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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雜役的生活 第84章 說實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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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去後山砍柴的時候,“吹牛真人”這個閃亮的新頭銜,就跟長了翅膀一樣,精準地扣在了我本就沉重的腦袋上。

我剛一瘸一拐地挪到柴火堆附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到那邊幾個正在摸魚偷懶的弟子對著我指指點點,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順著風飄進我耳朵眼裡。

“快看快看,‘吹牛真人’來上班了!”

“嘖嘖,瞧他那樣子,傷還沒好利索就出來吹……啊不是,出來砍柴了,真敬業啊!”

“可不是嘛!人家可是能單挑三個築基期魔道高手的猛人!砍點柴還不是手到擒來?”

“哈哈哈!用他那神器破碗砍嗎?還是用那口寶鍋燉?”

“我聽說啊,他昨晚又跟人吹,說那三個魔頭其實是看上了他的美色,他誓死不從才被打成那樣的!”

“噗——!真的假的?這牛吹得越來越沒邊了!就他那樣?魔頭得多瞎啊?”

我低著頭,掄起那把豁了口的破斧頭,對著眼前的木樁子狠狠劈了下去,彷彿那木樁就是那些碎嘴子的家夥。

砰!砰!砰!

木屑飛濺,像是在無聲地抗議。

聽著那些毫不掩飾的嘲諷和奚落,我心裡那點因為傷勢好轉而升起的小火苗,又被噗嗤一下澆滅了。

是啊,我一個修仙界最底層的雜役,說白了,就是宗門裡的一塊磚,還是那種隨處可見、磕了碰了都沒人在意的破磚。死了,也就是後山多一座荒墳,或許連墳都沒有,直接餵了野狗,誰會在意?誰會同情?

除了我財迷的老爹,恐怕真沒人會為我掉一滴眼淚。

昨天我還擔心宗門長老會來盤問我,我該怎麼圓那個謊。現在看來,真是我想多了。長老們日理萬機,操心的是宗門大比、靈石礦脈、秘境探索,誰會來關心一個雜役是怎麼受傷的?除非我能把天捅個窟窿。

我不由得歎了口氣,手下砍柴的動作慢了下來。

“哎……說真話沒人信,說假話被人笑……我龔二狗這修仙路,怎麼就這麼難呢?”

就在我對著木樁子抒發人生感慨的時候,心裡又忍不住惦記起另一位“受害者”——鶴尊大人。

它老人家還好嗎?心理陰影麵積縮小了點沒?鱗片……啊不是,羽毛重新長出來了沒?不會真的因為沾了我的味兒,被孤立了吧?那我罪過可就大了。

正想著呢,忽然——

“啾——!!”

一聲清越嘹亮、卻又帶著幾分明顯警惕和試探意味的鶴鳴,從高空傳來。

我下意識地擡頭望去。

隻見一隻通體雪白、神駿非凡的仙鶴,正在我頭頂不遠處盤旋。它飛得很慢,一圈又一圈,那雙銳利的鶴眼如同探照燈一般,死死地鎖定著我。

不是鶴尊又是誰?

我頓時有點心虛,手裡的斧頭都差點沒拿穩。它這是……來找我算後賬了?

鶴尊盤旋了幾圈,似乎在反複確認著什麼。它小心翼翼地降低高度,最後,在離我大概五米遠的地方,輕盈地落了下來。

這個距離,堪稱社交安全距離的典範。

它落下後,並沒有立刻靠近,而是先極其謹慎地、伸長了她那優雅的脖頸,朝著我的方向,使勁吸了吸鼻子……(對,仙鶴也會吸鼻子!)

它那動作,像極了張管事之前確認我毒性揮發程度的樣子,充滿了科研探索精神和不信任感。

吸了幾下之後,它似乎確認了空氣中的味道處於可接受範圍(主要是汗味和木頭味,我那“專屬味道”確實散得差不多了),緊繃的鶴軀這才微微放鬆了一些。

然後,它才邁著優雅又傲嬌的步子,一步一頓地,慢慢朝我走了過來。每一步都踩得極其謹慎,彷彿地上不是草地,而是雷區。

我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擠出一個自認為最人畜無害、最飽含歉意的笑容看著它,雖然我知道我這笑容可能看起來更像麵部抽搐。

鶴尊走到離我大概三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它歪著頭,用它那雙清澈又帶著審視意味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尤其是重點掃描了我那已經基本癒合但還留著痕跡的傷口。

“啾?(還沒死?)”它發出一聲短促的鳴叫,語氣裡似乎有點驚訝,又有點……失望?

我趕緊點頭哈腰:“鶴尊大人!托您的福!還沒死透!上次真是多謝您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您老身體安康?羽毛越發靚麗了!”

我試圖用馬屁緩解尷尬。

鶴尊嫌棄地瞥了我一眼,似乎對我的恭維很不感冒。它又往前挪了一小步,低下頭,用她那長長的喙,小心翼翼地……啄了一下我扔在旁邊地上的那個豁口破碗。

當啷!

破碗發出一聲輕響,滾了半圈。

鶴尊立刻像受驚一樣猛地後退兩步,警惕地盯著那碗,彷彿那是什麼洪荒凶器。

等了片刻,見那碗毫無反應,它才又慢慢靠近,再次用喙啄了啄,然後又試探性地碰了碰旁邊的破鍋和破盆。

叮叮當當。

三件套毫無反應,依舊是那副破破爛爛、人畜無害的死樣子。

鶴尊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它擡頭看看我,又低頭看看三件套,似乎怎麼也無法把這幾件破爛和那天在泥潭邊感受到的奇異波動聯係起來。

最後,它似乎放棄了思考,重新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它繞著我走了一圈,仔細看了看我身上已經結痂脫落的傷口,眼神裡的嫌棄稍微減少了一點點,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好奇。

“啾啾?(怎麼好的這麼快?吃啥了?)”它用喙輕輕碰了碰我手臂上的一塊新麵板。

我哪敢說吃了妖丹和亂七八糟的丹藥,隻能含糊道:“呃……可能是……我體質比較好?比較抗揍?”

鶴尊顯然不信,翻了個白眼(如果仙鶴有白眼的話),那眼神分明在說:“吹,接著吹。”

但它也沒深究,似乎對我怎麼好的並不真正感興趣。

它在我麵前踱了幾步,突然停下來,對著我,再次張開了嘴。

我嚇得一哆嗦,以為它要噴我一臉口水報仇。

結果,它並沒有攻擊,而是從喉嚨裡發出了一連串抑揚頓挫、長短不一的鳴叫,同時還配合著翅膀的扇動和脖子的扭動,彷彿在……控訴?

“啾!啾啾!啾啾啾——!(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臭!多臟!本尊的羽毛都被你汙染了!洗了八百遍都沒洗乾淨!靈泉都被我泡得變了味!其他人都笑話我!你得負責!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和羽毛護理費!)”

雖然聽不懂鶴語,但從它那激動的情感和豐富的肢體語言,我大概能猜出它是在強烈表達不滿和索賠訴求。

我聽得滿頭大汗,連連作揖:“是是是!鶴尊大人您受苦了!都是我的錯!我賠!我一定賠!您看……我給您撈魚吃?撈最大最肥的!”

鶴尊停頓了一下,歪著頭似乎在思考魚的價值夠不夠彌補它的創傷。

半晌,它似乎勉強接受了這個賠償方案,但又擡起一隻爪子,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地上的三件套,最後指了指宗門的方向,發出一連串疑問的鳴叫。

“啾?啾啾?(你?這些破爛?那天?怎麼回事?)”

它顯然也對那天發生的事情充滿了好奇,尤其是這三件破爛怎麼會爆發出那樣奇異的力量。

我心裡咯噔一下,來了!終極拷問!

我怎麼可能說實話?說我有妖丹?說這三件套可能是寶貝?那不是找死嗎?

於是,我再次祭出了我的看家本領——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我立刻擺出一副心有餘悸、後怕不已的表情,開始比劃:“鶴尊大人您不知道啊!那天我真是倒了血黴了!遇到三個攔路打劫的瘋子!非說我這碗是上古神器,我這鍋是先天靈寶,我這盆是混沌至寶!非要搶走!”

鶴尊:“???”它的眼神裡充滿了“你當我是傻鶴嗎”的質疑。

我硬著頭皮繼續吹:“我當然不肯啊!我就跟他們搏鬥!我就用這碗擋!用這鍋砸!用這盆扣!誰知道打著打著,它們好像……好像真的被我感動了!突然就亮了一下!然後就把那三個瘋子嚇跑了!真的!不信你問它們!”

我指著地上的三件套,說得跟真的一樣。

鶴尊低頭看了看那三件毫無靈氣波動的破爛,又擡頭看了看我臉上那“真誠無比”的表情。

沉默。

死一樣的沉默。

一陣微風吹過,捲起幾片落葉。

突然,鶴尊猛地擡起翅膀,用它那堅硬的翅尖,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的腦袋!

咚!

“哎喲!”我疼得叫出聲。

“啾!!(吹牛!)”鶴尊發出一聲憤怒的啼鳴,眼神裡充滿了鄙夷,彷彿在說:“你這套說辭連傻子都騙不過!還敢拿來糊弄本鶴!”

它似乎徹底失去了耐心和興趣,覺得再跟我交流下去會拉低自己的智商。

它嫌棄地看了我最後一眼,然後優雅地一轉身,雙翅一振,帶起一陣清風,頭也不回地飛走了。飛走之前,還特意繞了個小彎,避開了我砍柴的那片區域,彷彿怕沾染上什麼晦氣。

我捂著被敲痛的腦袋,看著鶴尊遠去的身影,欲哭無淚。

得,又一個不信的。

連鶴都騙不過去了。

我這“吹牛真人”的名號,看來是徹底坐實了。

我歎了口氣,認命地撿起斧頭,繼續對著木樁子發泄我內心的悲憤。

“砰!砰!砰!”

木屑飛舞中,我喃喃自語:

“哎,這年頭,說真話沒人信,說假話連鶴都嫌棄……”

“修仙難,做一隻誠實的修仙雜役……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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