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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煙與奶糖 56超驗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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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超驗主義

井雨:“我知道他。”

“他沒看上,還差點給人崩了。”

井雨:“他看上了溫存。”

“他確實對溫存與眾不同,但我並不相信他真的知道什麼是愛。而且,而且……”許喆的聲音裡帶上了沙啞和疲憊,“基地規定,不能愛上撫慰者,不能和撫慰者結婚,不能和撫慰者撫育後代。”

“為什麼會有這種規定?”井雨不解:“難道基地的人都是單身?”

“這是政治鬥爭和派係鬥爭的結果。”許喆:“他們不會折中的,他們隻會一直鬥下去,直到一方徹底勝,一方徹底敗,然後勝者會清剿敗方的一切,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基地可以自由戀愛,也可以找到合適的人結婚,要麼兩個人都要在基地裡繼續效力,基地的人原本就不屬於撫慰者。”說到這,他聲音似乎多了很多複雜的情感,“基地的人不屑於做那東西的。哎呀,老左的母親,哎呀……”

“還有一種,就是等離開基地以後。離開基地之後,就人身自由了。”

沒等井雨問,他主動說:“死亡,重大殘疾,無法複原的心理疾病,各種原因導致的能力不足,無法再出動任務,就像檯球廳那個,至今坐輪椅起不來。”

井雨吸了一口冷氣,這是一輩子的賣身契?!

“如果溫存去了基地呢?”

許喆話語裡突然就變得異常複雜起來,“那得等他來了再說了,基地不好進,進去了也不好過……不過,但你想想,一個是這種環境長大的左瞰臨,一個是這種環境,他乾嘛來呢?就因為愛嗎?哈哈,18歲的愛情,我說得了吧。”

他說著又趕緊道:“我不是在嘲諷,我隻是在感慨,我是真的希望他能找一個普通的,或者優秀的年輕帥哥,和那樣的人共度此生,人生真是平凡又幸福,已經是很多人一輩子求不來的,你說是嗎?”

“醫生來了。”井雨說。

“那就說到這裡吧。”許喆說:“井二少,你好好勸勸他,這也是為了他。”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許喆有些訕訕,還想說點什麼緩解尷尬,就聽井雨說道:“我能感覺到你說的大部分都是真的,但似乎又隱瞞了什麼。”

許喆臉色一變,想到電話那頭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伸手抓住了自己的頭發。

井雨:“我能理解你的保留,但同時我也提醒你,你應該去瞭解你的戰友,以明智的方式,而不是在這裡武斷地揣測他如何看待愛情。再見。”

許喆:“……”

他差點把手機扔了,現在的年輕人!都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一個個這麼聰明!

井家的私人醫生就要上門,這類醫生見慣了豪門的齷齪和陰私,深夜,一座普通的住宅,男人高燒,另一個男人打電話,還特意囑咐不便外人參與,這很容易讓人輕鬆聯想到某件事上。

隻是醫生沒想到井二少居然也偷偷墮落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他原以為這是個頂好的正直青年,成熟獨立,聰明有禮,豪門本就有“生子當如清井家”一說,這其中的井,說的就是井家潔身自好的這倆兒子,一個二十八,一個十八,從沒出現過任何桃色新聞,可謂貴圈之楷模。

而今終於要塌房了嗎?醫生暗暗想,本著保密原則,他今天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能說,這可真是寂寞啊!

井雨開門,掃了一眼他臉上看似平靜實則隱隱激動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麼,說道:“我朋友的戀人,身體出了點情況。”

“我懂我懂!”醫生立馬會意地說。

井雨:“……”

“好好看病,他男朋友是第一基地的人。”

醫生臉色立馬變了,忙不疊把箱子拿下來快步往前走,“人呢人呢在哪呢?我去看看咋樣了,啊,哈哈,井少,我剛才腦海不靈光了,您千萬彆往心裡去!外麵下霧了,寒氣入體,我這冷熱空氣一衝撞,直接把我整迷糊了!”

“彆廢話了,在臥室。”

醫生進去,看到了一個裹著嚴嚴實實浴巾的男孩,他第一時間想去探額頭,又不敢碰,戰戰兢兢。

井雨心頭煩的不行,覺得他小題大做極了,但不解釋又不行,溫存身上有很多肉眼可見的痕跡,他不是覺得被誤解有多麼不能接受,他隻是覺得這種事實在不能貿然認領,免得以後左瞰臨知道了再突然對他發難,他得謹慎點兒,彆得罪那爺。

用額溫槍測了體溫,高燒,需要打針。

“肌肉針加上輸液最好。”醫生翻了翻他的眼瞼,又小心翼翼開啟他的嘴拿著小電筒照了照,說道:“二少,他有點動肝火,急火攻心,情緒失調。”

“開藥吧。”

“二少,打電話讓我的助理把藥送到小區門口,我去拿,回來您給我開門可以嗎?”

“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

醫生給溫存在上臂打肌肉針時,順勢看見了不少痕跡,他雖然極力想保持冷靜,但他那不停抽搐的眉毛還是出賣了他。

井雨心想,我不和他說第一基地,他最多以為這是我男朋友,我和他說了第一基地,現在好了,他以為我t睡了第一基地的軍哥的男朋友,操。

而且溫存還是急火攻心,身上的痕跡又重又密,說不定這醫生還腦補了一出上不得台麵的強迫戲碼。

井雨:“……”

但他沒再解釋,隻會越描越黑。

等醫生紮好針,給他出去拿藥。井雨沒等多久,醫生就回來,把藥帶過來,是西藥。醫生還問他要不要中藥,可以連夜熬製,放進獨立包裝的小袋裡。井雨擺擺手:“隨你,回去吧,錢去家族領。”

井雨拿著藥回來,正趕上溫存醒來要水喝,井雨喂給他一杯溫水。

“謝謝你,這麼晚了還折騰你。”

“彆和我客氣。”井雨調了調吊瓶的流速,“還想吃東西嗎?”

溫存搖頭。

“什麼事都會過去的。”他看向井雨:“老井,你知道超驗主義嗎?”

“知道一點。”

溫存半倚著床,情緒似乎平靜了下來,“我最近看《瓦爾登湖》,有好多個時候,特彆想和左瞰臨一起住進去,他是野外生存的一把好手。”

“我們可以自己修建房子,穿過茂密的叢林。在湖水裡洗澡,喝燒開的湖水,一年四季,會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動物,昆蟲啊,鳥類啊,但是他一定全都知道。”

“我們會跳過一切社會的紛雜和規則的束縛,隻靠著我們自己,過著最純粹的,樸素的生活,乾淨又淡泊,我們或許也會有鄰居,但離我們很遠,隻會隔很久才來叨擾那麼一次。”

“我們會在後院的樹林裡擺放木製的桌椅板凳,會做出一套茶具,就喝浸泡好的新鮮竹葉,如果沒有竹子,肯定還會有彆的能泡茶的東西,他肯定能找到。”

“我們會在林間尋覓各種食物,水果蔬菜,也許會有肉,因為他會打獵,還能找到辣椒、蒜和鹽。”

“我們經曆每一個春夏秋冬,會在下雨時在屋裡徹夜燃燒壁爐,壁爐裡的柴火劈啪作響,我們在一盞昏暗卻柔軟的煤油燈下看書,他可能會讓我少看一會兒,因為光線不好。然後我放下書,我們在那張不大的床上□□,直到夜深,我沉沉睡去,他抱著我,一邊是壁爐,一邊是他,桌上是跳動的燭火,窗外是一直在下的雨或者雪。”

“如果是雪的話,我們會堆雪人,哈哈,這是老生常談的東西了,不同的是,我們可能還會收留一些小動物,一些粗心的,落後它們群居隊伍的,或者因為太懶太笨太慢被落下找不到窩的小動物。給它們吃一點我們的儲備糧,等他們吃飽了再感恩戴德地離開。”

“雪花在飄,雪落下來是有聲音的,很輕,窸窸窣窣,如果偶爾壓斷了樹枝,就能聽到哢嚓一聲。我們會一起感受自然,感受每一個生命中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摸到的……”

“我忘記了一切,所有人群,汽車聲,人聲鼎沸,吵鬨嘈雜,我忘了,遠離我,我的壽命得到了永恒,我和他,和自然,融為一體,互相依存……我們的時間不再屬於世界,我們擁有了自己的維度……”

他一邊說著,一邊流著淚,眼淚從他眼角不斷滑落下去。他像是已經探尋過永恒的秘密,在那神秘的天國門前走了一遭,打探出裡麵到底是聖光還是火焰,是會溫暖照耀他還是會將他灼燒炙烤。

他回來了,他緩緩地睜開眼睛,他似乎擁有了一些徹悟。

他聽到井雨問:“溫存,那木屋裡,是你自己,還是你們兩個人?”

溫存沒回答,他看著天花板,隨後目光移到了他的吊瓶上,看著它一滴一滴地流出液體。

過了很漫長很漫長的時間,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而沉重,他說:“明天陪我找房子吧。”

井雨:“什麼?”

“找個新的租房。”溫存說:“我要離開他了。”

“要不還是先休息吧。”井雨說:“你已經很累了,病好了再想這些事。”

井雨給他拔了針,又給他蓋好了被子,他嫌熱,又輕輕踢開了。

“你好歹穿件衣服吧哥,還病著呢。”井雨又給他蓋上了。

“東西不好搬,你會幫我嗎?”

“什麼?”井雨一愣:“搬家嗎?我當然會啊,你不用插手,我給你解決了。”

他不由地湊過來。似乎終於抓住機會找溫存說心裡話似的,把燈關了留下床頭燈,躺回床上,“我以前想幫你,但不敢。”

“為什麼?因為我心高氣傲,自尊心強嗎?”

“就是不敢,可能我覺得我處理不好很多事。”井雨衝著他的方向躺著,聲音溫和平靜,“可能我很多時候都下意識以為,你不太需要友誼。”

“你天生喜歡獨處,所以我有很多次感覺到你需要自己的空間,我會把大凱也叫走。”

溫存想起了過去和他們一起經曆的事情,忍不住感慨,“能認識你們,我真的是一個很幸運的人。”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似乎已經消耗了足夠多的情緒,他又一次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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