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潭山沒有天文台沈譚 021
東南亞的星與藏在采訪裡的證據
沈氏集團頂樓辦公室的日光燈管開始“嗡嗡”作響，像是撐不住連日的高壓。
沈宗年把政府部門的“違規用地調查函”拍在桌上，紙張邊緣被他捏得發皺，墨色的“涉嫌違規”四個字像塊烙鐵，燙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特助剛送來最新訊息，沈敬安聯合的海外資本不僅舉報了用地問題，還匿名給幾家媒體發了“沈氏暗箱操作”的通稿，標題刺眼得很——
“沈氏繼承人急功近利，東南亞專案踩紅線”。
“馬來西亞那邊的土地手續都是合規的，是沈敬安當年經手時故意留的漏洞！”
沈宗年的指尖在檔案上劃得飛快，翻到2018年的土地出讓合同，簽名處沈敬安的字跡還帶著當年的潦草。
“他早就想好了今天，就等著我推進專案時捅出來！”
特助站在旁邊，手裡的咖啡涼了都沒敢動。
“政府那邊要我們三天內提交補充材料，可關鍵的土地確權檔案……當年被沈敬安以‘歸檔’為由鎖進了家族檔案室，現在根本拿不出來。”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
“而且沈敬安的人在東南亞盯著，我們的人根本沒辦法靠近當地合作方，怕打草驚蛇。”
沈宗年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疲憊像潮水一樣湧上來，這幾天他幾乎沒合過眼，一邊應對政府調查，一邊壓媒體輿情，還要防著沈敬安繼續搞小動作。
他想起譚又明，昨天晚上對方還發來訊息問“專案是不是遇到麻煩了”，他隻回了句“小問題，能解決”，沒敢說實情——
他怕譚又明擔心，更怕他衝動地想幫忙，畢竟沈敬安現在像瘋狗一樣，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譚又明的聲音傳進來，帶著點刻意的輕鬆。
“沈總，澳洲對接會的設計稿我改好了，順便帶了杯熱奶茶，少糖加奶蓋的。”
他手裡拎著紙袋，走進來才發現氣氛不對——
桌上的檔案堆得像小山，沈宗年的眼底青黑一片，連平時整齊的領帶都歪了。
譚又明把奶茶放在桌上，目光掃過那份“調查函”，心臟猛地一沉。
他昨天就覺得沈宗年不對勁，晚上翻遍了財經新聞，纔看到“沈氏違規用地”的訊息，心裡一直懸著，今天特意藉口送設計稿過來，想探探情況。
“政府調查的事，你知道了？”
沈宗年睜開眼，聲音帶著點沙啞，沒再瞞他。
譚又明點了點頭，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對麵。
“我看了新聞。沈敬安留的漏洞，是不是在2018年的土地合同裡？”
他之前幫沈宗年整理東南亞專案資料時，見過那份合同的影印件，當時就覺得沈敬安的簽名有點刻意，現在想來，是早有預謀。
沈宗年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連這個都記得。他苦笑了一下，把合同推過去。
“是，關鍵的確權檔案被他藏起來了，我們的人沒辦法去東南亞找證據，怕被他的人盯上。”
譚又明的指尖在合同上頓了頓，突然抬起頭。
“我去。”
沈宗年的身體瞬間坐直。
“你去？不行！沈敬安現在盯著東南亞，你去太危險了。”
他想都沒想就拒絕，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不能讓譚又明置身險境，尤其是因為他的事。
“我以設計師身份去，理由正當。”
譚又明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點不容反駁的認真。
“就說‘為了優化酒店星觀測區設計，需要實地考察東南亞氣候和星空視角’，沈敬安的人不會懷疑。而且我在東南亞有認識的酒店老闆，之前跑資源庫時打過交道，他們知道沈敬安的為人，說不定願意幫忙。”
他頓了頓，看著沈宗年擔憂的眼神，補充道。
“我不會硬碰硬，就假裝采訪他們‘酒店設計與當地政策的適配性’，趁機套套話，找找沈敬安勾結資本的證據。你放心，我有分寸。”
沈宗年看著他的眼睛，裡麵滿是篤定，沒有絲毫退縮。
他知道譚又明的脾氣，一旦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而且他說的有道理——
設計師身份隱蔽，又有當地人脈，確實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可他還是擔心，怕沈敬安的人發現異常，怕譚又明遇到危險。
“我讓特助給你安排當地的安保，再對接我在馬來西亞的人脈，有任何情況立刻聯係我。”
沈宗年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點無奈的妥協。
“每天晚上必須給我發訊息報平安，不許逞強。”
譚又明笑了，拿起桌上的奶茶遞給他。
“知道了，沈總。先喝口奶茶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他看著沈宗年接過奶茶，指尖無意識地碰了碰對方無名指上的銀戒——
那枚他摘下來的戒指，現在戴在沈宗年手上，閃著淡淡的光，像個無聲的承諾。
三天後，譚又明抵達馬來西亞吉隆坡。
濕熱的風裹著榴蓮的甜香撲麵而來，他背著雙肩包，裡麵裝著錄音筆和微型相機，對外身份是“明創設計工作室設計師，來考察酒店設計靈感”。
沈宗年安排的當地助理早在機場等他，遞過來一張名片。
“李老闆，檳城最大的酒店業主，當年被沈敬安坑過，願意幫我們。”
下午三點，譚又明坐在李老闆的酒店茶室裡。
紅木桌上擺著凍頂烏龍，茶香嫋嫋。他開啟錄音筆，假裝認真地翻著筆記本。
“李老闆，想請教您，酒店專案在當地推進時，怎麼平衡設計需求和土地政策？比如像沈氏這次的專案，會不會遇到‘合規性’的問題？”
李老闆端著茶杯，笑了笑，聲音壓得很低。
“沈氏的問題，是沈敬安故意的。當年他找我合作，想讓我幫他藏一筆海外資本，我沒同意，他就故意在土地手續上做手腳，現在反過來咬沈宗年一口。”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檔案，推到譚又明麵前。
“這是我當年偷偷留的影印件，沈敬安和海外資本簽的‘代持協議’，上麵寫著‘以違規用地為籌碼，倒逼沈宗年退出沈氏’。”
譚又明的心臟猛地一跳，指尖有些發顫。
他快速翻看協議，上麵的簽名和日期都清晰可見，正是沈敬安和那家開曼群島空殼公司的負責人。
他強壓著激動，假裝繼續采訪。
“那您知道，沈敬安把關鍵的土地確權檔案藏在哪了嗎？”
“在他檳城的老宅裡，有個秘密保險櫃。”
李老闆壓低聲音。
“我幫你安排人，今晚帶你過去，不過要小心，他的人24小時守著。”
當天晚上，譚又明跟著李老闆的人，繞到沈敬安老宅的後院。月光很暗，隻有牆角的路燈亮著微弱的光。
他屏住呼吸，跟著向導鑽進通風管道，裡麵又黑又窄，灰塵嗆得他直咳嗽。
爬到保險櫃所在的書房上方時，他輕輕開啟微型相機，對準下麵——
沈敬安的保鏢正在打瞌睡，保險櫃就放在書架後麵，密碼鎖閃著綠光。
向導遞給他一個解碼器。
“李老闆說，密碼是他女兒的生日，20080615。”
譚又明接過解碼器，慢慢從通風口往下放，指尖控製著方向，心臟跳得像要衝出胸腔。
就在解碼器快要碰到密碼鎖時，外麵突然傳來腳步聲。
譚又明趕緊把解碼器收回來，屏住呼吸——
是沈敬安的人來換班了。他在通風管道裡待了十幾分鐘，直到腳步聲遠去，才重新操作。
“嘀”的一聲輕響，保險櫃開了。
他快速找到那份土地確權檔案，還有沈敬安和海外資本的往來郵件列印件，塞進懷裡，然後輕輕關上保險櫃，順著通風管道退了出去。
出來時，他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晚風一吹，涼得他打了個顫，卻覺得心裡無比踏實——這些證據，足夠幫沈宗年洗清冤屈了。
回到酒店，譚又明立刻給沈宗年發訊息。
“證據拿到了，明天回國。”
附帶一張檔案的照片，沒提晚上的驚險。
沒過多久，沈宗年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又明，你沒事吧？有沒有遇到危險？”
譚又明靠在窗邊，看著遠處的星空——
東南亞的星星很亮，像小譚山的夜晚。他笑了笑，聲音放得很輕。
“沒事，很順利。你放心，我答應過你，不會逞強。”
他沒說通風管道的狹窄，沒說保鏢的巡查，沒說自己現在還在發抖，隻想著讓沈宗年安心。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沈宗年的聲音，帶著點哽咽。
“等你回來，我們去小譚山，看星星。”
譚又明的眼眶突然熱了。
他看著窗外的星空，想著很快就能回去，想著能幫沈宗年解決麻煩，想著他們的約定，突然覺得所有的冒險都值得。
他握著手機，輕聲說。
“好，我等你。”
夜色漸深，東南亞的風還在吹，帶著溫暖的氣息。
譚又明把證據鎖進酒店的保險箱，然後躺在床上，指尖摸了摸自己的無名指——
那裡空蕩蕩的，卻好像還留著銀戒的溫度。
他知道，等他回去，等沈宗年證明瞭自己，這枚戒指，終會回到他的手上，而他們的故事，也會像這東南亞的星空一樣，越來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