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鴞尊女嬌 > 第280章 山靈之語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鴞尊女嬌 第280章 山靈之語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篤…篤…篤…

那神秘的腳步聲,如同冰層深處傳來的遠古心跳,再一次穿透了穀地的死寂。

比那一次要清晰,要接近。每一步都帶著難以言喻的沉重感。

它踏在凍結的苔蘚和碎石上,發出規律而奇異的聲響,彷彿丈量著流逝的時間本身。

它從神樹後方,那一條被厚重冰雪半掩的隱秘小徑傳來,目標明確,堅定不移地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靠近。

“又…又來了!”十二弟猛地縮到一塊岩石後,牙齒咯咯作響,驚恐地望向聲音來源的方向,眼睛瞪得溜圓,彷彿要把那片昏暗看穿。

子妍的心驟然縮緊!那熟悉的、帶著奇異韻律的足音,如同冰冷的鉤子,瞬間將她從玄羿那句“焚心煉魄”帶來的巨大混亂和驚悸中,拖拽出來!

寒意順著脊椎一路爬上頭皮!

幸佛是他!那個在她被怨魂撕扯、意識沉淪時,在遠方呐喊:“子妍…石碟…你知道的…”一般的存在!

是他來了?這一次?

如此之近!

而又似乎不是!子妍徹底地混亂了!

子昭強撐著劇痛,猛地抬起頭,焦黑的右臂,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

深邃的眼眸銳利如鷹隼,死死鎖定小徑入口,那一片晃動的陰影。

不是追兵的氣息,也不是野獸…這腳步聲中蘊含的,是一種更古老、更空茫、更悠遠,又彷彿與這片冰穀同源共生的存在感。

是敵?是友?還是…姑姑留下的後手?

他左手悄然地握緊了身側的長劍劍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衛草兒正俯身檢視昏死的玄羿,聞聲動作驟然一頓。

她緩緩直起身,霜白色的發絲,在神樹粉紅的光暈下紋絲不動。

她那張清冷如冰雕的臉上,第一次清晰地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驚疑的波動。

琥珀色的眼眸深處,冰層似乎裂開一道縫隙,映出某種極其遙遠的記憶碎片。

她無聲地握緊了手中的枯藤手杖,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轉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戒備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凝重。

篤…篤…篤…

聲音越來越近,近得彷彿就在耳邊踩響。

眾人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在小徑的拐角處,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

然而,當腳步聲清晰到,似乎下一步,就要踏出陰影時,它又停住了。

就在拐角之後,那片被巨大冰岩投下的、最濃重的黑暗邊緣。

穀地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隻有神樹粉紅的光芒無聲流淌,映照著眾人驚疑不定的臉龐。

風聲、冰裂聲、甚至自己的心跳聲,彷彿都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

人呢?為什麼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誰…誰在那兒?!”十二弟帶著哭腔的顫抖聲音,打破了沉默,充滿了無助的恐懼。

無人應答。

隻有那腳步聲,在短暫的停頓後,再次響起!

篤…篤…篤…

這一次,它沒有繼續靠近,而是在那片濃重的陰影邊緣,開始緩慢地、規律地…踱步?

如同一個無形的幽靈,徘徊在光與暗的交界線上,近在咫尺,卻又永遠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每一步,都踩在眾人緊繃的神經上。

子昭的眉頭死死擰緊。

這絕非幻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片區域傳來的、一種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真實的“存在感”。

它像一團凝而不散的冰冷霧氣,帶著歲月的沉澱和山嶽般的沉重。

他試著凝聚感知去探查,卻如同石沉大海,隻感到一片深邃的空茫和刺骨的寒意。

這不是隱身…更像是…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其本體無法被他們的凡俗之眼所捕捉?這個念頭讓他心底泛起一絲寒意。

衛草兒緊握著枯藤杖,指節捏得發白。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琥珀色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猛地抬頭,望向神樹那如同凝固粉紅水晶般的巨大樹冠,又迅速低頭,看向神樹旁邊那個被白色苔蘚覆蓋的小小墳塚。

一個近乎荒謬、卻又在絕境中,閃爍著唯一可能性的猜想,如同閃電一般,劈開她冰封的思緒!

難道…難道當年那個孩子…並非徹底消散?姑姑的預言…以另一種形式…應驗了?

為什麼,我在這兒八年二個月,其中三年三個月三天,每一天都給神樹澆水,而他而,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而是現在?

“呃…咳咳!”子妍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打破了僵持。

玄羿那一句“焚心煉魄”,如同魔咒一般,在她腦中盤旋。

而此刻這詭異腳步聲,帶來的巨大精神壓力,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引爆了她體內,被魚鳧泉和蠶叢霜,暫時壓製的怨毒!

紫黑色的毒紋,如同活過來的毒蛇,在她裸露的脖頸和手腕上,瘋狂扭動、蔓延!

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嚨,她“哇”地噴出一小口粘稠的、近乎黑色的汙血!

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眉心那一道維係生機的、極其黯淡的金線,如同風中殘燭,瘋狂閃爍,眼看就要徹底熄滅!

“子妍姐!”十二弟嚇得魂飛魄散,想去扶又不敢碰她。

子昭瞳孔驟縮!身體比思維更快!他幾乎要不顧一切地衝過去,右臂的劇痛和身體的虛弱,卻讓他踉蹌了一下,重重撞在身後的岩石上,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篤!

那徘徊的腳步聲,猛地一頓!

緊接著,一道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意念流,如同冰冷的溪水,瞬間湧入穀地中,每一個活物的意識深處!

沒有聲音,沒有語言,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誌,直接烙印在靈魂的感知上:

【…痛…怨…毒…糾纏…】

這意念冰冷、空茫,如同山石的低語,不帶絲毫人類的情感,卻精準地指向了子妍體內肆虐的根源!

然後,第二道意念緊隨而至,目標直指衛草兒:

【…泉…霜…壓製…表象…根…在魂…】

衛草兒渾身劇震!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

她猛地抬頭,再次看向神樹和那小小的墳塚,眼中充滿了巨大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這意念…印證了她最瘋狂的猜想!這徘徊的存在,竟然能洞悉子妍體內,那怨毒的本質,甚至看穿了魚鳧泉和蠶叢霜,隻是治標!

第三道意念,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掃過昏死的玄羿:

【…心引…焚情…執念之火…可燒…亦…可焚…己…輪回…非…解…】

玄羿那用生命推演出來的、殘酷的“焚情”藥方,竟被這神秘的存在,一語道破其致命的缺陷——以執念為火,固然能焚燒怨毒,卻也極易引火燒身,墜入更深的怨恨輪回,絕非真正的解脫之道!

最後一道意念,如同冰冷的審判,落在掙紮的子昭和瀕死的子妍之間:

【…糾纏…血…淚…罪…孽…是鎖…亦是…引…】

這意念冰冷地點破了子昭與子妍之間,那血淚交織、罪孽糾纏的關係。

這關係是束縛彼此的沉重枷鎖,但同時…似乎也蘊含著某種更深層的、未被發掘的…引子?

四道意念流,如同四把冰冷的手術刀,瞬間剖開了眼前的絕境,直指核心!

穀地中一片死寂,隻剩下子妍痛苦的喘息,和神樹光芒不安的閃爍。

衛草兒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

她向前一步,對著那片空茫的黑暗,對著那個無形的、徘徊的存在,用一種古老而艱澀的、彷彿吟唱禱文般的語調,恭敬而急切地問道:

“尊駕…可是…山靈?姑姑守護之靈?子妍生機將絕,怨毒蝕魂,玄羿之法凶險難測,尊駕既洞悉根源…敢問…生路…何在?”

她的聲音在冰穀中回蕩,帶著孤注一擲的懇求。

短暫的沉寂。

篤…篤…

腳步聲再一次響起來,依舊在陰影邊緣徘徊,似乎在思考。

片刻後,一道更加清晰、也更加複雜的意念流,緩緩湧來,這一次,帶著一絲奇異的…引導意味:

【…樹…吾…棲所…亦是…門…】

【…哨…魂引…非…禍源…乃…共鳴之器…】

【…石碟…呼喚…源初…之匙…】

【…烙印…神裔之鎖…亦可…為…祭…】

【…引碧落…淨魂…需…三力…共鳴…】

這意念如同破碎的拚圖,一瞬間在衛草兒腦中炸開!

樹…是它的棲所,也是…門?

碧玉哨並非單純的禍源,而是…共鳴之器?石碟在呼喚源初寶石?

子昭手臂上的神族烙印,那象征奴役的星辰鎖鏈…竟可作為一種“祭品”?

而要引動“碧落”寶石的生命淨化之力,需要…三種力量產生共鳴?!

衛草兒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念頭,在她的心中急速成型!

她猛地看向子妍唇邊,那枚幽光黯淡的碧玉哨,又看向子昭手臂上,那焦黑猙獰的烙印,最後目光投向神樹,眼神變得無比明亮而決絕!

“我明白了!”衛草兒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激動和一絲顫抖,她轉向子昭,語速飛快,

“子昭!你聽著!唯一的生路是,以你神族烙印為引,溝通神樹之力!以碧玉哨為媒介,激發子妍血脈中對‘碧落’的感應!引動生命寶石之力,淨化怨毒,重塑本源!”

她指向神樹:“山靈棲於樹中,樹即是門,亦是力量的源泉!你的烙印,是鑰匙!也是祭品!一旦啟動,烙印之力可能被神樹汲取,甚至…永久消散!你將永遠失去神族的身份和力量!你…可願意?!”

烙印為引?溝通神樹?激發碧落?

失去…神族身份?

子昭如遭重錘!烙印,那是他身為“子昭”的枷鎖,卻也是他力量的根源,更是他背負罪孽的證明!

失去它,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徹底斬斷與那個冰冷神族的聯係,意味著變成一個…普通人?甚至…廢人?

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焦黑的右臂。失去烙印的力量,這條手臂,恐怕就真的廢了…甚至…性命都可能難保。

他的目光艱難地移向子妍。

她蜷縮在地,痛苦地抽搐著,紫黑的毒紋,如同活物一般,在她蒼白的麵板下蠕動,每一次呼吸,都微弱得如同遊絲,灰敗的臉上,隻剩下瀕死的絕望。

那一雙曾經明亮、充滿怨意,也充滿溫和智慧,靈動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痛苦的空洞。

暗河冰冷的水…畢老三淒厲的慘叫…狗娃子渾濁狂暴的黃瞳…壩子上那些消失的笑臉…還有…她撕開衣襟時那刺目的雪白和滾燙的觸碰…她在他懷裡掙紮哭喊的淚水…最後…是那個在毀滅岩漿前,他失控的、帶著血腥味的,偷襲一般的吻…

可看著她此刻的模樣,看著她即將徹底熄滅的生命之火…,有什麼東西…更原始、更洶湧的東西…在瘋狂地撕扯著他!

後悔?守護?還是…那被強行壓抑、扭曲變形、連他自己都不敢承認的…情愫?

玄羿的“焚情”是引火燒身。

山靈的指引…是斬斷枷鎖,付出一切,換她一線生機!

代價是…失去力量,失去身份,甚至可能失去生命。

值得嗎?

在這種時刻,如此做選擇,是天意?

子昭的胸膛劇烈起伏,喉嚨裡發出如同困獸一\\/般的低吼。時間彷彿凝固,每一息都無比漫長。

烙印處傳來陣陣灼痛,彷彿在發出警告。

終於,在子妍又一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痛苦呻吟中。

子昭猛地抬起了頭!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所有的掙紮、痛苦、猶豫、不甘…

在一瞬間,被一種近乎燃燒的、孤注一擲的決絕所取代!

如同被逼到懸崖邊的狼,眼中隻剩下最後一搏的凶光!

沒有言語。

他用那隻完好的、尚且沾著自己和子妍血跡的左手,猛地抓住了自己右臂上那焦黑猙獰、深可見骨的烙印傷口邊緣!

“呃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彷彿從靈魂深處,撕裂出來的痛苦咆哮,從他緊咬的牙關中迸發!

他五指如同鐵鉤,狠狠地摳進了那炭化翻卷、劇痛無比的皮肉之中!

彷彿要將那枚烙印,連同其下被怨戾火毒侵蝕的骨頭,一起生生地挖出來!

暗紅發黑、帶著怨毒氣息的血液,如同噴泉一般,狂湧而出!瞬間染紅了他的手掌,染紅了身下的白色苔蘚!

這自殘一般的舉動,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慘烈和決絕!他是要以最直接、最痛苦的方式,以自身血肉和烙印為祭,強行引動那溝通神樹的力量!

“大哥!”十二弟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幾乎要暈厥過去。

衛草兒瞳孔驟縮,臉色瞬間煞白!

她沒想到子昭會用如此酷烈的方式!她下意識地想要阻止,但為時已晚!

就在子昭的鮮血狂湧而出的一瞬間!

嗡——!!!

神樹那粉紅晶瑩的巨大樹冠,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太陽一般璀璨的光芒!

整個穀地被映照得一片通明!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悲傷,而是充滿了澎湃的、古老而浩瀚的生命能量!

樹乾上那些暗金色的、如同金屬般的紋路,此刻如同活了過來,流淌著耀眼的金紅色光流!

一股難以形容的、溫和卻又浩瀚無邊的力量,如同蘇醒的遠古巨神,瞬間降臨!

以神樹為中心,朝著子昭狂湧而去!精準地灌注進他那血肉模糊、被他自己強行撕裂的烙印傷口之中!

“呃——!!!”

子昭的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純粹的力量洪流,順著那被撕裂的傷口,瘋狂地湧入他的右臂,湧入他的四肢百骸!

這股力量不再是怨戾,而是充滿了生機的、神樹的本源之力!

它與他體內殘存的神族烙印之力,激烈碰撞、交融!

哢嚓!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從他焦黑的右臂內部傳來!

那原本炭化、壞死的組織,在這股浩瀚生機的強行衝刷和烙印之力的激烈反抗下,如同破碎的瓷器一般,寸寸龜裂!

劇痛一瞬間達到了!

子昭的眼前徹底一黑,意識如同狂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他僅憑著一股頑強的意誌,死死支撐著身體沒有倒下,左手依舊死死摳在傷口處,如同獻祭的錨點!

神樹的光芒越來越盛,粉紅的光暈,幾乎化為實質!

一道清晰的、由純粹光芒構成的能量橋梁,一端連線著神樹的樹乾,另一端,死死連線在子昭那鮮血狂湧的右臂烙印之上!

就在這時!

篤!

那徘徊在陰影邊緣的腳步聲,再次重重一頓!

一道清晰無比、帶著明確指令的意念流,瞬間指向衛草兒:

【…哨…置於…祭引…之血…上…】

衛草兒瞬間明悟!她身形如電,一步跨到痛苦抽搐的子妍身邊。

不顧她無意識的掙紮,手指如風,極其精準地取下了她唇間,那枚幽光黯淡的碧玉哨!

然後,她毫不猶豫,在子昭那狂湧著暗紅血液、連線著神樹光橋的烙印傷口上方,將碧玉哨狠狠地按了下去!

噗嗤!

碧玉哨冰冷的邊緣,瞬間浸沒在滾燙的、蘊含著神樹生機之力和子昭神族烙印之力的,血液之中!

嗡——!!!

碧玉哨如同被徹底啟用的凶獸,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幽綠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單純的怨毒,而是混合了神樹生機、烙印神力,以及哨子本身拘役魂力,的詭異色彩!

幽綠的光芒,順著那粉紅的神樹光橋,瘋狂地逆向湧向巨大的神樹!

整個神樹劇烈地顫抖起來!

粉紅的光芒與逆流而上的幽綠光芒,激烈地交織、碰撞!發出如同萬古雷霆般的轟鳴!

樹乾上流淌的金紅光流,瞬間變得狂暴而混亂!

就在這光芒混亂到極致的一刹那!

一道極其微弱、卻無比純淨溫潤的、如同初生嫩芽一般的碧綠色光芒,毫無征兆地,從神樹那粉紅光暈的,最核心處,悄然萌發!

它微弱卻堅定,帶著一種淨化萬物、孕育生命的至高氣息——它正是“碧落”寶石碎片,被引動的一絲生命本源之力!

這道碧綠光芒出現後,並未立刻湧向子妍,而是如同受到了某種指引,瞬間分出一縷,如同靈蛇一般,沿著那連線著子昭烙印和神樹的光橋,逆流而下!

目標——正是那浸沒在鮮血與混亂光芒中的碧玉哨!

與此同時!

篤!篤!篤!

那徘徊的腳步聲,突然變得急促而清晰,不再是踱步,而是堅定地,朝著神樹的方向踏來!

伴隨著腳步聲,那片濃重的陰影,劇烈地波動起來!神樹爆發的粉紅光芒,如同受到了吸引,瘋狂地朝著腳步聲的方向彙聚!

在眾人震撼到極點的目光中!

那彙聚的、濃鬱到化不開的粉紅光芒,在神樹巨大的根係旁,在那小小的苔蘚墳塚之上,緩緩凝聚、塑形!

一個模糊的、半透明的少年輪廓,在粉紅光芒中逐漸顯現!

他身形單薄,彷彿由最純淨的粉紅水晶,雕琢而成,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看不清具體的五官,隻有一雙眼睛的位置,是兩點深邃的、彷彿蘊含著亙古星空的幽光。

他的雙腳並未踏在地麵,而是懸浮在,離地寸許的地方,如同沒有實質。

他緩緩抬起,那由光芒構成的手臂,指向神樹核心處,那一點剛剛萌發的碧綠光芒,又指向浸沒在子昭鮮血和混亂光芒中的碧玉哨,

最後,那幽深的目光,彷彿穿透了空間,落在了痛苦蜷縮的子妍身上。

一道混合了神樹低語、山靈意誌的宏大意念,瞬間響徹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以樹為憑…以血為祭…以魂為引…接引…碧落…之力…淨!】

隨著這意念落下,那被引動的一縷碧落本源之力,如同受到最終指令,猛地脫離了混亂的光橋,化作一道純淨無比的碧綠光流,瞬間跨越空間,精準地沒入了子妍劇烈抽搐的眉心!

“啊——!!!”

子妍的身體猛地向上弓起,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充滿了極致痛苦與解脫的尖嘯!

她的眉心,那道即將熄滅的金線,一瞬間被碧綠的光芒充滿、點亮、然後如同蛛網一般蔓延開來!

無數道細密的、充滿生機的碧綠紋路,迅速覆蓋了她麵板上,那些猙獰的紫黑色毒紋!

怨毒的黑氣如同遇到了剋星,發出“滋滋”的哀鳴,瘋狂地從她的七竅和毛孔中,逸散出來!

她體內那糾纏不清的野鴨七配散陰毒、神隕怨戾、魂引之力,在這至高生命淨化力量的衝刷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被強行剝離、淨化!

劇烈的淨化過程,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子妍的身體如同篩糠般顫抖,汗水瞬間浸透了,裹著她的破爛衣袍。

但她的氣息,卻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瀕死的微弱,開始變得平穩、悠長…充滿了新生的活力!

成功了?!

衛草兒眼中爆發出巨大的驚喜!

十二弟張大了嘴,忘記了哭泣。

然而,作為祭引核心的子昭,情況卻急轉直下!

“呃…噗——!”

在碧落之力,注入子妍體內的一瞬間,子昭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那鮮血不再是暗紅,而是帶著一種詭異的、如同熔化的金箔一般的色澤!

他右臂上,那連線著神樹光橋的傷口,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狠狠撕裂!光芒構成的橋梁劇烈閃爍,變得極不穩定!

他清晰地感覺到,右臂深處,那枚象征著神族身份和力量的星辰鎖鏈烙印,在神樹之力瘋狂的汲取,和碧落淨化之力的雙重衝擊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正在急速消融、瓦解!

力量如同決堤的洪水,從他體內瘋狂流逝!

隨之而來的,是深入骨髓、彷彿靈魂被剝離一般的,巨大空虛感和難以言喻的虛弱!

他高大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向前栽倒!

視線徹底陷入黑暗的最後一瞬,他隻看到那個由粉紅光芒凝聚成的、懸浮在神樹旁邊的少年身影(山靈),正用他那一雙蘊含著亙古星空的幽深眼眸,靜靜地“注視”著他。

那目光…似乎帶著一絲…悲憫?還有一絲…瞭然的歎息?

緊接著,一道極其微弱、彷彿來自時光儘頭的意念,直接傳入他即將沉淪的意識:

【…枷鎖…已斷…前路…荊棘…姑姑…等你們…很久了…】

意念消散。

子昭徹底失去了意識,重重地倒在冰冷染血的苔蘚上。他右臂上那恐怖的傷口,依舊在流淌著淡金色的血液,而那枚烙印…已然黯淡無光,隻剩下焦黑的皮肉和森森白骨,曾經蘊含其中的星辰神力,蕩然無存。

神樹的粉紅光芒漸漸收斂,恢複了柔和。

那由光芒凝聚而成的山靈,少年身影,也在光芒平複後,如同泡影一般緩緩消散,

隻留下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的靈韻。

穀地中,一片狼藉,卻又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詭異平靜。

子妍身上的碧綠光芒,緩緩內斂,紫黑毒紋儘褪,呼吸平穩悠長,彷彿陷入了最深沉的安眠,臉上甚至恢複了一絲血色。

而子昭,如同被獻祭後的犧牲,倒在血泊之中,氣息微弱,曾經強大的神裔,此刻隻剩下一個破碎的軀殼,和一條徹底廢掉、烙印消失的手臂。

衛草兒站在原地,看著昏迷的兩人,又看向神樹和那小小的墳塚,最後目光落在山靈消失的地方。

冰封的眼底,翻湧著驚濤駭浪。

姑姑的預言…山靈的指引…子昭的犧牲…子妍的新生…還有那句“姑姑等你們很久了”…

一切,似乎才剛剛開始。

而那沉重的腳步聲,如同一個古老的謎題,暫時隱去,卻留下了更深、更冰冷的回響。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