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紅顏 第126章 喊順了嘴 一不留神給漏了
正午的飯桌上,碗筷碰撞間飄著飯菜的熱氣,高大壯放下筷子,就把今天去蔬菜公司考察的見聞跟一家人細細說道。“那姑娘可真不賴!
”他一開口就帶著笑意,“人長得周正不說,手腳麻利得很,稱菜、算賬一氣嗬成,半點不拖遝;對顧客更是熱情,說話溫溫柔柔的,誰問都耐心應答;
最難得的是守規矩、按原則辦事,有人想要憑票供應的菜,給她點好吃,她也不動心,照樣按原則來,做事特彆穩當!”
他說這話時,眼睛亮閃閃的,語氣裡的欣賞藏都藏不住,幾乎要順著話音溢位來。
張素琴坐在一旁聽著丈夫的誇讚,臉上也堆起了笑——自家男人向來不輕易誇人,能讓他這般讚不絕口,這姑娘定然是個靠譜的,看來這兒媳婦是真的不錯,打心底裡讓人滿意。
高大壯聽得心裡樂開了花,爹孃都點頭認可了,往後和陳紅相處便沒了半分阻力。“文革”那會兒18歲成婚再尋常不過,陳紅早已過了這個年紀,說不定今年國慶節就能把人娶進門!
他狼吞虎嚥扒完碗裡的飯,撂下筷子就抄起自行車鑰匙往外衝,滿心都是要把這好訊息趕緊告訴陳紅。爹孃望著他風風火火的背影,相視一笑,哪能不懂兒子的心思。
一旁的高小燕捧著飯碗,脆生生地喊道:“看樣子我馬上就要有嫂子啦!”
張素琴笑著伸手點了點她的腦瓜:“小丫頭片子,吃飯都堵不上嘴,吃完還得上學呢。
”
蔬菜公司的櫃台前,陳紅正麻利地給顧客稱菜、算賬,抬眼瞥見高大壯一臉興衝衝的模樣,臉頰唰地就紅了——準是未來公爹認可自己了。
等顧客走了,她才迎上去,聲音帶著幾分羞澀:“啥事這麼著急?”
“我爹今天是去你那兒買東西了吧?”
“是是是!”
高大壯湊近了,語氣裡滿是雀躍,“他這是去考察你呢!
你都不知道,我爹對你可滿意了,把你誇個沒停!說你手腳麻利、服務熱情,還守規矩按原則辦事,早就認可你了!咱以後就能順順當當相處,我打算國慶節就和你結婚!
”
陳紅的臉瞬間紅透了耳根,高大壯看著她嬌羞的模樣,忍不住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她連忙推開他,小聲嗔道:“這是公共場合,多不像話,咱……咱晚上再說。
”
高大壯心裡更熱乎了,連忙應道:“行!那晚上你到我宿舍來。”
陳紅咬著唇,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陳紅下午下班鈴一響,就急匆匆地往家趕,第一時間把高大壯父母同意兩人相處的好訊息告訴了父親。
陳父聽了樂得合不攏嘴,第二天一早就揣著幾分錢跑到郵局,撥通了楊集供銷社的電話,把這樁喜事細細說了一遍。陳紅掛了電話,又連忙把訊息轉告給母親,一家子懸著的心總算徹底安定下來。
而陳紅把高大壯父母同意兩人相處的好訊息告訴了父親後,到了晚上,便懷揣著喜悅,到了高大壯醫院裡的宿舍。兩人挨著坐在床邊,先是小聲說著話,說著說著便吻到了一起。
情到濃時,高大壯忍不住伸手想去解她的內衣釦子,卻被陳紅緊緊按住了手。她氣息微喘,臉頰滾燙:“彆……不能這樣,我娘說了,這樣我會抵擋不住的。
第一次得……得留到結婚那晚,才對得起‘革命伴侶’的名分。”
大壯猛地停下動作,眼睛亮閃閃地追問:“你把咱倆的事,都跟你娘說了?
”
“嗯……”陳紅的臉瞬間紅透,連耳根都燒得滾燙,聲音低得像蚊子叫,“上次沒辦法,就跟娘說了。她也沒反對咱倆相處,就是反複叮囑,說年輕人得守住底線,不能再讓你……讓你摸我,更不能做那越界的事。
”
說到最後幾個字,她頭埋得更低,臉頰幾乎要貼到胸口。高大壯聽了,心裡反倒更熱乎,一股勁兒的興奮湧上來,忍不住又伸手探進了她的內衣。
陳紅畢竟是個嬌弱姑娘,哪抵得住他這股衝動。但她卻始終記著孃的叮囑,死死按住他的手,硬是守住了最後底線。往後的日子,兩人相處果然守著規矩,大多都是甜蜜地接吻,陳紅偶爾心軟,也隻允許他摸一摸自己的上身。
正如高大壯期盼的那樣,當年國慶節,他們熱熱哄哄地成了親。直到新婚那一夜,陳紅才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第一次,完完整整地交給了他。
高大壯一家對陳紅是打心眼裡疼惜,高大壯更是把這個媳婦寵成了掌上明珠。婚後陳紅生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全由退休在家的婆婆張素琴悉心照顧。
公公高愛江後來也升任了縣領導,一家子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甜得像浸了蜜。這般被捧在手心、事事順遂的日子,與姐姐陳青那藏著齷齪、滿是欺騙的生活比起來,真是雲泥之彆,妥妥的兩重天。
到了四五月份,田壟剛冒嫩芽,地裡隻有些零散的鋤草、澆水活計,根本夠不上重活,更沒什麼莊稼值得日日照看,陳國強等於變相失了業,整天在家裡閒著沒事乾。
除了看看書,跟著老丈人學寫毛筆字外,實在無聊。如今大妮剛懷了孕,往後花銷隻多不少。國強娘看在眼裡,急得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裡盤算著,總得給兒子謀個穩當差事,才能讓兒子和媳婦倆差距小些,日子也好過些。
這天晚飯過後,國強娘把張大妮和陳國強叫到跟前,斟酌著開口:“大妮,國強,我琢磨著,要不我厚著臉皮找找你三叔?看他能不能在公社給國強謀個差事。
我看國強這段時間學知識挺上心,還總跟著親家練毛筆字,進步不小,總在家閒著可惜了。”
大妮和陳國強對視一眼,沒多說什麼。那個年代能在公社謀個公家差事,可比在家掙工分體麵多了,成了是天大的好事,不成也不過是多費些口舌,夫妻倆便點頭同意了。
轉天,國強娘就找上了陳家旺。這些日子陳家旺正被喜事圍著——周雨涵又懷了孕,他心情大好,見大嫂親自上門求托,也沒端架子。聽明來意後,他略一思忖便說道:“大嫂,這事兒不難。
正好楊集公社要成立自己的電影放映隊,以前都是縣裡統一派人來放,又遠又不方便,我跟縣革委會主任提了一嘴,他一口就答應了。
這差事是定員的,本來想安排彆人,既然國強肯學、有進步,這順水人情我就給你了,讓他來當放映員吧,平時就放些《紅燈記》《智取威虎山》這類樣板戲,也算體麵。
”
國強娘聽了喜出望外,連忙道謝。沒過幾天,手續就都辦妥了,陳國強正式成了楊集公社電影隊的放映員。這份工作在當時可是人人羨慕的“美差”,不用乾重體力活,還能到處走動,也不影響看書學知識,比在家掙工分強多了。
再說說陳紅這一對。她的丈夫施海波剛上班時,廠裡本把他定崗在醬醋廠生產車間當普通工人。可陳紅是個精明會來事的,特意從楊集供銷社提了些像樣的禮品,徑直送到了醬醋廠廠長辦公室。
她臉上堆著熱情的笑,對著廠長誠懇說道:“廠長,您也知道,海波是托了高局長的關係才進的廠,以後還請您多費心關照。”
說著就把那些精緻的禮品往廠長辦公桌的桌腿邊一放。
廠長先是客氣推阻了幾句,轉念一想,既是高局長的關係,又不好駁了麵子,何況陳紅會來事,施海波看著也實在,便鬆了口:“行,你有啥想法儘管說。
”
陳紅歎了口氣,語氣真切:“海波是高中文化,待人熱情,為人處事也周到活絡,我看他挺適合跑供銷的工作,比在車間裡更能發揮用處。
”
廠長略一思忖,心裡盤算著“誰用不是用”,還能賣高局長個人情,當即說道:“行,那我考慮考慮。”
沒過多久,廠裡還真下了通知,把施海波調到了供銷科,負責對外銷售和原材料采購的活兒。
施海波對醬醋廠的這份工作格外認真,他知道這年頭國營廠子的鐵飯碗金貴得很,多少人擠破頭都想進來,自己這份工作來之不易——是小姨子陳紅犧牲了自己成全他的!
對待工作哪敢懈怠。而自從女兒施玉梅出生後,施海波更是喜上眉梢,對待工作愈發認真踏實,凡事都儘心儘力,直覺得日子過得越來越有奔頭。
6月底的夜,七八點鐘光景已浸在濃黑裡。鄉下的人家大多熄了燈,偶有幾戶窗欞漏出昏黃微光,伴著幾聲犬吠漸次沉寂。施海波和貨車司機兩人,剛從鄉下收糧返程,一行人早已在半路的小鎮吃過了晚飯,車子正順著坑窪的土路往縣城趕,恰好路過楊集。
按醬醋廠的規矩,高粱、玉米這些原料本是由鄉下糧站統一送往廠裡,但遇上糧站忙、車輛湊手不開的時候,廠裡就會派供銷科的人主動下鄉,沿著各個公社的糧管所,把要調撥的糧食一並運回。
這次施海波作為分管供銷的人員,便和司機一同跑了這趟活兒。
他心裡早按捺不住急切——和妻子陳青已經半個多月沒見麵了,陳青懷著三四個月的身孕,胎相剛穩,他既想看看女兒玉梅,更揣著點男人的糊塗心思,想趁這夜深人靜的機會,和陳青親熱一番,滿足心底的念想。
貨車碾過碎石發出沙沙聲響,施海波望著窗外掠過的樹影,連忙掏出煙遞給身旁的司機,笑著說道:“師傅,勞煩您在路邊等我會兒,我去供銷社看眼家人,耽誤不了多久。
”
司機是個通透人,七十年代跑長途的師傅最懂這種分居兩地的牽掛,看施海波這興衝衝的模樣,又瞧著這深更半夜的時辰,便猜透了他的心思。
年輕夫妻分居兩地,妻子還懷著孕,男人這點身體上的需求再正常不過。他接過煙笑著打趣了兩句:“去吧去吧,抓緊點,彆讓嫂子等急了,我在這兒看著車。
”
施海波嘿嘿一笑,揣著滿心的歡喜和急切,推開車門踩著夜色快步往楊集供銷社走去。晚風帶著田埂的潮氣,路燈昏沉,拉長他匆匆的身影,腳步踩在石板路上的聲響,在靜謐的夜裡格外清晰。
陳青的宿舍他熟門熟路,想到馬上就能和妻子、女兒見麵,還能借機解解饞,腳步不由得又加快了幾分。施海波剛拐過供銷社後院的拐角,陳青的宿舍就映入了眼簾,心裡正一陣歡喜雀躍,隱約間卻從那間熟悉的屋子裡,傳來一陣男人粗嘎刺耳的聲音。
那股子喜悅瞬間像被冰水澆透,蕩然無存。施海波的心猛地一沉,揪得發緊,腳步下意識放得極輕,懷著滿心的忐忑與不安,一點點朝宿舍挪去——他要弄個究竟。
陳青的宿舍和其他職工宿舍不在一起,是陳家旺要求朱紅軍單獨安排的,是個獨院,第一間住著陳青的娘和女兒玉梅,隔壁就是陳青的住處,對門還搭了個小廚房。
他躡手躡腳走到第一間宿舍窗邊,借著昏黃的月光往裡瞥,竟看清丈母孃正摟著玉梅,背對著窗戶偷偷抹眼淚,肩膀一抽一抽的,透著說不出的委屈。
她一隻手輕輕拍著懷裡的孩子,另一隻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眉頭擰成一團,壓低聲音反複哄著:“‘鐵梅’,快睡,快睡覺……咱彆聽,彆聽這些亂七八槽的聲音。
”
就在這時,隔壁陳青的宿舍裡,突然傳出男女之間不堪入耳的齷齪聲響,還夾雜著陳家旺酒後粗鄙不堪的喊叫:“乾閨女,老子剛喝了酒,手腳沒個準頭,怕沒輕沒重碰著你肚子裡的娃!
想當初你懷‘鐵梅’那會,剛顯懷我就怕傷著孩子,咱就按咱以前那樣來,你在上麵,穩當!傷不著咱的兒子,你現在月份小,千萬不能大意了!
”
這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紮進施海波的耳朵裡。他順著窗紙上的小孔往裡瞅,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床上,陳家旺和陳青二人**著身子,陳青眼神空洞,任由陳家旺粗聲驅使著動作;
而陳家旺手嘴並用,在陳青的身上肆意摩挲揉捏,臉上還掛著醉酒後的猥瑣笑容。施海波的腦袋“嗡”的一聲徹底炸開,像被重錘狠狠砸中。
胃裡翻江倒海,一陣一陣地往上湧,渾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了一般,先前的歡喜和急切全變成了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梁骨往下淌。
“懷‘鐵梅’那會……”——陳家旺粗鄙的喊叫,和丈母孃“‘鐵梅’快睡”的低哄,像兩把尖銳的刀子,在他耳邊輪番反複回響,攪得他腦仁生疼。
瞬間,無數被忽略的疑點如潮水般湧來:今年過年時,陳青曾隨口提過“鐵梅”,當時她慌亂中解釋是樣板戲《紅燈記》裡的李鐵梅,全家都沒往心裡去,現在想來,她那會就是喊順了嘴,一不留神就給喊漏了。
此刻兩相印證,施海波如遭雷擊般驚覺。原來,他視若珍寶、疼入骨髓的女兒施玉梅壓根不是自己的種,連跟著自己姓的資格都被生生剝奪了!
還有玉梅剛出生那會,陳青說她是七個月早產,可孩子生下來時白白胖胖,分明是足月的模樣,怎麼可能是早產?
更讓他如墜冰窖的是,記憶猛地拉回結婚那天——陳家旺看著陳青的眼神,哪是長輩對晚輩的慈愛,分明帶著一股子藏不住的獰厲與猥瑣,黏膩得像蛛網,纏得人惡心。
還有他擁抱陳青時的模樣,手臂死死箍著她的腰,腦袋幾乎貼到她的頸窩,那姿態親昵得逾矩,哪裡有半分乾爹對乾女兒的規矩與分寸?
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丈母孃一家早對女兒的齷齪事心知肚明,他們一家都在都在合夥瞞著他,騙著他!他再也不敢、不願多看一眼,猛地彆過臉,屏住呼吸,手指捏得發白,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腳步輕得像片羽毛,卻又重得像灌了鉛,整個人像丟了魂的軀殼,麻木地、艱難地往回挪。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耳邊反複回響著陳家旺的粗鄙話語、那令人作嘔的聲響,還有過往那些被刻意掩蓋的細節,密密麻麻地織成一張網,將他死死困住。
天旋地轉間,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連呼吸都帶著灼人的疼,喉頭湧上一股腥甜,卻被他硬生生嚥了回去。施海波步履蹣跚地挪到路口的貨車旁,臉色慘白得像紙,眼神空洞,全無半分來時的歡喜。
司機見他這副模樣,笑著打趣:“施哥,咋這麼快就回來了?是嫂子沒在家,還是事兒辦得順利呀?
”
他腦中一片空白,根本聽不進司機的話,隻是胡亂點了點頭,喉嚨裡擠出幾個含混的音節:“走……快走……”
一路上,施海波蜷縮在副駕駛座上,一言不發,窗外的樹影飛速倒退,卻絲毫映不進他的眼底。
他的腦子裡反複回放著窗紙上小孔裡看到的齷齪景象,陳家旺的粗鄙話語、陳青空洞的眼神,還有那些被忽略的疑點——“鐵梅”就是玉梅、足月卻謊稱早產、陳家旺不合時宜的猥瑣目光……每一個細節都像鋼針,狠狠紮進他的心臟,讓他窒息。
司機見他神色不對,也識趣地閉了嘴,車廂裡隻剩發動機的轟鳴,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回到家時,爹孃早已睡下。他摸黑走進自己的房間,翻出床底下那大半瓶散裝白酒,擰開瓶蓋就往嘴裡灌。
辛辣的酒液灼燒著喉嚨,卻壓不住心底翻湧的屈辱與痛苦。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酒瓶見了底,才一頭栽倒在床上,酩酊大醉,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爹孃見他遲遲不起床,推門進來才發現他滿臉通紅,一身酒氣,醉眼惺忪。“海波,你這是咋了?”娘急忙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咋喝這麼多酒?
這都快上班了,你咋還不起?”
爹也皺著眉:“是不是昨晚在外麵喝多了?趕緊起來洗洗,彆耽誤了工作。”
施海波迷迷糊糊應著,腦子裡依舊是一片混沌,那些不堪的畫麵像鬼魅似的揮之不去。
他胡亂洗了把臉,揣著滿心的沉重去了單位。從那以後,施海波像變了個人似的,變得沉默寡言。
以前的他熱情活絡,臉上總掛著笑,如今卻整日耷拉著腦袋,眼神躲閃,要麼獨自坐在角落發呆,要麼就買些散酒回來,躲在房間裡自斟自飲,有時爹陪著喝兩杯,他也隻是機械地舉杯、喝酒,不說一句話。
爹孃看著他日漸消沉,急得不行,反複追問他是不是工作受了委屈,或是和陳青哄了矛盾,他卻總是搖著頭,把所有話都咽進肚子裡。他隻想靠酒精麻醉自己,讓那些痛苦的記憶暫時消失,哪怕隻有片刻的安寧。
日子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著,直到有一天,悲劇還是發生了。那天晚上,施海波在辦公室裡又打了半斤散酒,買了一小袋鹹花生,一個人喝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