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入侵夢境非連續世界 第199章 反向入侵的火焰
廢棄的市立圖書館，像一頭死於知識過剩的巨獸骸骨，沉寂在夜色中。空氣中彌漫著紙張腐朽和灰塵的味道，高高的書架投下大片大片的陰影，如同沉默的墓碑。這裡是被城市遺忘的角落，也是我們選擇的，向那張籠罩世界的“天網”發起第一次微弱反擊的陣地。
臨時拉接的電纜如同扭曲的血管，在地麵蜿蜒，連線著幾台從地下室翻找出來的、勉強能啟動的老舊伺服器。螢幕的冷光，映照著羅根異常專注而蒼白的臉。
他後背的傷口隻是經過了簡單的止血處理，動作間依舊帶著明顯的痛苦和僵硬。但他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裡麵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火焰。他的右手——那隻未受傷的手——正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在多個鍵盤和介麵之間移動。
那枚被拆解後又經過他近乎瘋狂改造的追蹤器——“牧場07”，此刻被連線著密密麻麻的細線，如同一個接受手術的心臟，接入到了圖書館伺服器陣列的核心介麵。他那副報廢的神經脈衝手套被拆開，裡麵尚能利用的線路和元件被重新整合，構成了一個臨時的、極不穩定的能量中繼和放大裝置。
螢幕上，一個極其複雜、不斷自動重新整理的網狀結構圖正在緩緩呈現。那是林夜通過正陽派殘留的許可權和羅根自身的黑客技術，勉強抓取到的“天網”係統一個極其邊緣的區域性節點拓撲圖！
無數細小的光點在網狀結構中流轉，其中，有十七個刺目的紅點，正在以特定的頻率閃爍著，旁邊標注著簡短的代號和風險評估等級。它們，就是此刻被“掃塵計劃”鎖定、處於優先清洗序列的覺者！
每一個紅點，都代表著一個可能像我們一樣在掙紮求生的同類，一個即將被“意外”或“瘋狂”抹除的生命。
“物理隔離完成，但支撐不了多久。”林夜站在伺服器旁，天眼通監控著整個圖書館及周邊區域的能量流動和潛在窺探，“他們隨時可能發現這個資料抽取點。”
“交給我。”我深吸一口氣，走到圖書館那扇巨大的、通往外部走廊的橡木大門前。
精神力雖然隻恢複了一小部分，但足以完成這個任務。我集中意念，無形的念動力如同潮水般湧出，並非攻擊，而是“滲透”和“加固”。它們鑽入門扉的木質纖維，纏繞上金屬的門軸和鎖芯，甚至延伸到門框周圍的牆體內部！
嘎吱……細微的聲響中，厚重的大門彷彿被無形的水泥澆築、焊死，與周圍的牆體暫時性地融合成了一個整體！一道由念動力強行構築的、笨拙卻有效的“物理防火牆”就此形成。它能一定程度上隔絕內部異常的能量訊號外泄，也能在外部強行突破時，為我們爭取到幾秒鐘的反應時間。
“屏障就位。”我喘了口氣，感覺額頭見汗，退回到伺服器旁。
“開始了。”羅根的聲音低沉而決絕，他最後檢查了一遍那枚改造追蹤器和神經脈衝手套線路的連線，然後，將僅存的精神力，連同那股不屈的意誌，毫無保留地灌注進去！
嗡——！
改造追蹤器核心那塊暗紫色的靈種粉末萃取模組，率先發出了不正常的、瀕臨崩潰的刺目光芒！它被羅根逆向驅動，不再吸收，而是開始瘋狂地釋放之前儲存的、屬於羅根本人的駁雜資訊流和精神力殘渣！
同時，神經脈衝手套的殘存構件發出了瀕死的哀鳴，過載的藍色電蛇在導線間瘋狂竄動！
兩股狂暴的能量在羅根的引導下，混合、壓縮，然後通過圖書館那老舊的伺服器作為跳板和放大器，化作一道扭曲的、帶著明顯偽造和攻擊性質的資料流，如同一條陰險的毒蛇，沿著之前竊取到的通道，猛地鑽入了那個“天網”的區域性節點！
螢幕上，代表著那十七個紅點的資料包狀態，開始劇烈閃爍、扭曲！
羅根咬緊牙關，忍受著能量反噬帶來的神經劇痛和大腦針刺般的感覺，在虛擬鍵盤上敲下了他精心偽造的、模仿歸零者內部清洗隊確認指令的程式碼——
【目標序列：t-17】
【執行狀態：已清除】
【指令：停止追蹤，資源回收。】
指令發出的瞬間——
“劈裡啪啦——！”
整個圖書館的燈光如同發瘋般狂閃起來，忽明忽滅，將我們的影子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怪物！那幾台老舊伺服器發出了過載的轟鳴，機箱縫隙中冒出了刺鼻的青煙，螢幕上的影象瞬間被翻滾的雪花和亂碼覆蓋！
強大的能量逆衝和訊號乾擾，甚至影響到了現實！
羅根身體猛地一顫，噴出一小口鮮血，整個人軟軟地向後倒去，被旁邊的陳鐵山一把扶住。他改造的追蹤器和神經脈衝手套殘骸，在過載中徹底化為了焦黑的碎片。
入侵連線，被強行中斷了。
圖書館內的燈光在幾聲垂死的閃爍後，徹底熄滅，隻剩下我們帶來的便攜應急燈，在彌漫的焦糊味中，投下慘白的光暈。
死寂。
隻有伺服器殘骸偶爾發出的“滋啦”電流聲，和我們粗重的喘息。
成功了嗎？
我們死死盯著那幾塊已經黑屏的顯示器，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幾秒鐘後，林夜隨身攜帶的、連線著正陽派殘餘情報網的平板電腦，突然輕微震動了一下。
一條極其簡短、經過多重加密的資訊跳了出來。
【緊急通知（殘片）】：…監測到天網子節點t-7區…17個高優先順序標記目標…狀態異常變更…由‘待清除’變更為‘已回收’…原因未知…初步判斷為係統邏輯錯誤或外部乾擾…相關追蹤指令已暫停…持續時間預估：2-4小時…】
資訊到此戛然而止。
但足夠了！
“成功了……”蘇媚虛弱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激動。
林夜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如釋重負的痕跡。
17個紅點。
17個可能素未謀麵的覺者。
我們用自己的方式，點燃了一把反向入侵的火焰，雖然微弱，雖然短暫，雖然代價巨大，但確實地，在那張冷酷的“掃塵”巨網上，燒出了一個小小的窟窿。
我們為他們，爭取到了或許隻有幾個小時的，寶貴的逃亡時間。
羅根在陳鐵山的攙扶下，看著那冒著青煙的伺服器殘骸和手中徹底報廢的裝置，儘管滿臉疲憊，嘴角卻艱難地向上扯了扯。
“嘿……這煙花……還挺帶勁……”
火焰已經點燃。
哪怕隻能照亮一小片黑暗，哪怕下一刻就可能被撲滅。
但這證明瞭一件事——
羊，不僅能頂人。
還能，咬下獵人一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