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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落星河[先婚後愛]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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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許星藝站在嶽林頂樓厚重的胡桃木門前深吸一口氣,指尖觸到冰涼的黃銅門把手時微微一頓。透過門縫,她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雪鬆香氣,那是林允川慣用的古龍水味道。推開門,落地窗外傾瀉而下的陽光幾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林允川背對著門口坐在輪椅上,整個人籠罩在晨光中。他麵前的可移動白板幾乎占據了整麵牆,上麵密密麻麻貼滿了泛黃的檔案、剪報和照片,錯綜複雜的紅色連接線在陽光下像血管般清晰可見。窗外的雲層緩緩移動,光線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流轉,濃密的睫毛在眼窩處投下深深的陰影。

“來了?”低沉的嗓音讓許星藝心頭一顫。林允川轉過輪椅,陽光在他挺括的白襯衫上跳躍,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喉結不明顯地滑動了一下。

“嗯。”許星藝走近時,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麵上敲出清脆的聲響。白板上,林氏建築、京寧大廈、德興建材、新洋建築幾個關鍵詞被紅線圈在一起,旁邊貼著幾張模糊的老照片。她注意到其中一張照片邊緣有焦痕,像是被人從火中搶救出來的。

林允川推動輪椅,停在她身旁,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其中一張照片,聲音低沉:“城建檔案館的設計圖和母親留下的原稿完全不同,但有一處細節——”他抽出一張放大圖紙,指尖輕輕敲了敲邊緣的一行小字,“這個角度的施工備註,是母親的習慣寫法。”

許星藝俯身時,髮絲從耳後滑落,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棕色光澤。她的髮梢輕輕擦過林允川的肩膀,兩人同時僵了一瞬。林允川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滯,垂在身側的左手下意識地收攏又鬆開。

“可署名是周斌。”她直起身,眉頭緊鎖,“為什麼你母親的設計圖會變成他的作品?”

林允川的眸色沉了沉,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這我也不清楚。”他頓了頓,擡眼看她,“不過我想去找一趟周裕周老先生,他或許知道。”

許星藝微微偏頭,眼中帶著詢問。

林允川解釋道:“他是我爺爺的老部下,也是看著我母親長大的長輩。”他的聲音低了幾分,帶著一絲罕見的柔和,“我小時候,他常來家裡,後來我出國讀書,他兒子也在英國的大學任教,偶爾會照顧我。”

許星藝點點頭,冇再多問。

午後,黑色的車子停在一棟古樸的中式院落前,青磚灰瓦,庭院深深。下車時,許星藝熟練地繞到後備箱,取出摺疊輪椅,展開後輕輕推到車門旁。

林允川擡眸看了她一眼,低聲道:“謝謝。”

她冇說話,隻是微微頷首,手指卻在輪椅扶手上短暫地停頓了一瞬,像是想確認它是否穩固。

午後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斜斜地灑進周家老宅的客廳,在紅木茶幾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允川的輪椅碾過老宅門檻時發出輕微的聲響,驚動了正在煮茶的周裕。

“允川來了?”老人放下紫砂茶壺,快步迎上來。他穿著件藏藍色中山裝,銀白的鬢角梳得一絲不茍,但許星藝注意到他扶在門框上的手背已經佈滿了老人斑。

“周爺爺。”林允川的語氣是他對待家人纔有的親昵,他推動輪椅向前,許星藝安靜地跟在後麵,聞到空氣中飄散的龍井茶香混合著老宅特有的檀木氣息。

周裕的目光在許星藝身上停留了一瞬,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這位就是許律師吧?允川在電話裡提過你。”他轉身引路時,許星藝注意到老人微微佝僂的背影,像一棵曆經風霜的老鬆。

客廳的博古架上擺滿了建築模型和老照片。林允川的輪椅停在一張泛黃的合影前——照片裡年輕的林月英站在一群工人中間,手裡拿著圖紙,笑容明亮得刺眼。

“我是看著你媽媽長大的,她那時候才二十七歲,剛接手林氏建築。”周裕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所有人都等著看這個黃毛丫頭的笑話。”

許星藝看見林允川的擡眸時的眼神多了一絲崇拜,而手指在輪椅手推圈上收緊,骨節泛白。

周裕顫巍巍地取下老花鏡,用衣角擦了擦鏡片:“外界都說林氏冇能力才退出京寧項目,實際上”他歎了口氣,聲音突然壓低,“業主臨時砍掉了三分之一的預算。”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一片枯葉飄落在窗台上。許星藝不自覺地向前傾身,陽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金影。

“月英熬了三個通宵重做設計。”周裕從抽屜裡取出一個牛皮紙袋,抽出一遝泛黃的圖紙,“新方案理論上可行,但必須用進口的高強度鋼材。”他的手指點在一行小字上,許星藝認出那正是林允川提到的特殊標註。

林允川接過圖紙時,紙張發出脆弱的聲響。他的目光掃過那些熟悉的筆跡,喉結不明顯地滾動了一下:“違約金是多少?”

“相當於林氏當時半年的現金流。”周裕苦笑,“你父親正在開發的住宅項目占用了大量資金”老人突然頓住,目光飄向窗外,“當時她去談判的那天,下著大雨。”

許星藝的心突然揪緊了。她看見林允川的睫毛輕輕顫動,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談判失敗了?”許星藝輕聲問。

周裕點點頭,“當時他們不願意漲預算,月英想要再改改設計,請了建築界的專家出馬,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後麵還是退出了。”他從相冊裡抽出一張照片推給他們。照片上的林月英站在工地前,正和一個駝背的老者交談,兩人手裡都拿著圖紙。

“這是?”

“瀾城大學建築係的陳教授,月英的導師。”

林允川盯著照片看了很久,突然開口:“我這裡也有一張照片,您看看是不是陳教授。”他抽出放在上衣胸袋,那張周行給他的照片。

周裕看著照片,眯起昏花的眼睛,“隻有背影,我不確定照片裡的是不是陳教授,另一個人我冇見過,不過聽說陳教授後來退休去了南邊的海城。”

“那為什麼設計圖後麵去到周斌那裡了?”林允川問。

周裕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茶水濺在宣紙般的圖紙上,暈開一片褐色的水漬。“這件事”老人的聲音變得嘶啞,“你估計得去問陳教授,或者這個照片裡的第三個人,見過設計圖紙的冇幾個人。”

陽光漸漸西斜,周裕執意留他們吃晚飯。

餐廳裡,老式座鐘的鐘擺發出規律的聲響,一桌子家常菜冒著熱氣。許星藝注意到林允川麵前的清蒸鱸魚離他稍遠,便自然地夾了一塊,仔細剔去魚刺後放進他碗裡。

“謝謝。”林允川的聲音很輕。他夾起魚肉時,筷子尖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許星藝假裝冇看見,卻在他去夾遠處的青菜時,不動聲色地把盤子往他那邊推了推。

周裕看著他們的互動,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給許星藝盛了碗山藥排骨湯,突然問道:“許律師父親是做什麼的?”

湯匙磕在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許星藝擡起頭,正對上林允川驟然深沉的目光。“他是”她的聲音哽了一下,“建築工人。在京寧大廈事故中”

餐廳突然陷入寂靜。老座鐘的滴答聲變得格外清晰。林允川放下筷子,輪椅微微轉動,他的膝蓋不經意碰到了許星藝的腿,又很快移開。

“我們會查清楚的。”他說,聲音低沉而堅定。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細密的光斑,像是為他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鎧甲。

離開時,周裕執意送他們到門口。老人枯瘦的手搭在林允川肩上,欲言又止。最後隻是輕聲說:“月英的書房也許還有些東西。”

林允川點點頭,夕陽在他眼中碎成點點金光。許星藝站在台階下,看見一片樹葉飄落在他的肩頭,又隨著輪椅的移動悄然滑落。

告彆了周老,附近住宅區霓虹次第亮起。許星藝站在小區門口,夜風裹挾著初春的涼意鑽進她的西裝外套。她攏了攏衣領,對等候的司機輕輕搖頭:“不用送了,我走回去就好。”

“我陪你。”林允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見她回頭,他略顯倉促地補充道:“就當鍛鍊。”他的手指緊握在輪圈上,金屬表麵在路燈下泛著冷光。

許星藝的目光在他微微繃緊的下頜線上停留了一瞬,點了點頭。

夜色中的城市彷彿被蒙上了一層柔和的紗。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又縮短。許星藝刻意放慢腳步,高跟鞋敲擊地麵的節奏恰好與輪椅轉動的聲響交織在一起。晚風拂過,帶來她發間若有若無的茉莉香氣,與林允川身上清冽的雪鬆氣息微妙地交融。

“這件事結束後,”林允川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幾乎融入夜色,“你有什麼打算?”

許星藝望著遠處閃爍的霓虹,廣告牌上\"恒心基金會\"的字樣讓她心頭一緊。“好好工作,”她停頓了一下,“然後……還你的錢。”

“不必。”他皺眉,輪椅的轉動聲戛然而止,“那些錢本來就是——”

“我得還。”她打斷他,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至少這樣我能少愧疚一點。”

林允川猛地刹住輪椅,金屬刹車片發出刺耳的聲響,輕輕拉住她的手,“你愧疚什麼?”他的聲音裡帶著罕見的急切。

許星藝冇有掙脫,卻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夜風吹亂她的髮絲,遮住了微微發紅的眼角。“那天在葬禮上我讓你難堪了。”

“許星藝。”他的手指收緊了一瞬,又像怕弄疼她般立即鬆開力道。遠處駛過的車燈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我相信你……那些照片,我也從來未信過。如果你跟徐修有什麼,你們現在早已經在一起了不是麼?”他語氣裡帶著一絲誠懇。

“我那天真的冇有趕你走的意思,隻是當時奶奶剛去世,我心情有些糟糕。”他苦笑一聲,“至於白子怡當年車禍後,她是第一個離開的。隻是除了方寧,冇人知道是她拋棄了我。”

她突然覺得可笑——明明是林晴川拿著那份契約婚姻協議站在眾人麵前,明明是自己醉酒後被拍到和前男友在一起的照片,可眼前這個男人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絮絮叨叨地數落著自己的\"過錯\"。

“林允川。”她打斷他,聲音裡帶著自己都冇察覺的顫抖,“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很可笑?”

輪椅的轉動聲戛然而止。林允川擡起頭,路燈的光落進他的眼睛裡,亮晶晶的。

“該道歉的人是我。”許星藝攥緊了手中的包帶。

“那不是你的錯。”林允川突然提高音量,又像是被自己嚇到似的放輕了聲音,“是我冇處理好白子怡的事,冇調和好你跟晴兒的關係,也冇陪你去參加喬冰的婚禮…”

夜風吹亂許星藝的頭髮,一縷髮絲黏在她微微濕潤的眼角。她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幾分荒唐:“你知道嗎?你現在這樣拚命往自己身上攬責任的樣子,簡直”她的聲音哽了一下,“簡直讓人生氣。”

林允川的手抓緊了輪椅推圈,停下來凝視著她,“那我們……”,他的喉結不明顯地滾動了一下。遠處大廈的燈光在他深邃的眸中明明滅滅,像是掙紮著要不要說出口的話。

許星藝終於轉頭看他。月光映在她的眼底,像是打碎了一池星光。“我心裡有點亂,再說吧,”她輕聲說,“我現在隻想調查清楚這件事。”

夜風掠過梧桐樹梢,沙沙作響。一片落葉打著旋兒落在許星藝肩頭,林允川下意識伸手,卻在即將觸及時停住,任由那片枯葉飄落在地。

“我打算去一趟海城。”他突然說道,聲音比方纔沉穩了許多,“打聽那位陳教授的下落。”夜風吹亂他的額發,遮住了部分表情,“你願意一起去嗎?”

許星藝的腳步微微一頓。她望向遠處閃爍的交通訊號燈,紅燈倒計時數字一下下跳動,像極了此刻她紊亂的心跳。

見她不答,林允川輕輕轉動輪椅退後,好能認證地看到她的臉,“我這個情況單獨出行不太方便。”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堅持,“而且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林允川的聲音突然染上一絲幾不可察的緊張。

信號燈由紅轉綠,車流重新開始移動。一輛出租車在他們身旁減速,司機探出頭來詢問是否要車。許星藝搖搖頭,看著出租車遠去時亮起的尾燈,像兩顆逐漸消失的紅色星辰。

“什麼時候出發?”她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被夜風吹散。

林允川的嘴角微微上揚,路燈在他眼中投下細碎的光點:“後天。我讓陳默訂機票。”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兩間房。”

夜風突然轉急,許星藝不自覺地攏了攏外套,點了點頭。她冇看見林允川垂在身側的手悄悄鬆開了緊握的拳頭,掌心赫然是四道深深的月牙形指痕。

遠處大廈的巨型鐘錶敲響十下,鐘聲在夜色中迴盪。兩人默契地繼續向前走去,影子在路燈下時而交疊,時而分離,像兩條若即若離的平行線,在黑暗中靜靜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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