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裡的花 第 7 章
為首的紮著半丸子頭的男生嚷道,“陳姨,您又頑皮了。我們就愛這麼照顧他怎麼著?”
“二少爺回來了。”
唐曄轉頭看見他們倆,小臉舒展開來:“哥哥,你怎麼回來了?柏文哥哥!”
何嘉南也叫道,“何柏文,你來乾嘛?”他看向後麵那個一直麵帶微笑的男生。
“還不是你跟我們說他弟被人潑了一身冷水回了家,這家夥擔心得要死,就蹺課回來了唄。我也就順便蹺個課來看看小曄咯。嘿,袁雅維!”何柏文在何嘉南另一邊的空位上放下書包,跟著唐天在餐廳配套的洗手檯那兒淨了手。
“要不是保安囉哩八嗦的,我早回到了。你怎樣了?”唐天擦乾手上的水,俯身摸了摸弟弟的額頭,“冷到了?沒發燒吧?”
“沒有。”
“那乾嘛不吃東西?”
“就不愛吃要嚼的,雞和蝦仁都那麼硬。”
“硬嗎?明明做得很彈牙啊。”袁雅維小聲對何嘉南說。
何嘉南也有點無奈:“這家夥還在換牙期,上次出去玩,吃著吃著就’吐血’了,沒把我們嚇得。”
“哈?都十三歲了還換牙?”袁雅維好奇。
“他……”其實比我們小兩歲,不過這個,何嘉南也不好跟袁雅維說。
“哥給你挑乾淨魚刺,看誰還敢說話。”他在唐曄右邊、餐桌的主位坐下來後,拿過裝著魚腩的碗,接過方源手裡的筷子,也仔細地一根根剔起魚刺,最後還把整張魚皮剝下來後,才把乾淨白嫩的淨魚肉放到唐曄麵前。
方源問:“二少爺,加幾個菜?”
“加吧,我倆都沒吃呢。小曄愛吃蒸水蛋就給他點呀!再加個啥……何柏文,你想吃什麼?”
何柏文表示都可以。
這時陳姨給兩個剛到的男孩鋪上碗筷,邊說,“你們就使勁兒寵!他一點自理能力都沒,以後怎麼在社會上生存?”
唐天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說,“生存靠的是智慧,靠乾家務的咩?再囉嗦讓我媽炒了您……不,讓您一直留在這兒,好好學著怎麼照顧人。”他夾起一塊雞肉,大口吃了起來。
這時,坐在唐曄另一側的張宇卻生氣地開口:“你們這樣遲早把他養廢!看看他上個樓梯都能摔成這樣!”
“他是我弟,就得寵著。”唐天剛吃完一塊雞,又夾起一個大蝦仁放到碗裡。“話說,你誰呀?!”
“張宇,張恩國爺爺的外孫女兒。”唐曄代答。
“哦……張家的。你們張家不是在京城嗎?跑來羊城乾嘛?……還和我弟上同一個中學?考得上嗎你?!”唐天質疑的眼神掃過張宇校服上繡著的校徽。
“我考不考得上關你啥事兒?話說我真煩你們唐家,把他一個男生當溫室裡的花兒來對待。”張宇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這又關你啥事兒?哦也對,聽說你們張家連女人都當男人養,怪不得你整個男人婆似的。……嘖,吃個飯還能張這麼大嘴。這位小姐姐就不同了,斯文大方。喂,張姐,學著點兒!”唐天與她針鋒相對。
“懶得理你!”張宇對唐天翻了個白眼。她快速扒拉完碗裡的飯菜,又喝了一大口水、咕嚕嚕吞下去,擦乾淨嘴巴,對身邊的唐曄說,“喂,你有什麼事記得隨時給我資訊。”
“知道了,放心。”
“我把你安全送回家就沒什麼不放心的,除了你這不省心的哥哥。走了!”
她大踏步走到沙發那兒拿回自己的書包,利落地轉身走出去。到玄關那兒時,回頭對著他們幾個人神秘笑道:“袁雅維,加油哦,嘿嘿!”然後根本不給人機會反駁,爽快出了門。
“她說什麼呢!加什麼油!”袁雅維故意裝傻。
唐天沒頭沒尾笑著對她說,“某人不喜歡這種男人婆型別的。話說,小姐姐你叫啥名字?”
“我叫袁雅維,是他的班長……我來看看他。”她被唐天有點放肆的眼神盯得怪不好意思的,才突然想起他應該就是自己閨蜜黎梓茵上次說過喜歡的那個男生。
沒多久新點的菜又送了進門,還是如剛才那樣低調又精緻。清蒸排骨的腥味儘除,剁成半寸長、白嫩整齊地碼在盤子裡;彩椒炒牛肉配色豐富,牛肉滑而不韌;蒸水蛋上散落著雪白的新鮮瑤柱,都是簡單的食材,卻料理得非常考究。
袁雅維不由感歎,“哇,你們家平時都吃得這麼精呀?這家店在哪?下次我也和爸媽一起去。”
唐天一邊用勺子挖起一大塊水蛋放到弟弟碗裡,一邊說:“這酒家就是配套這個樓盤開的,住戶點菜就可以了,堂食的都是老爺子搞的惠民措施,你們想吃就來我們家好啦。”
“什麼惠民措施?”
“就是當天的備菜沒賣完的,晚上**點之後就便宜出售唄”
“你咋這麼清楚?難道這家店真是你家開的?”
“啊,是……”
“配套在這麼高階的樓盤裡啊!
話說這樓盤配置這麼齊全,多少錢一平方呀?”袁雅維表麵問得隨意、裡麵卻心花怒放:男神原來一直住在這麼高檔的小區裡,吃著這麼精緻的食物,享受著這麼仔細的照顧,怪不得人長得那麼好看,舉止那麼優雅。
“十來萬吧,是不是,方伯伯?”唐天用黑色的公筷夾起另一塊雞肉放進碗裡,說完一句話又換上象牙色的私筷吃了起來,眼神卻示意著袁雅維換筷子夾菜。
方源輕輕點了點頭。
“哇,那你們家那麼大,得多少錢呀?你們爸媽不一起住嗎?”袁雅維不由也學著他,說話時把筷子放下來。
“爸媽住珠江新城,不一起住。他們集團工作又忙,還要管我們?乾脆眼不見心不煩送走。”
“就你們倆住這麼大的房子裡?”
“啊,上了中學,爺爺就讓我們倆自己住在這個書院,比較有讀書的氛圍,老爺子是這麼覺得啦。”唐天卻有點兒不以為然。
這個書院是叫——萬裡書院!……唐宴……萬裡……唐家……唐萬裡?“你們的爺爺不會是唐萬裡吧?!”袁雅維把這些字眼兒隨口組合起來。心想,不會吧?
“……啊,嗯……”
不會吧?!南方地產之王——唐萬裡?!是他們的爺爺?!資產排名僅次於北方王氏的唐氏家族?!他們是唐萬裡的孫子?!
何氏兄弟和袁雅維都停住手上的一切動作,定定看著唐天。
知道他們家是做生意的,看出他們家做大生意,猜到他們家做很大生意,隻是沒想到,大成這樣。
好吧,我算是終於明白張宇說的“你還不知唐曄是誰”的意思了。袁雅維心想。
“吃飯!”唐曄從剛才就一直低著頭,在把水蛋裡的瑤柱塊一點一點挑出來。
“你乾嘛?”唐天這才注意到他的動作,馬上按住他的右手。
“腥!”
“甜的!”
“不吃!”
“小曄!你這輩子不能隻吃雞蛋活著!”這下連唐天也忍不住罵他,“彆那麼任性!”
唐曄輕輕掙脫開他的手,又繼續執著地挑著。
唐天放下筷子,緊緊抓住他的右手腕,與剛才的溫和完全不一樣,他換了一副強迫與霸道的麵孔命令:“不準挑,給我吃下去!”小曄,我隻是想你更好!為什麼你要這麼不聽話?而這些話,他唐天是說不出口的。
唐曄不安地轉著手腕,使勁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唐天力氣要比他大很多,唐曄手臂都被扯紅了,輕聲喊“疼!”唐天卻完全沒有鬆手的意思。
方源默默站在一邊。他看著唐曄長大,但唐萬裡多次警告他,兩兄弟的問題讓他們自己解決,不可插手。
唐天見弟弟已柔聲下氣,便放鬆了一些,他剛想說話——
“哎,我們比賽一下誰吃得快唄?”何嘉南舉起手裡空掉的飯碗,“方伯伯,請問還有嗎?”
袁雅維不愧是跟何嘉南多年好友,她也想起,逢年過節回家鄉時,和表弟表妹們搶東西吃,大家都吃得又快又多,她馬上說,“這樣吧,舉行吃飯速度大比拚,你倆對我們仨。”
何柏文不置可否地笑笑,“這公平嗎?”
“就唐曄這食量,連女生都比不上,他隻能算半個。”袁雅維漸漸放開。
“但你可不小啊!”唐天漸漸融入了他們的氣氛,他放開了弟弟的手,揶揄了一下這開朗的女孩子。
“誰說,那是因為這兒的飯菜太好吃了!接受挑戰嗎?”
“誰怕誰呀!”唐天毫不相讓。
“唐曄,你可彆拖後腿!”何嘉南和袁雅維同時叫道。
唐曄已然收起剛才的委屈,淺淺地笑了:“好!”
他們讓陳姨拿來五個碗,把剩下所有食物平均分成五份。何柏文吐槽:“哎,本來人家擺盤那麼好看,非得弄得像學校飯盒那樣一份份的,服了!”
畢竟是年輕孩子,大家的飯菜碗很快就全見了底。陳姨也拚命表揚:“今天三少爺吃飯真乖。同學,你們多點來!你們來了他就不挑食了。”
“小孩嗎你?還挑食?”
“哎,三少爺,你難道隻有3歲?”兩位同窗你一言我一語。
唐曄惱羞成怒:“陳姨,沒您的事!您進裡麵去!不準出來!”
“好好好!
我可不敢管你!”她笑著清理完桌麵就進了廚房。
“你家阿姨那麼好,又沒有爸媽管你們,真是天堂啊!”其他人紛紛對兩兄弟表示。
飽餐一頓後一看,時間已經逼近兩點。何嘉南和袁雅維一看鐘就驚呼,“不好!要回去了。”
方源笑著對他們說:“何院長公子和袁處長千金,我已經向你們老師請過假了,你們儘管放心在這休息一個下午吧。”
“真的嗎?太好了!”袁雅維巴不得還在這兒玩久一點呢。
隻有何嘉南發現這位伯伯對自己的稱呼已經變了。“方伯伯,您這麼厲害,那也一定能幫唐曄要求梁老師道歉吧?!”何嘉南似乎對他很有信心。
方源仍然微笑著,但卻沒有馬上給出肯定的答複:“三少爺學校的事,會有另外一位同事專門負責。”
唐天帶大家洗乾淨手便要帶他們參觀自己的家。剛纔在吃飯比賽中結下的友誼,使原本有點害羞的袁雅維也開朗起來,跟著男生們一起湧進位於大廳右側的、剛才房門緊閉的那個大房間。
推開房門,好家夥!這怕比整個教室還要大吧,中間最顯眼的是一整套架子鼓,沿著牆掛著好幾把吉他什麼的,靠著落地玻璃窗是一架鋼琴,另外還有一架電子琴。靠牆豎著幾個樂譜架,還有個書架,上麵有好些書和資料夾。他們幾人紛紛讚歎:“這些樂器好齊全,怕是不亞於專業人員了吧!”
“當然,這都是我攢了好久的零花錢,一件件收集起的,我有幾個做音樂的朋友,週末時會過來一起玩。”唐天指了指鋼琴:“除了這個是我媽從小讓我學的之外。”他隨手拿起一把吉他,馬上就像換了個人一樣,一邊撥弄鋼弦彈著去年很流行的那首we
are
young一邊和他們說話,隨意而瀟灑。
“你唱得挺好啊,以後想當歌手?”
“想!當然想!……哎,人生不如意十有**。不說了。”
“不會吵到鄰居嗎?”
“這牆和地板有隔音,不過,我們有鄰居嗎?
”唐天反問。
“也對……那樓下呢?”
“樓下那兩層也是我們的。小曄本想自己住,但我捨不得他自己一個人,而且阿姨照顧起來也很不方便啊。所以我倆都住頂樓,下麵兩層暫時空置。——他房間在二樓對麵,放心,知道你想參觀我弟的房間,等下帶你過去。”他笑嘻嘻地看了一眼袁雅維。
“你……你彆亂講!哎,唐曄呢?”袁雅維害羞的樣子也挺可愛。
大家才發現唐曄並沒有一起進來。
原來唐曄還在餐廳、被陳姨“留堂”喝薑糖水呢,他一邊啜飲一邊小聲問道:“方伯伯,您看,張宇、以及彆的同學也覺得我不應該任由那老師欺負,您覺得,爺爺會幫我嗎?”
“少爺,您爺爺非常疼愛您的。”方源皺眉,擔憂地看著這孩子。
“嗯,我相信是。”小少年像是在說服自己似的。
音樂室內。
“哎,這是什麼呀?一個洞?通向樓上?還掛著一條攀爬繩?”唐天的音樂室裡,他們三個指著房間一角、天花板上的一個扇形的洞口,以及貌似是從上一層樓垂下來的一根粗大的麻繩。
“哈哈哈,就是攀爬繩。這個就是我房裡最引以為傲的設計了。看我的!”唐天放下吉他,兩手手指互相交叉壓了壓手掌,像體育課做準備運動一樣,又甩了甩手臂。“來,給哥計個時!”
隨著他自己喊開始,他伸直雙臂、握住繩子向上一躍,兩腿也上下勾著這條粗繩子、像那些特工一樣往上爬,通過洞口後,他兩手臂往上麵一支撐,其中一隻腳往牆麵一蹬借一下力,另一條腿趁機縮排洞口,再迅速把蹬牆的腿也縮了進來。唐天一邊大喊:“停!”一邊從洞口探出腦袋:“怎樣?多少秒?”
袁雅維看了看手機,“48秒!”
“呀,竟然慢了那麼多!該不會我喊停了你沒停吧?”
“還不如說你中午吃胖了呢?”
“上麵是哪呀?”
“我臥室。你們也試下這樣爬上來?你先來,何柏文。”
何柏文也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壓一壓手掌,又搶了掄胳膊,“也幫我計個時。”
何嘉南悄聲在袁雅維耳邊說,“等下他喊停,給他加20秒!”
這悄悄話說得連當事人也聽到了,“何嘉南你找死是不?信不信我等下踩你肩膀上去!”何柏文馬上反擊,朝何嘉南的小腿虛蹬了一腿,何嘉南一躲開又朝他肩膀虛晃一拳。
畢竟何柏文第一次玩,一開始不太會用腳捲住繩子,唐天握住他的手給他借個力拉出地板的洞口,又得意地笑了笑,“第一次很不錯啦。”
上麵兩個男孩對著下麵的一男一女叫囂,“喂,省實的兩個,你們行不行啊!”
“我的中二之魂在熊熊燃燒!”袁雅維咬牙切齒說,“我先來!”隨即又小聲地在何嘉南耳邊說:“那個,等下我要是上不去,能不能真的借個肩膀給我踩一踩借個力?”
何嘉南笑笑,投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磨蹭什麼呀,不行就換你們學校另一個男生上!”何柏文嘲笑著。
“換我弟上呀?那他們就死定了。那家夥運動全廢好不!對了,要是給方伯伯聽到,說不定跑到爺爺那去告我狀呢,我家那老爺子不給他玩這些的,不是寫毛筆字就是畫國畫,要不就是考他背古文,簡直了!幸虧我是在我爸媽家長大。”
“這都行!”這是現代人麼?
他們爬了上去,大家環視著唐天的房間,“你晚上不會從這洞裡掉下去嗎?”
“不會呀!我又不關燈。”
“不關燈,睡得著嗎?”
唐天笑而不答。
就這個洞口不遠有個沙發,又放著把吉他,沙發前有張非常厚的地墊,看著柔軟極了,上麵淩亂堆著一些英語雜誌,翻了翻全是與音樂有關,沙發另一側有個邊桌,上麵除了雜誌,還有些五線譜的紙,有些已寫了好幾行甚至滿滿一頁紙。
“我自己作的曲子。”唐天有點得意地解釋,“不過還沒想得很完美,所以沒拿下去給朋友們看。”
袁雅維學過彈鋼琴,她本來挺喜歡的,但到了五年級作業畢竟多起來,就沒堅持下去。她抱怨說,“也是隻有你們家這種條件,才能讓你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東西。”
“怎麼會自由!你想多了!”
何柏文一屁股坐在唐天床上,看到床上、床邊堆滿玩偶,笑道,“你個男的這麼喜歡抱著毛公仔睡覺啊?”
唐天從床頭抱起一隻巨大的純白玩偶砸向他,“大白大胸攻擊!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床伴,大白!迪尼新片的周邊……我也不自由啊,自由個屁!我媽把我逼得很緊,以前每天在家累得想死!”
“呃?”三個同學不知道怎麼答話。
唐天笑了笑,“很奇怪?誰叫身邊有個人,從不用努力,學什麼都很輕鬆,做什麼都能做得很完美,嗯除了運動是很差勁,有時候,真的很想跟他交換一下……”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放下大玩偶、走到一扇窗子前,他無意識地掃了一眼窗外,突然像見到鬼似的眼都直了,捂著嘴巴馬上蹲在窗前的地板上。
“搞什麼鬼?”三個人趕緊過去。
唐天一邊比劃著讓他們趕緊蹲下再挪過來,另一隻手放在嘴邊噓著讓他們彆出聲。他們按唐天的要求,小心翼翼地隔著玻璃、露出半個腦袋、透過玻璃看去。
原來,這是一個內窗,外麵是剛才的大廳上層的鏤空。他們又小心翼翼蹲高一點點,向樓下的大廳張望。
隻見唐曄坐在沙發上,剛才的方伯伯站在他身側。他麵前的卻站著另一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背對著唐天房間的這個內窗,看不到臉,但從他的手和全身的動作來看,正對著唐曄說著什麼。
“你家玻璃的隔音也太好了!”袁雅維見唐曄的表情很不高興,不由得抱怨:“啥也聽不見!這窗子能開的吧?”
“能開,彆開!”
“反正隔音,那我們乾嘛還這麼小聲說話,”何柏文說,“誰呀那人?你乾嘛那麼怕他?”
“劉叔,我媽的秘書。我媽要是知道我逃課回家了,週末還不把我揍死!”
劉秘書帶來了唐太太的話。媽媽歸秀蘭的意思,讓唐曄當眾給老師道個歉,這件事就算揭過。
唐曄努力壓抑著自己的聲線,平靜地問劉秘書,“媽媽是否知道了整件事呢?她問過我嗎?”
“三少爺,我們去動一個老師不是很困難的事,但您也知道,越大的家族,一出現什麼風吹草動,越容易引起口碑問題。您要讓唐家陷入醜聞嗎?”
“劉秘書,容我插一句話……”方源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劉秘書舉手打斷他,“方總,這件事,剛才老太爺已經在電話中與夫人溝通好了,老太爺不插手。平時我一定會而您多多請教,但這事,不是你我說了算,是夫人說了算。”
“那就彆說了。”唐曄閉上眼睛,忍受著席捲著內心的荒蕪。他懶得再廢話,站起來轉身上樓梯。
劉秘書見他離開,才壓低聲音對方源說,“方哥,我也是為難,他能聽進您的話,您幫勸勸。”
方源苦笑,“老弟,您覺得大太太的做法,合理嗎?現在不是說唐家的孩子搞特殊,而是,一個學生被科任老師當眾體罰的事……”
“這件事怎麼定性,還不是學校與夫人商量的結果嗎?夫人擺明就不想和教育局的纏上。”
“那就讓三少爺他一個孩子忍著嗎?”
他們幾個同學隔著玻璃窗,又見到兩個中年男人在大廳裡掰扯了好一陣子。
袁雅維向二樓半封閉走廊那邊看去,隻見唐曄上了樓梯,站在二樓西側的落地玻璃窗前看著外麵。現在已是下午,陽光從窗外透進來灑在他身上,但袁雅維總是覺得這個披著紫色晨袍的男孩,既寒冷,又無助,他的身影蕭條,就像站在一片什麼都沒有的曠野上。
他發了一小會呆,慢慢向半封閉走廊另一頭走去,消失在她視線裡。
劉秘書還是先離開了。方源緊接著上了二樓、但很快就下來了。他們幾人大膽站起身張望,似乎看到連方伯伯也朝著大門口走了出去。
終於,家裡幾乎隻剩下這群孩子們。
唐天估計是對母親的管教懷有深深的恐懼,總是擔心那個劉叔再次折返。他把自己的房門開了一條縫,小心翼翼聆聽外麵的一切聲響。好一會兒,他纔回頭說,“沒人了,又是我們自己世界。”他開啟自己房間的正門。
外麵是個半開放書房,中間有張麵對麵書桌,靠牆環繞著半圈書架,但書架上的書卻稀稀落落的,偶爾有幾本大本的都是字典、詞典之類。
何柏文漫不經心地擺弄著左手邊櫃子上的動漫手辦:“你倆不看書的呀?”
這時袁雅維聽見那邊傳來一陣錚錚的弦樂聲,她不由得往前走了好幾步。
“這是什麼聲音?”何氏兄弟很好奇。
“是我弟在彈琴。等下,噓!”
“什麼琴?”何嘉南不由得輕聲問自己堂兄。
“就是古琴,……哇哦,他彈得挺好的啊!曲子感覺在哪聽過?”何柏文小聲回答。
袁雅維此時已經走過了走廊上剛才唐曄站著的那個落地玻璃窗。剛好風停了,剛才被風吹起的薄紗窗簾垂落下來,被遮擋的走廊另一頭的景象呈現在她麵前。
隻見大概半個教室大的空間裡有個高起一點的地台,地台三麵環繞著矮櫃,最右側的矮櫃上堆著很多一捲一捲的畫軸,左邊的矮櫃上放著一個木製雕花筆架,上麵掛著好幾支筆。不知是不是剛才的風停而力卻沒停,還是在呼應著古琴發出的金石之聲,它們在空氣中輕輕地晃動。
最前麵的中央,矗立著一座半透明的屏風,高度剛好擋住袁雅維的視線,讓她無法清晰地看到裡麵的人。然而,從那人身上穿著的紫色外衣和纖瘦的輪廓中,她可以確定那就是唐曄。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幾步,悄悄拿出手機穩穩地架在屏風上,開始拍攝起這唯美的一幕。
感覺到有人影靠近,坐在中式矮桌後麵正在彈琴的男孩輕輕在琴絃上點了幾下,緩緩停下手裡的動作,擡頭看了袁雅維一眼、又似乎完全沒見到她。隨即又側著低下了頭,準備彈奏另一段。
袁雅維一開始被他的深沉的眼神嚇一跳,繼而心跳不已,哇,這眼神好a呀!不愧是我的男神!
在古琴上方稍作停頓,隨後他的兩隻修長而乾淨的手又繼續在琴絃上輕巧地滑動或按壓,動作開始還從容自由,逐漸越彈越快、他越來越激烈的撥動外側的弦,左手配合著快速地在琴絃上滑動。
何氏兩兄弟這時也悄聲走到袁雅維身邊,聽他彈這一段,彷彿聽到琴聲中夾帶了鏗鏘的兵器搏殺聲。
袁雅維隻覺得他真的好好看!彈得好好聽!古代文人彈琴的畫麵感有了!
何嘉南在何柏文耳邊說,“他在乾嘛?意念殺人?”
何柏文似乎答非所問:“《廣陵散》,之前跟我爸一起聽過一些大師的演奏,沒想到他能彈成這樣。”
這時,唐天從他們身後快步衝出來,靠近弟弟之後,卻彷彿被琴聲止住了步伐。他在唐曄身邊蹲了下來,伸手想觸碰他卻又猶豫地縮了手。
很快,唐曄以一個快速劃過所有琴絃的動作結束了這一段彈奏。彷彿剛跑完一段長跑一樣,他長長呼了一口氣,偏頭看了看唐天,勾起嘴淡然笑了笑,重新低頭,兩隻手同時輕點琴絃又繼續彈起來,一邊輕聲笑問,“哥哥怎麼了?”
“我纔想問你怎麼了?發生啥事了?”
“啥事?沒事呀!”他的聲音輕柔,表情也很溫柔,與兩分鐘之前的眼神殺截然不同。
“那你為什麼這麼……沒什麼。你啥時候會彈這首曲子的?之前好像沒聽你彈過?”
“練習?我需要嗎?”他翹翹嘴角,語氣是他難得的狂傲。
幾個朋友心裡想,好吧、你的確不需要學習,但沒想到你做彆的事也能做得這麼順暢,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一曲終了。唐曄擡手笑著對他們招招手:“你們站外麵乾嘛?進來呀!剛纔是在哥哥房裡玩嗎?”
何家兄弟繞過屏風,都踏上他跪坐著的地台上。
唐曄笑著正想招呼還有點扭捏的站在屏風旁的袁雅維,正好這時,唐曄的手機響起。
唐天伸手從側麵的矮櫃上遞給他,順便瞟了一眼:“我爸?!”
唐曄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爸爸,您好。”語氣恭謹。
“……是,今天在學校裡,發生了些事,早早的回家了。”
“……嗬,爸爸,這個問題您怎麼會來問我呀?”
他緊閉眼睛,不讓自己的情緒從眼睛裡泄露出來、讓朋友們看見,卻挺直腰板坐得直一些,讓自己的話變得更加清晰,“爸爸,事情是這樣的,我們的一位任課老師對我有所誤會,但她沒有給機會讓我解釋,就對我進行人身攻擊。這事情,彆說您和媽媽有些社會關係、能瞭解始末,但凡是個很普通的家庭,都會為自己的孩子說道幾句……”
“如果今天被潑水的是哥哥,您會同意善罷甘休?讓哥哥向那老師當眾低頭認錯?媽媽不以為意,您覺得事情有得商量,無非……”唐天一直在他身邊,突然捏住弟弟的肩膀。他睜開眼睛,對著唐天挑眉笑了笑。
唐天忍不住叫出聲來:“小曄,不要亂想!”
“……哥哥?他在。”
唐天連忙閉上嘴巴,對他連連擺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說我蹺課回家呀!
“……我不舒服,所以我求著他回來陪我了。……行,知道了,晚上我給他看看作業。”唐曄輕扯著嘴角又笑了笑。
唐天一副放下心頭大石的表情。看他掛了電話,轉頭又問,“爸媽怎麼說?”
唐曄淡淡地說,“還能怎麼說。媽媽讓劉叔轉告我,都是熟人,我又是先得罪老師的,讓我在學校給那人公開道歉,就算了結唄。”
“啊,怎麼能這樣?”幾個同學叫嚷著。
“你要屈服嗎?”
“嗬嗬,好像我還有彆的辦法似的。都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了。”他有點不想繼續這話題,左手輕壓古琴的弦,開始新一曲的彈奏。
“小曄,不開心就回爺爺家。”唐天不忍心。
“在哪裡有不同嗎?”
“我都聽迷糊了。哎,不是我想和稀泥,我也不是來當說客,但畢竟我們隻是學生,能忍就忍一下?在學校裡的老師還算有個譜,我爸說出到社會才知道有多殘酷呢!”袁雅維這時才記起老師叫自己來的目的,探聽他家人的態度;自己私心也怕唐曄要是不屈服而被學校開除,那以後說不定很難見到麵了。
“你說話的語氣真像個老師。”唐曄還是笑著說。
“不是我想,而是,現實就是這樣子,學生爭不過老師,孩子也爭不過家長。他們對你好,也是因為沒有跳出他們的圈子。”她用眼神示意何嘉南也幫勸一下唐曄,以免明天回到學校又發生些什麼。
何嘉南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來。
袁雅維還想再說些什麼,唐曄擡頭注視她:“袁雅維,你想學這個嗎?過來坐這兒,我教你。”劃弦結束這一曲,他跪著挪到桌子左邊。
“啊,可以嗎?”被男神注目,她立即羞紅了臉,也忘了接下來勸說的話。她期期艾艾地坐在他身邊,小聲問,“難學嗎?”
“不難,有手就會。”
“我怕我這兩隻是爪子。”她自嘲說。男神被她逗得輕笑一下。
他們靠得很近。她聞到這個帥氣的年輕男孩身上淡淡的樹林香氣,又為自己的形象擔憂:昨晚沒洗頭、又穿著寬大的校服、剛才還和他們玩攀爬玩到都出汗了。她暗暗在想,他要是古代鮮衣怒馬的貴族少年,那我就是灰頭灰臉的婢女了。啊,舔狗!
他擡起被紫色外袍包裹的右手手腕,在她眼前給她演示“勾”和“挑”。她兩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說:“你居然留長指甲!”他的右手除了尾指,其它四個手指的指甲都長出指尖。
“班長大人,你放過我吧!要不我沒法彈琴了。”他連忙求饒。
袁雅維突然才發現自己在做什麼,臉都紅了,趕緊鬆手。
何柏文翻看了矮櫃上的好些畫作,插話問:“這些誰畫的?”連著好幾張都是關於一條單獨的黑色的魚,並不與彆的魚群在一起。有一張,甚至是這條黑魚獨自在一個小水坑裡掙紮,筆法還是挺傳神的。
唐曄眉開眼笑,“我呀!”他指了指自己。
何柏文輕聲念出畫紙上草草題就的兩句古詩:“‘茍非嬰網罟,何必萬裡畿。’”
唐曄側頭看看他,又笑了笑,慢悠悠答道,“……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又輕輕用指尖挑動琴絃。
“你倆在打什麼謎語?”何嘉南一臉迷惑問,詩詞歌賦什麼的他最渣了。
他的伯父何東是本地文化館館長,對古代文學頗有研究,何柏文受爸爸薰陶,從小到大也有所積累。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啊你。下次來我家玩,不,下次直接帶你去文化館找我爸吧,我爸一定會喜歡你,給你介紹好多厲害的展品。”
唐曄笑笑,“好呀,不過我隻是隨便畫一畫,彈琴就彈個響。不敢說精通,打發時間而已。”
唐天插嘴,“我爺爺寵他寵得要死,給他買的東西,估計也不比文化館裡的東西差。”
“古琴能彈出這音色都不便宜!我就知道!”何柏文說。
“就這一下子我也得攢上好久!彆看下麵的樂器多,除了那台鋼琴,加起來也沒多少。我零花錢爸媽給,他的零花錢是爺爺給的!”唐天憤憤不平,“剛才我說他小時候從不用學習,每次回去就見他不是在喂魚就是在畫畫,要不就是在院子裡數螞蟻。討厭死了!我坐車回去那一路還被爸爸媽媽左右開弓教東西!”
“哥哥是全村的希望嘛!”唐曄隨口笑答。
沒一會兒,袁雅維按唐曄教的,這下挑哪根弦那下挑哪根弦,竟然還真的彈出一句曲調出來,“哎呀,我會了我會了!”她興奮不已。
唐曄笑著給了她一個讚,表揚她學東西快。某小女生被他哄得心花怒放!
“小姐姐,這不叫會,這隻叫彈個響。看我弟的。”唐天拿過平板電腦給大家播放了一段視訊,是一首流行樂加上一段戲曲唱腔,很特彆的一個編曲,“這是前幾天才開始流行的一首新歌。”
眾目睽睽之下,唐曄專注地看著視訊。末了,他擡頭看看唐天,率真地問:“有譜嗎?”
“你不是聽一兩遍就會彈了麼?”
“哥哥,那個叫神仙!”唐曄滿臉黑線,“……不會看五線譜!給我也沒用。”
其他幾人瞪大眼睛:“啥,還有你不會的東西。”
“這是新歌,哪有那麼小眾的減字譜嘛!”唐天皺著眉頭。
“那就沒辦法咯。”唐曄兩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
唐天從他身後一把抱住他、撓他癢癢:“真不會?”
“哎喲!救命!哈哈哈哈我不行了!二少爺去幫我拿我電腦過來,我也可以會的。”唐曄連連求饒。
“剛才我已經搜尋過啦,沒有呢。”
“就這點出息!”唐曄一邊偷笑,一邊開啟一個程式。“查詢這首歌曲古琴版的五線譜,並把結果轉化為減字譜,輸出為文件。”
“這都行?
”其他幾人瞪大眼睛!
“嗯,應該大致不差,等下還得自己看看。”
大家都紛紛表示不可思議,並表示很有興趣想看看智慧程式還能乾嘛。
“幫寫作文幫畫畫呀,哈哈哈哈,就是相當於找個人免費給你做作業呀!”唐曄故意環視一圈,壞笑著答到。
“啥,難道你的作業都是電腦做的?”
“不想做的那些都是啊,哈哈哈……”
大家把他圍在裡麵狠狠地撓他癢癢。
“你剛才說的,因為還沒有人搞這個減字譜,所以你隻能自己去讓機器學習,你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袁雅維也很好奇。
“對,還花了很多時間去比對一些古曲子,比如很有名的十幾首古曲的譜符,從彈奏視訊中反複確認。要不你以為暑假我一直在乾嘛,又怎麼突然懂那麼多曲子呢!我都聽到爛熟了,哪有人真的不用努力就會嘛!”
“但有這時間,你自己都學會五線譜了。”袁雅維疑惑,五線譜挺好學呀。
唐曄想了一下,“是。但是我學一樣東西,隻是我一個人學會了;一個計算機學會一樣事物,全部的計算機都會了呀。一開始蒸氣機又慢又笨重,比馬車還不如,但還不是開啟了工業革命的大門?新事物在開始時,總是需要人花費時間和心血去培養和改良的,要不科技怎麼進步呢?ai現在還很笨,但它終有一天能比人類聰明很多呀。”
“你以後想往計算機專業發展呀?”袁雅維心裡掂量著自己是否能跟上他的步伐。
唐曄輕笑一下:“我沒有權力決定自己的未來。”歎了口氣又說,“嗯,或許之後再給計算機做個國畫的訓練也未嘗不可。書法我試過了,行書。”
“書法?那和用word列印個行書字型有區彆麼……”
“……和列印楷體字差彆可大了,就相當於用idi格式的音樂,和人家現場表演沒法比一樣。沒有感情就沒有靈魂嘛。……我認為人類的感情是個雙刃劍,它雖然會使人類脆弱、表現很不穩定,但它卻讓每個人類都無法被複製,可能是機器永遠無法取代人類的因和果了。”
“那機器肯定是不能代替人類了,想想如果有一個人和自己一模一樣。”袁雅維發了個抖。
“如果人類可以像機器那纔好,一鍵就能reset。”唐曄看向窗外。公園裡許是有人在放風箏,卻不小心弄斷了線,它越飛越高,終於被天空吞噬。
不一會兒,程式給他返回了結果,唐曄把電腦合上放到一邊,重新在矮幾上跪坐好,在平板上開啟減字譜的文件和那首曲子的視訊,一邊聽一邊偶爾訂正錯誤,一邊說,“哎,看來還得修正下函式模型。”唐天敲了他的腦袋一下。末了,他對哥哥說,“來,試試吧!”
袁雅維問唐曄,“能拍視訊不?我也想學嘛!”
唐曄笑著說,“我可不是老師,彈得不好,你們彆笑。”
“大天才,你也會謙虛?”和他玩熟悉了,袁雅維也大膽了許多。
風吹紗簾。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兩兄弟身上,給這個寧靜的空間增添了幾分溫暖。唐曄輕輕地撫摸著古琴,指尖在琴絃上抹、挑、勾、剔,連出哀婉的琴音,唐天站在窗前則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傾聽,隨著主歌第二段響起,他展開歌喉,與琴聲交織在一起。
一曲終了,袁雅維不由輕聲說,“好美啊!”
唐天回頭看弟弟,而唐曄也剛好擡頭看他,笑得天真:“哥哥聲音真好聽,我喜歡哥哥!”
唐天寵溺地說:“傻子,亂說啥呢!”轉頭把弟弟緊緊抱在懷裡。
何柏文打趣他:“靠,原來你是個弟控啊!”
“他是我弟,就得寵著!”
在他們家玩到傍晚,三個人要走了。
電梯的門剛合上,袁雅維就急不可待:“何柏文,剛才那兩句詩是什麼意思?”
何柏文茫然。
“就是唐曄彈琴時,後來你不是和他對了幾句詩嗎?你說什麼?他又說什麼?”
“哦!竹林七子的阮籍,聽說過吧?”
“嗯。”
“阮籍寫的這詩,是在無法反抗的環境裡痛苦的掙紮。至於唐曄答的那首也是,說的是自己深陷在泥潭裡掙紮、早就沒了自我的意思。”
“啊!這麼複雜?”何嘉南對古詩古文興趣缺缺。
“喂,你們兩個,我還是想提醒下,這兩兄弟沒有表麵的那麼瀟灑、看著是一團和氣,但實際上可能是一團亂麻——我說,他倆都有毛病!”
“什麼毛病?!”
“你們沒看到唐天剛纔是怎麼強迫不聽他話的唐曄嗎?我們是兄弟,我覺得這東西好吃或對身體好,讓你吃,會用這樣的態度嗎?”
“是啊,剛才就覺得怪怪的,要是我的話我就反手劈過去了。”跆拳道女將氣勢又上來了,“不過後來也感覺唐天不是太討厭。”
“雖然唐曄沒反擊,但我覺得哈,如果你認為唐曄隻是表麵這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那就天真了,他的智商根本不容人屈人之下。”何柏文騎上單車。
“說得這麼可怕!”
“以為在寫小說麼!”空氣中散落著其他兩人的感歎。
……
nuit,你認識唐晚星嗎?
當然認識,我就是他建立的呢!
我聽說他是我的爸爸,但我沒見過他,你能給我講講他的故事嗎?
當然可以,嗯,從哪講起呢?要不,從他把我從上億隻數字小龍挑出來開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