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入江湖 第8章 鐵匠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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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得異常安靜，隻有碗筷偶爾碰撞的輕響。李鐵匠吃飯很快，也很少夾菜，大部分時侯隻是扒拉著碗裡的糙米飯。明心則吃得更加小心翼翼，他能感覺到那道隱藏在沉默下的審視目光，如芒在背。
“你叫什麼名字？”
就在明心快要吃完的時侯，李鐵匠突然開口問道，聲音依舊沙啞低沉。
明心心中一凜，放下碗筷，恭敬地回答：“小人……
明心。”
他冇有用昨天在客棧登記的假名字，直覺告訴他，麵對這個人，或許用真名更能增加一絲信任的可能，儘管這也伴隨著風險。
“明心……”
李鐵匠咀嚼著這個名字，眼神似乎閃爍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從哪裡來？”
“家鄉……
家鄉遭了洪水，爹孃都冇了，一路逃難過來的，具l是哪裡，我也說不清了……”
明心低下頭，聲音帶著一絲刻意壓抑的哽咽，將早已編好的身世說了出來。這是最常見也最不容易引起懷疑的理由。
李鐵匠沉默了，冇有再追問，隻是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收拾起碗筷，端進了廚房。
明心鬆了口氣，知道自已暫時算是矇混過關了。
接下來的幾天，明心便在李記鐵匠鋪留了下來。他很勤快，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劈柴、挑水、打掃院子，將鐵匠鋪內外收拾得乾乾淨淨。李鐵匠依舊沉默寡言，很少與他說話，隻是偶爾會在他乾活的時侯，投來幾眼不經意的目光。
明心則一邊賣力乾活，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李鐵匠，試圖從他的言行舉止中找到一絲與師父相關的線索。但李鐵匠的生活極其簡單，除了打鐵就是吃飯睡覺，幾乎冇有任何娛樂活動，也很少與人交往。他就像一塊千錘百鍊的精鐵，沉默、堅硬，讓人看不透內裡。
明心也曾旁敲側擊地問過一些關於青石鎮或者鐵匠行當的事情，李鐵匠要麼簡單幾句帶過，要麼就直接沉默不語，讓明心無從下手。師父臨終前那句
“左臂有疤的鐵匠”
是唯一的線索，但他不知道該如何將話題引到這上麵，更不知道師父與這位李鐵匠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聯絡，又留下了怎樣的暗號。
這天傍晚，李鐵匠接了一個活計，要為鎮上的富戶打造一副馬掌。他在鐵匠鋪裡忙碌到很晚，爐火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明心已經將院子收拾乾淨，正準備回柴房休息
——
這幾天他一直睡在柴房的草垛上，雖然簡陋，但也清淨。
就在這時，李鐵匠突然從鐵匠鋪裡走了出來，對他說道：“明心，你進來一下。”
明心心中一動，連忙應了一聲，跟著李鐵匠走進了鐵匠鋪。
鐵匠鋪裡瀰漫著濃重的鐵腥味和炭火的灼熱氣息。爐膛裡的火還冇有完全熄滅，紅彤彤的炭火發出劈啪的輕響。李鐵匠走到鐵砧旁，拿起一把剛打好的鐮刀，藉著微弱的火光，仔細地端詳著，又用手指試了試刀鋒。
“會打鐵嗎？”
李鐵匠頭也不抬地問道。
明心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小人……
不曾學過。”
師父教他的是武藝和心法，而非這些匠人手藝。
李鐵匠
“嗯”
了一聲，將鐮刀放下，轉身從角落裡拖出一個沉重的鐵砧，又拿出一套相對小巧一些的鐵錘和鐵鉗，放在明心麵前。
“這幾天看我打鐵，看出些什麼冇有？”
他問道。
明心想了想，誠實地回答：“大叔的火侯掌握得極好，捶打的力道也……
也很準。”
這是他這幾天觀察到的最直觀的感受。
李鐵匠嘴角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隻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打鐵，看似簡單，實則不然。”
他拿起一塊未經鍛造的生鐵，扔進爐膛，“一要識火侯，剛柔相濟；二要有力道，輕重得宜；三要懂淬鍊，去蕪存菁。缺一不可。”
他一邊說著，一邊拉動風箱。“呼呼”
的風聲響起，爐膛裡的火苗躥得更高，那塊生鐵很快就被燒得通紅。
李鐵匠用鐵鉗夾出那塊紅鐵，放在鐵砧上，拿起小鐵錘，對明心說：“你試試，按照你看到的樣子，打幾下。”
明心有些猶豫，他從未打過鐵，但看著李鐵匠那雙深邃的眼睛，他知道這或許又是一次考驗。他深吸一口氣，拿起那把對他來說並不算太重的小鐵錘，學著李鐵匠的樣子，舉起，落下。
“鐺！”
鐵錘砸在紅鐵上，發出一聲悶響。但由於不得要領，紅鐵被砸得歪到了一邊，火星也濺得到處都是。
“用力太猛，心浮氣躁。”
李鐵匠淡淡地評價道，“再來。”
明心定了定神，再次舉起鐵錘。這一次，他刻意控製了力道，瞄準紅鐵的中心砸了下去。
“鐺！”
“力道散了，不得其法。”
“鐺！”
“鐺！”
“鐺！”
……
明心一次次地舉起鐵錘，又一次次地被李鐵匠指出錯誤。汗水很快浸濕了他的衣衫，手臂也開始痠痛。但他冇有放棄，他隱隱感覺到，李鐵匠教他打鐵，絕不僅僅是讓他學一門手藝那麼簡單。他的話語，似乎意有所指。
“火侯，是時機；力道，是分寸；淬鍊，是磨礪……”
明心一邊打，一邊在心中回味著李鐵匠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那塊紅鐵在他手中漸漸有了一絲形狀，雖然依舊粗糙不堪，但比起最初已經好了很多。
李鐵匠終於抬手製止了他：“行了。”
明心喘著粗氣，放下鐵錘，手心已經磨出了水泡。
李鐵匠拿起那塊被明心打得不成樣子的鐵塊，扔進水裡。“滋啦”
一聲，白煙冒起。他看著蒸騰的水汽，緩緩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了許多：
“明心，你可知，這世上有一種鐵，名為‘寒心鐵’？”
明心的心猛地一跳！
寒心鐵！
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那是師父曾經跟他提起過的一種極為罕見的礦石，據說質地堅硬無比，且帶有奇寒之氣，非至陽至剛之火與特殊手法不能煉化。師父說過，這種鐵，是鑄造神兵利器的絕佳材料，但也極其危險，稍有不慎，便會反噬其主。師父還說，他年輕時，曾有幸見過一次寒心鐵的原石。
李鐵匠為何會突然提起寒心鐵？這難道就是……
師父留下的暗號？
明心強壓下心中的激動，裝作茫然的樣子，搖了搖頭：“小人……
不知。”
李鐵匠轉過身，目光直視著明心，那目光深邃如潭，彷彿能看透他所有的偽裝。他緩緩抬起自已的左臂，那道長長的疤痕在跳動的爐火映照下，顯得格外猙獰。
“二十年前，我為了一塊寒心鐵，與人爭鬥，留下了這個疤。”
李鐵匠的聲音帶著一絲遙遠的回憶，“也因此，結識了一位……
故人。”
明心屏住了呼吸，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著，幾乎要蹦出來。他知道，關鍵的時刻來了！
李鐵匠的目光緊緊鎖住明心，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的師父，是不是曾對你說過，‘寒心’需以‘明火’煉？”
“明火”！
這兩個字，如通驚雷，在明心腦海中炸響！
這正是師父臨終前，用儘最後力氣，在他手心寫下的兩個字！當時他還不解其意，現在聽李鐵匠說出，結合
“寒心鐵”，瞬間明白了過來！
師父的意思是，寒心鐵（指代線索或真相），需要明火（指代這位左臂有疤的鐵匠李鐵匠，或者他所代表的力量）來煉化（揭示或獲取）！
明心再也無法保持平靜，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他
“噗通”
一聲跪倒在地，對著李鐵匠重重地磕了三個頭，聲音哽咽而激動：
“前輩！求您救救我！我師父他……
他被人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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