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裡的重組家庭[六零] 第25章
江湛生當年決定再婚,
強烈反對的就是他爹孃。
他們可不管他那會日子過得好不好,更不會在意他一個人是怎麼帶著三個子女又要工作,巴不得他扛不住要麼灰溜溜回到大隊,
把工作指標讓給他們寶貝的大兒子。
又或者累死一了百了,讓江弘圖繼承他所有的東西。
但那會他早已經不是因為爹孃一句怒言就嚇得退縮的慫包,他們反對就反對,和他有什麼關係?
日子是自己的,
他能選擇自己的人生該怎麼過下去。
老屋那邊的人不喜澤蘭幾人,覺得對方一個寡婦帶著子女是來占他便宜,但說起來,兩人掙著一樣的工資真說不上誰占誰便宜。
尤其是澤蘭人細心溫和,當年他生活一團糟時,是澤蘭幫了他很多,
不管是生活上還是心理上。
澤蘭為這個小家付出了,那他自然不想他們被老屋那邊的欺負。
所以這十來年他幾乎沒帶澤蘭幾人回過大隊,
兒媳婦常年不回,
這要傳到外麵去肯定不好聽,所以每回他回去,都會在鄉親們麵前唉聲歎氣,
說澤蘭為了讓公公婆婆喜歡,多做了哪些努力,
說爹孃有多不喜,罵得有多難聽。
幾次後,
嘉田大隊的人都知道,
江湛生的再婚媳婦沒上過門,是因為老屋那邊的人容不下,為什麼容不下呢?
因為老屋那邊惦記江湛生的錢,
怕被再婚的媳婦弄走了。
江湛生從不怕自家的家醜有多難聽。
反正醜的那個又不是他,沒必要為了無關重要的人,讓自己憋屈。
隻是程芬要是被送到老屋那邊,估計有得鬨,他搖著頭道:“不妥……”
“對哦!”
江湛生的話才剛剛開了個頭,何澤蘭就一臉興奮說著,“我怎麼沒想到呢?她從小就是太順了,也得讓她吃吃苦才明白。”
以前太順著,還不是因為她心疼。
當媽的又怎麼可能不心疼自家小孩?
可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就是因為太“心疼”了,才會讓她那麼地天真。
其實程芬要是真下決定不想結婚,又或者選一個她喜歡的人結婚。
何澤蘭哪怕有意見,最後也不見得會阻止她。
畢竟程芬有自己的思想,她是她的女兒,但她也有權利決定自己的選擇。
隻是蔣晨不行。
說什麼都是誤會,她可不信。
一個兩個也就算了,他可和不少女同誌糾纏不清,鬨到派出所都不知道多少回,要不然一些樂子也不會傳到他們這邊來。
和這樣人待在一塊,程芬的人生會徹底毀掉。
“把她送到嘉田生產大隊?”程葒端著兩個包子走過來,讓媽趁熱吃後,繼續道:“好事啊,讓她忙點也省得胡思亂想。”
去鄉下,還是去江叔叔老家,她不用猜就知道那日子不好過。
但她特彆讚同,程芬待在家裡實在是太煩人了,同住在一間屋子裡,時不時就突然哼了那麼一聲,要不就刺一句話,她寧願去麵對周家的人,也不願意再和她一直待下去。
“好事是好事,不過她應該不會同意吧。”何澤蘭皺著眉頭,她倒是想讓她吃吃苦,但程芬現在都不聽她的話……
“同意,她巴不得同意。”江東陽給她出著怪點子,反正這事兒最後也不會落到他頭上來,先坑了程芬再說,“你隻用跟她說,隻要她堅持在大隊乾兩個月的活,你就不攔著她和那個狗男人好了。”
江湛生嘖了一聲,“咳咳,什麼狗男人不狗男人,好好說話。”
“東陽又沒有錯,你說他乾嘛。”何澤蘭護著,她點著頭道,“就是個狗男人,不對,連條狗都比不上。”
被他騙了的女同誌都不知道多少個了,像這種人是真的連條狗都比不上。
不過她又有些擔心,“萬一程芬真堅持了呢?”
江東陽笑著回,“何阿姨,程芬要是真能為了這個男人在鄉下乾兩個月的農活,我覺得你就沒必要攔著她了,就成全她吧。”
彆看現在已經過了秋收,但生產大隊的活可不輕鬆,
挖渠、漚肥、伐木,一樣樣都特彆廢人。
他隻用回去跟阿奶說一聲,說程芬在大隊掙的工分都歸他們,他敢肯定阿奶一定給她報最苦最累的活。
誰讓這類活工分高。
阿奶一定巴不得程芬多做一些。
如果程芬要是為了一個男人連這種苦都能吃,那她肯定已經做好吃一輩子苦的準備了。
人家心甘情願,說不準他們以為的“苦”在程芬心裡就是“甜滋滋”的。
那乾嘛要攔著呢?
“大哥說得挺有道理。”程葒附和著,“她要是連這個苦都願意吃,你要是再攔著她,她隻會更怨你。”
江東陽跟著又補充了一句,“程芬去生產大隊也好,正好這兩個月也能避開那個男人,也省得她陷得更深。”
他還真不希望這兩個人最後勾搭上。
倒不是有多擔心程芬,而是他們怎麼說都是一家人,有個程芬就足夠他們不耐煩了,要是又多一個品行不端的妹夫,誰知道以後會不會被牽連到。
說實在的,都身為街溜子。
江東陽還挺看不上蔣晨,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們品德就沒有一個像蔣晨這樣敗壞的,騙女人的人渣,最好一輩子都彆和他有交集。
何澤蘭皺著眉頭並沒有說話。
不過她心中確實有些鬆動,她猶豫了一會,“那等明天我跟她提一提?”
江東陽繼續挖坑,“儘快吧,程芬待在家時常往外跑,誰知道會不會被蔣晨騙了,還是儘快把她送到鄉下去。”
何澤蘭一聽就著急了,起身就要往外走,“那我去找找她。”
“倒也不急這麼一時半會。”江東陽將裝著包子的盤子遞過去,“何阿姨,先吃個包子慶祝慶祝。”
“慶祝……哎呦,我都氣傻了怎麼把這麼大的事給忘了。”何澤蘭哪裡顧得上吃包子,趕緊問道:“程華的事辦妥了?”
“妥了。”江東陽嘿嘿笑了笑,想提醒何阿姨關於錢的事,結果當妹子把那張條子拿出來後,何阿姨看著條子是眉開眼笑,完全沒看出他的示意來。
算了算了,等她高興後再提吧。
跟著又將視線落到了自家妹子身上,看著她手上拿著黃嫩嫩的衣服,他忍不住開了口,“妹子,咱們倆換換唄?”
江小娥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他,“你穿?”
“這你彆管。”江東陽將屬於自己的那一套遞過去,“顏色雖然老了些但碼數大,你讓你四姐幫著改一改,說不準還能多出一件小背心。”
江小娥不乾,她現在是十八愛俏,就愛這種花花嫩嫩的顏色,“你又不是沒錢,喜歡就自個去買。”
江東陽倒不是不捨得。
隻是他自己對衣服的要求不高,隻要有的穿,哪怕是破破爛爛他都沒關係。
兩季兩套衣服輪著穿,他還真沒添新衣服的想法,感覺自己添新衣服有些浪費,還不如換他想要的料子送人。
既能送人又不用花自己的錢,不正是皆大歡喜?
算了算了……妹子不換就不換吧。
她一個小姑娘也難得穿回新衣服,瞧瞧她,眼睛都看直了。
“東陽,真的是太謝謝你了,以後有什麼事你儘管跟程華說,他把你當親大哥肯定替你搭把手。”何澤蘭是真的鬆了一口氣,“等他砸完煤回來,我就跟他說說這個好訊息。”
程華要是下鄉,她真怕他被欺負。
現在好了,哪怕隻是拖延那麼一兩年,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急匆匆的,也能多叮囑他一些,運氣好說不準還能想到辦法不下鄉。
“好說好說。”江東陽笑眯了眼,指了指身邊的妹子,“小娥也幫了不少忙,你們可不知道她乾了件大事……對了,正好都有新衣服了,咱們把華子叫回來,一起去拍張照留念下吧?”
“有新衣服就拍照留戀?”江湛生輕笑著,“那你提的,錢你出。”
“嘿,這錢你還真出定了。”江東陽拍了拍妹子的肩膀,“拿出來給咱爹瞧瞧,看這錢他出不出。”
瞧什麼?
當然是那本“五好社員”的榮譽證書唄。
五個小夥伴輪流把證書帶回家,帶回家還能乾什麼用?當然是讓家裡人高興高興。
這本證書那絕對是至高的榮譽了。
果然,江小娥從挎包裡掏出紅色的證書後,整個院子都沸騰了起來。
“五好社員?”
“老江,這可是本榮譽證書啊!”
“公社頒發的證書?”
“哎喲,咱們家小娥可真有本事……”
一人一句,整個院子那叫一個熱鬨,江小娥矜持地坐在椅子上,一臉微笑跟他們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可落在大腿上的雙手卻一直緊緊攥著,很顯然有些彆樣的情緒。
因為麵前人的反應。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真心實意為她高興,還帶著些引以自豪的驕傲感,在上輩子她從沒有在家人麵前感受到過這種情緒。
不是說那時候的她不優秀。
甚至她得到的榮譽比這一個證書來得多得多,但家人們高興之中還帶著一些其他的心思。
沒人主動解釋過。
但是她看得出來,父母的臉上除了高興還帶著一絲遺憾,遺憾為什麼這麼優秀的是自己的女兒而不是小兒子。
江小娥就是一個反骨仔,他們越遺憾她越要做給他們看,她就是想讓他們知道,他們辛辛苦苦備孕求來的小兒子就是比不上他親姐姐。
可現在不同,麵前每一張臉上的笑容都很真切。
爸和何阿姨很驕傲,大哥臉上是自豪,四姐是由衷為她高興,小弟那雙亮晶晶的眼裡滿是崇拜。
搞得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鼻酸了。
“我得把這本證書拿給老賀看看,他老是在我麵前炫耀自己兒子有多厲害,我得去告訴他,我閨女不比他兒子差。”江湛生拿著榮譽證書就往外跑,他在紡織廠乾了這麼多年的活,沒評過一次先進分子,結果他沒得到的,閨女給他掙回來了!
這會的他早就忘記,當初小娥轉學他還挺不同意,尤其是學機械,要不是不想限製孩子們的天性,他都想攔著了。
畢竟周邊沒哪個女同誌學這個,他既擔心她能不能學好,又害怕她會不會受傷,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傷害,還是心理。
而現在看來,還好他沒攔著,也還好小娥堅持著。
雖然聽得不是太懂,但聽著就覺得厲害!
“老江老江,不急這一會。”何澤蘭將人拉住,臉上也是歡歡喜喜,“趁著現在還早,你們換上新衣服去照相,東陽說得沒錯,是得留個紀念。”
這是一本五個人聯合的榮譽證書,不歸屬於個人。
誰知道最後落在誰那裡,誰又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損壞,所以還是拍張照片自家留戀下,“快快,你們先換衣服,我回屋拿錢,程葒你把你二哥的衣服帶上,等會讓他直接換。”
一個個聽著安排,可最後發現桌上的衣服數量不對。
何澤蘭拿了錢走出來,“老江,你怎麼還愣在那?”
江湛生指了指桌子,“澤蘭,你的呢?”
先前衣服堆在一塊,也就沒數清楚。
現在一人分一套,發現除了還有一套粉嫩的褂子長褲之外,就沒其他的了。
這套顏色太粉,估計是澤蘭到底沒狠下心,給程芬準備的一套。
而她自己,一件都沒。
“我……”何澤蘭見孩子們都回屋換衣了,她也就沒編造藉口,而是小聲實話實說:“你是不知道哦,這掏錢掏得我心也疼肝也疼,我實在是下不來手給自己買。”
她買的還不算貴,一件上衣加一條褲子,大概也就是十塊出頭。
比起的確良的料子,單單一件上衣貴得都得二十幾。
但她還是捨不得,給老江、給孩子們花錢可以,但落在自己身上,她是咬了又咬牙,還是下不了這個狠心。
江湛生輕笑道,“沒事,明天我陪你走一趟,你下不了手我來下。”
家裡條件是不夠好,但沒道理誰都有了偏偏落下她。
跟著走上前替她理了理衣領,“穿這套也行,你怎麼穿都好看。”
“瞎說什麼呢。”何澤蘭臉上的笑止都止不住,將人推開道:“趕緊著換衣服,彆等會趕不及了。”
幾人換好衣服,一同走了門。
隔壁家的人瞅著,好奇問了一句,“喲,老江你們一大家子乾什麼去呢?瞧瞧這一身身,這不會是新衣服吧?”
“中午才買,這就穿上了?”
“澤蘭你們去哪啊?我剛看到程芬跑出來,不會是去找她吧?”
“不是。”何澤蘭一臉笑意,“我們去照相館拍照。”
“拍照?”
“今天是啥好日子,還去拍照?”
江湛生樂得眯眼,“大喜日子,必須得拍張照片紀念下,嬸子你忙,等回頭我們再聊。”
一大家子歡歡喜喜就這麼走了,留下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馮婆子,你和他家走得近,是什麼大喜日子這麼高興?”有人好奇問著,“上午看程華媽還氣紅了眼,怎麼一回來就這麼高興了?”
馮婆子垂頭織著毛衣,“我哪裡知道?我又沒閒著天天聽他們家的牆角。”
這麼一說,她突然朝著江家隔壁望去。
那邊倒是住著一個愛聽牆角的小家夥,好巧不巧,她剛剛擡起頭就看到從牆上冒出的一個小腦袋,還不等馮婆子開口和他說話,就看到他突然“嗝”的一聲……
馮婆子笑了,“小楊采,你這是吃什麼都吃撐了?”
小楊采嚇得雙手捂住嘴,“沒有,我啥都沒嗝……都沒吃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