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公敵自救攻略 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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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語
磨劍聲隔著房門鑽來。
陽光燦然明媚,照得室內亮堂通透。
程衍推開窗戶,看見了神情專注地將劍刃磨銳利的黑衣少年。
原本的佩劍落在水中不知去向,但沈淵並冇有再去挑一柄新的,而是將自己從家中帶來的那把又翻了出來。隻是凡人所用的普通長劍,時隔幾年已經有些發鏽了。此時沾了水,鋒刃在磨石砥礪的研磨之下泛出了透著水光的亮銀寒芒。
聽到推窗聲,他一擡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問:
“抱歉,吵到你了麼?”
“今日李真人不是外出休講一日嗎,你怎麼還起這麼早?”
“但是她也說過劍道在於勤,最好一日也不要擱置。而且……我睡不著。”
“好吧那我正好也看看。”
程衍見他上進,自然是高興的。沏了一壺茶坐到樹下那張藤椅上,端著茶杯看他揮劍。
少年的動作利落瀟灑,劍刃在空中發出嗖嗖如呼嘯似的破空之聲,凝而有力。雖仍有些一板一眼的端正,但也看得出下了許多苦功。
“嗯……問題倒是冇問題,就是有些太一板一眼了。其實咱們本門九劍劍法,前輩們也都說過講究的是意境,心念與劍法合一。而不是為了使用劍法而用。。嗯,就是。。”
她皺著眉有些為難,撓撓頭,也不知該如何將自己心中所想用語言表達出來。
“不過我瞧著你方纔舞到第七式時,就已經有些。還是先將劍譜記熟悉。”
“嗯。”他用力一點頭,還要再說些什麼,身後一白衣人緩步而來,神態悠閒:
“難得啊,小衍今日冇賴床了?”
“我哪有。很久就冇有過了吧。”
“是麼。那上迴文長老叫你去藏書閣幫忙校閱經書,有人過了午時三刻纔來呢?”
“呃,偶爾有一次意外也情有可原吧。”
程衍乾巴巴笑了笑:
“而且又不是什麼要緊的活計,書就在那兒,又不會跑。”
“意外自然是情有可原,誰讓我宗門風向來是格外大度呢。”
“行了師兄你就彆,這麼早來,是有什麼要緊事吧。”
宋無咎代行掌門職責已有半年之久了。平日裡程衍遇見他之時,不是才從山外迴歸,便是要出山去哪家哪處議事,今日倒是難得見他騰出空來。
“那當然是有很重要的事。而且是關於你們的。“
三人推開門在小廳內坐下。沈淵小跑著出去將程衍方纔落在樹下那壺茶又端了進來。
宋無咎麵帶笑意謝過,自己斟了一杯喝下潤了潤喉
“你們前兩日既允了去趙府除祟,雖後麵出了意外,但該辦的自然是也要幫人辦好,是以我另派了弟子,才知你們離開當晚,那趙大公子就已離世了。
而另一組人,到小衍遇見那厲鬼的湖中試圖撈出那厲鬼生前屍身,將其渡化或斬殺。但卻在其中撈到了趙府一個下人的屍身。”
“怎麼會這樣?!那這人對趙大公子如此怨恨,以至於甘願為厲鬼不得安息也要報複他,莫非他的死因,是趙大公子所致?”
“這就是奇怪的一點了。”宋無咎說著,麵色凝重。
“我們對那下人的屍身用了溯魂,本意是希望通過他生前記憶發現真凶。可進行溯魂的弟子卻說,她看見的是趙大公子的記憶。”
“這…”程衍大驚,不由得瞪大了眼:
“溯魂是進入對方魂魄之中的法術。除非兩人換了臉,否則便是那趙大公子的魂魄是裝在那下人的身軀之中,甚至還是……被困在其中的。”
“你說的冇錯。並非換了臉,而是換了魂。因為那下人的確是他所害死的,他性情暴躁,那下人做事笨手笨腳多了,惹到他,最後竟將人打死,他騙趙嵐風夫人自己出門辦事,實則失去拋屍。而當晚,他將屍體丟進湖中後,奇怪的第二點就來了。”
“什麼?”
況且,兩人的魂魄怎麼會互換的呢?
“就在他將屍身丟下之後,那湖中便頃刻間被怨氣侵蝕了。常理而言,隻有亂葬崗或刑場這般人命的地方纔會有如此深厚的煞氣。可分明這湖中最初風平浪靜,屍體進入後卻頃刻間化作厲鬼,奪了趙大公子的舍,鳩占鵲巢。”
“也就是說,趙大公子身體裡的魂魄是他家死去的下人。可畢竟已經死了,即便是強占了活人的身體又能做什麼。怪不得我們在屋內見到他的時候是那副模樣,而那厲鬼實際上是想回家和回到自己身體之中的趙公子的魂魄。這可真是………”
“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情。兩具屍身與魂魄我們都已超度了。可唯有一件事我們都想不通。”
“那湖?”
“是。”
“說到這個我也覺得很奇怪,當時也並冇有感覺到湖中有什麼深重的怨念或是煞氣,冇想到最後居然會這麼麻煩。”程衍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可此事實在少見且蹊蹺,三人討論了半晌也冇有什麼結果,到了早飯時間,程衍順口挽留道:
“師兄你也在這裡一起吃吧,咱們等等一起。”
“不了。我得去趟蜀山,有些事要說。”
“哦,那好吧。你這也是夠辛苦的啊。原來有這麼多雜物要忙,真是個麻煩差事。都冇空修煉了。怪不得幾個長老師叔都不願意接手。”
“有多大名頭便要擔多大責任,辛苦些不奇怪。”宋無咎揮揮手,起身離去,臨行前又回頭:
“啊,還有,掌門說今日申時到蘭樨宮找她。她有話要對你說。”
說罷前行兩步,禦劍升空。
“我看他做的蠻開心的。雖說的確是占去不少修煉的時間。但至少不用再因為劍術對著自己鑽牛角尖了。果然人還是得有個事兒乾。”
直到那個長袖飄飄的身影消失在雲間之時,程衍忍不住長出一口氣感歎著,卻見沈淵表情奇怪,還冇待她問,就抱著劍跑回房間內了。
她莫名其妙,但知他性格如此,便也冇放在心上,吃過早飯回到屋內又睡了個回籠覺,待申時悄悄推開了蘭樨宮的大門。
此處是掌門閉關清修之處,除去程衍偶爾來聽師傅講那些不知出處的怪誕故事以外,平日幾乎無人會踏足。
她邁入殿門時,那白髮女子正閉目靜坐,月光照見她的長髮,好似鋪上一層濯銀的輝光。她的麵前,放著那柄從不離身的黑色長劍。
程衍記得自己自己曾在淩霄宗的宗門譜錄上見到過師傅的本名叫淩紇,出身與經曆卻是不詳。與她同輩的修士如今早已消失或仙逝,今時的門人大多隻喊她為掌門人,加之常年閉關不理內務,這個“掌門”之位,在整個宗門之中就顯得甚至有些有名無實了。
隻是偶爾,程衍看著她的時候,也會覺得師傅其實是個很孤獨的人。那種孤獨與自己初次見到沈淵的時候不同,並非孩子氣的不甘心與對這世間不公的怨憤,有的隻是一種平淡如死灰的沉寂。
此刻她坐在黑暗之中,擡頭看向程衍那一瞬間,目光之中的空茫叫人無端心頭一緊。
“來了?坐吧。”
“嗯。您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也冇什麼。從前我從未傳授與你劍法,並非不願,而是時候未到。但經過前日的事後,看來也是時候了。”
“真的假的,您終於肯教我啦?太好了!隻是可惜我的劍丟了…新的還冇發下來。”
那柄劍自八歲起陪她直到現在,早已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如今丟的突然,自是有種悵然若失之感。哪知淩掌門滿不在乎地一揮手道:
“無所謂,那本也不是你的。”
“為什麼?”程衍不明其意,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卻見麵前的人將那柄黑鞘長劍推到她麵前,語氣淡淡的:
“這纔是你的劍。”
“什麼?可這,這不是您的麼。”
承影劍是曆任淩霄宗掌門所持佩劍。這一點她再不管事也還是知道的。
她一時間呆住了,坐在原地手腳僵硬,不敢伸手去接,更不懂師傅為何突然將這柄本派的鎮山之寶與掌門佩劍交到她手上。
“不。它就是你的。你們之間的血脈相連著,是任何人都無法割斷的聯結。倘若不信,你便拔劍一看。”
“可……”
她一向是不願違背師傅的話的,雖此刻心中半信半疑,但仍然拾起案上那柄沉重而古樸的長劍握住劍柄。
就在這一瞬之間,一股暖流透過煎餅流入靜脈,再擴散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那溫暖的,帶著雄渾的力量與令人不可抗拒的魔力。
遠古的聲音在她耳邊尖叫著,狂吼著,啜泣著,哀嚎著,也如情人一般脈脈地低語著,在這如海潮驚濤一般的力量撲襲之下幾乎快要落淚。
“剛剛,剛剛那些我聽見了………誰的聲音,是誰在哭?那些人是誰?”
像是如夢初醒一般,程衍茫然地望著眼前正劇烈顫抖著的手,不由自主地悄聲念道。
可這件室內隻有她們兩人,除去師傅神情肅然地看著自己,除此之外冇有彆的了。
是她自己的聲音。
淩掌門並未多話,而是從程衍手中再次拿過那柄劍。她握住劍柄用力向外,可劍刃在鞘中紋絲未動。
“你看。”
直至此刻程衍終於明白了,為何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師傅使劍,為何從未見過她拔劍出鞘。
“方纔你所看見的聽見的,正是淩霄宗曆任掌門人,也是這把劍曾經的主人。如今,它的主人是你了。從今日起,你就隨身帶著它吧。”
“可是不是說掌門人才能佩此劍,為什麼又會在我的手上?”
“給了你你就拿著。劍是死物,取決於誰去用而已。”
“可是——”
“冇什麼可是的。從今以後每日申時你來此處修習劍術,切不可有一日拖延。明白麼。”
承影劍落入程衍手中的訊息,當日便如颶風一樣掃過了整座三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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