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雜役的生活 第59章 宗門笑話
遠遠望見流雲宗那氣勢恢宏的山門,我的心情卻比上墳還要沉重。懷裡抱著的那個破盆,此刻彷彿有千斤重,壓得我擡不起頭,更壓得我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純粹是嚇的。
張管事在前頭牽著馬,後腦勺依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這一路上的“諄諄教誨”和“親切問候”,已經把我罵得魂飛魄散,僅存的一點僥幸心理——比如這盆突然大發神威綻放七彩光芒打臉所有人——也徹底熄火了。
完了,芭比q了。這三十靈石的冤枉賬,看來是板上釘釘,還得附帶長達數月的精神羞辱和體力懲罰(刷茅廁)。
果然,剛靠近山門,守門的弟子看到我們,尤其是看到黑著臉的張管事和抱著個布包、耷拉著腦袋的我,眼神立刻就變得玩味起來。
“張管事,您回來了?”一個弟子例行公事地打招呼,眼神卻往我懷裡瞟。
張管事從鼻子裡哼出一股冷氣,沒好氣地應了一聲,然後,彷彿不經意間,用足以讓周圍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低聲”嘟囔了一句:
“哼!回來了!帶著某個‘垃圾真人’和他新淘換的‘聚寶盆’回來了!”
我:“!!!”
管事!您這是要把我往死裡整啊!
就這麼輕飄飄一句話,如同在滾油裡滴進了涼水,瞬間炸了鍋!
那兩個守門弟子眼睛猛地瞪圓,臉上瞬間憋得通紅,那是想笑又不敢笑、忍得極其辛苦的表情。
“聚……聚寶盆?”另一個弟子聲音都變調了,努力保持著嚴肅,“恭……恭喜龔師兄又得寶貝?”
恭喜你個錘子!你沒聽出張管事那語氣裡的諷刺都快凝成實體了嗎?!
張管事重重哼了一聲,懶得再理我們,牽著馬車徑直進了山門,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接受目光的淩遲。
而我“垃圾真人花三十靈石買了個破盆”的訊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以驚人的速度席捲了整個流雲宗外門,甚至還有向內門蔓延的趨勢。
我抱著盆,低著頭,像個罪人一樣,艱難地往雜役處走。
這一路,簡直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社死之旅。
無論我走到哪裡,都能感受到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那些目光裡,有毫不掩飾的嘲笑,有看熱鬨的興奮,有純粹的幸災樂禍,還有少數那麼一絲絲……同情?
“快看!就是他!垃圾真人!”
“嘖嘖,真是人才啊!上次是碗,這次是盆!”
“聽說花了三十靈石呢!三十靈石就買了個醃酸菜的缸子?”
“何止啊!聽說那盆還缺了個口,據說是‘大道缺一’!哈哈哈!”
“完了,這下‘垃圾真人’的名號徹底坐實了,甩都甩不掉了。”
“哎,你們說他下次會買啥?破鍋?還是破瓢?湊個全套?”
“期待!哈哈哈!”
議論聲如同魔音灌耳,無孔不入。我恨不得把腦袋塞進懷裡這個破盆裡!可惜盆口不夠大。
偶爾遇到相熟的外門弟子,人家想跟我打個招呼,結果剛開口:“龔師……”後麵那個“弟”字還沒出來,就被旁邊的人猛地拉一下,然後就是一陣擠眉弄眼和壓低的笑聲。對方隻好尷尬地對我笑笑,匆匆走開。
我龔二狗,在流雲宗,算是徹底“出名”了。以一種我打死都不願意的方式。
好不容易捱到雜役處,我感覺像是打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惡仗,身心俱疲。
趙大牛和其他幾個雜役兄弟看到我回來,都圍了上來。他們顯然還沒聽說外麵的風言風語,臉上帶著樸實的笑容。
“二狗哥!你回來了!”
“縣城好玩不?給我們帶啥好東西了沒?”
我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先把懷裡那個燙手山芋——破盆,小心翼翼地(且心虛地)放到我床鋪最裡頭,用被子稍微蓋了蓋,眼不見心不煩。
然後,我纔打起精神,把給他們買的零食和小禮物拿出來。
“喏,芝麻糖,炒豆子,果脯,人人有份。”我又把那個色彩鮮豔的泥娃娃塞給那個最小的小雜役,“給你的,拿著玩吧。”
“哇!”
“謝謝二狗哥!”
“二狗哥你太好了!”
趙大牛他們頓時歡呼起來,搶著分零食,臉上洋溢著簡單而純粹的快樂。那小雜役拿著泥娃娃,愛不釋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
看著他們高興的樣子,我心中的憋屈和鬱悶總算被衝淡了一些。還好,這世界上還有這麼一群心思簡單、容易滿足的兄弟。
趙大牛一邊嚼著芝麻糖,一邊湊過來,憨憨地問:“二狗哥,聽說……聽說你這次又買了個寶貝盆?啥樣的?讓俺們也瞧瞧開開眼唄?跟上次那個碗是一對嗎?”
我:“……”
剛嚥下去的那點溫暖瞬間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其他兄弟也好奇地看過來,眼神裡充滿了樸素的求知慾。
我能說啥?我能告訴他們這盆價值三十靈石但目前屁用沒有還害得我被全宗門嘲笑嗎?
我隻能乾笑兩聲,含糊其辭:“啊……哈哈……就……就一個普通的盆,看著……看著挺結實的,嗬嗬,吃飯應該不錯……”
趙大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咬了一口糖,突然蹦出一句:“哦!俺懂了!二狗哥你是不是想湊齊一套啊?吃飯的碗,喝湯的盆,下次再整個炒菜的鍋!齊活兒!垃圾……呃,寶貝三件套!”
“噗——!”旁邊一個正在喝水的兄弟直接噴了。
其他兄弟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
“哈哈哈!三件套!大牛你真是個天才!”
“碗盆鍋!沒毛病!”
“二狗哥!下次去鬼市記得留意破鍋啊!俺們支援你!”
“對!湊齊了給俺們雜役處廚房用!仙家寶貝做飯,肯定香!”
他們笑得東倒西歪,純當是個樂子,絲毫沒有惡意。
但我卻聽得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垃圾三件套!
連憨厚的趙大牛都這麼說!
這名號算是徹底焊死在我身上了!還帶配套規劃的!
我欲哭無淚,隻能陪著尬笑,心裡默默流淚:盆兄啊盆兄,你再不顯靈,我龔二狗就真沒法在這宗門混下去了!以後大家提到我,就不是“那個扛鶴的”或者“那個賣牛肉的”,而是“那個湊破爛三件套的”!
生活,終究還是要繼續。
嘲笑歸嘲笑,茅廁還得刷,柴還得劈,水還得挑。
我龔二狗,依舊是那個普通的雜役弟子。隻不過頭上多了幾個閃閃發光(且沉重)的頭銜:“垃圾真人”、“破爛收藏家”、“三件套預備役成員”。
日子就在這日常的勞作和間歇性的社死中一天天過去。
我依舊會把那個破盆洗乾淨,放在床頭,每天不死心地摸兩把,揉搓幾下,期待著奇跡發生。
它大部分時間都像個死物。
但偶爾,極其偶爾的深夜裡,在我半夢半醒之間,似乎又能感受到那股極其微弱、帶著蒼涼和嫌棄意味的“意念哈欠”,彷彿在抱怨我打擾了它的清夢。
這若有若無的反應,成了我最後的救命稻草,支撐著我在這條被眾人視為“垃圾”的道上,艱難地、且時不時被自己蠢哭地……走下去。
也許,我真的是個傻子吧。
也許,這破盆真是個寶貝呢?
誰知道呢。
反正,“垃圾真人”龔二狗的傳奇人生,還在繼續。並且看樣子,很快就要湊齊他的第三件核心法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