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公敵自救攻略 寤寐茫茫見前方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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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寐茫茫見前方(1)
程衍睜開眼,心頭大駭,發覺自己竟被繩子緊捆著。
朦朦朧朧中,耳邊聽有個清脆的女聲正衝她喊:
“啊你醒了!還有力氣的話就快點跑,這群強盜要殺你滅口呢!”
“什……等等,我——咳!”
她意識本還未清明,此話一出,當即是一個鯉魚打挺試圖翻身,卻被握著寬刀的一名虯髯漢子一杆子杵回地上,滿滿噹噹吃了一嘴的土。
而腳邊那扛著寬刀的虯髯大漢見她醒來,惡狠狠地厲喝道:
“等什麼等,你那師傅早把你扔下抵債了,還廢什麼話。”
“師傅?什麼師傅?我根本不認識什麼師傅,我——”
她何止是不認得這師傅,聽到這話,她才猛地驚覺,除去“程衍”這二字姓名之外,自己就連從前的記憶,竟也是半點都想不起來了。
這事實令她瞬間毛骨悚然,眼前這大漢扛著的闊刀在陽光下寒光閃閃,更是照得人心裡陣陣發毛。
此刻生死隻在一瞬之間,眼下雖記憶儘失,可她纔不要剛睜眼就回去見閻王。
為今之計,定是要自尋出路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驚慌,強自鎮靜心神,大聲道:
“我,我現在對於以前的事情什麼都不記得了,此話千真萬確絕非做假。所以究竟是怎麼回事,可以至少先告訴我麼?”
怎知那個扛刀的大漢顯然並不相信,將寬刀一把插在地上:
“你說忘了就忘了,想跑?先替他把錢還了。誰知道你倆是不是一夥來仙人跳的騙了錢就溜。”
可以,還知道仙人跳呢,真不知道該不該誇一句很有思考。程衍心中不禁苦笑,爭辯道:
“我現在渾身上下身無分文,哪裡來的錢還你們,不信來搜。你既然說他騙了你們的錢,那就去找他,又關我什麼事。”
此時人群中一鬚髮皆白的老者出列,伸手攔住了那虯髯漢,望著坑裡的程衍:
“放了你也不是不行,有個條件,你答應不答應。”
“請您先告訴我前因後果究竟是什麼,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保證,一定儘力。”
見這老頭似乎是個能說話通情理的,程衍忙接話道。
老人略一思索,回頭和幾名圍觀的村民議論一番後,終於點了頭。
“既然如此,隻要你能替你師傅辦了他該辦的事,我們自然放了你。”
但條件是隻能她一人上山,且隻要她一去不回,另外兩個年輕人就也一併性命不保。
“辦事?什麼事?”
她從方纔起就在好奇了,認這群人自稱被騙以至於勃然大怒到要她性命的,究竟是什麼原因。
那老人略一思索,開始慢慢解釋起來。
原來此處名為大邙山,周圍這群人正是山腳寨子的村民。
此處位於深山,原本三年五載也不與外界相通,怎知兩個月前,整座山忽被一陣詭異濃厚的大霧籠罩,直至山腳下花草樹木,與腳下村民田地在一夜之間枯萎,連山溪都斷流乾涸。
更是前後已有五人進山砍柴采藥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第二日去尋,則見到一具被扭斷了脖子的屍體。
尋常百姓遇見這等神神鬼鬼的異事
大多會想辦法求助精於此道的道士與仙門修士。
但此處實在偏僻,除去臨近村寨外甚少與外界相通交流,要尋仙尋道,一時間也冇有門路。
偏在這時候,自稱程衍師傅的那名道人,幾日前扛著一直昏睡的程衍來到這村裡,說自己千裡迢迢,為的就是這件事,並拍著胸脯保證說這些異象,交給他做一回法事便可驅散。
眾人聽他語氣胸有成竹也就信了,全村傾力湊了十兩碎銀當作除祟錢交給了他。
怎知這人當晚便拿了村民湊來的法事錢,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臨走前還捲走了村中祠堂每年祭祖用的祖宗牌位。
這等行徑,無異於是偷了人家半個祖墳,眾村民震怒之下這纔要殺了程衍好一解怨氣。
可再問那道人姓甚名誰,從何而來,師從何處,道號為何,村人卻說一概不知了。
“什…一概不知你們就敢信,也未免太大膽了吧?還有,都說了那真的不是我師傅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她有心糾正,然而對方顯然並不準備聽。鐵了心認定她二人是狼狽為奸。
程衍見說不通,也放棄了,生怕哪句惹得人耐心耗儘,手起刀落自己血濺當場,當即滿口答應,不爭這無用之名了。
那老人聽完,這才叫人將她拎出來鬆了綁。
直到此刻她才終於有機會看一看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隻見她周圍裡裡外外圍了三四層人,個個麵色萎黃,身上粗布麻衣的鄉人打扮。
再轉頭看地上被綁著的兩個年輕人,其中一位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的年輕女孩,想來便是方纔說話那位了,此刻被五花大綁,也偏要擺出一副目中無物,斜眼睥睨旁人的模樣。
她身旁是一位年齡相仿的少年,長得白嫩斯文,眉眼甚是清秀,神態間有些許驚慌,但大體還算得上鎮定。
“那你們兩個呢,怎麼也會在這裡,也是被人綁來的麼?”
地上仍被綁著的少年聽得她問,突地一竄起來,爭著說他二人本結伴遊曆,怎知不小心走錯了路在這大山裡迷了方向。來這村子借宿,半夜被這群人下迷藥暈到睜眼就被綁起來了,身上的金銀與所帶的寶物法器,也全都被摸了個乾淨。
完了還不忘可憐巴巴地加上一句好姐姐,求程衍救救他們。
“竟是如此”
她聽得呼吸一滯,想也知道是這幫村民見財起意,見這兩人身上頗有些家財法寶,是以起了歹心。
拿了錢不夠,還要滅口以絕後患。這根本就已經不是普通村民了吧?!
當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騙子偷土匪,誰也彆喊冤。
但眼下受製於人,這話她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更明白他們之所以會答應放開自己,多半也是真的很需要解決掉那山中的邪祟,不得已而為。
畢竟對於種地吃山的人而言,田地枯萎顆粒無收,待到了冬天,是真的會餓死人的。
而這群人所言如果屬實,那名老道士就是將自己放到此處的人,也決計不會是什麼良善之輩。他會是誰?
無論是誰,這後行徑,可當真是想要她死啊。
程衍心裡直歎氣,活動著被綁得痠痛的手腳,再次凝眉思索,盤算著等一下該如何行動。
她並非冇想過悄悄溜走,可這深山野嶺,山連著山無邊無際,不熟悉地形,自己一個人想跑又談何容易。
何況這群村民顯然也絕非善茬,若解決不了問題,惡向膽邊生,要將那兩個少年人一錘子掄死泄憤的話,她又實在心下不忍,無法坐視不理。
所以無論如何,這一趟也必須去了。
她這邊才定下神來,一扭頭,就見方纔出言替她鬆綁的那白鬚老人撚著長鬚,慢步而來,擡手遞給了她一柄劍,純黑的劍鞘上嵌著鎏金的龍紋,古樸莊嚴,古老神秘。
說這是那無名道士留下與她一起的,既要上山除祟,現在交還給她使用。
她冇有說話,默默接過了這柄劍,卻驚訝地發現原本冷硬的劍柄在到了自己的手中後,竟一時間炙熱得仿若炭火。
———
這座山並不高,她按照指引沿著小路一道上山,隻爬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山頂。
一路上望去但見四下亂石嶙峋,荊棘叢生,雖是夏日,竟真的滿山全是枯黃的落葉,霧瘴厚如濃煙,果然如那群村民所言,背後必有古怪。
到得山頂,程衍貓腰側身前行,躲到不遠處一塊山石背後,默默握緊了劍悄悄峰頂望去。
就見其間偌大空地之上,竟然用血畫了一個巨大的陣法,乍看上去甚是叫人心涼。
那九個身披白袍的人便如石雕般圍成一圈,正在守陣。除去偶爾風吹衣襬的飄動外,竟是紋絲不動,半點聲音也冇有。
而她越是靠近那血陣,手中的那柄劍嗡鳴著越來越響,像是遇見了什麼令它極興奮的事物似的勾纏著與它共鳴。
程衍心下大驚,唯恐動靜再大些,給這幾個白袍人覺察那麻煩可就大了,當即將手按在劍鞘上,試圖讓這震顫緩和些許,怎知卻全無作用,一時間也慌亂起來。
可更令程衍驚恐的是,下一秒,竟見那些白袍人脖子猛地扭轉向她藏身的山石,身體卻未動分毫。
那些人的正臉也被白布裹得嚴嚴實實,連眼鼻口都未曾露出,全然不似活人。她不由得睜大了眼睛,腳底下意識挪動了隻隻一毫厘。
可就這一毫厘,便讓那些“人”瞬間覺察到了她的存在,而後鬼魅般閃躍至她身後,出手便是一記直擊。
倉促中她正要舉劍格擋,怎知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高空忽地傳來一陣利刃破空的尖嘯,一柄劍如銀光一點劃破長空。
這飛來的長劍如一支離弦的重箭,精準貫穿每個白袍人的喉嚨,一摧一折,頃刻間血濺四方。
猛然見血,程衍心神不禁大亂,無意識向後退了兩步,隨即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就在這一刻,忽然有人從背後鉗住了她!
那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的腕骨都捏碎,她慌亂之中匆忙轉身,正正撞進一個人的懷裡。
來人怔忪著,像是見到什麼令他難以置信的,那雙眼中惶恐,詫異,悲慼,還有————抑製不住的狂喜。
那隻抓著她手腕的手在微微發顫。
程衍被他這副樣子嚇了一跳,後退著不自覺用力甩著手腕想掙脫掉,卻被他抓得更緊。
來人是個二十出頭身形高挑的年輕男子,一身利落的黑衣,腰配長劍。
臉生得甚是俊美,偏生眉眼間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淡漠,令人直覺不可親近,乍看宛若冷月寒霜。可真正讓她移不開目光的,卻是那雙眼睛。
常人的瞳色與髮色實際上大多是深棕色的,可眼前這人的眼,竟是不摻一點雜質的純黑色,像是一塊墨玉,純淨潤澤,又如一汪深潭將一切吞噬。冷不丁地看得人一個激靈。
這是一柄純黑色的利劍,寒光爍爍,鋒刃銳利如剛發硎的刹那。
隻是此刻,那雙純黑色的眼正一瞬不瞬地緊緊盯著他,他嘴唇顫動著,良久才艱難地啟唇,聲音清冽如翠玉相擊,卻帶著沙啞的乾澀。
“你——”
“你認識我嗎?”
聽他這話,程衍也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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