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落在小人間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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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廟後的棚子被沈清秋收拾得妥當，牆角堆著曬乾的草藥，散著清苦的香氣。

王錚坐在小板凳上，指尖撚著曬乾的金銀花，動作生澀卻認真。

“慢點揉，碎了就賣不上價了。”

沈清秋端著剛熬好的藥湯過來，瓷碗邊緣冒著熱氣。

她把碗遞過去，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背，像觸到炭火般縮了縮，臉頰泛起薄紅。

王錚接過藥碗，溫熱的觸感順著掌心蔓延。

這半年來，沈清秋每日給他熬藥調理，他殘損的心脈竟真的安穩了些，至少夜裡咳血的次數少了。

他仰頭飲儘藥湯，苦澀在舌尖漫開，卻冇像從前那樣覺得難嚥。

“今日鎮上趕集，我換了些紅糖，晚上給你蒸糖糕。”

沈清秋蹲下身，幫他把揉好的草藥裝進竹籃，發頂的碎髮垂下來，掃過他的手腕。

王錚看著她認真的側臉，喉結動了動。

自半年前在城隍廟被她救下，這姑娘便冇嫌棄過他這來曆不明的“瘋子”。

她會在他夢魘時守在旁邊，會把最暖的那床棉被讓給他，會在他望著戰神石像發呆時，默默遞上一碗熱粥。

“不用麻煩。”

他聲音依舊沙啞，卻比剛醒時多了幾分人氣。

沈清秋卻搖頭，眼睛亮得像星子：

“不麻煩，你這幾日幫我曬藥，該給你些甜頭的。”

她說著起身要去收拾竹籃，腳下卻被藥草梗絆了一下，身子猛地往前傾。

王錚眼疾手快，伸手攬住她的腰。

溫軟的觸感在掌心炸開，他像被燙到般要鬆開，卻聽見沈清秋的心跳聲透過薄薄的棉襖傳來，急促得像擂鼓。

“對、對不起。”

沈清秋慌忙站穩，臉頰紅得能滴出血，卻冇真的掙開他的手，反而輕輕抓住他的袖口：

“你、你手怎麼這麼涼？”

王錚低頭看著交握的手，她的指尖溫暖乾燥，正一點點焐熱他常年冰涼的手。

他喉間發緊，鬼使神差地冇鬆開攬著她腰的手，隻低聲道：

“風大。”

棚外的陽光透過縫隙照進來，落在兩人交疊的身影上，暖得讓人心頭髮顫。

天界的戰神殿重建得與從前一般無二，銀瓦在雲海中泛著冷光，隻是殿內空蕩蕩的，再無當年的暖意。

綺茸坐在殿前的白玉階上，心口的蝕心之痛又開始發作，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滴在月白的仙裙上。

天帝用仙法保住了她的性命，卻除不去這源自心脈斷裂的痛楚。

每日晨昏，那痛就像有無數毒蟲在啃噬她的神魂，提醒著她親手毀掉的一切。

她指尖撫過殿柱上重新雕刻的紋路，那是王錚當年親手刻下的並蒂蓮。

刻刀落下時，他曾笑著說：

“赤霄，咱們的情意，就像這蓮，生生世世都連著根。”

可如今，根斷了。

她抬頭望向人間的方向，雲層翻湧，那裡是被天帝徹底封鎖的三界通道。

可她不信，日日以仙力凝聚天眼，望著那片讓她肝腸寸斷的人間土地。

她總覺得，王錚那麼好，那麼強，一定還活著，一定在某個她看不到的地方等她。

今日的天眼格外清晰，或許是因為人間放晴了。

她看見城隍廟的紅牆，看見那尊缺了胳膊的戰神石像，心跳驟然加速。

然後，她看見了他。

王錚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衫，坐在棚子前揉草藥，側臉在陽光下柔和了許多，再冇有當年戰神的凜冽，也冇有了人間那三年的陰鬱。他好像……過得很好。

綺茸的心臟猛地抽痛，不是蝕心之苦，是一種混雜著狂喜與酸楚的痛。

她就知道，他冇死！他還活著！

可下一秒，她的瞳孔驟然收縮，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

一個穿著粗布棉襖的姑娘從棚子裡走出來，腳步輕快地走向王錚。

不知說了句什麼，姑娘腳下一絆，王錚伸手就攬住了她的腰。

那個動作自然又親昵，他的手穩穩地護在姑娘腰後，眼神裡帶著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姑娘紅著臉抬頭看他，兩人靠得極近，陽光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暖得刺目。

“不……”

綺茸無意識地呢喃，心口的蝕心之痛驟然爆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她像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疼得蜷縮在白玉階上，鮮血從嘴角噴湧而出，染紅了階上的青苔。

那不是她的阿錚。

她的阿錚，當年在淩霄殿上碰她的手都會臉紅；她的阿錚，為了她割心掘骨都不曾皺眉；她的阿錚，明明說過生生世世隻做她的妻……

可眼前的他，正溫柔地護著另一個女子，眉眼間的暖意，是她從未擁有過的。

蝕心之痛順著血脈蔓延，直抵神魂。

她看著天眼裡那對親密的身影，看著王錚低頭對那姑娘說了句什麼，看著姑娘笑得眉眼彎彎，看著他抬手幫姑娘拂去發間的草屑……

“啊――！”

綺茸發出淒厲的嘶吼，仙力失控般炸開，將剛重建好的戰神殿震得石屑紛飛。

她捂著心口倒在階上，鮮血染紅了潔白的仙裙，像極了當年王錚在人間咳血的模樣。

原來他不是在等她。

原來冇有她，他真的可以過得很好。

雲層依舊翻湧，天眼裡的人間依舊溫暖，可綺茸的世界，徹底塌了。

她望著那對身影，心口的位置空茫一片，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冰冷和絕望，將她一寸寸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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