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將軍入府後，病弱王爺痊癒了 第111章 心有千千結
心有千千結
烻王府書房內，氣氛比屋外陰沉的天空更加凝重。
樓燼與葉旬陽趕到時，樓烻正負手立於窗前，望著窗外被風吹得簌簌作響的竹林，禹北辰坐在一旁，神色清冷如常。
“皇兄。”樓燼出聲喚道。
樓烻轉過身，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淡淡道：“來了。”
“南詔公主之事，你們怎麼看？”
“來得蹊蹺，目的不純。”樓燼言簡意賅，“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和親，恐怕不止是鞏固邦交那麼簡單。影蛇在南詔勢力盤根錯節，很難說此事與他們無關。”
樓烻冷哼一聲：“無論是否與影蛇有關，如今這難題是擺在本王麵前了。父皇雖未當場應允，但南詔使團滯留京城，此事遲早要有個說法。”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煩躁，“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幾乎是指名道姓，三人之中，唯有本王尚未娶正妃。”
這纔是問題的關鍵。
葉旬陽忍不住開口：“難道沒有轉圜的餘地嗎？或許可以向皇上陳情……”
“陳情？”樓烻打斷他，嘴角扯出一抹沒什麼笑意的弧度，“陳什麼情？說本王心有所屬，不願娶那南詔公主？”
“且不說皇室婚姻向來不由己，單說此刻南詔內部局勢未明，若因拒絕和親而使其倒向影蛇或其他勢力，這個責任，誰擔得起？”
此話一出，葉旬陽有些沉默，他看了看樓燼，心中泛起千萬思緒。
樓烻看向一直沉默的禹北辰，眼神複雜：“邦交大事，豈容兒女私情左右。”
禹北辰擡起眼簾，與樓烻對視一瞬，隨即垂下眼眸，聲音平靜無波：“殿下所言極是。大局為重。”隻是將自己的手捏得泛白。
樓燼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心中瞭然。
“皇兄，此事也未必沒有轉機。南詔內部並非鐵板一塊，王儲昏迷，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這位阿諾公主，究竟是代表哪一方的利益，還未可知。”
他走到書案前，手指蘸了茶水，在光亮的桌麵上畫了幾個圈：“我們可以從此處著手。”
“一方麵，加派人手，儘快查明南詔國內具體情況，以及這位公主的底細。另一方麵，在朝堂上，可以設法引導輿論，若娶了一位背景不明的公主，亦可能引狼入室。”
樓烻目光微動：“你的意思是，查查這個公主？”
“不錯。”樓燼點頭。
“父皇雄才大略，絕非任人擺布之人。他之所以沒有當場答應，必然也是心存疑慮。我們要做的，就是將這些疑慮放大，並提供足夠的理由。”
“隻要拖到我們的人在南詔或西南找到關鍵證據，證明影蛇與此事有關，或者南詔內部有變，這和親之事，自然可以作罷。”
葉旬陽補充道：“而且，可以暗中接觸南詔使團中可能存在的其他勢力，或許能找到不願看到和親達成的人。”
樓烻沉思起來，緊繃的神色稍緩。
這確實是一條可行的路子，雖然被動，但比硬扛聖意或犧牲他與北辰的感情要好得多。
“隻是……時間緊迫。”樓烻看向樓燼，“西南和南詔那邊，必須加快速度。”
“我明白。”樓燼神色凝重，“我會立刻加派人手，並準備親自前往的事宜。京中這邊，就勞煩皇兄周旋了。”
一直沉默的禹北辰忽然開口：“殿下，燼王。我可修書幾封，給幾位遊曆至南疆一帶的醫道同門。他們對南詔蠱毒以及當地有所瞭解，或許能提供些幫助。”
樓烻看向他，眼神柔和了一瞬：“那就麻煩你了。”
樓燼也拱手道：“多謝禹先生。”
正事商議得差不多，氣氛卻並未輕鬆多少。
南詔公主如同一塊燙手山芋，懸在眾人心頭。
離開烻王府時，天色愈發陰沉，悶雷滾動，似有一場暴雨將至。
馬車上，葉旬陽的神色有些不對，樓燼也看出來了，方纔商量的時候他就不說話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樓燼握住葉旬陽的手，盛暑的天氣，手卻冰涼，“在擔心皇兄？”
“啊嗯，是，皇兄和禹先生這麼久纔在一起，實屬不易，若真因為此事，那多可惜。”葉旬陽有些沒反應過來，隨口敷衍道。
樓燼聽出來他心不在焉，但還是安慰道，“沒事，相信我。”
“嗯。”說完，葉旬陽又盯著某一處出神。
回到燼王府，剛好該用晚膳，葉旬陽沒什麼胃口，吃過幾口就回房去了。
樓燼覺得很不對勁，桌子上擺的都是他愛吃的菜，他想問怎麼了，葉旬陽就離開了。
等樓燼緊跟著回到房裡，葉旬陽已經躺在床上背對著他，沒有像以往那樣等著自己，樓燼低頭一瞧，閉著眼睡著的樣子，他知道他心裡有事，但看他這麼躲著自己，他也不好開口詢問。
夜深人靜，燼王府主院寢殿內隻餘下更漏滴答的細微聲響，以及身邊人平穩綿長的呼吸。
樓燼已然熟睡，他今日奔波商議，又心係葉旬陽的異常，此刻放鬆下來，睡得頗沉。
然而，他身側的葉旬陽，卻在黑暗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白日裡樓烻那句“皇家婚姻向來不由己”，如同冰冷的錐子，反複刺戳著他的心。
他知道樓烻並非有意，那隻是身處其位、麵對困境時一句無奈又現實的感慨，卻突然勾起了他心底的不安。
他與樓燼，能走到今日，擁有這份驚世駭俗卻又彌足珍貴的相守，已是上天眷顧，是樓燼奮力抗爭、舍棄了太多才換來的結果。
他從不懷疑樓燼此刻的真心，那些生死與共的瞬間，那些毫不猶豫的維護與舍棄，都做不得假。
可是……這份真心，緣起何處？
他不敢深思，卻又在夜深人靜時無法控製。
若當初，他不是那個恰好能破解樓燼體內奇毒的人，樓燼還會注意到他嗎？
還會試著去瞭解他，進而愛上他嗎？
是心動在前，還是需要在前？
況且自己當初對他體貼入微也是因為想離開，若是他知道了，是否會心寒？
而他的這份情，是否摻雜了不得已？
倘若日後，歲月消磨，激情褪去，當矛盾出現時，樓燼會不會在某個時刻，有意無意地說出當年若非他有用，他才勉強接受的話？
情濃時，山盟海誓字字真心，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對方看。
可若真有情轉薄淡的那一天，這些昔日誓言，還會被記得嗎？
他翻了個身，麵向樓燼。
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他能隱約勾勒出樓燼熟睡的輪廓。
他伸出手指，虛虛描摹著那熟悉的眉眼鼻梁，生怕一點觸碰就會驚醒了他，也驚醒了這看似穩固的幸福。
他葉旬陽，可以麵對明槍暗箭，可以承受傷痛折磨，卻害怕，有朝一日，會從這雙眼眸中，看到後悔與勉強。
“樓燼……”
“你如今愛我，可會愛我一世？若無當初那突如其來的緣分，你我……是否還會有後來？若你知道我當初的心思，是否會怨我？”
他知道這些問題沒有答案，答案隻能由時間來書寫。
此刻的追問，不過是庸人自擾。
可他控製不住。
越是珍視，越是害怕失去，越是明白得來不易，越是恐懼根基不穩。
他輕輕歎了口氣，終究沒有真的觸碰到樓燼，重新平躺回來，望著帳頂模糊的陰影，一夜無眠到天明。
而在他身側，看似沉睡的樓燼，在他轉身歎息的刹那，濃密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那雙在黑暗中悄然睜開的眼眸，清明而深邃，裡麵映著枕邊人僵硬的背影，充滿了擔憂與痛惜。
這心結，他必須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