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入侵夢境非連續世界 第18章 絕境反擊

    時間並未因我的重傷而仁慈地停滯。

那令人窒息的劇痛和嗡鳴還未散去，石犬那特有的、沉重而冰冷的刮擦聲便再次逼近，如同敲擊在心臟上的喪鐘。

它們眼中的惡意並未因同伴被埋或這突如其來的爆炸而有絲毫減退，反而更像是被血腥味徹底激發了某種原始的、毀滅的凶性。

兩隻石犬，一隻從正麵的樓梯上方俯衝而下，另一隻則詭異地貼著側麵的牆壁，如同巨大的壁虎般迅猛爬行，封堵了我們所有可能的退路。

它們的目標明確——將這兩個被困在牆角、失去行動能力的獵物徹底撕碎。

林夜的反應快得驚人。在我幾乎要徹底沉入黑暗的意識邊緣，我感到他身體猛地繃緊。他甚至沒有時間將我從他身上完全推開，隻是用一股巧勁猛地翻身，瞬間互換了我們的位置，將我嚴嚴實實地護在了他與冰冷牆壁形成的狹小夾角之間。

這個動作牽扯到我後背的傷口，一陣無法形容的撕裂痛楚讓我幾乎慘叫出聲，眼前又是一黑，幾乎暈厥。但我模糊的視線，卻恰好看到了他此刻的眼神。

那不再是平時的冷靜或審視，而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淬煉過的狠厲與果決。如同陷入陷阱的頭狼，明知必死，也要從獵人身上撕下最後一塊肉。

他的臉上沾著灰塵和我的血點，下頜緊繃，那雙總是銳利如鷹隼的眼睛裡，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戰鬥火焰。

他沒有看身後的我，但每一個肌肉的緊繃，每一個細微的調整，都將我護在了他所能提供的、最有限的庇護之下。

他的目光如同雷達般急速掃過這狹小的死亡角落，評估著每一寸地形，每一個可能利用的物件。然後，他的視線猛地定格在——

地上那截剛剛爆裂水管殘留的、扭曲不堪、邊緣猙獰的鏽蝕金屬管。它大約手臂長短，一端斷裂處極其尖銳，另一端還連著部分崩裂的管壁，顯得沉重而醜陋。它就躺在離我們不到半米遠的地方，浸泡在混合著黑水、鏽液和我鮮血的汙穢之中。

而就在這時，我背上某一處較深的傷口湧出的血液，正巧順著傾斜的地麵，蜿蜒流淌過去，滴滴答答地落在了那截鏽管的斷口附近。

在昏暗閃爍的應急燈光下，在那汙濁不堪的背景上，詭異的一幕發生了——我那溫熱的、鮮紅的血液，在觸碰到那冰冷鏽蝕的金屬表麵的刹那，並沒有立刻被稀釋或滲透，反而……彷彿被那鏽跡吸收了一般。

緊接著，那原本黯淡無光的、厚厚的老鏽層下，竟然極其微弱地、一閃而逝地透出了一絲極淡的、不祥的暗紅色光芒！

那光芒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彷彿隻是光影的把戲，但它出現得如此突兀，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邪異和冰冷，絕非正常現象。它一閃即逝，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但卻清晰地烙進了我因痛苦而模糊的視覺裡。

林夜的瞳孔似乎也捕捉到了這極其細微的異象，他的目光在那截鏽管上多停留了零點一秒，眼中的狠厲之外，猛地閃過一絲極其銳利的、捕捉到某種可能性的決斷！

沒有時間猶豫，沒有時間質疑！

“拿著這個！”他的聲音嘶啞、急促，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鐵血意味。他幾乎是粗暴地抓住我那隻還算完好、隻是擦傷嚴重的左手，將一件冰冷、堅硬、熟悉的東西猛地塞進我汗濕、顫抖的掌心——是他的那柄短刃！

刀柄上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和之前激烈碰撞留下的細微凹痕。冰冷的金屬觸感刺激著我近乎麻木的神經。

緊接著，他自己則猛地探身，不顧暴露在石犬攻擊範圍內的風險，一把抄起了地上那截沉重、扭曲、沾滿汙穢和……我鮮血的鏽蝕水管！

沉重的鏽管入手，他手臂的肌肉瞬間賁起，青筋凸顯。那東西顯然極有分量，絕非尋常水管斷裂的殘骸那麼簡單。

“……”我想說什麼，喉嚨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聲，劇痛幾乎剝奪了我語言的能力。後背的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淩遲，意識在黑暗的深淵邊緣搖搖欲墜。

但求生本能，是一種遠比理性思考更古老、更強大的力量。

就在我的左手握住那冰冷刀柄的瞬間，一種奇異的感覺順著掌心蔓延開來。那不僅僅是金屬的觸感，更像是一種……承諾？一種連線？

林夜將他最信賴的武器交給了我，這個動作本身所蘊含的意味，像一劑強心針，暫時壓倒了那幾乎要將我吞噬的劇痛和絕望。

我不能死在這裡。

我不能讓他死在這裡。

這個念頭如同野火般在即將熄滅的意識裡瘋狂燃起。

求生的本能以前所未有的凶猛姿態咆哮起來，壓倒了劇烈的痛苦，壓倒了骨髓裡透出的寒意，壓倒了那令人窒息的恐懼。

我的手指猛地收攏，死死攥緊了那柄短刃的刀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彷彿要將全身僅存的力量都灌注進去。

我能感覺到溫熱的血液從後背不斷流出，生命力在一點點消逝，但與此同時，另一種更加陌生、更加狂野、深埋於靈魂深處的力量，似乎正被這極致的絕望和守護的執念粗暴地喚醒，試圖掙脫某種與生俱來的枷鎖。

林夜雙手緊握那截沉重的鏽管，橫亙在身前，擺出了一個最原始、最野蠻的防禦姿態。他擋在我麵前，背脊挺拔如鬆，儘管傷痕累累，卻彷彿一堵不可逾越的鐵壁。

石犬逼近，死亡的陰影徹底籠罩而下。

絕境之中，反擊的號角，由兩根截然不同的冰冷鋼鐵，無聲地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