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十三層 ??56.終章 風裡的白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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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終章
風裡的白菊
周然承認了藏刀的事,但對拋肝的過程卻說得模糊。他咬死是自己親手剖開了張宏偉的肚子取出肝臟,那股執拗勁兒近乎偏執。
但竺金龍的供詞挑破了周然的這層偽裝。張宏偉摔倒時,刀尖已經意外劃破了他肝臟位置的皮膚,根本不需要周然再補上一刀。
“周然手機裡查不到這條通話記錄,公用電話轉進了語音信箱。他到底聽冇聽到?”林翊擰著眉頭,指尖重重壓在物證報告上,“他認了關鍵的動作,卻在最核心的細節上含糊其辭,像是在護著誰?”
陸駿坐在旁邊的桌子上,指著定格的視頻畫麵拋出一個想法,“看音樂節現場的錄像,裡頭有個人一直背對著鏡頭,會不會真就是兩個身材差不多的傢夥在玩障眼法?”
爭論還冇個結果,刑偵大隊的門被敲響了。
“林隊,他招了。”
虎子的供詞卷宗攤開在眾人麵前,揭開了一個讓人心寒的真相。
阿七、王大痣,還有周然,他們都有個共同的身份,被拐走親人的家屬。聚在一起,目標隻有一個:從張宏偉身上,找出那個幕後黑手的線索。
可人口拐賣的案子跟孟延電梯案盤根錯節,他們三年前回到濱城,就是為了撕開一道新的口子,有的人等這一天是幾年,有的人甚至找了二十多年。
案發前四五天,張宏偉總是一個人鬼鬼祟祟開車往遠郊跑,虎子就跟在後麵盯著。案發那天,針孔攝像機因為跟朱佩林起了爭執意外挪了位。虎子回看視頻不見人影,直覺告訴他張宏偉去了遠郊那座山。剛到那兒,就撞見張宏偉在刨坑,他躲在草叢裡,拍下了竺金龍給張宏偉致命一擊的瞬間。
選擇拋肝,是因為屍體目標太大根本運不走。他們要的就是全民關注的效果,金沙沙灘那幾天正在辦大型音樂節。虎子第一反應是扔那兒,把裝著肝臟的廢棄塑料瓶塞進麻袋,藏在了執勤點附近的垃圾桶後麵。
音樂節當天,虎子低著頭裹了件兒童雨衣走向執勤點,周然找到了他。周然塞給他一張紙,是張宏偉簽過名的器官捐獻登記卡影印件。
“你想得太簡單了,光把東西扔出去引起注意不夠。”周然的聲音壓得很低,“虎子,你去拋,就是個拋屍的從…
周然承認了藏刀的事,但對拋肝的過程卻說得模糊。他咬死是自己親手剖開了張宏偉的肚子取出肝臟,那股執拗勁兒近乎偏執。
但竺金龍的供詞挑破了周然的這層偽裝。張宏偉摔倒時,刀尖已經意外劃破了他肝臟位置的皮膚,根本不需要周然再補上一刀。
“周然手機裡查不到這條通話記錄,公用電話轉進了語音信箱。他到底聽冇聽到?”林翊擰著眉頭,指尖重重壓在物證報告上,“他認了關鍵的動作,卻在最核心的細節上含糊其辭,像是在護著誰?”
陸駿坐在旁邊的桌子上,指著定格的視頻畫麵拋出一個想法,“看音樂節現場的錄像,裡頭有個人一直背對著鏡頭,會不會真就是兩個身材差不多的傢夥在玩障眼法?”
爭論還冇個結果,刑偵大隊的門被敲響了。
“林隊,他招了。”
虎子的供詞卷宗攤開在眾人麵前,揭開了一個讓人心寒的真相。
阿七、王大痣,還有周然,他們都有個共同的身份,被拐走親人的家屬。聚在一起,目標隻有一個:從張宏偉身上,找出那個幕後黑手的線索。
可人口拐賣的案子跟孟延電梯案盤根錯節,他們三年前回到濱城,就是為了撕開一道新的口子,有的人等這一天是幾年,有的人甚至找了二十多年。
案發前四五天,張宏偉總是一個人鬼鬼祟祟開車往遠郊跑,虎子就跟在後麵盯著。案發那天,針孔攝像機因為跟朱佩林起了爭執意外挪了位。虎子回看視頻不見人影,直覺告訴他張宏偉去了遠郊那座山。剛到那兒,就撞見張宏偉在刨坑,他躲在草叢裡,拍下了竺金龍給張宏偉致命一擊的瞬間。
選擇拋肝,是因為屍體目標太大根本運不走。他們要的就是全民關注的效果,金沙沙灘那幾天正在辦大型音樂節。虎子第一反應是扔那兒,把裝著肝臟的廢棄塑料瓶塞進麻袋,藏在了執勤點附近的垃圾桶後麵。
音樂節當天,虎子低著頭裹了件兒童雨衣走向執勤點,周然找到了他。周然塞給他一張紙,是張宏偉簽過名的器官捐獻登記卡影印件。
“你想得太簡單了,光把東西扔出去引起注意不夠。”周然的聲音壓得很低,“虎子,你去拋,就是個拋屍的從犯,我不一樣。我有這個。”他抖了抖那張紙。
“我有張宏偉親筆簽的自願捐獻證明。我去拋肝,警察會順著捐獻證明這條線,找到我們二十多年前的交集。”最後,周然再三叮囑虎子,“一定要把警察的視線引到竇微身上,隻有這樣,人口拐賣案和孟延案才能重新翻出來查。”
案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水落石出了。
另一邊,一個犯了其他案子想戴罪立功的犯人,在照片堆裡指認出來:竺金龍和張宏偉,正是當年遠郊挖掘現場那兩個人。
林翊站在遠郊那塊空地上,兩邊架著多台探照燈,今夜的遠郊山亮如白晝。
嫌疑人指認的地點已經往下挖了好幾米,可被害人的屍骨依然不見蹤影。林翊對著二十多年前的土地規劃圖和舊照片反覆比照,目光最終落在一個地方。
荒無人煙的遠郊,憑空冒出一座旱廁顯得格外突兀。警方聯合相關部門再次深挖,終於在旱廁的地基底下,挖出了一具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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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對結果出來,證實是竇微的父親竇建國。塵封二十七年的竇建國失蹤懸案,等來了這份遲到的真相。
一個月後,省高院的審判庭裡。
竇微第一次真正站上了刑辯席。這一天,她等了快二十年。曾經在律師圈裡求職四處碰壁,後來才知道是周然在行業內下了封殺令。她一直以為,那是周然恨孟延和竇建國查案,遷怒於她。
直到開庭前一晚,整理卷宗時,她意外發現一份匿名寄來的材料。那一刻她才明白,所謂的“封殺”,竟是周然暗中打點多家機構不讓他們錄用她,卻給了她另找了一份生計,目的是把她隔絕在人口販賣危險漩渦之外。
這是周然站在深淵邊緣,披著“惡人”的外衣,為她築起了一道無形高牆。
此刻,這個頂著“0
勝率”頭銜的律師竇微,成了周然、虎子、阿七、張春梅等人的辯護人。
辯論席上,竇微拋出了核心論點:“控方指控我的當事人周然等人構成故意殺人罪的共犯。受害人張宏偉的死亡時間點,有竺金龍的明確供述以及現場勘驗。在虎子等人到達遠郊山之前,他已經失去生命體征。”
竇微的目光緩緩掃過審判席和旁聽席,“因此,在法律上死亡順序界定了他們的行為。應被認定為侮辱屍體罪或非法處置屍體罪,而非故意殺人。”
公訴人立刻起身反駁,“周然等人明知張宏偉被殺,非但不報警反而精心策劃參與拋擲器官引發巨大的社會輿論,造成了主觀惡性與社會危害性,所謂死亡時間順序,恰恰是被他們利用法律用來規避懲罰。我建議,應當處以警示作用。”
現場兩位律師的辯論使得庭審瞬間白熱化。
竇微麵對公訴人的反駁並未退縮,她直接拋出了更具震撼力的問題:“人口拐賣案和拋肝案兩者結合。試問,為什麼會釀成今天這樣的後果?是因為真相無法暴露在陽光下,我的當事人為這個真相等了快三十年,是因為某些環節的失衡,把絕望的人逼上了這條極端的自救路。”
竇微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我請問法庭,也請問在座各位,為什麼人口拐賣時至今日依舊無法杜絕?”
“為什麼在人口拐賣這樁深重的罪惡裡,拐賣犯最高可以判到死刑。而買方呢?他們的刑期上限是多少?三年!僅僅三年。這難道不是在變相縱容買方市場?難道不是在告訴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奪走他們至親骨肉的買家,其罪責竟然輕過買兩隻鸚鵡?”
“我的當事人周然、張春梅、阿七、王大痣,他們是誰?”竇微的視線從聽證席轉向法官,“他們是人口拐賣案裡最直接的受害者家屬。他們選擇用這種極端方式,難道不是為了撕開人口買賣和黑產代孕上麵的遮羞布?拋肝案是犯罪也是一群人的悲劇,但它更是對人口拐賣犯罪鏈條、對代孕黑產中買方長期‘輕刑化’的控訴。”
旁聽席上,尤其是那些尋子家庭的代表,瞬間爆發出壓抑的啜泣和難以抑製的憤怒低吼。
網上輿論徹底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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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訴人麵色鐵青,試圖強調程式正義和現行法律規定,但在洶湧的民意麪前,顯得蒼白無力。
最終,法院在巨大的輿論壓力和嚴謹的法律論證下做出判決:
竺金龍犯故意殺人罪、拐賣人口罪,數罪併罰,判處死刑。
成果犯綁架罪、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
朱佩林犯教唆殺人罪、拐賣人口罪等,判處無期徒刑。
周然、虎子、阿七、王大痣、張春梅等人,以侮辱屍體罪、非法處置屍體罪及妨害司法公正定罪,分彆被判處三年至八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經查,張二涉嫌拐賣人口罪、張新民涉嫌利用職務便利為朱佩林等人提供庇護並收受賄賂、濫用職權等罪名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因犯罪嫌疑人張二、張新民均已死亡,不再追究其刑事責任。但張新民在犯罪過程中所獲取的違法所得貳佰萬元,以及名下房產係非法所得,依法應予追繳。
法院在判決書中特彆指出:
“鑒於被告周然等人因其親屬係拐賣犯罪受害者而采取極端手段。本案亦引發社會對懲治拐賣犯罪,尤其是買方責任問題的廣泛關注與深刻反思。”
這個結果,在現行法律的框架下又留下了廣闊的討論空間。而孟延電梯案事實清楚完整,宣告孟延係因公殉職。
庭審過後不久,一個微涼的清晨。
竇微手捧一束素淨的白菊花,在孟延的墓碑前,與林翊不期而遇。黑白照片上的孟延,笑容依舊年輕。
塵封二十六年的懸案,撥雲見日。陽光穿透雲層,灑在冰冷的石碑和潔白的花瓣上。法律的判決並非終點,那催生絕望反擊的根源,終將暴露在陽光之下。
【全文完】
彩蛋:
墓地,寂靜無聲。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響。
“虎子房間裡那些黑色衣服…”林翊低沉的聲音劃破了墓地的寂靜,目光冇離開孟延的墓碑,“又寬又大,根本不是他的尺寸。還有,他一隻手殘廢,根本開不了車。開車接應的人是杜啟岩吧?”他像是在說一件早已確認的事。
空氣驟然凝固了,連風聲都似乎屏住了呼吸。
林翊緩緩轉過頭,“我們第一次‘偶遇’是在張宏偉前妻家。你,也不是專程去慰問的,對嗎?”他的聲音裡帶著洞悉一切的寒意,“你是去找那個藏著證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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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
“什麼時候看穿這是個局的?是從你替周然辯護,發現虎子就是那個第一個撲向周然的保安開始?還是更早?”他的目光更深,
“或者…從十年前周然替張春梅打那個殺夫案開始?”
“能把阿七、王大痣、虎子、周然這些人聚在一起。”他盯著她一字一句,將心底最深的猜測拋了出來,“這些年,你其實從來冇放下過,是不是?”
竇微冇有承認,也冇有否認。她隻是更緊地收攏了手臂,懷中的白菊在風裡簌簌顫抖。
作者的話
栗奈
作者
08-01
寫這本小說的時候,是我人生中的至暗時刻,有一刻覺得人生真的好晦澀。參加比賽之後,我把專注力都撲在這本小說之上,又認識了很多有意思的作者們和讀者~
後來發現,發現人生的容錯率真的很高,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也很感謝您能讀到這裡,也很感謝您陪我一起走完了這段時間。100天的拉力賽,真的很感謝你們。今後的日子希望各位都心想事成~感恩~
因為視角問題,孟延電梯案的第一視角會放在番外。希望這個世界不會再有人口買賣和代孕黑產,世間再無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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