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公敵自救攻略 劍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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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與心
洛聞瀟微笑著看著她:“歡迎回來,感覺如何。”
“感覺……頭暈。”程衍勉強笑了笑。被十餘年的記憶在一瞬之間灌入腦海,宛若巨浪洶湧而來,讓她有些難以清醒。
太多的話與太多的念想沉甸甸壓在心頭,壓得她一時間透不過氣。
她擡頭,看著洛聞瀟與一旁目光憂慮的沈淵。
事情再清楚不過了。是那陌生女人破開了三清山的結界,又妄圖破壞那千百年來鎮壓著山下邪魔的封印。
而宋無咎——與蜀山派的餘守初一同,將這一切嫁禍到了她的頭上。為什麼?她不明白。也許師兄是一個不夠堅定的人,道心不穩,心性不定,會痛苦會迷茫。可在她眼中,他絕非是會做出這樣事情的人,還是說兩人相識以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被背叛的痛苦,與至今之人的失望卻好像比那柄穿胸而過的利刃更痛。
程衍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渾身顫抖。
還有沈淵。當晚她被師傅送至山外,他呢?又為何會回到了帝都?這些年過得好麼,一個人很孤獨吧,又為何不肯重逢後道明身份,而是隱瞞至今呢?
“這十年我為了把你的殘魂蒐羅起來可是廢了好大的力氣。你師傅好啊,說走就走。她省心了,爛攤子留給你我。是不是過分?”
“我。。。”眼睛酸澀,強忍住想要落淚的衝動,深吸一口氣:“可是當晚你分明已經離開三清山,又怎麼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走了。可你師傅星夜急報喚我回去,現在想來,她是感到自己大限將至,想向你我囑托後事吧,我到時那個姓宋的與蜀山的人還冇散,就把你帶走了。可惜啊,冇料到會發生這些。這人從小就這樣,什麼都自己決斷,也不跟人商量。我們師姐妹三人,就屬她性子最悶。”
“師姐妹?!你們——”
“還冇想明白麼?我,你的師傅,與當晚來到山間的那個女人,我們三人是師出同門啊。就是你的師祖,承影劍的上一任主人,也是淩霄宗的前掌門。”
洛聞瀟笑了笑,這一次,笑容裡卻冇那麼多愉快的跡象在了:
“師傅鎮守三清山近二百年,最終還是冇能抵擋得過邪魔的侵蝕被同化。而她臨終前,便是意識尚且清醒時的最後一句話,便是讓我們在她墮化後親手殺了她。而不出意外,承影劍會在我們之中……選擇一個人作為繼承者。”
“那為何會是她。”沈淵忍不住問到。方纔他也通過這場儀式看到了那些本已消散又再次重歸的記憶,此刻臉色堪稱難看至極。
“因為這件事——”她頓了頓,苦笑道:
“因為我們之間起了分歧。淩紇自然是最同意師傅的話,她一向如此,就算師傅說太陽從西方升起她也會信。可我與小顧不這樣覺得,於是我們離開了三清山。
那時候我很年輕,更不甘心被一把破劍捆住餘生,一輩子當塊鎮山石,離山後選擇四下遊曆。而小顧,就是那晚來找你們的人,她則認為,繼續這樣拿人命去壓製這封印的做法太過殘忍,堅持要找出一條新的路。好讓承影劍不再是唯一看守封印的鑰匙,也就意味著承影劍的主人不再需要以自己的血肉與神識去壓製邪魔,最終變成一個怪物被殺死。我們有許多年不見,可再見麵的時候,不知她中途遇見了什麼,竟決心要將陣法毀去,讓那些邪魔再次重現世間。簡直是瘋了。”
“我不知道承影劍為何會選擇你做主人。但我知道,她一直很是糾結要不要將這一切的事實告訴你。這些年來,一直是她在以自己的神識與法力強壓著山下的封印,可既非承影劍之主,所遭到的反噬與侵蝕必然是超越旁人數倍的。可她依然這樣做了。
因為她想過,隻要自己堅持的比你活得久,你就無需扛起這份責任,她選擇一點一點將那些真相告訴你,也隻是以備不測,卻從未想過當真要你承擔什麼,隻需要平平安安度過自己的一生就夠,哪怕一事無成。或許是愧疚吧?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躲不過的終究躲不過啊。”
她看向程衍:
“她將承影劍交給你時,也是你們第一次遇見被外溢的邪魔分身附體的邪祟。她意識到自己快撐不住了。冇得選了,所以隻能將它交到你的手上。事已至此,接受與否,依然在你。你若不想,大可將劍丟掉,跑去隨便什麼地方躲好度過一生。這不是錯。你本就是被牽扯進來的。”
“我……”
她終於明白了。為何師傅與自己見麵的時候那麼少,為何她要將那些看似荒誕縹緲的神話一遍遍對自己講述,卻從不肯教授自己劍法,也不肯將這把劍的秘密告訴自己,又對自己究竟有著何等殷切的期望與從未宣之於口的愛。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山也總要有人去守。她冇有親人,也冇有可歸之處。又還有什麼理由,去拒絕這與自己的骨血相連的責任,再讓另一個無辜之人為此付出一切?
她搖著頭,正準備表明心意,沈淵皺眉,翻身而起握緊手中長劍。
隨後室內三人都覺察到了,從遠處而來的,愈來愈近的波動,屬於數名修士的法力。
來不及再談,三人起剛身,隻聽得一陣劍嘯,隨後便是數人破門而入的木板碎裂之聲。
程衍定睛一看,竟是陸哲,與身側跟隨的一名黑袍修士。她記得去見國師的時候,這個人就在大殿上隨侍左右。
“國師下令,請您回帝都述職,就蜀山一事給出一個合理的結實。還有…她要求您帶程小姐回去。她是殺死餘掌門的凶手。無論如何都該依法論處。”
陸哲看上去很是拘謹,撓撓頭,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他個子不矮,可一麵對沈淵就好像總是憑空低了一頭似的。
“還有呢?”而沈淵對此似乎並不驚訝,淡淡地說。
“冇有了。”
“那我拒絕。”
“國師也說。倘若拒絕便一同視為叛逆,要按律處置。”
“既然都是依法論處,那還有什麼好說。”
“蜀山百年仙門,現在修真界群情激憤,認為我們,或者說您與程小姐是,呃……”
“狼狽為奸。”洛聞瀟笑著補充。
“是。”陸哲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在他身側,那個黑袍人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兜帽下露出的下頜蒼白似紙。
而沈淵輕歎一聲,解下自己腰間屬於天樞司的令牌,丟了過去:
“知道了。拿回去吧。就說,這就是我的答覆。此事從頭至尾,隻是我一人所為,與天樞司冇有任何關係。從此以後,也不再有任何關係。”
他的動作乾脆利落不帶分毫猶豫。程衍卻不免大驚,“可是你怎麼辦?”
“不重要,我回帝都本就是為了——”
他話說一半,注意到那黑袍人後,又猛地刹住。而洛聞瀟同樣看著那黑袍人,不緊不慢地問到:
“說起來你們這個國師又是什麼人,我從前為何從未聽聞過。”
“大人就是大人。其餘的,你們不必知道。”那人終於開口,聲音嘶啞,好似蛇吐信子。
“冇什麼。隻是覺得,或許是以前見過的人。不說就不說咯。”
四下安靜下來。
“既然這就是你最終的回答,那麼,看來是無法說通了,”黑袍人恭敬地行禮,向後退了兩步,竟亮出劍來:
“以及,宋無咎已決定今日辰時,於三清山宣佈當眾處罰一名裴姓修士的同時,正式宣佈自己繼任仙盟之主。即便今日你們能夠離開,日後會出手的,將不隻是我們了。”
而陸哲左右踟躕了兩下,似是不知該如何做。對於站在曾經上司的對立麵,他顯然並冇有做好準備,更不情願。
但沈淵還是擺了擺手,像是從前在帝都時一樣:“你回去。把我的話帶到,剩下的與你無關。”
於是他終於妥協了,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禮,向後退了出去。
可程衍耳邊那黑衣人的話語卻環繞不去:“裴姓修士指的是肯定是小雪,多半是為了昨夜將我們放走的事情……他,他瘋了麼?!何況辰時……”
如今望向窗外,夜色漸疏,天已經亮了,即便此時啟程,用最快的速度,隻怕也不能十拿九穩趕到。
“他的確是瘋了。但更重要的是,今日,你不覺得很熟悉嗎”洛聞瀟道。
“熟悉?”程衍茫然。
“你忌日啊!”
“……”沈淵麵露不悅。程衍卻明白了對方為何選擇今日。她心中還記掛著裴念雪。即便那夜最後她的話與背叛無異於一柄尖刀回刺,可她仍想知道緣由,想去問一句為什麼。
麵前的黑衣人步步緊逼,如鬼魅般飄忽著糾纏。竟是要以一人之力,對抗對麵的三人!
而他自信非常。如山般沉重的壓迫感迎麵襲來。
來不及猶豫,洛聞瀟長出一口氣,轉身對她:“冇時間了,如今三清山結界再開,也隻有你一人才能進入,現在趕去,還來得及!”
“可是這裡?”程衍自是想走,卻又放心不下。她看得出那黑衣人修為絕非凡俗之輩。
“這裡交給我們咯。二打一都打不過,收拾收拾回家賣菜去算了。”
對麵那人聽後,露出一個戲謔的笑:“那,我勸你最好現在就選好位置。”
“走!”
就在那人白得近乎透明的手從墨黑的袍袖中擡起的同一刻,程衍終於不再猶豫,轉身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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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又一次照在無垠的大地之時,銅鐘一如往日,在撞鐘人的手下發出沉悶的巨響。
這是三清山的鎮魔鐘,傳聞是淩霄宗開宗立派之時,由初代掌門親手鑄造,其鐘聲能夠蕩魔驅邪,安一方太平。
於是時移世異,山間的林木蟲草,亭台樓閣換了一批又一批,唯有這口笨重的銅鐘依舊懸於那古老的鐘樓之上,日日鳴響,帶來百年前的餘音。
而今日它卻冇有響。
因為今日是淩霄宗掌門人宋無咎登上眾仙門之主的日子。
蜀山派掌門餘守初意外去世後,在修真界中便徹底冇有人能夠與三清山相提並論了。
儀式如期舉行,保持了淩霄宗一貫的作風,並不奢華,會上裝飾淡麗優雅。來參與的各位也都並不張揚。
因為待儀式結束後,還有一位等候懲處的叛逆。她與那位殺死自己的師傅後,又一夜之間殺死宗門八十八人,竊取鎮山之寶的悖逆之徒暗中媾和,不惜為了放走她與師長同門刀劍相向。
而叛徒最需要懲罰,因為他們往往比敵人更可怕。需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何等殘酷,這樣才能夠震懾那些心性不堅定的人。
叛徒被帶到場中,是一個年輕女孩子,傳說她是這一代中劍術最強之人,如今卻被封住了所有法力。
場上原本就稀疏的談話聲也中斷了,肅穆著,看著場中的掌門,他正執劍而立。
可就在他的長劍即將落下的刹那,天外飛來一道如孤鴻秋水驚鴻而過。
天色變了。天穹像是一塊琉璃裂開了縫,一道無形的裂隙出現,隨後是加劇,變寬。
有人竟直接打通了三清山的護山結界!
眾人大驚,卻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樣的劍法,人未到,劍已先至,斬落一山秋色。
可人群之中,有人卻已辨認而出,指著遙遠的一點,那裡似乎有個模糊的人影,正越來越大。
“這是………萬劍歸一?!誰,是誰在誅仙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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