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雜役的生活 第20章 洗碗
接下來的三天,我在雜役處的日子可謂是水深火熱。
張師兄徹底把我當成了空氣。吩咐乾活時,言簡意賅,眼神絕不與我交彙,彷彿多看我一眼都會汙染他的視線。吃飯時,他寧可跟趙大牛那個憨貨討論食堂的鹹菜是不是又齁死人了,也絕不接我任何試圖搭訕的話茬。
甚至有一次我劈柴時不小心崩了塊木屑到他腳邊,他都隻是冷冷地掃了一眼,然後像避開什麼穢物一樣繞道走了。
這種無聲的冷暴力,比直接罵我一頓還讓人難受。整個雜役處的氣氛都因為張師兄的低氣壓而變得有些凝滯,弟兄們看我的眼神都帶著同情和一絲……活該?
我知道,我這次是真把張師兄給得罪狠了。十個下品靈石,在他眼裡,估計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智商的問題——他手底下居然出了我這麼個蠢到家的冤大頭,簡直是在挑戰他管事的權威和識人的眼光。
我也試圖補救。比如,把他那份挑水的活兒也悄悄乾了;吃飯時把自己碗裡那少得可憐的肉片撥給他;甚至忍痛提出可以把那本《基礎煉體訣》先借他“參考參考”……
然而,馬屁全拍在了馬蹄上。多乾的活兒他照單全收,但依舊沒個好臉;撥過去的肉片被他直接倒進了趙大牛碗裡;至於借圖譜?他隻用一聲冷哼回應,眼神裡的意思很明顯:“就你這智商,看得懂嗎?”
三天啊!整整三天!我龔二狗在流雲宗雜役處,活得像個透明人,還是個散發著愚蠢氣息的透明人。
第四天早上,我看著張師兄依舊冰冷的後腦勺,終於徹底忍不住了。
媽的!不就是個破碗嗎?!十塊靈石買的!就算真是個討飯碗,那也是老子人生第一件“藏品”!總不能一直這麼憋屈下去!
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倔強湧上心頭。我決定,今天就跟這個破碗杠上了!好歹是花了“钜款”的,總不能連它本來麵目都沒看清就判了死刑吧?
萬一……我是說萬一,泥巴下麵真藏著什麼驚世花紋呢?哪怕隻是好看一點,我也能稍微安慰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和錢袋不是?
於是,趁著中午休息,眾人都在打盹或閒聊的功夫,我偷偷溜回住處,從枕頭底下摸出了那個用破布包著的、讓我蒙受“奇恥大辱”的土陶碗。
把它捧在手裡,感受著那粗糙硌手的質感,我的心又開始滴血。十塊靈石啊……能買多少肉包子啊……
我歎了口氣,揣著碗,又偷偷溜到院子後方的水井邊。這裡相對僻靜,平時很少有人過來。
打上來一桶清涼的井水,我蹲在井沿旁,像是進行某種神聖又悲壯的儀式,鄭重地將那隻沾滿乾硬汙垢的破碗浸入了水中。
“咕嚕嚕……”碗沉入水底,冒起幾個小氣泡。
我擼起袖子,伸出手指,開始用力摳刮那些黑黃相間的頑固汙垢。這些玩意兒也不知道是積了多少年的老泥,又硬又黏,摳起來十分費勁,指甲縫裡很快就塞滿了黑乎乎的泥渣子,還散發出一股難以形容的陳腐氣味。
“這特麼彆真是從哪個古墓裡扒出來的陪葬品吧?”我心裡又開始打鼓,有點犯惡心。但事已至此,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
我先是用指甲摳,效果甚微。然後又找來一塊粗糙的石片,小心翼翼地刮蹭。颳了半天,也隻是清理掉表麵最鬆散的一層,那些死死嵌入陶土紋理深處的汙垢,依然頑固地堅守著陣地。
“我還就不信了!”我這倔脾氣也上來了。十塊靈石都花了,還怕這點麻煩?
我左右瞅了瞅,確定沒人注意,然後運轉起那微薄得可憐的氣感,凝聚在指尖——這是我這幾天劈柴時,參照那本《基礎煉體訣》瞎琢磨出來的笨辦法,雖然沒啥大用,但用來乾點粗活,好像力氣能大一點點?
帶著這絲微弱的氣感,我的手指再次按在碗壁上,用力搓動。
咦?好像……有點效果?
雖然氣感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似乎能更好地滲透進那些細微的紋理裡,讓那些堅硬如鐵的汙垢稍微鬆動了一絲絲?
我精神一振,也顧不上那點微末氣感的消耗了,全神貫注地投入到這場“十靈石寶貝清洗大業”之中。
我摳,我刮,我搓,我蹭……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手指頭也因為用力而變得通紅,甚至有些破皮。
趙大牛偶爾溜達過來,看到我對著個破碗跟仇人似的使勁搓,咧開大嘴嘲笑:“二狗哥,咋啦?真打算把它盤出包漿,以後當傳家寶啊?哈哈哈!”
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滾蛋!老子這是……這是研究古物!你懂個屁!”
“古物?我看是故物吧!故弄玄虛的故!”趙大牛笑著跑開了。
我懶得理他,繼續跟手裡的碗死磕。
時間一點點過去,水換了一桶又一桶,我腳下的泥水彙成了一小灘。功夫不負有心人,碗壁上的汙垢終於被我清理掉了大半,露出了下麵灰撲撲的陶土本色。
然而……依舊是平平無奇,甚至因為部分清理、部分還殘留著汙垢,而顯得更加斑駁醜陋。那缺口的邊緣,也依舊是那麼粗糙剌手。
至於什麼隱藏的符文、發光的紋路……屁都沒有!
我的心,隨著碗身的顯露,一點點沉了下去。完了,看來真就是個普通的、年代可能久遠點的、破碗。
就在我幾乎要放棄,準備承認自己就是天下第一號大傻蛋,把這破玩意兒重新塞回枕頭底下永世不見天日時,我的手指無意中搓到了碗底最中心、也是汙垢凝結最厚重的一塊區域。
這裡的感覺似乎格外堅硬,我用石片颳了半天都紋絲不動。
我發了狠,將體內那絲微弱的氣感催動到極致,指尖甚至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集中全部精力,對著碗底那塊頑固的“堡壘”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給我……開!”我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或許是量變引起了質變,或許是我的誠意感動了上天,隻聽極其細微的“哢嚓”一聲輕響,那塊最堅硬的汙垢,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
我心中一喜,趕緊趁熱打鐵,用手指小心地沿著裂縫剝離。
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黑黃色的硬殼被我摳了下來。
而就在硬殼脫落的瞬間,碗底那個位置,原本被汙垢覆蓋的地方,似乎……閃過了一抹極其極其黯淡、幾乎與灰陶融為一體、但又確實不同於周圍顏色的……暗金色?
那顏色太淡了,淡得像錯覺,在午後的陽光下幾乎看不真切。
但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上麵,絕對不會看錯!
我呼吸猛地一窒,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
有東西!這碗底真的有東西!
我瞬間像是被打了一針雞血,所有的疲憊和失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激動和好奇!十塊靈石!或許沒白花?!
我再也顧不上什麼氣感消耗、手指疼痛了,像個瘋狂的考古學家,用儘一切辦法——指甲摳、石片刮、甚至找來一根細樹枝剔——開始小心翼翼地清理碗底剩餘的那些頑固汙垢。
我的動作變得無比輕柔,生怕損壞了下麵的東西。每一小塊汙垢的脫落,都讓我的心臟跳快一分。
隨著清理範圍的擴大,碗底那抹暗金色的區域逐漸顯現出來。那似乎……不是一個簡單的色塊,而是一個極其複雜、極其細微、深深烙印或者說繪製在碗底陶土之中的……圖案?或者說是……符文?
它的線條比頭發絲還要細,交織纏繞,構成一種我完全無法理解、卻又感覺蘊含著某種奇異規律的圖形。
那暗金色的材質也極為奇特,不像顏料,反而像是……某種金屬被融化後滲入了陶土之中?與碗體本身幾乎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我打來清水,小心翼翼地衝洗著碗底。水流衝走了最後的泥渣,那個完整的、約莫銅錢大小的暗金色複雜符文,終於清晰地呈現在了我的眼前!
它在午後的陽光下,依舊黯淡無光,毫不起眼,靜靜地躺在碗底,彷彿沉寂了千萬年。
我捧著碗,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心臟砰砰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雖然我完全看不懂這符文是啥意思,有什麼用處,但用屁股想都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討飯碗該有的東西!
哪個乞丐的碗底會刻這麼複雜精細的玩意兒?這工藝,這神秘感……
難道……那個老騙子……哦不!那個老前輩……說的竟然有一絲絲是真的?!
這破碗……真是個寶貝?!
十塊靈石……賭對了?!
巨大的驚喜和難以置信的情緒如同火山爆發般衝擊著我的大腦,讓我頭暈目眩,手腳都在微微發抖。
我猛地站起身,激動得想要大喊大叫,想要立刻衝去找張師兄,把碗底懟到他臉上,大聲告訴他:“你看!你看!這不是破碗!這是寶貝!我不是傻子!”
但殘存的理智死死地拉住了我。
不行!不能聲張!
這玩意兒來曆不明,效果不明,萬一真是啥了不得的東西,走漏了風聲,豈不是要惹來天大的麻煩?懷璧其罪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我強行壓下內心的狂喜,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確定四周無人,然後像是捧著絕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用破布將碗重新包好,揣進懷裡,緊緊捂住。
然後,我深吸了好幾口氣,努力讓臉上的表情恢複正常,但嘴角那抹壓抑不住的笑容,卻怎麼都揮之不去。
我腳步虛浮地走回乾活的地方,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看啥都順眼了。
趙大牛看我回來,一臉傻笑,疑惑地問:“二狗哥,撿錢啦?笑這麼開心?”
我趕緊收斂笑容,故作深沉地搖搖頭:“非也非也,隻是忽然參悟了……一點人生的真諦。”
“啥真諦?”大牛好奇。
“那就是——”我拉長了音調,拍了拍懷裡那個碗的位置,意味深長地說道,“有時候,眼瞎……啊不,是眼光獨到一點,未必是壞事。”
趙大牛一臉懵逼:“啥意思?”
“天機不可泄露。”我高深莫測地一笑,扛起斧頭,渾身充滿了乾勁,“乾活乾活!”
雖然依舊不知道這碗到底有啥用,但至少,那十塊靈石的心疼勁兒,是徹底被這巨大的好奇和期待給衝沒了。
張師兄,您等著吧!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對我刮目相看!
我這仙門之路,好像……又開始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如果感覺還不錯,給個書評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