人彷彿驟然被抽掉了筋骨，癱坐在那裡。
我走出會場的時候。
一眼都沒有看他。
……
兩個月後。
我和章慕的設計公司「慕琳」成功獲得第一期注資。
10
這段時間我沒再見陳承堯。
早在他出現在我家樓下的第二天，我就重新搬了房子，沒有告訴任何一個朋友。
我相信，這次的打擊對他是致命的。
狗急跳牆，我不想讓自己陷於任何不利的局麵。
據說他當初將名下資產全部轉給我後，借貸了一大筆錢，那時的他，信心十足馬上能還上。
而現在他的一切希望都變成泡沫。
但這些。
都是他應得的報應。
那天，我和投資人在咖啡廳見完麵，剛發動車子準備離開。
林悅突然擋在我車前。
她儼然變了一個樣子，瘦得不成人形，麵板白得像鬼。
她目眥欲裂地衝過來，說的卻是：
「司琳，求求你，求求你讓陳承堯放了我吧，我錯了，我不該讓你們離婚，我向你賠罪，我給你磕頭，求求你讓他放了我吧！」
我心中訝異，放下半邊玻璃。
她的眼神驚恐又絕望，一把扯開自己的領口，裡麵赫然一整片淤青。
「他是個瘋子，每天唯一的事就是折磨我，他威脅我如果跑了，我爸媽和孩子都會付出代價。司琳，他最愛你，你去幫我求求情，我什麼都不要，孩子我自己照顧，我隻求他放過我，留我一條活命！」
看著她痛苦到崩潰的模樣，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曾經，她那麼誌得意滿地向我炫耀搶走了陳承堯，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而現在，她卻在苦苦哀求我幫她。
隻為了逃離陳承堯。
突然，她渾身一顫，脖子僵硬地轉頭看。
不遠處，陳承堯站在一輛車旁。
麵容模糊地看著這邊。
林悅尖叫一聲，掉頭就跑。
陳承堯不慌不忙地上車，發動車子。
隨後加大油門，朝她撞去——
眾人的驚呼聲中，林悅被高高撞飛，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隨後「嘭」一聲趴在地上不動彈了。
鮮血從地上蜿蜒流出。
然而車子卻沒停止，陳承堯似陷入癲狂狀態，又直直朝一個方向開去。
那裡，一列幼兒園的小朋友正在馬路旁呆愣地站著。
人們發出尖叫。
我方向盤一轉，將油門踩到底。
反正我死過一次的人了。
大不了再死一次！
我咬緊牙關。
朝陳承堯失控的車迎麵撞去。
……
巨大爆炸聲中，我的意識逐漸消弭。
最後閃過一個念頭是：
我的
200
個位元幣，可惜了……
11
我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小護士露出驚喜的表情，正要開口，被我虛弱的聲音打斷：
「2025
年？」
小護士茫然一霎，點頭。
小說看多了，我雖然身體動不了，腦子已經迅速轉動起來。
做夢？走馬燈？還是我又重生了？
小護士很開心。
「你真是幸運啊，本來你心臟都停止跳動了，誰知一眨眼，又開始跳了……」
接下來一整天，我躺在床上，回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如果是夢，為什麼細節那麼細致入微？我腦子裡關於那些藝術展廳的知識都那麼清晰又合理。
我甚至記得海城展廳的每一處巧思。
傍晚時，陳承堯出現在我病房。
他是這一世的大佬陳承堯。
外表精緻貴氣，神情自信從容。
「司琳，你無依無靠，隨便一個人都能欺負你，你考慮一下，當我的情人，畢竟我們曾經一夜夫妻百日恩——」
我突然問他：
「展廳動線的關鍵是什麼？」
他愣了愣，脫口而出：「在自然引導和自由探索間取得平衡。」
我的心「怦怦」跳起來。
這個問題，和夢裡陳承堯教我的回答一模一樣，而在這一世，我絕對沒有這方麵知識！
我掙紮著拿手機打電話，讓合租室友幫忙把電腦送過來。
陳承堯噙著笑問：「你突然問我專業問題做什麼？」
我看著他，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他離開時冷笑連連。
「看來你的苦頭還沒有吃夠……」
半個小時後，室友讓跑腿把電腦送了過來。我動作艱難地開啟電腦，登入網站，輸入那串彷彿印在靈魂深處的密碼。
閉了閉眼，睜開，敲下確認鍵——
BTC：200.00！
我靜靜看了好一會，深深吐出一口氣。
曾經，我成功報複陳承堯和林悅後，心中總覺得遺憾，為另一個平行世界裡的自己感到難過。
那麼無助又淒慘地死去。
而傷害過我的人卻在另一個空間依舊幸福快樂地生活著。
或許是我以命換命的行為感動了上天。
上天對我不薄。
又讓我殺回來了！
還讓我帶回來了一筆巨額財富！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一邊乖乖配合醫生吃藥打針，一邊時時刻刻在腦子裡構建樁樁件件要做的事。
一個月後。
我在城中村的房子裡找到了章慕。
這一次，她幾乎立刻答應了我的合作邀請。我好奇地問她為什麼肯信我。
她想了想說，「這幾年，我冥冥中總覺得在等一個人，這種感覺一直支撐著我，讓我堅持著沒放棄自己。」
我微微紅眼，隨後對她燦然一笑。
「嗯，我來了，謝謝你等我。」
此時的展廳行業,
被陳承堯的標準化模式到處複製，打出的口號是「要在全國落地
500
家陳氏美學藝術展廳」。
他與國外資本簽訂了對賭協議,
賭上了全部身家。
三個月後。
行業內忽然冒出一家「慕琳」的展廳設計公司，與陳承堯標準化展廳模式不同,
理念是「藝術展廳應兼具個性化核心，拒絕成為標準化工業品」。
「慕琳」在資本加持下，迅速在全國各大城市生根落地。
一年後。
「慕琳」取代「陳氏」,
成為備受全國藝術家們青睞的殿堂級展廳。
陳承堯對賭失敗,
背上巨債。
隨後，我將一份私家偵探的調查報告寄給了他。
番外
陳承堯是突然中風的。
醫生說他有家族遺產腦梗，中風幾率比常人高數倍，但這麼年輕就中風還是比較罕見。
據說他倒在地上時，手裡還緊緊攥著一份親子鑒定報告。
禮尚往來，我也去醫院看了他。
他僵直地躺在床上,
眼歪口斜，費儘全身力氣擠出含糊的濁音：
「她打我，報，報警，她打我……」
「司琳，求你……幫幫我……」
我俯下身，輕聲道：
「這是你們夫妻倆的事，我一個外人怎麼好插手。她是你妻子,
頂多算家暴,
麻煩警察多不好啊！」
轉身離開時。
他的眼神痛苦又絕望。
兩年後，章慕過生日，我去菜市場采購，準備親手給她做生日??餐。
旁邊攤位吵鬨,
我??扭頭看見了林悅。
她偷排??被抓個正著，正被攤主訓斥：
「你這麼年輕，好好找份工作嘛，??得乾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
林悅麵容愁苦,
小聲哀求：
「我倒黴，找過很多工作都被開除了,
家??老公癱瘓,
還有兩個孩??,
實在沒辦法才做這種事……」
某一刻，她對上了我的眼睛。
霎時,
難堪、憤怒、嫉妒、不??……在臉上齊齊湧現。
我走過去，在她??邊悄聲說了??句話。
「你知道你這兩年,
為什麼每一份工作都被辭嗎？」
她驟然睜大眼。
我笑了，「禮尚往來，好好受著吧。」
??出菜市場時,
我聽到了身後林悅發出的尖叫。
心中??陣唏噓感歎。
一時不知道陳承堯和林悅兩??，是另一世那樣雙死比較慘，還是像這一世身背巨債相互折磨比較慘。
但無論如何。
都是他們該受的！
開??往章慕家彆墅去的半路，遇上一所學校放學。
我遠遠停下，讓孩子們先過。
等待時,
我恍然認出，這個路口正是我和陳承堯撞車的路口。
此時,
??群中學??列隊從??前經過。
他們??春洋σσψ溢，笑容燦爛，一個個向我招手：
「謝謝阿姨！」
「謝謝阿姨！」
「謝謝阿姨！」
我也伸出手。
朝他們使勁揮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