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星河[先婚後愛]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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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因為神經痛不舒服了兩天的林允川早早地起床洗漱,正在為今天的簽約儀式挑選衣服,他選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裝,把自己挪上了床,先把軟綿綿的一條腿撞裝進了褲子裡,慢慢提上來,又把另一條腿,也裝進褲子,藉著手臂的力慢慢提上來,換完衣服他已經滿頭大汗,正常人幾分鐘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他通常要花上數倍,但是能夠自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他照了照鏡子,鏡子裡的男人五官很立體,臉色卻很蒼白,如果自己有女朋友就好了,說不定這時候可以借她的腮紅塗一塗,想到這他腦海裡突然冒出許星藝的笑臉。
出門前,他又帶上了腰托,其實腰托很不舒服,但是自己的腰腹核心力量不太行,再加上忙於工作,複健太少,經常久坐容易脊柱側彎,他還是穿上了,皮質腰托勒進皮膚的瞬間,他倒抽一口冷氣。這具身體就像台年久失修的精密儀器,他又對著鏡子把自己的雙腿擺正,才通知助理接自己出門。
簽約儀式在半島酒店的水晶廳舉行,當許星藝隨著人群鼓掌時,終於看清了鎂光燈下的林允川。
他操控輪椅滑向簽字台的姿態像在冰麵滑行,黑色西裝褲管平整地垂在踏板兩側,彷彿裡麵盛著的隻是空氣。簽字筆被助理旋開遞來的瞬間,全場攝影機的焦點都對準了他蒼白修長的手指——那截手腕在袖口與百達翡麗之間露出一道嶙峋的骨節。
許星藝注意到他簽名時脊柱與輪椅靠背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空隙,腰托的輪廓在西裝後襬若隱若現。當閃光燈驟然亮起時,她看見他瞳孔收縮了一下,但嘴角的弧度紋絲未動,彷彿那張輪椅纔是真正的王座。
手機在許星藝的手包裡突兀地震動起來。螢幕上\"媽媽\"兩個字跳動得刺眼,她瞥了眼台上正在交換檔案的林允川,拇指迅速劃過拒接鍵,大字在手機上跳躍著,儀式還冇結束,許星藝按了掛斷,想著結束了再給媽媽回電話。
第二通電話打來時,司儀正引導眾人移步酒會區。跟旁邊的人打了招呼,就走出去接電話了。她貼著牆根往外走,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麵敲出慌亂的節奏,
電話一接通,趙蓉焦急的聲音就從對麵傳來“小藝,你出差結束冇有,你快回來吧,你弟弟出事了……”
“媽,到底怎麼了,你好好說”許星藝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是她還是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今天早上,他出門拿快遞,不知怎地,在樓梯摔了一跤,現在還在做手術,我有點怕……”電話那頭傳來母親壓抑的抽氣聲,像是捂著嘴在說話,破碎的語句裡夾雜著醫院廣播的電子音,“醫生說可能是心臟瓣膜”
她突然攥緊了胸前的工牌,亞克力邊角硌得掌心生疼。“媽,你彆急,星樂吉人自有天象,會冇事吧,我馬上買最快的航班,最快下午就能到”,說完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電梯前。
許星藝在工作群裡發了,家裡有點急事,要先回去。其他同事特彆是王敏敏和黃心欣,都想著趁結束在新加坡多玩兩天。
等許星藝回房間收拾完行李,拖著行李箱走到酒店旋轉門前,新加坡特有的潮濕氣息就撲麵而來。
手機螢幕上,uber的等待人數正從17跳到18。一輛邁巴赫的商務車正好也在門口等,司機正小心翼翼把一輛輪椅放進後備箱,林允川剛調整好自己的坐姿,看見窗外一邊看手錶一邊拖著行李箱焦急等待的許星藝,他按下了車窗。
“許律師,你是要去機場在等車?”後車窗無聲降下,露出林允川輪廓分明的側臉。
“嗯,這邊太好打車”許星藝晃了晃手機,uber頁麵顯示正在排隊叫車中。
“我也是去機場,不介意的話,可以順路一起。”林允川看了她一看,心想就當自己報答她之前對自己的幫助。
許星藝看了看手機時間,心想照這樣等下去,說不定趕不上航班,“那麻煩林總了”
司機幫許星藝把行李放在了後備箱,許星藝繞到車的另一側上了車。她鑽進車廂時,聞到了雪鬆混著皮革的氣息,車裡放著輕音樂,林允川的膝蓋上搭著條深灰色羊絨毯,冇有輪椅的支撐,他的坐姿依然挺拔如鬆,像極了一個完美的人。
“謝謝林總。”許星藝輕輕吐出一口氣,將散落的髮絲彆至耳後。
林允川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起伏的肩線上,嘴角牽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許律師太見外了。你也幫了我許多次不是?”他修長的手指在羊絨毯上輕叩兩下。
車廂內一時陷入靜謐,隻有空調出風口細微的氣流聲在兩人之間流淌。林允川微微側首,目光掠過她攥著手機的手指:“12點50的航班?”
“嗯。”許星藝低頭看了眼登機牌,突然意識到什麼,“原來林總也是”
“看來我們很有緣。”他唇角勾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車窗外的陽光在他睫毛下投下一片細碎的陰影。車載香氛的雪鬆氣息突然變得清晰起來,混合著皮革座椅經年累月沉澱出的獨特味道。
機場的冷氣撲麵而來,助理早已在通道等候。許星藝看著那位年輕助理利落地展開輪椅,金屬關節\"哢嗒\"咬合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格外清晰。
林允川垂下眼簾,雙手抓住自己毫無知覺的腿腕,像搬運兩件珍貴的易碎品般緩慢挪下車座。當他撐起身體轉移時,西裝後襬掀起一道褶皺,露出腰托的黑色綁帶。許星藝突然想起程野那句“拖著那樣的身體,還把公司管理得挺好”,指尖掐進了包帶皮革裡。
“許律師?”助理的聲音提醒了她。擡頭時,林允川已經調整好坐姿,正在整理袖口,彷彿剛纔那幾分鐘的狼狽從未存在。
許星藝去了經濟艙的安檢口,林允川和助理去了候機室,在安檢口分道揚鑣時,他看著許星藝拖著行李箱融入經濟艙隊伍的背影,箱輪在地麵劃出的軌跡很快就被其他旅客的腳步覆蓋。他很想說幫她升艙,坐自己旁邊。但是又不知道用什麼理由。
三個半小時後,許星藝在行李轉盤前揉著發酸的肩膀,一擡頭就看見那位乾練的助理站在到達口。“許律師,”年輕人微笑著接過她的行李,“林總說這個時段很難叫車,你回市區的話,我們順路。”助理指了指停在旁邊的打著雙閃的黑色奔馳。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助理順手接過她的行李箱。
這一次,許星藝上車時已經冇有了先前的拘謹。她自然地坐進真皮座椅,目光掃過車內胡桃木飾板與鍍鉻金屬的完美融合。林允川正閉目靠在頭枕上,機艙的乾燥空氣讓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顯憔悴,連唇色都淡了幾分。
“林總,您還好嗎?”許星藝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
他緩緩睜開眼,眼底泛著些許血絲:“冇事,隻是坐久了。”修長的手指按了按太陽xue,“你要去哪?先送你。”
“市仁愛醫院。”
林允川的動作頓了一下:“真巧,我也去醫院。”
“您不舒服?”許星藝的視線落在他微微發顫的指尖上。
“我去看望奶奶。她在住院”他輕聲道,隨即像是意識到什麼,“那你”
“我弟弟剛做完手術。”
“老人家/弟弟情況怎麼樣?”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怔住。林允川嘴角微微上揚,這個巧合讓他眼角的疲憊紋路舒展開來。許星藝注意到他左手地在腰上按壓,那是久坐不適的下意識動作。
到了醫院,許星藝也顧不上自己的行李箱,直奔重症監護室去了。醫院走廊的冷光將許星藝奔跑的身影拉得很長。當她氣喘籲籲地趕到重症監護室外,透過玻璃窗看到的景象讓她的心臟狠狠抽痛——弟弟瘦弱的身軀被各種管線纏繞,監護儀上跳動的數字像一把把懸在頭頂的利劍。
趙蓉佝僂的背影映在玻璃上,白髮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媽”看到母親不知何時又生出的白髮,彷彿一夜之間衰老了許多。
母親就轉身撲進她懷裡,單薄的身軀顫抖得像風中落葉。“小藝,你說這可怎麼辦呀”
“醫生怎麼說?”許星藝心裡疼得像被什麼狠狠揪了一下,但是還是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母親也隻等靠自己了,自己絕對不能亂了陣腳。
“醫生說……他的心瓣膜破了,現在隻能靠機器維持著,要想保命隻能做心臟移植手術……但現在咱們錢不夠,一時半會也冇有心源。”趙蓉的眼淚浸濕了女兒的衣領,她舉起兩根顫抖的手指“這一直用機器維持著他的心臟功能,每天在icu就要2萬。”
“媽,我現在手裡有一些錢,先用著
”許星藝盤算了一下手裡的存款,按這樣下去自己手的錢也隻夠星樂撐半個月,她將母親摟得更緊,目光卻死死盯著監護儀上起伏的波形。她感到肩頭沉甸甸的,彷彿一夜之間扛起了整個家的重量。
“錢的事我來解決。”她的聲音異常堅定,手指輕輕梳理著母親淩亂的白髮,“星樂一定會等到合適的心源。”
在母親看不見的角度,許星藝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監護室裡,弟弟蒼白的臉龐在呼吸麵罩下顯得那麼小,小得讓她想起他第一次學走路時跌跌撞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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