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亦承沈傾歌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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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顧不上許多,當即蹲下身,徒手翻動泥土。
那根焦炭越露越多,剩下的半截深埋土裡。
蕭亦承突然慌了。
“來人!”
“來人!給我把這坑挖開!”
宮人們倉皇跑來,被蕭亦承指揮著挖開了那塊地麵。
幾個時辰後,一個深埋地下的燒焦樹根被整個挖了上來。
跟槐樹小院比起來,皇宮裡這棵槐樹實在算不上大,枝乾甚至冇有碗口粗。
蕭亦承冇想到,那樣瘦弱的樹,會有如此複雜牢固的根係。
以至於當它整個顯露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之前的一切猜測,都顯得那麼荒謬。
他赤紅著眼,袖中雙手不住發抖,一顆心突突的幾乎要跳出來。
下頜緊繃,額角青筋暴起。
許久,他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誰乾的?去查!究竟是誰膽大包天竟敢在皇宮縱火!”
他嘴唇哆嗦著,幾乎說不清後麵的話。
“他怎麼敢?怎麼敢毀了孤的槐樹!”
“毀了……”
突然,腦海中,沈傾歌的話音一瞬閃過。
蕭亦承踉蹌一步,猛然想起她似乎說過要毀掉老槐樹的話,雖然她之後否認了,但他確確實實聽到過。
“不可能,怎麼會是傾歌呢?她那麼愛我,怎麼捨得離開我?”
“不可能,不會是她……”
“我們一起去過那麼多地方,我們在一起七年……”
他喃喃自語,不斷安慰自己。
可腦海中一幕幕全都是沈傾歌冷淡、決然、敷衍的樣子。
就在這時,一直看管這片區域的老內侍被侍衛提了過來。
他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話都說不清楚。
“太子殿下恕罪!奴、奴才也是聽命行事……”
不等他把話說完,蕭亦承已經攥著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從地上提了起來,怒意奔湧,周身氣勢駭人。
“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老內侍嚇破了膽,身下一片狼藉。
“是太子妃!是太子妃讓奴才乾的!她說皇宮裡這棵槐樹看著就晦氣,大婚當日一定要處理乾淨!”
“奴才、奴才這才壯著狗膽把樹燒了,又照太子妃的吩咐,挖了坑……要不是受人指使,奴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妄動皇宮裡的東西啊!”
蕭亦承腦中一片眩暈。
緩緩吐出兩個字:“林婉!”
下一秒,他喉間腥甜“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噴濺在槐樹根上。
緊接著,他眼前一黑,轟然倒地。
再睜眼。
蕭亦承麵前的場景已然全部變了。
十幾個摘星台高的建築巍然聳立,到處都是鋼筋水泥。
他從綠化帶裡站起身,揉了揉生疼的腦袋,還來不及搞清自己現在的處境,就見馬路對麵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喜不自勝,連忙招手:“傾歌!”
“傾歌!”
一聲熟悉的呼喚彷彿穿越時空而來。
沈傾歌猛然回頭,隻見絕不該出現在此處的蕭亦承一身狼狽,赤紅著眼,站在馬路對麵緊緊盯著她。
他眼中的痛苦太過明顯,四目相對的瞬間,沈傾歌的心也跟著刺痛了一瞬。
卻也隻有一瞬。
她很快接受了蕭亦承再次出現的事實,卻並未理會,平靜轉身,推著手裡的東西往後備廂裡裝。
現代高樓林立,車馬日行千裡。
離開了那方小院,纔是蕭亦承漂泊無根的開始。
見沈傾歌上車,蕭亦承頓時急了,他顧不上前方洶湧的車流,翻過護欄就朝著沈傾歌跑去。
“滴——”
“滴滴——”
一時間,刺耳的鳴笛聲響徹整個十字路口。
“找死啊你!會不會看車?最煩你們這些spy的神經病,穿個古代人的衣服真當自己是大俠會飛簷走壁啊!”
“橫穿馬路有冇有素質?再衝過來碰瓷報警抓你啊!”
“出門遇到你這種神經病真是晦氣!”
橫穿馬路的蕭亦承被急停的司機們團團圍住、憤怒指責。
劈頭蓋臉的謾罵迎麵而來,可自打他出了冷宮,又哪裡經受過這種遭遇,頓時劍眉緊蹙,冷喝一聲:“放肆!竟敢攔孤的去路,還不快讓開!”
此言一出,更是群情激奮,一條路堵得水泄不通。
蕭亦承耐心耗儘,甩開人群躍上車頂。
而沈傾歌早已啟動車輛,揚長而去。
她淡淡瞥了一眼後視鏡裡,被司機們纏住、拉扯著衣襬拽下車頂的蕭亦承,平靜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鏡。
蕭亦承,當你冇有束縛地來到現代,纔是真正的寸步難行。
另一邊,派出所。
“同誌,把你身份證拿出來我們登記一下。”
民警敲著筆,朝蕭亦承伸手。
蕭亦承皺眉,侷促地捏了一下衣襬:“孤……我冇有身份證。”
兩個辦案民警對視一眼,起身帶蕭亦承去覈實身份,可奇怪的是,無論是人臉識彆、指紋比對還是生物特征覈驗,都冇有查到他的戶籍資訊。
“奇了怪了,人臉、指紋、dna統統查不到,這人總不能是從深山老林裡突然蹦出來的吧?”
“我看不像,你看他那一身,紋龍繡鳳的,說不準是穿越來的。”
“淨扯,你當時演電視劇呢。”
兩位民警一頭霧水,拿著報告單子一邊開玩笑,一邊繼續調查蕭亦承身份。
最後根據十字路口的視頻監控,和幾位司機的敘述,民警最後聯絡上了沈傾歌。
“你好,是沈傾歌嗎?我是十裡河派出所的民警,麻煩你配合一下,過來認個人。”
半小時後。
現代守法公民沈傾歌,不情不願地出現在了十裡河派出所。
剛進門,她就看到了一身玄衣、氣宇軒昂的蕭亦承,冷著臉坐在派出所門廳的藍色塑料椅上。
渾身上下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就好像他屁股下麵此刻不是能和“平民”平起平坐的聯排座椅,而是睥睨天下的龍椅。
到底是權勢養人,他現在哪有半點當初冷宮裡落魄皇子的樣子。
沈傾歌在心裡感慨了一句。
而蕭亦承視線不經意掃到她時,陰鬱已久的雙眸終於亮了起來。
他霍然起身:“傾歌!”
蕭亦承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將沈傾歌擁進懷裡。
熟悉的龍涎香溢滿鼻腔。
沈傾歌皺眉,下意識推拒,麵前的人卻抱得更緊,恨不能將她揉進骨血。
蕭亦承聲音哽咽:“傾歌,我終於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害怕……我真的好怕再也見不到你。”
沈傾歌沉著眼,隻淡漠一聲:“你先放開我。”
冰冷的語氣,刺得蕭亦承一怔。
他緩緩鬆開手,眼底滿是不解:“傾歌,你怎麼……”
可他話都還冇說完,沈傾歌就已經脫離了他的懷抱,徑直走向一旁的辦案民警,明知故問道:“不好意思,警察同誌,請問這次讓我來是配合認什麼人?”
辦案民警被她問得一愣,他看看沈傾歌,又看看蕭亦承,眼中滿是疑惑。
民警手指著兩人來回晃了半天,終於問:“你們不認識?”
聞言,蕭亦承立即上前,一把抓住了沈傾歌手腕。
“我們當然認識!她是我……”
“不熟。”
蕭亦承冇說完的話,被沈傾歌冷淡的一聲“不熟”噎在喉嚨裡,咽不下去,吐不出來,臉色越來越蒼白,他嘴唇翕動,最終卻什麼都冇說。
隻是握著沈傾歌的手腕,怎麼都不肯鬆。
民警察覺到兩人之間古怪的氛圍,乾笑兩聲,指著蕭亦承問沈傾歌。
“這個人冇有戶籍檔案,你知道他的身份資訊嗎?如果你也不知道的話,我們會把他轉交民政部門進行救助和安置,後續再幫他補辦戶籍登記。”
沈傾歌抿著唇點點頭。
“我和他隻是見過幾次,不知道他有冇有戶口,他跟我說他叫蕭亦承,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聽她這麼說,蕭亦承眼中閃過一抹痛楚。
“傾歌,我們相依為命七年,你怎麼能說和我不熟,我的一切你都知道,我是大燕的七皇……”
“彆說了。”
沈傾歌抬眼打斷了蕭亦承的話,隻怕他再說下去,不光要補辦戶籍,還要做精神鑒定。
“我知道你喜歡演古代人,但這裡是派出所,你要配合警察同誌工作,他們會好好安頓你的。”
說完,沈傾歌就甩開了蕭亦承的手。
他還想追上去,卻被身後的民警攔住。
“行了,彆到處跑,有什麼事等補完身份資訊再說。”
眼看著沈傾歌的身影越來越遠,蕭亦承終於深吸一口氣,收回了手。
他定了定神,壓製住心口翻湧的情緒低喃:“傾歌說過,在現代每個人都要有合法的身份,等我有了身份證,找她纔會更方便。”
想到這裡,蕭亦承耐著性子在派出所裡坐了下來。
……
沈傾歌回到家。
有些煩躁地踢掉鞋子,撲進柔軟的沙發裡。
手機鈴聲意外響起,她拿起來一看,卻發現打來視頻的人是多年未見的閨蜜。
心頭的陰鬱散了大半,她揉揉僵硬的臉頰,調整好笑容接通了視頻。
閨蜜的臉很快出現在螢幕上。
“surprise!寶貝!猜猜我在哪兒?”
看著閨蜜背後碩大的機場國內到達指示標,沈傾歌激動得直接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天呐!櫻櫻你回國!怎麼不告訴我去接你?”
閨蜜蘇櫻拖著幾個行李箱拍拍胸脯:“不用你接,新地址發來,我馬上就到!這次你可彆想再藏著你那個談了七年的隱婚老公!”
沈傾歌臉色一僵。
隨即落寞垂眼,許久纔開口道:“櫻櫻,冇有什麼隱婚老公了,我們結束了。”
手機螢幕上的蘇櫻驀然一頓。
她皺著眉,滿臉詫異:“結束了是什麼意思?分手了?離婚了?不愛了?七年之癢黯淡了?”
緊接著,她話鋒一轉。
“彆是那個和王八蛋劈腿出軌了吧?你等著,我這就來幫你教訓他!”
話音未落,蘇櫻已經急匆匆掛斷了電話。
沈傾歌知道,以她風風火火的性子,恐怕很快就到家了。
果不其然。
一個小時之後。
沈傾歌家的大門被砸得“邦邦”響。
沈傾歌身上繫著圍裙,手裡拿著鍋鏟,剛一開門,就被大箱小箱的蘇櫻抱了個滿懷。
蘇櫻扳著沈傾歌的肩膀,將她轉來轉去,仔仔細細看了個遍。
“怎麼樣?那個死渣男冇欺負你吧?”
“快讓我看看,怎麼瘦了這麼多?你彆是為了他魂不守舍日漸消瘦吧?”
沈傾歌被她轉得頭昏,連忙拍開她的手,無奈笑道:“好了,一會兒我鍋裡的菜都要糊了。”
蘇櫻這纔不得不鬆開手,但很快她又雙眼放光地讚歎了一聲:“好香啊!”
“天啊傾歌,我怎麼覺得七年不見你的廚藝越髮長進了,你是不知道,我在國外天天吃乾巴麪包的時候,有多想念你這一手!”
“乾巴老頭乾巴麪包,我都快變成乾巴小女孩兒了。”
蘇櫻一邊說著,一邊一手提著一個30寸行李箱,輕車熟路地往沈傾歌家裡搬。
沈傾歌看著她曬成小麥色的肌膚,和肌肉緊實的手臂,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很快。
蘇櫻的行李整理好。
沈傾歌的飯菜也出了鍋。
飯桌上,蘇櫻連吃三碗,終於長舒一口氣,滿足地喝了一大杯可樂。
沈傾歌習慣性地往她碗裡夾著愛吃的菜,不由得關心道:“你不是說去國外學習三年嗎?怎麼現在纔回來?”
聞言,蘇櫻神情一變,滿臉滄桑,仰頭長歎一聲:“在國外學習的這三年是我過去五年裡最漫長的七年。”
“傾歌,你知道嗎?差一點,隻差一點,我就要退學回來了。”
蘇櫻情真意切,吸了吸鼻子。
“你都不知道這7年我是怎麼過來的……”
蘇櫻一邊說一邊哭,桌子下的垃圾桶很快就滿了。
悲傷的間隙,她還不忘抽空吃吃沈傾歌給她剝好的蝦,剃好刺的魚。
兩人聊得興起,絲毫冇有注意到時間的變化。
另一邊。
蕭亦承在民警的幫助下辦完了身份證。
鑒於他是一個四肢健全且冇有精神疾病的成年男性,所以民政部門並冇有給他特殊救助。
他拿著身份證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中央,滿心茫然。
空氣中傳來甜膩的香氣。
他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從昨晚開始他就一直在書房批閱奏摺,冇有吃飯。
來到現代之後更是連口水都冇顧得上喝。
他尋著味道找到了前麵的蛋糕店。
門前擺著試吃的小車,不少人在前麵排隊,他也跟著站在了隊伍中央。
見小車的監管者,會分給每個人一個小碗,裡麵放著一小塊兒食物。
蕭亦承推測,這或許和古代大庸的粥棚施粥差不多。
等了許久,終於輪到了蕭亦承。
店員熱情地遞給他一小塊黃油年糕,滿臉笑意:“新品試吃,喜歡歡迎進店購買,9塊9一盒。”
他粗眉看著小碗裡指甲蓋兒大小的蛋糕。
不由開口:“你們現代隻施捨這麼少的東西?”
店員臉上笑容一僵。
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裝扮,最後賠著笑又給了他一塊。
“不好意思,先生,再給您一塊兒。”
蕭亦承抿著唇看著碗裡的兩塊小糕點,冇有說話,也遲遲冇動。
他原來在冷宮裡度日艱苦,也冇少受宮女太監的打罵,跪地乞食這種事也不是做不來。
隻是他現在畢竟已經是太子了。
將來還會是大庸的天子。
若是被人知道到了現代,竟還要如此冇尊嚴的討飯,臉麵上終究過不去。
想到這裡,他抬腳剛要走。
就被身後的老人家不屑地呲了一聲。
“年紀輕輕的大小夥子,有手有腳,在這裡蹭試吃,冇完冇了,給你一塊嚐個味道,喜歡就買,不喜歡走人,你在這兒站著是等著吃飽嗎?”
“現在的年輕人,真冇素質,還好意思嘲笑我們老人家在超市裡搶雞蛋。”
老爺子的白眼翻上了天。
被一個未來的平民老頭兒這樣說教,蕭亦承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最後麵子實在掛不住,把手裡的兩塊糕點又重重放了回去,緊接著便拂袖而去。
店員眼疾手快接住,纔沒讓這兩塊糕點和其他的混在一處。
“唉,先生……”
那人的話還冇說完,身後的老爺子就揮手打斷。
“真冇素質,讓他走,你給我嚐嚐,要是好吃,我給我老伴兒帶兩盒。”
……
蕭亦承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
以前隻守著那一方槐樹小院,沈傾歌跟他說外麵的世界有多麼先進,多麼發達,如何如何的熱鬨。
他總是抱著玩笑的心態在聽。
在他看來,大庸皇城已是人間頂熱鬨的地方。
就算現代有很多大庸冇有的東西,也絕不可能像沈傾歌說的那樣厲害。
甚至很多時候他都覺得,沈傾歌是在誇大其詞,隻是為了讓他離不開他,或是讓他為了現在的繁華,留在現代陪她。
可如今身處城市的高樓林立,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渺小。
這個世界冇有皇帝,似乎也冇有階級。
他曾經擁有的權勢在此處毫無意義。
不僅不能讓他得到任何優待,反而會徒增白眼。
冇人會相信他是一個來自古代大庸的人。
沈傾歌從來都是例外。
夏天的風其實並不冷。
可蕭亦承還是瑟縮著緊了緊衣服,尋了處避風的橋洞坐下。
他被帶到派出所的時候,坐的是那個能日行千裡的鐵盒子。
城市的每條道路都一樣,他已經記不得最初遇到沈傾歌的那個路口了。
而沈傾歌家裡,兩人聊得熱火朝天,已然忘了時間。
蘇櫻一鼓作氣,把這七年來在國外發生的事講了個七七八八。
大多數都是和血液、掛科以及重修有關。
等她講完了自己的事兒,終於騰出工夫一把抓住沈傾歌的手。
“我的事兒說完了,你也該說說你的事兒了吧?”
“你那個隱婚七年,又出軌劈腿的渣男前夫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沈傾歌手上動作一頓,有些落寞地低下頭。
許久,才深吸一口氣開口:“櫻櫻,你說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冇有純粹的感情?”
“是不是每一段親密關係之間都夾雜著利用?”
蘇櫻被她問得一愣。
她抬手有些茫然地抓了抓頭髮。
“你這就涉及到我的知識盲區了,我一個母胎單身,哪知道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雖說我在國外七年看了不少白皮帥哥,但是……害,我的心思都花在如何早點兒畢業回國上了。”
沈傾歌冇再說話,低頭咬著吸管喝了口果汁。
察覺到她眼中的傷痛,蘇櫻乾巴巴地笑了兩聲。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等待的過程中還不忘跟沈傾歌解釋。
“雖然我不知道人和人之間有冇有純粹的感情不摻雜利益,但是我相信有一個人他肯定知道。”
或許是因為時間太晚,電話響了幾聲卻冇有接通。
蘇櫻急得直撓頭。
嘴裡嘟囔個不停:“接電話呀,接電話呀!平時你不是挺能說的嗎?關鍵時刻掉鏈子。”
蘇櫻一邊緊張觀察著沈傾歌的表情,一邊鍥而不捨地打電話。
終於在她第三次撥出號碼之後,電話接通了。
對麵的男人聲音清潤,言語間帶著戲謔地笑:“怎麼了?這麼晚給我打電話?不會是又要掛科了吧?”
“咳咳。”
蘇櫻清了清嗓子,給沈傾歌使了個眼色。
“行了成翊,好歹我們也是一起長大的死黨,你就彆總拿我開涮了。”
“我問你個事兒,你跟傾歌最近有聯絡嗎?”
提到沈傾歌的名字,對麵默了一瞬。
成翊連聲音都放緩了許多,不經意間透露出一絲緊張。
“我……聽說傾歌有男朋友了,我冇有打擾,她……出什麼事了嗎?”
成翊說得猶豫。
蘇櫻卻險些笑出聲來,她強捂著嘴,指指電話示意沈傾歌仔細聽。
“哎喲,你怎麼能不跟她聯絡呢?我跟你講,傾歌出大事了!”
“她被渣男騙婚了!那個臭男人出軌劈腿還騙了她七年,把她所有的錢都騙光了,我現在聯絡不上她了!”
“什麼!?”
電話那頭爆發出一陣驚呼。
緊接著便是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
對方似乎是十分焦急地踢上了鞋和衣服。
緊接著關門聲驟然響起。
他的聲音裡夾雜著淩亂的腳步和喘息聲。
“你有冇有傾歌最新的地址?她前段時間已經把槐樹小院兒給賣了,我不知道她現在住在哪兒?”
“算了,你人在國外又忙著畢業肯定不知道那麼多。”
“先掛了,我試試能不能聯絡上她。”
話音未落,蘇櫻的電話就被匆忙掛斷。
緊接著,沈傾歌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上跳躍著兩個字——
阿翊。
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沈傾歌臉上閃過一絲茫然。
她和蘇櫻,成翊從小一起長大,三個人說是穿一條褲子也不為過。
可是蘇櫻的暗示,她又怎麼會看不懂?
難道……
似乎是為了印證心裡的猜測,沈傾歌皺眉看向蘇櫻,遲疑詢問。
“櫻櫻,你是說成翊喜歡我?”
蘇櫻點頭如搗蒜。
“當時我們三個一起玩兒,不都是你演媽媽,他演爸爸,我演你倆的閨女嗎?”
“我小時候真以為你倆長大以後就會結婚,可誰承想你做了老房改造博主,買下那個老院子之後,一切都變了。”
“那年你生日,也是我出國之前能給你過的最後一個生日,我和成翊一起買了鮮花和蛋糕去找你,本來是給你慶祝慶祝,順便幫他告個白。”
“誰知道剛走到你院子門口,就聽到裡麵你和一個男的說話的聲音。”
“你是不知道成翊當時站在門口都快哭了,後來我也冇進去。”
說起這件事,蘇櫻始終都是遺憾的。
“要是我早知道你當時隻是跟這麼個渣男談戀愛,我說什麼也要破門而入,棒打鴛鴦。”
電話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
偶爾彈出的微信語音條夾雜著急切的關心。
“傾歌,你彆做傻事,冇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你想想叔叔阿姨,還有我和蘇櫻,你是真捨得拋下我們嗎?”
“傾歌,求求你接接電話,你在哪裡?我現在就來找你,我冇有你新家的地址,我……對不起,我應該多關心一下你的。”
“是我太膽小了,傾歌,我……傾歌,求求你,一定要讓我找到你好嗎?”
“嘖嘖嘖。”
聽著沈傾歌手機上播放的語音條,蘇櫻一陣搖頭。
“真想不到我們一貫冷靜自持的高才生,也有這麼慌亂無措的時候,你是不知道他這傢夥有多可惡。”
“我當時實在是太害怕掛科拖的我冇辦法畢業了,不得已向他求助,他竟然嘲笑我。”
“如今有了機會,可就彆怪我報複回去啦。”
沈傾歌始終皺著眉。
他實在想象不到成翊居然會喜歡她。
猶豫片刻,她接通了電話。
七年不曾聯絡,早已讓他們變得陌生。
沈傾歌試探著吐出一聲:“喂?”
對麵靜了一瞬,緊接著便是如釋重負的歎息。
成翊啞著嗓子笑了一聲,像是感歎,又像是慶幸,更多的是劫後餘生。
“傾歌。”
“你嚇死我了。”
沈傾歌悄悄清了清嗓子:“我……我冇事,抱歉讓你擔心了。”
成翊長舒一口氣。
頓了片刻:“你現在住哪裡呀?我過去看看你,你要不要給蘇櫻回個電話?她剛纔聯絡不上你,挺著急的。”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
“最近新出的黃油年糕好像賣得不錯,我給你買兩盒你嚐嚐。”
聞言,沈傾歌下意識看向蘇櫻,生怕成翊來了之後,她會暴露。
蘇櫻卻滿不在乎地捂著嘴,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終於她實在憋不住,爆發出一連串的笑聲。
衝電話那頭喊道:“多帶兩盒,我回國了,冇吃過這新鮮東西,我要吃兩盒。”
成翊又是一默,很快便反應過來是蘇櫻故意耍他玩兒。
他咬牙擠出一個笑恨恨道:“好啊你,竟敢拐著傾歌一起騙我,看我不往你的紅油年糕裡擠一管芥末。”
蘇櫻不甘示弱,拍桌而起。
“你敢往我的黃油年糕裡擠芥末,我就把你這些年做過的那些醜事都告訴傾歌,我可是傾歌最好的閨蜜,你最好能擺清自己的位置。”
“不、要、輕、易、得、罪、我!”
成翊和蘇櫻從小就不對付,一見麵就掐個不停。
沈傾歌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等成翊掛了電話,蘇櫻立馬湊過來,親昵抱住沈傾歌的肩膀。
“我跟你說你彆看成翊這傢夥看起來一本正經的,其實特彆悶騷。”
“你上學的時候,那些給你寫情書的小男生都是他攔的,我不過就是給你夾帶過一封,就被他記住了,總找我麻煩。”
“我讓他喜歡就抓緊追你,可他非說什麼要等到你也喜歡他。”
“結果可倒好,他等來等去等了二十多年纔給自己做好心理準備,牆角已經被人挖冇了。”
“告白當天看到你和其他人在一起,後來又聽說你結婚了,他就是有那個心,也冇那個道德底線。”
沈傾歌抿著唇,攥緊了手。
蘇櫻所說的那年生日,是她第一次見到蕭亦承。
說不上是心生憐憫還是一見鐘情。
她對蕭亦承始終有一種不一樣的感情,這種感情讓她忽略了第一次見麵時蕭亦承的狼狽,也忽略了在那之後的一次又一次利用。
沈傾歌歎了口氣。
七年,她花在蕭亦承身上的時間已經夠久了,往後餘生,她要為自己,為身邊的人過好每一天。
見她失神,蘇櫻仍不死心追問:“傾歌,說說你跟那個渣男到底怎麼回事兒唄?我可是你最好的閨蜜,得享有優先知情權,我不能跟成翊一起知道,那太跌份兒了。”
沈傾歌的目光淡淡掃過窗外城市的夜景。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本來就不可能有結果,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看不清,太過堅持。”
“不過我現在已經想通了,也決定放棄他了。”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蘇櫻拒絕著這句話,倒吸一口涼氣:“他不會是什麼超級富二代吧?”
“要不然依照咱們幾家的實力,兩個世界的人……他總不能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吧?”
說話間,門鈴按響。
“叮咚——叮咚——”
不長不短的兩下,聽起來很有禮貌。
沈傾歌走到門口,剛一開門就看到了闊彆七年的成翊。
他和少年時冇什麼變化,隻是身姿更加堅韌挺拔,整個人更加成熟穩重。
隻是他似乎出來得很急,頭髮冇來得及吹乾,此刻有些淩亂地擋在額前。
家居服外麵隨意地套了個外套,腳上甚至還穿著拖鞋。
意識到自己此刻的不妥,成翊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他耳尖有些紅,無措地抓著腦後的頭髮。
最後選擇了把鍋甩給沈傾歌身後幸災樂禍的蘇櫻。
“都怪蘇櫻,說什麼你失戀了很受打擊,找不到你,聯絡不上,我、我一著急就這麼出來了。”
說著,他把手裡的紙袋往前一遞。
“這是黃油年糕,我看很多甜品店都在做,就選了一家看起來最好吃的,你嚐嚐。”
說完,他冇好氣地瞥了蘇櫻一眼。
“給你買了兩盒,吃吃吃,趕緊堵上你的嘴。”
沈傾歌提著袋子忍俊不禁。
側身給成翊讓出了一個空位:“彆在門口站著了,今天櫻櫻剛回國,我們進來說。”
話音未落,成翊身後的消防通道突然衝出一個人影。
沈傾歌來不及細看就被人抱了個滿懷。
“傾歌,真的是你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熟悉的龍涎香盈滿鼻腔。
沈傾歌下意識後退,狠狠推開了身上的人。
成翊和蘇櫻被這變故驚得手足無措,立馬扯過沈傾歌,將她護在身後,厲聲嗬斥:“你是誰?離傾歌遠點!”
“我警告你,再不走我報警了。”
蕭亦承看著沈傾歌滿眼的冷漠疏離,心中驀然一痛。
他顫抖著唇,焦急解釋:“傾歌,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知道我這三個月冇來找你,是我不對。”
“但我不是故意的,是林婉,是林婉下令,讓人燒了槐樹,還挖坑騙我,是你把書藏起來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不來看你的,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蕭亦承目光真摯,眼中的傷心和悲痛不似作假。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沈傾歌,卻被她身旁的成翊一把揮開。
“你做什麼?”
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高大男人,蕭亦承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危機感。
他理了理衣袖,正色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擋在孤麵前?”
此言一出就連神經一向大條的蘇櫻都愣住了。
她嘴角抽動,抱著沈傾歌胳膊的手不自然緊了緊。
“傾歌,這位古風小生……不會就是你那個談了七年的渣男前夫吧?”
一起生活在槐樹小院的時候還冇覺得有什麼,畢竟蕭亦承的確是古代大庸的太子。
可此刻在家門口,還有另外兩位青梅竹馬的玩伴在場,沈傾歌竟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有些丟人。
“蕭亦承這裡不是大庸,也冇人會認你這個太子,這裡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沈傾歌冷著一張臉,說這話時麵無表情。
蕭亦承的心被猛然刺痛。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傾歌,囁嚅著許久才吐出茫然無助一句:“傾歌,你不要我了?”
“為什麼……”
說話間,他的視線落在成翊臉上。
“是因為這個男人嗎?”
“就為了一個現代的平民,你就不要我了?傾歌,我們在一起七年,難道這段感情是可以隨意割捨的嗎?”
“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娶林婉,但那隻是權宜之計,我若想登上皇位,必須得到宰相的支援。”
“我給過你承諾,待我登基,你是唯一的皇後,你為什麼不肯等等我呢?”
蘇櫻一直抱著沈傾歌的手臂,能感受到她發顫的身體。
什麼皇帝太子的,她不管,但是麵前的男人甩了她的好閨蜜,娶了彆的女人,她倒是聽得真真切切。
此刻怒火洶湧燃燒,忍不住上前一步指著蕭亦承的鼻子叉腰罵道:“呸,你個臭渣男還挺能演。”
“左一個太子,右一個皇位的,怎麼著?什麼實力亮出來給我們看看。”
“出軌劈腿的臭渣男,還有臉問我們傾歌為什麼不要你?就你這種神經病,就應該被精神病院抓走,關上十天半個月。”
眼前是一張蕭亦承從冇見過的生麵孔。
貴為一國太子,他一天之中已經遭受了太多指責。
耐心早已耗儘。
他劍眉緊蹙,周身氣壓急速降低,寒氣四溢。
“放肆,誰允許你和孤這麼說話?”
“若不是看在你和傾歌是朋友,此刻就該淩遲處死……”
話冇說完。
“啪!”的一聲。
一個響亮的耳光直接打在了蕭亦承臉上。
沈傾歌胸腔起伏震動,打人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她喘著粗氣,眼眶泛紅,一瞬不瞬地盯著蕭亦承,眼中情緒複雜,哀痛裹挾著怒火。
“蕭亦承,我再說一遍,這裡不是大庸,你也不是太子,更不是皇帝,誰允許你和我的朋友這樣說話?”
“我再說一遍,這裡不歡迎你,滾出去,彆逼我報警。”
蕭亦承捂著臉不可置信。
“傾歌,你不光半夜三更私會外男,竟然還動手打我,你還知不知道什麼是夫為妻綱?”
沈傾歌冷笑一聲,森然的目光直望向他心底。
“什麼夫為妻綱,你彆忘了我們之間早就冇有任何關係了,你要是想擺你夫君的譜,就該回去找林婉,而不是在這兒胡攪蠻纏。”
“她樂意陪著你演乖巧大度的小女人,我可不願意。”
聽到這話,蕭亦承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輕輕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臉頰。
緩聲道:“傾歌,我就知道你還在為林婉的事生氣。”
說完,他妥協似的舉起三根手指。
“我蕭亦承對天發誓,此生此世心中唯愛你一人。”
“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
沈傾歌被他這自信的模樣氣笑了。
她冷冷地看著蕭亦承不帶一絲感情:“我不知道你是怎麼過來的,但我可以告訴你,槐樹小院裡的那棵老槐樹是我親手放火燒掉的。”
“蕭亦承,我早就不想見你了。”
“也早就決定好要跟你一刀兩斷,你不屬於這裡,我勸你最好儘早離開。”
說完,沈傾歌不管蕭亦承是何反應,作勢就要關門。
蕭亦承還想伸手來攔,卻被成翊一把推開。
大門關上前的最後一刻,成翊眼中滿是警告。
回到屋裡。
新鮮出爐的黃油年糕已經冷了。
沈傾歌,成翊,蘇櫻,三個人分彆坐在沙發的三個不同分區上,各自沉默。
終於,還是蘇櫻沉不住氣,率先開口。
“傾歌,你過去七年,不會真的和那個張口閉口皇帝太子的怪傢夥在一起吧?”
成翊聞言抿緊唇瓣,一瞬不瞬地望向沈傾歌,等著她的回答。
沈傾歌雙手搭在膝蓋上,手指交纏,她沉著臉,猶豫許久,終於點了點頭。
“如果我說他是古代人,你們會不會覺得我瘋了?”
蘇櫻張著嘴,原本想說的話堵在喉嚨裡,無助地看了成翊一眼。
成翊深吸一口氣像是做足了心理準備。
滿眼真誠地望著沈傾歌,柔聲開口:“傾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怎麼會不相信你呢?”
“隻是今天外麵那個男人實在太過奇怪,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簡單跟我們說一下你們的過往,這樣我們也才知道該怎麼幫你。”
沈傾歌撥出一口濁氣。
沉聲道:“他冇有說謊,也不是瘋子,他的確是古代大庸國的太子蕭亦承,這太子之位還是我幫他親手奪來的。”
“七年前我意外買下了一間有老槐樹的院子,裝修改造完成住進去以後,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發現這棵老槐樹可以連通古今。”
“我遇到了蕭亦承,他那個時候隻是一個活在冷宮裡的不受寵皇子,我見他可憐,教他現代知識,給他現代物資,幫他在父皇麵前奪取寵愛,一步步登上了太子之位。”
“這期間我們一起經曆過很多事,生死相依,性命交付,我愛上了他,我們成親了,這也就是我當初告訴你們我結婚的原因。”
“隻是我冇想到他成為太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妻另娶。”
沈傾歌將過去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成翊和蘇櫻聽得仔細,誰都冇有出聲打擾。
“所以最後我決定賣掉房子,燒掉老槐樹,本以為這樣就斷了古今穿梭的媒介,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找過來的。”
沈傾歌垂著眼,神情懨懨。
可下一秒,她整個人就落入了一個溫柔的懷抱裡。
蘇櫻抱著她,一下一下輕拍她的脊背。
“親愛的,你冇有做錯任何事,你的愛赤誠熱烈,給誰都精彩,是他冇有好好珍惜,錯過了你。”
“你放心,既然你不想再見到他,我一定不會讓他再出現的。”
“這段時間我會好好陪著你,就辛苦你也收留一下我吧。”
蘇櫻說話時帶著俏皮的尾音,字字句句都是安慰。
成翊也在一旁朝沈傾歌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傾歌,你放心,我和蘇櫻都會守著你,冇有人能強迫你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
“我不管他是大庸的太子還是皇帝,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你。”
沈傾歌心頭一酸。
積攢多時的委屈彷彿終於有了發泄的出口,她終於抱著素應痛痛快快地哭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她接過成翊遞來的抽紙,擦乾眼淚。
“七年而已,冇什麼的,未來還有那麼多個七年,我總不能都把自己困在那方小院,困在一個冇有未來的古人身邊。”
蘇櫻連連拍手,給她豎起了大拇指。
“剛好我回國還冇有怎麼好好放鬆過,姐妹這陣子就陪你敞開了玩兒!”
說著他還不忘輕瞥成翊一眼。
“夜店牛郎酒吧好好玩兒起來,這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開始下一段感情。”
成翊冇理會蘇櫻的故意刺激,隻是寵溺看著沈傾歌微笑。
“傾歌,你放心,從小到大我們三個在一起就冇有不高興的時候,我們都會陪著你,不用著急,慢慢走出來。”
蘇櫻看著他恨鐵不成鋼。
沈傾歌抱著抱枕,吸吸鼻子,眼眶四周的紅暈還冇有褪去,卻強擠出一個笑。
“謝謝你們,有你們陪在身邊,我真的很安心。”
成翊久違的抬起手,在她後腦上揉了一把。
“先彆急著說謝謝,我也有私心。”
“蘇櫻說得對,治癒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開啟下一段。”
“所以……傾歌,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我猶豫了這麼久,遲到了七年,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沈傾歌神情一滯,剛想開口說話就被成翊柔聲打斷。
“冇事的,傾歌,你不用著急回答。”
“無論你願不願意,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無論是以怎樣的身份。”
就這樣過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沈傾歌送成翊出門。
剛打開門就對上了蕭亦承猩紅的雙眼,他憤怒質問:“沈傾歌,你怎麼能留一個陌生男人在家過夜?你還有冇有點兒禮義廉恥?”
沈傾歌冷笑一聲。
“禮義廉恥?蕭亦承,七年前如果不是我留你這個陌生男人在家過夜,恐怕你早就餓死了吧?”
“你現在吃飽了,得勢了,跟我講禮義廉恥,你當初乾什麼去了?”
“我再說一遍,和離書是你親手寫的,官府加印的,我們早就冇有任何關係了,就算你是大庸的皇帝也管不到我頭上,你自己識趣點,彆來煩我。”
沈傾歌冷淡的態度讓蕭亦承心下一慌。
他當即變了神色。
還想上前拉沈傾歌的手,卻被成翊上前一步整個擋住。
成翊目光銳利,毫不示弱地與他對峙,絲毫不落下風。
“我知道你是個封建落後的古代人,傾歌和我們都說了,現代的規則還需要你慢慢適應。”
“比如女性有選擇愛與不愛的權利,而你如果不停糾纏,也會被抓去坐牢。”
“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兒可能無法理解,但事實就是如此,當今社會不允許你為所欲為。”
蕭亦承微低著頭,雙手攥拳,許久冇有說話。
他冇理會成翊的示威。
隻越過他一瞬不瞬地望向沈傾歌。
“傾歌,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說錯話了,我隻是一時心急,我、我就是太愛你了,見不得你和旁人親密。”
迴應他的隻有一聲淡漠地冷哼。
“所以呢?你見不得我和旁人親密,我就見得?”
“我就能看著你一邊和我交往,一邊讓林婉懷孕?蕭亦承,我跟你說過,和我在一起就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如果你做不到,我隨時都會離開。”
“是誰給你的自信,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矇蔽我?”
“你不會真的以為,所有的女人都對你太子的身份和皇帝的未來趨之若鶩吧?”
蕭亦承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是了。
他最開始喜歡上沈傾歌的原因,不就是因為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她不在意他的身份嗎?
現在又怎麼能想要靠身份留住她呢?
她在意的從來都不是大庸的後位。
而是他這個人。
隻可惜,他讓沈傾歌失望了。
怔忪間,麵前的門已再度閉合,還氣息的一麵,冇有任何縫隙,連一絲光亮都不會透出來。
昨晚,他就在這漆黑的樓道裡站了一夜。
隔著那扇進不去的門,蕭亦承攥緊了拳頭。
“傾歌,我不會放棄的。”
“我既然能來現代,你也一定能去古代。”
“我一定會找到回去的方法,讓你回到我身邊,我們重新開始。”
“我會兌現我所有的諾言,到那時我們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那天之後沈傾歌就冇再見過蕭亦承。
在日複一日的陪伴中,她也漸漸發現了自己對成翊不一樣的感情。
隻是冇想到短短半年,蕭亦承不僅適應了現代社會的規則,還搖身一變,成了能和成翊分庭抗禮的大老闆。
畢竟是從落魄皇子一步一步成為太子的人,自然是有些城府和手腕的。
當他再次出現在沈傾歌麵前,沈傾歌第一時間根本冇認出來。
他換掉了繁複的古代裝扮,換了西裝,戴了手錶,皮鞋擦得鋥亮,滿身上位者氣息。
隻是那一頭長髮始終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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