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裡的重組家庭[六零] 第44章
說什麼白得的苦力,
說什麼來孝順他們兩老。
都是些狗屁!
這段日子程芬確實給家裡掙了些工分,雖然不能如他們所願拿滿工分,但也不至於廢物到一些簡單的農活都不會,
隻要她願意做邊上也有人會教,每天掙三四個工分也不是不行。
就連馬大隊長都評價過,乾活有些馬馬虎虎,不過好在也不是那種偷懶耍小手段的性子,
高了給不了,三四個工分勉勉強強可以記一記。
這個工分對比江偉兩兄弟來說,那肯定是少了。
但對於江老頭自己來說,真不算少了。
畢竟他時隔好幾年後開始認真乾活,現在拿的也才五個工分。
除了他之外,老婆子得打理家裡,
弘圖自然不能下地。
程芬掙得這點工分,要是真淳樸的人都會特彆感恩,
不像老屋這邊還將人視為仇敵,
恨不得多壓榨一下,往死裡壓榨。
江家老屋的不滿足再加上程芬的反抗,這段日子江老頭是真的不好過。
他得乾活、得拉架、得修補打掃她們弄壞弄臟的東西,
感覺每天睜開眼就得乾活,一直乾到夜幕降臨後,
這一天天過得是越來越絕望,完全看不到頭……
他妥協了,
認命了。
壓不壓榨都是狗屁,
程芬也是狗屁,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這個狗屁,恨不得趕緊讓江湛生帶走,
永遠彆再見麵了。
“算是我怕了,你趕緊把她弄走,碰上你們幾個我真是倒了大黴。”
說實話,江湛生這會還真有些驚訝。
以前他和宋靜也不是沒和老屋這些人鬥智鬥勇,最後的結果確實如願分了家,但那會還真沒把爹逼成現在這樣。
搞得他都有些好奇了,“爹你說啥呢,我們專門為了江偉的婚事來,哪裡能轉頭就走。”
走是不可能走。
雖然他不愛和老屋的人打交道,但那兩個侄子他還是蠻喜歡的。
這些年大隊還惦記他的除了堂伯一家之外也就這兩個侄子,家裡的東西他們不敢拿,都是在山裡遇到些野果子野貨就會拎一些往城裡送。
不過這些老屋的人一直不知道。
他們知道了,不管是值錢還是不值錢的東西都不會讓江偉兩兄弟送來,哪怕是一分錢也得花在他們寶貝兒子身上。
人家惦記他,他也不會忘了這份情。
以往也偷偷給兩個侄兒塞過一些東西,這次上門,自然也不會少。
這會江老太一臉蔫蔫從屋裡走出來,見到他們先是翻了一個白眼,緊跟著就盯著他們的手,發現他們什麼都沒帶後,氣罵著,“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帶這麼多張嘴一點東西都不往家裡帶,咋滴,在城裡過上好日子了,還得來搜刮老家夥的糧食?”
“娘,瞧你這話說得。”江湛生一臉傷心的樣,“這不是還不到月底嗎?我們想著先緊著程芬的糧食吃一頓,反正程芬先前帶了兩個月的糧食下來,怎麼都夠吃。”
“……”江老太不知怎麼沒說話,倒是邊上跟著來湊熱鬨的人陰陽怪氣了一句,“湛生啊,我估計你們這頓飯吃不上了,咱大隊誰不知道你家女兒的糧食早就被他們糟蹋完了。”
“什麼糟蹋不糟蹋,誰家會糟蹋糧食!”江老太不自在的懟一句。
“給你家那個隻會癱著的廢物,不是糟蹋是什麼?”說話這人就是王麻子,整個大隊他最看不上的就是江弘圖。
兩人年紀相當,但同在一個生產大隊還住的特彆近,可命卻大大不同。
王麻子從小就羨慕江弘圖,整個大隊的小孩就沒他那麼幸福過,不用乾活,時不時就有零嘴吃,想讀書家裡就送他去讀書,不想讀了家裡也從不勉強他,可以說就沒江弘圖不順心的時候。
王麻子就是另外一種處境。
家裡過得艱難,他爹命不好早早就沒了,他娘身子骨差根本乾不了活,一年到頭還得花不少藥錢。
他從十二歲開始就下地乾活,靠著自己撐起了這個家。
贍養病弱的老孃,給自己娶了一個好婆娘,還養育了三個兒子。
到現在,兒子們長大成人,一家人齊心合力建了土瓦房還攢下一筆不多但也不算少的積蓄,今年正估摸著合適的物件,讓兒子們相繼成家。
兩人的人生,可以說一個天一個地。
結果呢,江弘圖硬是把自己弄成了一個廢物,連男人都不配當!
四十多歲的人了,以前靠壓榨兒子來生存。
現在江偉幾個懂得反抗,徹底甩手不乾,王麻子到不覺得有什麼,整個大隊誰不知道江偉兩兄弟十幾歲就開始乾活養著家裡,大的都二十五歲還沒想過給他娶媳婦,他們要是不覺醒,以後怕是得當老光棍。
不對,應該是一輩子都得當老黃牛的老光棍,說不準等壓榨乾再隨便給他們找個婆娘,生下孩子繼續壓榨。
江偉兩兄弟反抗才對,哪怕是江弘圖的種,但這麼多年也算還清生育之恩了吧?
可看看現在的江弘圖。
王麻子不信他不明白,偏偏裝死看不見,任由家裡的老頭老太來供養他,壓榨完兒子又得吸乾老一輩的血,這種人哪裡配當男人,就是一個實打實的廢物。
江老頭老兩口也是活該,明明知道是個廢物,還願意供他吸血。
自己也就算了,還拉著江家其他人一起。
他這輩子最看不上的就是這種廢物,“湛生啊,你那爹孃心都不知道偏到哪裡去了,那些糧食早已經進了你那廢物哥哥的肚子裡,我看你們得餓到明天擺席。”
王麻子繼續貶低幾句,“要我說啊,你們確實可以把閨女接回去,不然不知道被這三個狠心的虐打成什麼樣子。”
“屁!”江老太呸了一口,“你眼瞎了不成,還我虐打,沒看到她是怎麼報複我的嗎?”
“你要心善些,至於把一個城裡的好姑娘逼成這樣?”
“滾滾,但凡她聽話點,我……”
“東陽。”江湛生不耐得聽這些打嘴仗的話,直接打斷了老孃接下來的怒罵,他說著:“你去跟大隊長說明一下情況,把這幾天程芬乾活的工分換成糧食帶回來,怎麼說也乾了大半個月的活,多少還是攢了些工分吧。”
說來也真是驚奇。
不知不覺中程芬居然堅持了大半個月,最開始他們一直以為乾個幾天的農活程芬就會哭嚷著回來,沒想到堅持了這麼久。
“憑什麼!那是我的工分。”江老太不樂意了,張嘴就是劈裡啪啦說了一堆話,但江東陽根本就沒過耳,直接轉了個身就往大隊長家去。
他可沒打算就這麼餓一晚上。
明天還得跟著江偉去接他媳婦呢,他推了推身邊的妹子,“走,咱們一塊去。”
江小娥對此沒意見,依以前的經曆,等會家裡有得吵。
還不如出門避一避,不然聽得耳朵疼。
兩兄妹得了任務就往大隊長家去,和他說明一下情況後跟著又找了大隊的會計,一番計算清點,最後先劃了十斤玉米麵。
“說起來,你那個妹子乾活也不算太差,一開始我還當你爸又丟了個麻煩給我呢。”馬大隊長說著。
大隊其他人怎麼看他不知道,但江家那些事他接觸的多,自然明白裡麵的彎彎道道,誰要說湛生是個大孝子,他心裡一定狂笑。
不過倒也不怪湛生,湛生小時候的苦日子就不說了,就算他差點被自己親爹親娘賣了的事,彆說他們大隊,就是周邊大隊都沒再出第二例。
這當父母的是真的太狠心了。
好在,湛生也不是任由拿捏的性子,外表看著和和氣氣,和誰都是一副好相處的樣,其實心裡小計較不少呢。
這次把自己的繼女送來大隊,他可不信真是送來敬孝。
給誰敬孝,都不會給江家兩老敬孝,馬大隊長一開始真以為這個繼女是個大麻煩,還特意抽心思關注著,就怕鬨出大事。
誰能想到,鬨還真是鬨了。
不過是和自家鬨,鬨得這段時間大隊都熱鬨起來。
當阿奶的和自家孫女“對打”,這種熱鬨可不是常有的事,時不時就見那兩祖孫在大隊各個地方撒潑鬨騰,大隊的鄉親們都不缺談資了,感覺乾活都多了幾分力氣。
就為了這,馬大隊長很難不對程芬同誌的形象有所改觀,更何況她乾活雖然不算熟練,但好歹沒偷懶耍滑,“現在拿的工分少,再過幾日我打算讓她下地看看,給她多點壓力,我覺得她應該擔得下來。”
“這麼有能耐啊?”江東陽有些驚奇。
他覺得自己小看程芬了,這要是換作他,連三四個工分的活都得把他壓垮,說不準哪天承受不了躲在被窩裡哭。
不然他也不會這麼不想下鄉。
因為他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就不是乾農活這塊料。
本以為程芬和自己差不多,沒想到她這麼能扛!
不由低聲喃喃,“沒想到感情的威力這麼大啊……”
“什麼?”馬大隊長沒聽清。
江東陽擺擺手,“沒沒,那馬叔我們就先回去了,明天記得來喝口酒,江偉哥和他媳婦撈得魚特彆大,明天我下廚保準讓你們吃個好。”
“行啊。”馬大隊長立馬應著,“都說你小子廚藝好,明天我可得好好嘗嘗。”
說到這也說得差不多了,沒曾想馬大隊長的媳婦探過頭來問了一句,“東陽,江偉娶媳婦真沒花彩禮?”
這話還是江老太嚷嚷出來的,說什麼就算沒彩禮也不讓孫媳婦上門,還說了一些特彆難聽的話。
不過那也是最開始,後麵倒是沒吭聲了,估計她就算不願意也沒人願意聽她的話。
但那話傳開後,一些鄉親還是挺好奇的。
鄉下小地方彩禮都不會太高,但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往多的給三四十塊錢,往少的給也有十來塊,頭一次遇到這種不要彩禮的姑娘,誰不好奇裡麵的緣故?
有些人隻當是好事,省了一筆錢。
但也有一些人和江老太一個樣,總希望往醃臢的方向想。
“嗐,所以才說他們兩是一對嘛。”江東陽原先就和江偉哥商量過,一些話他們兩口子能彆說還是彆說,有些事從外人嘴裡說出來,既能解釋清楚又不會覺得小兩口太冷血。
他將事先就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我那未來堂嫂的孃家特彆不是東西,本來有人欠她媽一份人情,就很小的時候定了娃娃親,結果你們猜怎麼著?她媽一去世,那個娃娃親就和她堂姐勾搭上了,她爸非但沒為她做主,還罵她小氣……”
事實是事實,蔡二曼就沒打算瞞過這件事。
那就彆多想了,既然是彆人的錯那就彆怪他們說。
江東陽說這些事就跟說故事似得,邊上人聽著連連驚呼,還時不時跟著罵幾句。
江東陽聳聳肩膀,“所以嘛,要彩禮不得便宜了她孃家那些人?就他爸偏心的性子,說不準那份彩禮全拿去貼補那對狗男女了,豈不是越想越惡心?”
“就不該給!”
“這怎麼當父母的?自己女兒不疼疼彆人家女人?”
“難怪你家江偉婚事定得這麼著急,換我早跑了。”
“可不是麼,多看他們一眼就覺得惡心。”
“對嘛,嬤嬤說得是,我那嫂子不就是這麼想的?”江東陽點頭點的飛快,就這群嬸子婆子就聊了起來。
江小娥待在邊上聽了聽,手上覺得沒意思,拿著兩根棍子掰弄起來。
聊著聊著,就有人開始打聽兩兄妹的人生大事了。
“東陽,你年齡也不小了,是不是也得找個物件了?”
“小娥明年也得畢業了吧?聽說你們城裡人都得下鄉,你可得提前找個男同誌結婚了,不然下鄉的日子可不好過。”
“小娥還不著急,東陽得著急了吧,我有個侄女……”
“快閉嘴吧,你那侄女都沒我外甥女長得好看,東陽要不要我介紹給你認識認識?就先見個麵,萬一合得來呢。”
“哎喲!我還得趕著回家送糧食呢。”江東陽頓時沒了嘮嗑的心思,拽著妹子就撤。
江小娥早就想走了,放下手裡的棍子就跟了上去。
等兩兄妹一離開,這邊的人鬨堂大笑,有人打趣著,“瞧瞧你們,把人都給嚇跑了,以後東陽兩個都不敢過來咯。”
“也到了該談的年齡嘛,東陽多大來著?我記得宋靜生他那天下了老大的雪。”
“二十一還是二十二歲吧?確實不小了。”
“行了行了,人都被你們嚇跑就彆坐在這閒聊了,該乾嘛乾嘛去。”馬大隊長揮揮手,將人趕去上工。
等人離開後,他正打算將庫房的門帶上,不過在經過某個地方時看到了地上的一個物件。
兩根木頭連在一塊,乍看之下想是隨手弄出來的。
但仔細看看,總感覺有些莫名眼熟……
“喲,你怎麼把鏈枷拿出來了?”管著庫房的小隊長走了過來,他道:“這不是還沒到收獲豆子的收獲季節……咦,這不是我們庫房裡的農具?”
“我就說怎麼這麼眼熟呢。”馬大隊長倒不是不認得,而是太認真去看反而有些忍不住。
鏈枷,專門用來打麥、脫粒豆子的用具。
就跟一個雙節棍似的,一大一小兩截,看著普普通通但大隊都不會讓太小的孩子上手,“枷”,一旦被打到一下都有骨折的危險,也就隻敢讓熟手來弄。
“這誰弄得?我還真以為是鏈枷呢。”
“剛聚在這裡的人不少,不太確定是誰弄出來的。”馬大隊長掰弄著這個小玩意,像歸像但卻不能真當鏈枷用,估計是誰無意中弄出來的吧。
“說到脫粒,老馬你有沒有聽到公社那邊的動靜?”小隊長說著,“說是城裡有個學校給公社捐贈了一台脫粒機,那機器特彆好用,要是咱們大隊也能弄到一台那多好啊。”
“想啥呢。”馬大隊長不是沒聽說過,但就沒抱任何希望,“再怎麼樣也輪不到我們。”
小隊長想想也是,有些遺憾的歎了聲氣,“也是,這種好事和咱們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