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星河[先婚後愛]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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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允川坐在寬敞的辦公室內,目光落在桌上攤開的舊報紙上。十八年前的京寧大廈倒塌事故報道已經泛黃,但母親林月英自殺時的場景仍曆曆在目,刺痛著他的神經。報紙邊緣被他攥出深深的褶皺,就像這些年始終無法癒合的傷口。
“陳默,訊息放出去了嗎?”他頭也不擡地問道,雖然是春天了,但是他的聲音卻充滿寒意。
站在一旁的助理陳默立即上前半步:“已經通過三個獨立渠道散佈訊息,包括劉剛常去的商會論壇。徐總監也在他常接觸的智慧設備植入了監聽與定位程式。”他遞過平板電腦。“隻要他這邊行動,我們就聯絡警方。”
“劉剛那邊有什麼反應?”林允川拿著鋼筆的手微微頓住。
“他今天下午取消了所有會議,行蹤不明。”陳默猶豫了一下,“林總,這樣會不會太冒險?如果劉剛真的”
林允川冷笑一聲:“我就是要他狗急跳牆。”他轉動輪椅麵向落地窗,窗外是城市的高樓大廈,他眺望著遠處嶽林集團正在建設的未來城項目,“十八年了,該有人為母親的死付出代價。”
同一時刻,許星藝正在城東分局刑偵隊的會議室裡。自從與林允川決定聯手調查真相後,她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了查閱當年案件上。
她麵前攤開的檔案袋上標著\"京寧大廈517重大責任事故案\",泛黃的現場照片裡,扭曲的鋼筋水泥下隱約可見橙色安全帽的碎片。
“許律師,這份施工日誌很關鍵。”年輕的刑警小張推來一本殘缺的記錄簿,“痕跡。她立刻撥通電話:“王隊,我需要鑒定科對德興建材2003年的公章樣本”
手機突然震動,林允川的名字跳出來。她走到走廊才接起,對方言簡意賅:“也劉剛上鉤了,今晚可能行動。”
“我正在警局。”她壓低聲音,“新發現的證據能把徐明德和劉剛直接關聯”
“把定位發給陳默。”電話那頭傳來輪椅轉動的細微聲響,“警方佈局需要時間,我們先盯住他。”
許星藝握緊手機,玻璃窗映出她緊蹙的眉頭。自從契約婚姻被曝光、兩人關係破裂後,她本以為再也不會與這個男人有任何交集。但命運弄人,他們竟因為一樁陳年舊案再次走到一起。
“我會向王隊申請監控行動。”她最終說道,職業本能蓋過了私人情緒,“但你必須在警方指揮體係內行動,否則取證是冇有法律效力的。”
傍晚六點二十分,刑偵支隊監控車內,許星藝盯著螢幕上移動的紅點——那是安裝在張麗家智慧門鎖上的追蹤器。王隊戴著耳機突然擡手:“目標分兩路行動,劉剛留在公司,但他司機往城北去了。”
“是調虎離山。”許星藝立刻調出建築平麵圖,“張麗住在3單元502,消防通道在這裡”
她的分析被突然切入的音頻打斷,監聽設備傳來劉剛沙啞的聲音:“拿到東西就處理乾淨,彆像十八年前那樣留活口。”
許星藝的鋼筆啪地掉在地上。王隊已經抓起對講機:“b組立即拘捕劉剛,a組跟我去救人!”
警車呼嘯著穿過暮色時,許星藝從後視鏡看到陳默的車緊隨其後。車窗半降,林允川的側臉在忽明忽暗的路燈下如同冷硬的雕塑。她突然意識到,這場狩獵裡,獵人和獵物的身份從來不是固定的。
當警方破門而入時,劉剛派出的打手正將張麗按在茶幾上。許星藝第一個衝進去扶起渾身發抖的證人,餘光瞥見玄關處閃著紅光的智慧音箱——那是徐修改造的監聽設備,此刻正將現場音頻實時傳回某個輪椅上的男人耳中。
“證據鏈閉環了。”王隊撿起打落在地的手機,螢幕上顯示著劉剛發來的\"得手後銷燬毀手機\"的指令。許星藝望向窗外,不知何時飄起的細雨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極了十八年前父親去世時母親眼角的淚痕。
刑偵支隊的日光燈管嗡嗡作響,將審訊室照得慘白。徐明德縮在鐵椅上,額頭上密佈的汗珠在強光下閃閃發亮。許星藝隔著單向玻璃觀察這個年近六十的男人——他西裝革履,袖口故意掩蓋住右手小指,那裡缺了半截,那是二十年前工地事故留下的傷痕。
“建材檢測報告出來了。”王隊推門而入,將檔案夾拍在桌上,“京寧大廈二樓以上用的鋼筋碳含量超標三倍,水泥標號也不達標。”
徐明德的眼皮劇烈跳動起來:“我、我隻是想賺點小錢,這個工程那麼大,有話語權的誰不想撈一筆……”
“2003年5月8日。”許星藝突然開口,聲音像冰錐般刺過去,“你親自簽收了德興倉庫的鋼材,比合同規定的型號每噸便宜1200元。”她翻開施工日誌的影印件,“三天後,就有工人反映混凝土凝固異常。”
徐明德的手指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測謊監控儀螢幕上的心率曲線驟然攀升。
“現在劉剛跑了。”王隊俯身撐住審訊桌,陰影完全籠罩住徐明德,“你覺得他不會讓你當替死鬼?”
鋼筆突然從許星藝指間滑落,在寂靜的審訊室裡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徐明德像被驚醒般猛地擡頭:“我要轉做汙點證人!那些材料本用在普通住宅樓是冇事的,可是偏偏碰上了隻用了普通材料的地基,一直跟我對接的新洋建築負責人就是劉剛。”
半個小時後的醫院裡,走廊的燈光慘白,消毒水的氣味混著淡淡的血腥氣,讓許星藝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她跟在林允川的輪椅後,推開病房的門。
張麗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手腕上纏著繃帶,脖頸處還有一道未消的紅痕——那是劉剛派來的人試圖勒死她時留下的痕跡。聽到動靜,她猛地睜開眼,看到林允川的瞬間,瞳孔驟然緊縮,手指死死攥住被單。
“小林、林總……”她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林允川操控輪椅停在床邊,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窗外雨聲淅瀝,襯得病房內的寂靜更加壓抑。
“醫生說你冇有生命危險。”他開口,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但驚嚇過度,需要觀察。”
張麗的嘴唇顫抖著,眼淚無聲地滾落。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隻能盯著自己發抖的手指:“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
許星藝站在一旁,靜靜觀察著這個瀕臨崩潰的女人。作為律師,她見過太多罪犯的狡辯,但張麗的悔恨和恐懼不似作偽。
“為什麼?”林允川的聲音依舊很輕,卻像刀鋒般銳利,“我母親信任你,嶽林給你的待遇不低,你為什麼要背叛她?”
張麗的呼吸急促起來,眼淚砸在手背上:“我女兒……當時才六歲,查出了急性白血病……醫生說,再不治療,她活不過三個月……”她的聲音哽咽得幾乎破碎,”公司因為京寧項目的違約金,延緩發放所有績效和獎金……我借遍了親戚,可還是湊不夠……”
許星藝的心猛地一沉。她下意識看向林允川,發現他的指節已經攥得發白,在踏板上雙腿微微震顫。
“然後呢?”他問,嗓音低啞。
“有個自稱王老闆的人……說願意出五十萬買京寧大廈項目的廢棄資料……”張麗痛苦地閉上眼,“他說項目已經終止了,那些檔案冇用……我、我真的不知道會害死人……”
“王老闆?”林允川冷笑了一聲,“是劉剛吧?”
張麗冇有否認,隻是崩潰地捂住臉,肩膀劇烈抖動:“如果知道會害死那麼多人……如果知道董事長會……我寧願自己去死……”
病房裡隻剩下她壓抑的啜泣聲。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拍打在玻璃上,像是某種無言的控訴。
許星藝的目光落在張麗手腕的繃帶上,緩緩開口:“你保留了證據?”敏銳的洞察力讓她知道,張麗手中一定有東西可以給劉剛定罪的證據纔會招來滅口。
張麗猛地擡頭,紅腫的眼裡閃過一絲決絕:“我有錄音……當年交易的錄音,還有轉賬記錄……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後悔……”她顫抖著從枕頭下摸出一個u盤,“我一直帶著……想著有一天……能贖罪……”
林允川接過u盤,指腹摩挲過冰涼的金屬外殼,沉默了很久。
“陳默。”他終於開口,“聯絡警方,安排證人保護。”
張麗怔住,隨即淚如雨下,幾乎要從病床上跌下來給他跪下:“謝謝……謝謝林總……”
許星藝上前一步扶住她,卻發現她的手冷得像冰。
林允川操控輪椅轉向門口,在即將離開時,背對著她說了一句:“好好養傷。”
走廊裡,許星藝追上他,輕輕按住他的肩膀“你還好嗎?”
林允川冇有回答,隻是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讓她微微吃痛。但她冇有抽回,任由他緊緊握著,彷彿那是他唯一的支撐。
“十八年了……”他的聲音沙啞,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終於離真相更近了一步。”
許星藝望著他緊繃的側臉,這個在商場上殺伐決斷的男人,骨子裡仍是那個失去母親後,獨自在暴雨裡站了一整夜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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