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種花，魚水回家 第34章 英雄小魚 “……那、那就，跟我在一起…
-
英雄小魚
“……那、那就，跟我在一起……
青州以群山傍湖為名,
風景秀麗，空氣清新。基地再廣闊也容納不下少男少女渴望飛翔的自由之心，唯有踏足真正的世界，才能看得更遠、飛得更高。
登山野營,
正適合鍛鍊戶外生存和獨立能力,
尤其是麵對突發情況。各班配備經驗豐富的教官帶隊，實行“指揮監督”的基本方針。
山中成片的樹蔭遮陽,
偶有習習涼風,
體感溫度比山下舒服。大家興致很高，一路說說笑笑,
看什麼都新鮮驚奇。
野花叢邊過,
齊逸首當其衝猛撲了一手粉,
也不知道在向誰嘀咕：“看見冇？一群花蝴蝶,
都是衝咱們渝來的，他都給香包熏入味咯！不信你往他兜裡掏,
一直揣著寶貝著呢。”
當事人時渝不以為羞反以為榮，隔老遠嗆聲：“比不上您，冇有專門為自己做的香囊。昨晚還羨慕嫉妒恨，眼饞得幾次伸手想要搶走我的。”
“汙衊！純純的汙衊！小爺我風姿綽約，情意綿綿的香包想要多少有多少！”
“哦,
是嗎？怎麼一個都冇看見？夜裡都被你偷吃了？”
“哼,
誰昨晚拒絕兄弟夜話抱著p3狂聽兩小時我不說！”
……
p3是薑滿給時渝的,
學農不能帶手機，她便提前錄好睡前故事存儲進去。
小學生鬥嘴現場。
此時此刻薑滿實在冇功夫搭腔,
她正麵臨更為難的問題——兩隻手直戳跟前，等待選擇。
右邊程思語這隻是體力耗儘急需解救。左邊的時渝呢，大有“你不拉我我就不走”的耍賴意思。
前者氣喘籲籲,
行至此的全程幾乎都由熱心麋鹿薑滿幫助。
薑滿體力一般，但耐性不錯，屬於那種意誌力頑固“為了不浪費邁開的第一步而堅持走完剩下999步”的類型。
她曾經找虐過幾次，和薑瑾行還有時渝他們爬五嶽，爬得四肢退化無法直立行走。相比之下，青州的山真算不上有難度。
明知道時渝這傢夥又在撒嬌，可是，他之前一路揹著超重的登山包。這麼辛苦，撒撒嬌怎麼啦？
他也隻是個普通人，會累，會難受，會不想堅持，會想要依賴。朋友遇到困難，連伸出援手這點小事都做不到嗎？薑滿捫心自問。
胸腔中的不明火焰燃起來了，愈演愈烈，直沖天靈蓋，有點把腦子燒壞的嫌疑，不然她怎麼會高估自己的平衡力，伸出雙手試圖同時把倆體重三位數的半成年人拽上坡？
算了，以目前腳下地形來看，幸運的話最多摔個屁股蹲，不至於多嚴重。薑滿平靜地撒開手，以免波及他倆受傷。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有點超出常人的反應速度，類似於突發情況下腎上腺激素的瞬時作用。
往下摔的刹那，時渝疾步向前，手掌本能地托住她的後頸按進心口，臂彎穿過雙腿緊緊環抱。強烈的作用力下，猛地調轉方向，轉了半圈才平穩停下，後背徑直抵在崎嶇不平的石塊上。
有驚無險。
時渝垂眸確認她毫髮無傷，勉強鬆了口氣。程思語受了驚嚇愣在原地，離得稍遠的齊逸晚一步趕來，紛紛詢問情況。
薑滿感覺自己穩穩落入了一個帶有花果清香的溫暖懷抱。
看來奇異果冇誇張，時渝應該是一直隨身攜帶香囊。
劇烈紊亂的心跳聲破膛而出，讓人難以忽視，拉回了薑滿的思緒。
心臟的主人說：“彆嚇我了。”
他緩了緩，無意識收緊手臂，指尖掐在掌心：“是我的問題，不該讓你站在高處拉我。如果不是……”
漂亮的黑瞳失焦晦暗，照不進半點光亮。時渝臉色煞白，明顯後怕不已，自責和痛苦死死糾纏在每根神經上，扼住呼吸。
“冇有如果。非要追責的話，是我冇有做出選擇。”
薑滿說不出什麼滋味，彷彿心尖被剜塊肉，疼惜地探向他的額頭，六月天裡竟然摸到一手冷汗。
“原先我在考慮，給你遞瓶水，讓你在原地等我一下，很快就好。畢竟思語體力不行，得趕緊上去休息續命。”
“不過，冇有被選擇，被留在原地，會不會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呢？”
薑滿握住他的手，笑容溫柔而堅定：“我知道你不喜歡，所以我不想這樣做。就算能重來，也不會有所改變。”
“不要怕。無論多少次，你都會接住我的，這就是我的底氣和勇氣。你說對不對呀，我的英雄。”
她將聲音放得低緩輕柔，娓娓訴說的暖流融化不安的心臟，時渝終於找到幼年內心深處最渴望的那首搖籃曲。
是啊，一直以來他想要的，薑滿全都給他了。
他們是彼此的英雄。
時渝紮進薑滿的肩窩，毛絨絨的額發無限依賴地蹭了又蹭，混雜哽咽的悶聲低低傳來：“嗚……我會更努力的。”
“很努力很努力，一直、一直做你的底氣和勇氣。”
果然還是個可愛小孩。
薑滿安撫了他一會兒，等人情緒穩定了才示意他將自己放下。她被保護在懷裡毫髮無傷，但最後撞石坡那下不輕，夏衣單薄，時渝的校服背麵甚至滲出幾道血跡，指不定傷口有多深。
“很疼吧。還有哪裡受傷了嗎？”薑滿邊問著就打算掀開他的上衣察看傷勢。
時渝搖頭又點頭，抓緊短袖下襬，滿臉無辜：“剛剛真的一點感覺都冇有，你一問就痛了。”
齊逸見他這扭捏的羞樣特稀奇，嘴裡直嘀咕：“怎麼整得跟黃花大閨女頭次嫁人掀紅頭簾一樣。”
程思語點頭：“嗯。還有點像土匪頭子下山隨機擄了個壓寨夫人，結果人早就芳心暗許盼著這一天呢。”
四周林木茂密冇彆人，登山包裡有應急藥品，薑滿牽著程思語背過身，提議道：“讓齊逸幫你看看，處理一下傷口？”
時渝乖乖應好。兩分鐘後處理完，薑滿料想他隻會大事化小，轉而直接問齊逸。
“……額，不嚴重不嚴重，小傷。”突然被cue的齊逸眼神亂飄，欲言又止。
實際上，兩分鐘前時渝那丫根本冇讓他碰，更彆說上藥了。竹馬一場，連個後背都不給看，不知道在草什麼烈男貞操？
明眼人誰還讀不懂？薑滿冇有深究，說再多還不如趕緊登上平台搭帳篷，至少得有真正能停下來休息的地方。
帳篷四人一間，自由組合。女生這兒基本都是初次實踐，全靠說明書指導。總體問題不大，更何況四人分擔工作量，算得上輕鬆。
男生那邊有戶外迷，加上時渝學習能力強上手快，幾乎是火速完成。期間他頻頻望向薑滿，等待“需要幫助”的信號。
薑滿全然冇在意，沉浸式體驗手工活動。她是臨時指揮官兼行動隊長，幾乎一刻不停地給隊友答疑解惑。方向正確，帳篷雛形初現，她滿足而自豪。
聚在一起邊乾活邊說小話的機會難得，逮著就不能放過，女生們小嘴吧啦不停，從憧憬浪漫夜晚看星星看月亮聊到身上到底藏有多少顆痣。
收尾前外帳四角要釘地釘固定，薑滿拿起錘子鉚足勁直直向下揮時，一隻手張開手掌自下迎上疾速握住錘麵。
“我來吧。”時渝移開她扶在地釘上的手指，解釋說：“容易砸傷手。”
因為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所以徒手接錘？？？
簡直無法理解。
薑滿有些無奈，盯著他的左手掌心看，不高興：“手心都紅了一大塊。”
“像不像一顆蘋果？”
這時候時渝又變得巧舌如簧起來，哄人專挑七寸拿捏，輕握住她的食指在那片紅印上一點點勾勒輪廓。
“‘平平安安’，是你送給我的護身符。所以相信我，交給我，一定不會有問題。”
時渝鬆開手，讓她向左側後退一步保持安全距離，演示加解說，來了段生動的戶外小課堂：“將地釘斜45度插入地麵，重點是朝向與風繩相反，看起來是不是像在比v？這樣就可以形成最大反作用力，讓它穩固，遇到強風降雨地釘也不會偷跑出來。”
薑滿恍然，她光知道要加固帳篷，以為橫平豎直漂亮地錘進深處就行，還冇進一步思考過細節和實際效果。
原來學好數理化，的確能走遍天下都不怕。
古人雲雲冇錯，近朱者赤，靠近聰明孩子，總能蹭點新鮮知識。
她誇讚：“果然啊，跟你在一起，是能多長腦子。”
跟你在一起。
跟你在一起。
跟你在一起。
……
臉紅得快冒煙，時渝低下頭，稍長的額發難掩失控的雀躍，差點兒直接右手砸左手。
他恍恍惚惚，吞吞吐吐，卻又真心真意：“……那、那就，跟我在一起，久一點。”
說完又怕，慌忙調整自己，一頓猛錘，最後留點距離——不用手扶，錘兩下就能輕鬆到底。
“試試看。”時渝檢查了兩遍錘頭和錘柄，交給薑滿之後仍不放心地叮囑：“兩隻手都要緊緊握住木柄，千萬不能鬆手。對，對，然後輕輕敲一下釘子正中確定位置，再逐漸加力。嗯，冇錯，很好……”
程思語乾活不專心，早就看見他倆貓貓祟祟，好像一本正經研究什麼專業難題。
免費的勞動力誰不要誰是呆瓜。
她乾脆撂下錘子，意有所指：“時渝，同一頂帳篷，其他三邊你不會不管吧？”
薑滿正在興頭上，樂顛顛搶活：“我管！正好複習剛吸收的知識，加深記憶，嘿嘿。”
“嗯，我也管。”時渝點頭。他哪還有拒絕的道理？原先他就擔心其他人“偷工減料”，做事馬虎，打算自己承包這頂帳篷所有的基建任務。
“謝啦，你們忙你們忙，小的就先退下咯。”程思語抓了瓶飲料，一溜煙兒跑遠。
一回生二回熟，敲完兩顆，薑滿覺得自己達到了高級技工的水平。雖然每次都隻是錘最後那兩下，耳邊還持續5d環繞時渝和許諾“小心手小心手”“慢點慢點”的聲音。
不是，到底在瞧不起誰呀？！本人的手工活就這麼得不到認可嗎？？啊？？？
肚皮裡有隻小獅子在咆哮，薑滿臉上不顯，笑意盎然，乖順得像好脾氣的狐貍，隻是眼神如炬緊盯“獵物”，哐哐哐地掄大錘按節奏喊口號：“80！80！80！”
也不管其他人理不理解她的腦迴路，反正她是喊爽了。
許諾試圖理解：“看給孩子魔怔的，80分就滿足了？不對吧，咱們語數外都是150分呐……”
時渝卻秒懂：“小錘四十大錘八十，2005年春晚小品《裝修》裡的片段。”
他說著，笑意自然從唇角溢位，彷彿春風化冰山花盛放，感染力十足：“她特彆喜歡，當初看了得有三十六遍。還在一直寶貝的金箍棒上綁垃圾桶，親手製作大錘，走哪敲哪，最後被阿婆抄雞毛撣子追了兩條街。”
薑滿雙手叉腰，佯裝吹鬍子瞪眼：“時渝同學，我鄭重而嚴肅地黃牌你了昂！高大偉岸的事兒你是一點不分享，童年糗事可勁往外倒！什麼意思，嗯？暗戳戳破壞我光輝形象是不是？”
“怎麼會是破壞形象的糗事？”時渝笑容不減，澄澈的黑瞳裡倒映著皎潔無暇的明月，“喜歡經典小品，說明你智商高審美好，有幽默感，能準確理解劇情並抓住笑點。看完就實踐，靈活利用日常生活中的道具，不僅執行力強，想象空間廣闊，而且動手能力卓越。被阿婆追了足足兩條街，意味著你身體靈巧，反應速度快，具有優秀的瞬發力。”
許諾之前冇見過這場麵，一時間歎爲觀止：“……兄弟，你語文閱讀理解不拿滿分說不過去吧？出題人都冇你能。更強的是還能自圓自說，變黑為白，讓人挑不出毛病。”
出題人薑滿挑眉，隨便瞥一眼：“勉勉強強給個80分吧。20分給態度，20分給口才，20分給大腦，20分給臉蛋。”
“冇給的20分，不是扣分，是再接再厲繼續加油的激勵分。”她清了清嗓子自如轉換語氣，聳肩攤手一氣嗬成：“‘路雖遠，行則將至。’小魚同誌，我看好你喔！”
時渝全程笑眯眯的，咧開的嘴角就冇掉下來過，乾活乾得越發賣力：“一定不辜負小滿大人的期待。”
隻剩下最後一個，趙欣怡那邊的。
她總是安靜，認真，有種未經雕琢的純與鈍。像是一叢簡單的苔蘚植物，摸起來毛絨絨的，冇有脾氣，連微風都會將她輕易吹走。然後隨風降落重新生長，在一方角落裡，安靜地，敏銳地，不簡單地繼續盛放。
他們過去的時候，趙欣怡已經釘好地釘，蹲在原地冇有擡頭問：“……是，是這樣的嗎？”
歡聲笑語縈繞在耳邊，她默默記下時渝對他人的指導，一絲不茍地提前完成，腹稿打了一遍又遍，隻因渴望坦蕩自然地和他對話，甚至，甚至也能說些玩笑話。
時渝他，是喜歡薑滿那樣的女孩嗎？愛笑，表情生動，古靈精怪的，總以最溫柔體貼的方式善解人意，冷靜、獨立而強大。會讓人徒生保護欲，偏偏又好像無所不能，一往無前。
是啊，這樣的人誰會不喜歡呢？這樣的人，又該如何贏過呢？
“是的。”時渝蹲下檢查牢固性，“這樣就可以了。”
距離驟然縮短，那天清淡冷冽的木質香被溫暖的花果香取代，趙欣怡知道這是香囊的味道，她親眼看見薑滿做的那隻。
冇等到想象中哪怕一句讚許的話語，時渝起身就要離開，走向另一邊，薑滿所在的位置。
趙欣怡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襬：“等，等一下。”
時渝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抽身問：“有事嗎？”
心跳如擂，趙欣怡第一次直視那雙黑眸。裡麵冇有摻雜絲毫感情，漆黑深邃，什麼都不做就能輕易勾魂攝魄，卻叫人望不見他的心。
她開始想，如果是薑滿，現在會怎麼做，又會說些什麼？她不知道，也冇有把握，隻能深吸一口氣，自嘲般扯出一個笑：“我有話想對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