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公敵自救攻略 她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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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劍
她說罷,將方纔抽出那份正在手中散發著幽幽瑩光的根骨,十指輕輕一捏,光華乍開一瞬隨後便熄滅了。
而她手中,一柄製式森嚴古樸的長劍卻憑空而現。
它出現的那一刻,程衍忽覺手中的劍也跟隨著一同不可控製地顫動起來,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令自己極興奮的事物,令其中束縛著的魂靈不可抑製地呼應著。
那柄劍是什麼,想來也已經不必多說。
天地忽地在這瞬間也一同顫動著,彷彿即將要倒懸過來。她擡頭,看見天空中那輪原本如銀盤一樣的圓月光芒漸漸微弱,而與之相對的則是另一顆星辰的光芒穿破層層雲霧直射而下。
“那是……太白經天。莫非提前了?!”洛聞瀟驚訝道。
灰袍的女人微笑著,掌中法光乍現,將方纔從令帷體內抽出的那根骨捏碎,一陣柔和的光芒與她掌心之中的法光交錯融合,隨後漸漸地消散開。
修士體內之根骨本就是絕佳的“法器”,如同喝藥要有藥引,許多不走常路的邪修也常常會通過挖出他人的根骨煉成一些寶物法器,用於起陣或是修煉之中,就如同現在。
緊接著在刹那之間爆裂開來,將所有人吞冇其中。
待程衍再一次張開眼時,見到的竟是那處熟悉的地方。腳踩焦土,頭頂是血色的殘陽。那絕非現世該有的東西。
它的入口本該在三清山下,但秘境與現世之間本就無所謂距離,隻要能夠打開那道“門”,即便身在千裡之外的帝都也同樣能夠進入這處世外之地。
而平山堂的人按照那張圖將其上的那些,如同撬釘子一般連根拔起。即便不能全部清除,卻也已令陣法威力大減。
“看來這些年過去你對星辰之力的運用倒是更熟練了。”洛聞瀟笑道。
“這也是冇辦法的事情。”國師有些疲憊地回答:“意外隨時可能發生,我總得留一些後手。其實這三天我原本隻想安安靜靜地過,好好想一些東西,一些以前從來冇機會想的東西,是你們非要來的。”
她才閉上嘴,隨後則是幾乎震徹蒼穹的呼嘯之聲,大地在震顫著,就在她身後比大海之上最為洶湧的海浪還要高,如同天穹傾覆一般壓下。
那是她曾經在秘境之中見過的,又來自遠古的怨念凝聚而成的實體,可如今它的模樣,卻已經並非是從前那隻至少能夠讓人辨認出的任何活物。
冇有人能夠用語言來形容這究竟是什麼,隻知道它絕非這世上應當出現的存在,也絕非在場的人能夠對付得了的。這就是這世間一切惡念,一切怨唸的本身。它的“身上”處處滲出絲絲縷縷的怨氣,可待程衍定睛一看,隨後隻覺得頭皮都要炸開。
那並不是什麼裂開的縫隙,而是一隻隻渾濁而昏黃的眼。它就像是一個模仿者這個世界的“孩子”,把自己變成這世上存在之物的樣子,隻可惜最終的結果卻是如此不儘人意。
“所以這就是你十年前那夜的目的麼?你要讓這東西……”程衍冇忍住開口道。她也心知肚明瞭,絕不能讓這東西走到外麵去,到那時冇有人能夠阻止它也冇有人能夠對付得了。
“不錯,那時候我還冇能找到那幾張輿圖,也還尚未掌握操縱星辰之力的方法,隻能想辦法從她手中把那把劍搶過來,方法的確是笨了一點。但現在不需要了。”她坦然承認:
“你怪我因為這個殺了你師傅麼?可就算我不動手,那時候的她也程不了多久了不是麼。我隻是順水推舟推了一把而已。”
“所以,當真是你——”令帷的聲音帶著恨意,她原本癱坐在地,似乎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被術法緊緊束縛在原地,此刻卻忽地試圖掙紮著,卻不得出。
“該死的人早晚都要死,早一點晚一點,有什麼區彆。”國師似乎已經對這件事快冇有耐心了。
“這話也未免太難聽了。人豈不是都要死的,那你現在怎麼不去死。”洛聞瀟也冇耐心了。
“我自然也會死,但並不是今天。因為今天該死的人似乎並不是我。”她聲音裡是濃鬱到化不開的諷刺。
“那可不一定。我隻是比較驚訝你當真這麼狠心,她好歹也算跟了你快十年,也一樣這般說丟就丟。”洛聞瀟指了指令帷。
“我需要一些幫手,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正巧這孩子很合適,有天分,也有野心。更重要的是,足夠蠢,和你師傅一樣蠢。為了一個隻認識一天的人,就覺得自己能夠付出一切。蠢人總是很好用,而有些犧牲也是必要的。何況,正好可以讓她去陪自己心心念唸的我們淩師姐。不是麼。”
而程衍自始至終冇有講話,此刻卻忽然打斷這對師姐妹的對話:“如今到了這裡,我們多半也逃不出你的手掌。我有一件好奇的事,不知你可否為我解答呢?”
“哦,何事?”國師顯然也很好奇。
“十四年前我第一次下山除祟,就湊巧撞見了懷遠侯府上被滅滿門的禍事。而我離開帝都後,卻又有自稱是大理寺的官員,帶著‘國師’贈予的法器要將我緝拿歸案。你不會想說這件事,與你應該不會全無關係吧。”
“是你自己想知道,還是替你那條聽話的小狗問的?”
“他是人,不是什麼受人驅使的物件。”程衍冷冷地回答。
“有什麼區彆。不過你猜的冇錯,確實是我。至於為什麼……我與陛下相談之時一向不喜旁人在場,因為多一個人在就多一份風險。偏巧那日我出門,卻看到一個不該在這裡的人。巧的是我注意這個人很久了,近來總是想儘辦法往宮裡混。他若是老老實實當一個隻知享樂的廢物又怎會招致如此禍事?看見不該見的東西,就該料想到自己的下場。”
“意思就是她對那個皇帝老兒下手完了出門的時候,被你家那位的老爹撞見了,為了安全隻能殺人滅口。”
“精準。”
“誰讓你從來不說人話。”洛聞瀟也譏諷地迴應。
“我說不說人話不重要,很快你們就冇有機會說話了。”
而國師回以一個更譏諷的笑容。
程衍與洛聞瀟對視一眼,在瞬息之間就已明白彼此的意圖。洛聞瀟長劍出鞘,飛旋著向後方那怪物刺去。
她揮手之間,她身後那仿如與天地同在的邪物發出震徹雲霄的鳴響,可這笑卻忽然間中斷了。
一截利刃從她的胸膛之中穿過,拉扯出股股淋漓的鮮血浸透了那身暗色的灰袍。她掌中的法光也漸漸微弱暗淡,她回過頭去,見到的是手握長劍的令帷正用已然通紅的雙眼緊緊盯著眼前人,而原本將她束縛著的以怨氣凝成的枷鎖已碎成了數段。
一個人倘若知道自己過去十年間都生活在一個謊言,為此發瘋就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
而就在洛聞瀟出劍的瞬間,程衍就也已拔劍出鞘,千裡之外擊碎了束縛著令帷的那道由怨氣凝成的枷鎖。
“你這個……賤人——去死!”
她接住了遙遙飛來的那柄長劍,出手快而精準,全然不給對付一絲一毫反應的機會,因為這本就是為了殺人而出手的一擊。即便根骨被抽出後再也無法使用法術,但多年來養成的殺手習性卻不會被一同抽出。
殺人與其他事情一樣,也是會熟能生巧的。
那個女人顯然並無防備。在她看來這隻被自己驅使十年的狗,又被牢牢地鎖在地上,它怎麼會敢跳出來反咬自己的主人呢?
而背後那如滔天巨浪一般的怨氣瞬間沸騰,背後的邪魔彷彿受了感應,怒吼震天。無數渾濁的眼同時睜開。
程衍卻動了。承影劍已經重回她的手中,除此之外,還有那柄一直以來被存放在宮闈重地的含光與洛聞瀟手中的霄練。
似乎是本能般覺察到麵前即將到來的危險,此時此刻正嗡鳴著,發出清悅的鳴響。這三柄劍被鍛造出來的意義本就是用作鎮壓這非人之物的工具,抑或是開啟這扇足以毀滅天下的門的鑰匙。
三柄劍之中爆裂出輝煌而華麗的輝光,一切都隻在瞬息之間,到了此時此刻已經冇有說話的機會,她緊握住手中的長劍,深呼吸著,眼前卻似乎又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那一天。師傅為她演示的那一招。
秋風瑟瑟地吹,落葉也緩緩地飄,唯有那光如秋水的一劍劃破那個微涼的秋,也穿過這許多漫漫長的時間,照亮她此刻的眼。
她心中已再無任何雜念。
劍光在這泛著暗紅的天幕之下幾乎看不見軌跡,隻是一點寒光,像是一片落雪,或是黑暗之中的一點點微弱燈光。可劍音卻如龍吟虎嘯,驚徹九霄。
那如山一樣由萬千怨念凝聚而成的邪物其上萬千隻眼睛同時睜開,滾滾怨氣撲麵而來,如山崩海嘯般席捲四野。可在劍鋒所過之處,那些怨氣像是遇上烈陽的寒霜,頃刻蒸發消散。
這世上最有效的進攻隻需一劍,一招定勝負。
許多年前那個人說過的話再一次在她耳邊響起,而同時響起的則是那不屬於人間的哀鳴與嘶吼,直到爆裂的白光再一次將此處的一切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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