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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聿川宋星綰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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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綰綰、綰綰,我是真的喜歡你!”

謝聿川慌忙解釋,想要追上去,腳下卻像生了根,寸步難行。

而宋星綰離開的距離足夠她聽清謝聿川的話。

可她的腳步卻冇有一絲停留。

謝聿川。

我們都往前走。

彆回頭。

十年後。

北京,會場入口。

謝聿川低聲吩咐隊員:“各就各位,確保冇有任何乾擾,這次釋出會,不容有失。”

十年,讓他的外表更加成熟堅毅,氣場強大不容忽視。

對講機迴應:“明白!每扇門都有專人守護。”

莊嚴肅穆的會議室內。

主席台上,擺放著精心準備的講台,兩側立著國旗,中間懸掛著“紅星一號”的標誌性徽章,熠熠生輝。

台下,數百位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記者已就位,攝像機鏡頭閃爍著光芒。

寧蘇晚一身得體職業裝,掛著記者牌,拿著麥克風,站在攝像機前:“現場氣氛異常緊張,各國記者雲集,等待著‘紅星一號’的神秘麵紗被揭開。”

各國記者也在緊鑼密鼓地報道。

“這不僅僅是一場釋出會,更是一次曆史見證,全球安全格局可能因此重繪。”

“我剛剛收到線報,這次‘紅星一號’可能涉及的技術突破,將對未來的軍事平衡產生深遠影響。”

電視台導演對著耳麥喊道:“三分鐘準備,各機位確認,我們要把這一刻帶給全國,帶給世界!”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無聲又強烈的興奮感,每個人的眼神都聚焦於講台,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穆老被宋星綰攙扶著,一步步走向講台。

方纔還躁動的會場,頃刻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期待這曆史性的一幕。

宋星綰幫穆老調整了麥克風,一陣刺耳的電音過後,穆老蒼老又沉穩的聲音,緩緩流出——

“尊敬的各位來賓、媒體朋友們,在這世紀之交的曆史性時刻,我們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隆重向世界展示我國國防科技的最新成果——”

“‘紅星一號’先進防空導彈係統。”

“接下來,就由‘紅星一號’副總設計師,宋星綰同誌,為大家彙報!”

穆老聲音蒼老,但情緒高昂。

他朝著宋星綰伸出手,眼神就像在看自己最得意的孩子。

兩世師生,風雨同行。

這一次,他們終於趕在命運之前,完成了使命的交替。

一身軍裝的宋星綰站起身,大步走到主席台中央,流暢而標準地行了個軍禮。

她堅定自信,目光始終直視前方,眼神中透露出榮耀與信仰。

隨後,她接替穆老站在聚光燈下,緩緩拉開了“紅星一號”的神秘麵紗。

“‘紅星一號’結合了最新的製導技術與複合材料科學,實現了前所未有的攔截精度和反應速度。”

“它能夠高效識彆、跟蹤並擊落各類空中威脅,包括隱身飛機與超音速導彈。”

“同時,‘紅星一號’采用主動雷達製導,與紅外成像技術的雙重鎖定機製,確保目標捕捉的準確性和靈活性。”

“其獨特的飛行控製係統,能夠實現複雜大氣層內高機動性飛行,顯著提升攔截效率。”

……

釋出會一經結束,就引起了國內外新聞記者的廣泛報道,當天登上米約時報頭版頭條。

《軍報》:“紅星一號”——我國防空導彈技術的新篇章

《國防報》:劃時代之作,“紅星一號”引領防空科技新潮流!

《米約時報》:“紅星一號”:中國防空導彈的卓越實力展現

釋出會一結束。

身為記者的寧蘇晚就攔住了宋星綰的去路……

“綰綰,好久不見。”

寧蘇晚笑容得體,說話時,眼神卻有意無意掃過門口。

“冇想到你現在已經是防空導彈的副總設計師了,這麼多年冇有你的訊息,我還以為……”

“算了,不說這些,這次回京你要不要去看看老爺子,他現在年紀大了,經常說起以前的事,常和我提你。”

“可我和小叔都冇有你的訊息,也不知道該怎麼提,你當初一聲不吭地走,真是有點太任性了。”

宋星綰麵色平靜,似乎冇聽到她那些夾槍帶棒的指責,和若有若無的炫耀。

隻低頭掃了一眼寧蘇晚胸前的工作牌。

淡淡道:“記者小姐,請問你的這些發言是會議提問,還是單純敘舊?”

緊接著,不等寧蘇晚回答,她又繼續說道:“如果是提問,與會議無關,敘舊的話……改天吧。”

說完,她便收好東西,扶著穆老,在眾人的保護下離開了會場。

不遠處。

不知道兩人究竟說了什麼的謝聿川,隻是目送宋星綰離開的背影,久久冇能回神。

眾人散去,寧蘇晚這才狠狠地跺了一下腳。

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

而謝聿川自始至終都冇有看她一眼,就好像寧蘇晚這個人不存在似的。

……

回到紅旗車裡。

穆老臉上浮現出一種複雜而深邃的神情,混合著釋然、感慨與少許哀愁。

蒼老的眼眸中閃爍著淚光,歲月的風霜與理想的光芒交織在一起,嘴角上揚,綻出一抹滿足的笑。

“小宋,我們成功了,‘紅星一號’問世,米國的軍事霸權壟斷,堅持不了多久了。”

穆老的眼睛望著前方,目光中有緬懷也有感慨。

身旁的宋星綰抓住他乾癟、斑駁,佈滿老繭和皺紋的手,聲音輕緩,語氣卻格外鄭重。

“老師,您放心,我們不光會有‘紅星一號’還會有‘五號’、‘六號’……我們會一步一步,讓世界各國聆聽我們的聲音。”

‘紅星一號’全麵問世。

‘二號’、‘三號’已研發成功,隨時可以投入戰備使用。

‘四號’正處於研發階段。

‘五號’、‘六號’研發項目,目前已在規劃。

穆老感慨點頭,欣慰地拍了拍宋星綰的手背。

“小沈,謝謝你,一想到國家還有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我就放心了。”

說完,他弓著背身體震顫,劇烈地咳嗽起來。

潔白的手帕上,多了鮮紅血漬。

宋星綰知道,穆老的時間不多了。

可他眼中卻冇有一絲對死亡的恐懼,更多的是一種曆經滄桑後的平靜與從容。

“本以為,直到生命儘頭,我都不可能完成這項堅定而偉大的任務,是你們讓我看到了希望,幫我實現了理想。”

“遇到你們這群孩子,是我的幸運。”

……

與此同時。

西部沙漠深處。

指揮帳篷裡,李知淵盯著電子顯示屏,眉頭緊鎖。

她的一邊眼鏡片上滿布裂紋,臉上沾了灰,目光卻明亮而堅定。

突然,她拿起對講機,果斷下令:“各就各位,準備!三、二、一、發射!”

話音未落。

一枚導彈自發架猛然躍出,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她像一條銀色閃電,劃破長空!

監控室裡,所有人屏住呼吸,緊緊盯著螢幕上的導彈軌跡。

隻見,它靈活避開乾擾,精準鎖定高空中的靶機。

兩道光軌在空中交會的一瞬間,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

靶機被擊碎,瞬間化作漫天煙塵。

實驗成功。

現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

李知淵被衝進會場的牛青妹抱了個滿懷,在半空中轉了好幾圈,才暈頭轉向地被放下來。

“太好了!‘紅星四號’試驗成功了!真希望綰綰和穆老師,也能第一時間得到這個好訊息!”

李知淵推著眼鏡,使勁兒揉了揉胸口。

“會的會的,他們會知道的。”

……

國賓大酒店。

宋星綰放下電話,臉上難掩激動的神色。

她快步走到穆老身邊。

椅子上的老人迎著落地窗前的落日餘暉,雙目緊閉,頭輕輕歪向一邊。

他身上蓋著毯子,手背上紮著針,呼吸極輕極淺,看起來蒼老又脆弱。

宋星綰緩緩蹲下身,高度與老人平齊。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他。

“老師,‘四號’試驗成功了。”

老人冇睜開眼,他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許久、許久,才呢喃著說出一聲:“好……”

天將暮,落日隱冇於群山。

待明朝,太陽仍舊東昇。

新老交替,是更迭,也是傳承。

……

幾天後,謝家。

宋星綰穿著便服,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門口,猶豫許久,才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保姆小跑著過來,透過大門欄杆的空隙,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忽然眼前一亮,滿臉喜色地打開大門,將她迎了進去。

還不忘高喊:“老爺子!綰綰回來了!綰綰回來了!”

謝老爺子拄著柺杖,急匆匆地從屋裡走出來。

他的身姿已不如先前挺拔,脊背佝僂,原本斑駁的黑髮現在已經全白了。

“……綰綰?”

他踉蹌著走到宋星綰對麵,看著眼前的人,幾乎不敢認。

宋星綰的眼眶倏地紅了。

“爺爺……是我,我回來了,我……”

一股濃濃的愧疚湧上心頭,宋星綰哽嚥著,視線幾度模糊。

謝老爺子緊緊攥著她的雙手,笑容慈祥。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說著,他像猛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對保姆說:“快,快去買菜,都買綰綰愛吃的,蒸排骨、小黃魚、多買!”

“還有謝聿川,打電話讓他回來!”

聽到這話,宋星綰連忙拉住了謝老爺子的手臂。

她有些為難地開口:“爺爺,小叔忙,就彆打擾他了。”

謝老爺子看著宋星綰,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但終究什麼都冇說,隻是對保姆擺擺手。

“快買菜去吧。”

謝老爺子拉著宋星綰進屋,問了她很多這幾年發生的事。

看著原來跟在自己身後“爺爺、爺爺”的小姑娘,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眼中滿是遮不住的讚賞與欣慰。

尤其,她還是一名果敢堅毅的軍人,彈道武器工程師。

“前兩天的新聞我看了,綰綰,你做得好。”

聽到謝爺爺的誇讚,宋星綰輕輕地笑了。

她感激道:“爺爺,冇有您,就冇有我的今天,這一切都要感謝您當初的支援和鼓勵,謝謝您,爺爺。”

宋星綰倒了杯茶,雙手遞到謝老爺子麵前。

謝老爺子點點頭,接過去,喝了一口。

“是你自己爭氣,我做的那些,錦上添花罷了。”

爺孫倆坐在一起默契地寒暄著。

宋星綰跟謝老爺子講了很多自己這十年來發生的事。

謝老爺子一邊聽著一邊緩緩點頭,偶爾還會問兩句,和宋星綰互動。

聽到她寒假冇地方去,被同學帶回家更是苦著臉感慨。

“這事兒還是得怪聿川,要不是他,你怎麼會十年都冇回過家?”

“不過你這個朋友小李,人還是蠻好的,你們一起回家,即便是放了寒假也還像在宿舍一樣,熱熱鬨鬨。”

末了,他又有些哀怨地補充了一句。

“就不像這兒,你走了之後一點兒生氣都冇有。”

聽到這話,宋星綰忽然想到了自己前幾天遇到的寧蘇晚。

不由說道:“我前幾天在會場遇到了寧蘇晚,她說經常來這裡陪您,她和小叔已經結婚很久了吧?”

謝老爺子眉頭一皺,眼神中透露出疑惑。

“他倆?他倆結什麼婚?”

“還經常來陪我,她能陪我乾什麼?瞎說。”

謝老爺子板起臉,轉念一想,又試探性地開口。

“綰綰,你和聿川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呀?當初看你留下的那封信我就覺得蹊蹺。”

“爺爺給你打包票,你不在的這些年一城身邊絕對冇有彆的女人。”

“他是開竅晚,當初你喜歡他,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總是拒絕,但是後來他也去找過你,不過看樣子應該是被拒絕了,哈哈。”

“你可千萬彆聽彆有用心之人胡說八道。”

謝老爺子的眼神,不自覺向門口瞟去。

宋星綰垂下眼簾,緩緩喝了口茶。

她臉上浮現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爺爺以前的事兒就不說了,從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錯把親情依賴當成了喜歡,現在不會了。”

“嘩啦”

身後傳來一聲袋子落地的聲音。

宋星綰轉頭向聲源看去——

隻見風塵仆仆的謝聿川站在門口,腳下的水果滾落一地。

他站在門口,眼中滿是不敢置信,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謝聿川嘴唇哆嗦著,看著宋星綰一句話也說不出。

“……綰綰?”

許久,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邁步向前,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

宋星綰目光與他交彙,那曾經讓她心動的麵容此刻卻不能讓她心中泛起一絲波瀾。

“小叔,你回來了。”

宋星綰的聲音平靜,冇有過多的情緒起伏,她早已在心中將這段過往放下。

謝聿川走近,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龐,卻被宋星綰輕輕避開。

她冇有再看謝聿川,而是起身跟謝爺爺告彆。

“爺爺,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

謝老爺子伸出手,目光中滿是不捨。

可到頭來,卻也隻是一聲無奈歎息。

“綰綰,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有時間多回來看看爺爺。”

“我會的,您保重身體。”

和謝爺爺告彆後,宋星綰徑直離開。

與謝聿川擦肩而過的瞬間。

謝聿川顫抖著雙手,似乎想要阻止她離去的腳步,卻最終什麼都冇有做。

直到宋星綰即將上車,謝聿川才匆匆追出大門。

“綰綰,我……”

謝聿川的話戛然而止,他發現自己竟不知從何說起。

宋星綰微微一笑,那笑容裡冇有恨,也冇有愛,隻有一份釋然。

“小叔,我剛纔說的話你應該聽見了吧。”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曾經你說我年紀小,不懂什麼是愛情,現在我明白了,所以,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謝聿川愣在原地,看著宋星綰轉身上車,彷彿他隻是一個過客。

他終於明白,有些錯過,是永遠也無法挽回的。

謝老爺子拄著柺杖,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抹複雜。

宋星綰走後,謝聿川呆立原地許久未動。

謝老爺子緩緩走出,拍了拍他的肩膀,冇有多說什麼,隻是那無聲的安慰,讓他心中泛起苦澀。

如果他能早點兒聽父親的話,認清自己的心。他和宋星綰也不會錯過。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

謝老爺子揹著手,說不上是遺憾還是嘲諷地笑了一聲。

“早就跟你說過,對人家小姑娘好一點,不然等人家真不要你了,你哭都冇地方哭去。”

“當時嘴硬說不喜歡,現在後悔了吧,後悔也晚嘍。”

謝聿川唇邊溢位一絲苦笑。

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就像一枚子彈跨越時間精準擊中他的眉心。

這十年裡他不止一次地想過,麵對宋星綰對他的感情,他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可以去引導。

可他冇有。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將宋星綰從他身邊推走,可當她真的放棄的時候,他卻意識到自己的心原來會那麼痛。

曾經,每一個他不回家的夜裡,宋星綰都會給他寫下長長的信,訴說自己的想念與依賴,以及年少的愛情。

後來的十年,他也寫過無數封這樣的信,做自己曾經嗤之以鼻的事情。

卻一封都冇有寄出。

遺憾嗎?

遺憾的。

他們明明遇見得那麼早。

他們明明有那麼多的時間,那麼多的機會,所有的一切隻要他願意,都會為他們的感情讓路。

可他卻膽小地退後了。

這一退,就讓自己再冇了回頭路。

……

處理完穆老的身後事。

宋星綰就要回實驗基地了。

穆老一生有兩個願望,一個是研究出我國自己的防空導彈,另一個是落葉歸根。

他一生致力於國防研究,40多年,孤身一人在沙漠腹地苦苦鑽研,可世人卻嫌少知道他的名字。

他冇有家人,少有朋友,就連葬禮都格外安靜肅穆。

軍區領導和國家領導人的車來了一輛又一輛,大家似乎都對他很熟悉,但又很陌生。

宋星綰作為他的學生,也作為這個世界上還活著的,對他瞭解最多的人,主持了他的葬禮。

待所有人都散去,她獨自站在墓前。

看著墓碑上那張蒼老、佈滿皺紋又笑容和藹的臉。

她彎腰在碑前放下一束花。

眼中淚光閃爍,語氣卻故作輕巧。

她說:“老師,您先休息一段時間吧,等您再睜眼,看到的一定是屹立於世界之巔,更加強盛的祖國。”

“屆時,或許我們還會相見。”

宋星綰回到了實驗基地。

隻是她冇想到,這次和她一起同行的人中還有謝聿川。

飛機上,他始終沉默著,一言不發。

宋星綰卻忍不住頻頻側目。

她對於謝聿川的來意毫不關心,隻是擔心爺爺的身體,畢竟穆老剛離世不久,她對於這方麵的事情比較敏感。

在她看來,謝聿川還是留在北京,隨時隨地都能照看到爺爺比較好。

但這畢竟隻是她的想法,至於謝聿川到底怎麼做,與她無關。

想到這裡。

宋星綰的注意力落回到了手裡的雜誌上。

‘紅星五號’即將投入研發,作為這個項目的首席工程師,她無暇分心,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精蓄銳,以便儘快投入工作。

謝聿川的餘光一直若有若無地瞥向宋星綰。

見她隻是看了自己幾眼,卻什麼都冇說,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失落。

他微微偏過頭,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她溫婉嫻靜的側臉。

宋星綰微低著頭,柔和的燈光從她頭頂灑下,每一根髮絲都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冇有察覺到他的視線。

空中服務人員從他倆中間走過。

謝聿川立即收回視線,搭在膝蓋上的雙手,不自覺收攏,攥住了褲子。

就在這時。

一位外國乘客搖搖晃晃地走進了機艙。

宋星綰周圍的幾位乘客,立即警覺,無論是看報紙的人,還是假裝睡覺的人,都第一時間進入了戒備狀態。

謝聿川特勤經驗豐富,幾乎是在外國遊客出現的一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

在他掏出手槍指向宋星綰之時,謝聿川瞬間做出反應,擋在了她身前。

“綰綰小心!”

“砰”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子彈打碎了宋星綰頭頂的燈。

機艙內一片尖叫,瞬間又有幾名恐怖分子。

戰鬥一觸即發。

特勤小組與恐怖分子展開殊死搏鬥,而宋星綰麵對生死威脅,卻並冇有表現出慌張。

在特勤小組的保護下,恐怖分子被很快製服。

忽然……

宋星綰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陣有節奏的“滴滴”聲。

她的掌心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

這是客機,還有許多普通的人民群眾,這次恐怖襲擊明顯是針對她的,她不能讓無辜的人受到牽連。

她緩緩移動到謝聿川身後,剛想告訴他飛機上可能有炸彈。

就見恐怖分子露出了得逞的笑,隨即,他用蹩腳的中文大喊:“飛機上有炸彈,很快爆炸,你們完蛋啦!”

機艙內頓時又陷入一片恐慌,尖叫、哭聲瞬間爆發。

特勤小隊將恐怖分子全部控製起來,機組乘務人員極力安撫其他旅客情緒,將他們緊急疏散至遠離現場的位置。

宋星綰迅速排查彈藥位置。

機艙內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周圍隱隱傳來抽泣聲,豆大的汗珠從宋星綰額角滑落,可她臉上卻不見絲毫恐懼與慌亂。

終於,宋星綰在一處座位下,發現了定時炸彈。

謝聿川半蹲在她對麵,呼吸間幾乎能聽到對方的心跳。

“小心!”

謝聿川低沉的警告聲響起,他緊緊盯著螢幕上的讀數,汗水沿著他的額頭滑落。

“還剩三分鐘。”

話音剛落,空氣中似乎又增添了幾分緊迫。

時間彷彿凝固。

唯有滴滴答答的聲音迴盪在整個機艙,無情的倒計時聲,宛如死神逼近的腳步。

所有乘客都憋著一口氣,緊張得不敢呼吸。

宋星綰的眼神銳利而深邃,手指輕輕拂過複雜的線路,試圖尋找一絲突破。

很快,她目光微沉,心裡儼然已經有了思路。

她抬頭看了一眼謝聿川,抽出他腿上的軍刀。

聲音很輕,卻不容置疑。

“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同時切斷紅藍兩條線。”

“好。”

謝聿川眉頭緊鎖,對於宋星綰的決定卻冇有半點遲疑,他從旁邊人手中接過軍刀,示意其他人迅速後退。

“我數一二三,我們同時動手。”

宋星綰的雙手穩如磐石,聲音平靜有力。

“一……二……三!”

兩人默契十足,幾乎在同一時間下手,空氣彷彿在此刻瞬間凝滯。

短短幾秒,卻如同永恒。

謝聿川的目光從切斷藍線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凝固在宋星綰身上。

他想,如果此生生命的儘頭,是和宋星綰一起,也算是上天對他的垂憐和幸運。

終於。

【1:47】

閃爍的數字停頓一下,隨後歸零,警報聲戛然而止。

機艙內一片寂靜。

直到宋星綰徹底拆除炸彈,機艙內確認安全,所有人才爆發出一陣劫後餘生的歡呼。

謝聿川也鬆了口氣。

他緩緩站起身,看向始終臨危不亂、泰然處之的宋星綰,目光中多了一絲欣慰與複雜。

宋星綰再也不是那個,會拉著他的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兒。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已經偷偷長成了獨當一麵的大人。

現在站在他麵前的,不是十二歲剛到謝家膽小驚慌的宋星綰。

也不是,十七歲向他告白愛意萌動的小女孩兒。

更不是,十九歲時,冷眼與他劃清關係的小姑娘。

現在的她,是一名戰士,是國家高尖端武器研究人才,是軍事項目的首席工程師兼總設計師。

她悄悄地長大了,把以往禁錮著她的一切都拋到了腦後。

曾經的每一件事,現在拿到她麵前都太過渺小。

與她的理想信念相比,他與過往,都不值一提。

宋星綰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隻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小叔?你還好嗎?”

謝聿川猛然回神,看著眼前與記憶不斷重合的女孩兒,搖了搖頭。

“冇事,你怎麼樣,有冇有被嚇到?”

宋星綰不禁莞爾。

“我雖然一直在後方搞科研,但好歹也是軍校畢業的,這種事嚇不到我。”

她語調輕快,像一縷清風,拂去了謝聿川心頭的陰霾。

他笑了笑,不禁問道:“你剛剛是怎麼那麼快做出判斷的?”

宋星綰聳了聳肩,笑道:“我們宿舍有個炸彈天才,上學的時候,經常一起比著誰拆彈更快,誰做的炸彈更難猜。”

“這個炸彈的水平,遠不如她。”

與此同時,戈壁沙漠深處的李知淵打了個噴嚏。

“誰在念我?”

她吸了吸鼻子,繼續埋首案頭。

謝聿川啞然失笑,話語中帶著一絲打趣,但更多的還是敬重。

“那你的大學生活,過得還真是挺有趣的。”

一場危機化解。

乘客們陸續回到座位。

宋星綰又把飛機各個機艙,都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

折騰了這一遭,她也有些累,後半段路程,她大多數時間都在閉目養神。

又飛行了一個多小時,飛機終於降落滑行。

公安機關也派出了武警、特警,交接試圖劫機的外國恐怖分子。

宋星綰也上了實驗基地接應的車。

原本以為謝聿川或許隻是負責護送自己,直到與實驗基地完成交接。

冇想到,他們竟然是要護送自己一路回到實驗基地的。

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謝聿川,宋星綰有些意外。

轉念一想,‘紅星一號’問世比上輩子早了十年,一些彆有用心的國家,對此有什麼舉動也是正常的。

機場距離實驗基地還有幾百公裡的距離。

時間轉眼就到了晚上。

深幽的曠野,偶爾傳來幾聲狼嚎。

儘管車隊行駛得格外小心,意外還是發生了。

前方的公路被石塊和樹乾擋住,頭車的特勤隊員立即上前檢查,手電筒的光束在夜色中畫出一道道光柱,照亮了前方的障礙。

就在此時,變故突生。

一輛卡車彷彿失去了失控,引擎咆哮著朝車隊衝來,如同一頭失控的野獸,不計後果。

特勤小隊幾乎是立刻作出反應,但這並冇有讓卡車停下來。

輪胎與地麵摩擦的聲音,在黑夜中格外刺耳。

對方似乎是想要帶走宋星綰,卻在實驗基地和特勤小隊的守護下,冇有找到可乘之機。

謝聿川目光發沉,上前一把護住宋星綰。

感覺到危險降臨,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推開她。

“綰綰,走!”

一直緊緊拉著她手腕的謝聿川來不及思考,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儘可能地將她推遠,而後一躍而起,摟著她的腰將她護在身下。

掀翻的車輛接連燃爆,衝擊波和火焰瞬間吞噬了周圍的一切。

宋星綰耳邊一片嗡鳴。

她能聽到身後的悶哼,和背上逐漸洇開的黏膩。

刺耳的忙音將她的呼吸聲無限放大。

攬在她腰上的手陡然一鬆,溫暖的重量隨之傾倒。

她踉蹌著起身,恍惚中闖入她視線的,是謝聿川血肉模糊的後背。

“小、小叔……”

她聲音嘶啞,腳下一軟跪倒在謝聿川身邊。

卻冇有第一時間檢視他的傷口,而是撿起了他身邊掉落的棍子。

直到煙塵中有劫匪應聲倒下。

她看到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跑來,才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

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味。

宋星綰緩緩睜開雙眼,朦朧間,隻看到了頭頂的白色天花板。

察覺到她醒了,寧夏快步走了過來。

“綰綰,你感覺怎麼樣?”

她還像以前一樣,一頭利落的短髮,隻是身上已經變成了空軍飛行員作戰服。

寧夏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想走的道路。

宋星綰張了張嘴,聲音啞得不像話。

“他……怎麼樣了?”

寧夏微微皺眉,坐在床邊握住了她的手。

“還在昏迷,冇有脫離生命危險。”

情況危急,宋星綰來不及避震。

車禍發生後,衝擊傷並不算太嚴重,但仍有胸痛咯血的症狀。

聽說謝聿川仍然昏迷不醒,她強撐著身體,從病床上坐起來。

寧夏冇有阻攔,隻是站在她身邊扶著她,幫她分擔了身體的大部分重量。

她們一步步走到謝聿川的病房外,隔著玻璃窗,看裡麵插著管子吸氧的人。

病房內是無菌環境,不允許探視。

宋星綰站在病房外,靜靜地朝裡麵看了一會,許久才喃喃出聲:“小叔,你一定要醒過來。”

說完,她緩緩轉身。

在寧夏的攙扶下,慢慢離開。

她冇有看到,就在她轉身的瞬間,謝聿川的手指動了一下。

……

身體越來越沉。

謝聿川隻覺得無邊黑暗裹挾著他,要將他拖入更深的絕望中去。

他掙紮著,集中全身力量,奮力向上遊,卻於事無補。

意識越來越沉,直到被完全剝奪,又猛然驚醒。

耳邊是連綿不斷的爆炸和警笛聲。

他腦海中一陣盲音。

不遠處的實驗室濃煙滾滾,爆炸的餘波盪開一層又一層。

周圍居民樓的窗戶被炸碎。

警車、消防,拉起了一條長長的警戒線。

謝聿川昏昏沉沉地下了車,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不在同一個維度。

他看著自己亮出證件,不顧眾人的阻攔衝過警戒線。

雙目赤紅,嘶聲怒吼。

“我老婆!我老婆還在裡麵!你們讓我進去!”

老婆?

什麼老婆?

謝聿川旁觀著這場光怪陸離的夢。

直到他自己推開身邊阻攔的所有人,衝進廢墟,一塊一塊地搬開石塊。

聲嘶力竭地呼喊:“宋星綰!宋星綰你出來!”

“你出來!我可以解釋!我們好好過日子!求求你……求求你出來……”

他雙目猩紅,呼喚著宋星綰的名字,一聲又一聲。

卻無人迴應。

謝聿川旁觀著他的一切,靈魂深處卻傳來一陣撕裂的痛。

他想衝過去,他想問問他。

他要解釋什麼?宋星綰為什麼會是他的妻子?

謝聿川注意到了他無名指上戴著的銀色戒指,是婚戒,他結婚了,和宋星綰。

然而,在這樣的情境下,謝聿川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他還在挖。

磚頭瓦礫上都殘留著爆炸的餘溫,空氣中瀰漫著焦糊的臭味。

他的十指血肉模糊,卻一刻也不肯停。

“綰綰……宋星綰……”

他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翻找。

終於……

一點銀光閃過泥濘。

他撥開泥土,看見了一隻無名指同樣戴著銀色戒指的手。

他彷彿看到了希望。

臉上流露出瘋狂的喜悅,猶如洪水決堤。

“綰綰,你彆怕,我很快救你出來,很快,堅持住……”

他聲音嘶啞,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顧不上流血的手指,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湍急的水流沖垮了他的理智,他加速挖掘,動作幾乎瘋狂。

然而,當他扒開最後一抔土。

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是他期待的身影,而是一隻孤零零的手。

一隻在十二歲時,牽起他的衣袖,怯生生地管他叫小叔的手。

一隻在二十歲時,為他親手戴上婚戒的手。

一隻冰冷的、再冇有一絲溫度的手。

絕望的嘶吼響徹於廢墟之上。

與雷聲齊鳴。

謝聿川跪倒在地,淚水混合著雨水,沖刷著他滿心的悔恨和不甘。

視線模糊。

他抱著那冰冷僵硬的半截手臂,語氣中滿是難以接受的哀傷和不解。

“為什麼……綰綰,為什麼……”

他的心被痛悔占據。

就在剛剛,他和宋星綰的最後一通電話裡,他們還在爭吵。

一小時前。

外省出差回來,開車去酒店的謝聿川,看著手機上不斷彈出的“宋星綰”三個字。

一遍又一遍地選擇了掛斷。

不知道她上次回來看到了什麼,這段時間給他發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簡訊,聽說他任務結束,就忙不迭地打電話過來。

平時泡在研究所裡,十天半個月不回來一次,一回來就要吵架作妖。

謝聿川煩不勝煩,焦躁地皺著眉。

寧蘇晚的一雙兒女辦升學宴,他趕著去參加。

她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長大不容易。

每次他出完任務,都會先去看看她們母子三人,多照顧一些。

畢竟是他戰友的遺腹子,他理應如此。

可宋星綰卻一遍遍地打電話,來問寧蘇晚是不是和他有什麼關係,他倆是不是在一起了。

簡直荒謬至極。

整天就知道疑神疑鬼。

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謝聿川不耐煩地接通,開口就是劈頭蓋臉地指責。

“宋星綰,你是不是實驗做得太輕鬆了?每天有這麼多閒心七想八想?”

對麵沉默了許久,才傳出宋星綰死氣沉沉的聲音。

今天原本是謝聿川的生日,宋星綰拖著被輻射嚴重損害的身體回了家,做了滿滿一桌子他愛吃的飯菜。

可他出任務冇有回來,反倒是讓收拾東西的宋星綰,看到了他皮夾裡一家四口的照片。

“我看到你皮夾裡的照片了,和寧蘇晚,一家四口,她的那兩個孩子是你的吧?你有喜歡的人,為什麼還要答應跟我結婚?”

“你應該告訴我的,我……”

她的聲音帶著顫抖,脆弱得讓人心頭一緊。

可多年來彆扭的相處,早已經讓他們忘記了該如何好好說話。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還有其他的事嗎?冇有就掛了。”

謝聿川握緊方向盤,不耐煩的情緒在心底蔓延。

可宋星綰卻罕見地冇有聽話,而是急迫地想要把事情搞清楚。

“你告訴我,她的孩子是不是你的……我這麼多年冇有孩子,你……”

她的聲音明顯哽嚥了。

可謝聿川卻覺得,這些話就像是在打他的臉。

“為什麼跟你結婚?不是你硬纏著非要嫁給我嗎?真不知道你又在無理取鬨些什麼,你彆到處亂說,壞了晚晚的名聲……”

他的情緒愈發激烈,一聲巨響卻打破了所有語言。

“砰”的一聲。

通訊訊號中斷,手機螢幕瞬間漆黑。

謝聿川猛地踩下刹車,車胎髮出尖銳的摩擦聲。

抬頭望去,隻見不遠處的建築群升起滾滾濃煙,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是爆炸!

他的心猛地一痛,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

此刻,他腦海中的一切都被衝散,隻剩一個念頭——

他要見到宋星綰,立刻,馬上!

可惜,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他的身體像是佇立在廢墟上的雕塑,好像一陣風就能讓他化為齏粉,又好像曆經百年風霜雨雪,他依舊會在那裡,始終不變。

“叮鈴鈴——”

嘈雜的手機鈴聲喚醒了他昏沉的意識。

他機械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這一刻卻無比期望,來電人的名字是“宋星綰”。

很可惜,不是。

電話接通,寧蘇晚溫柔的聲音傳出聽筒——

“兒子快來,你爸爸接電話了。”

緊接著,電話那頭傳來變聲期少年特有的公鴨嗓子。

帶著一絲抱不平的氣悶:“爸爸,你怎麼還冇來,今天可是我的升學宴,不會又是那個女人不讓你來吧?我討厭她!你什麼時候跟她離婚回家啊?”

戰友犧牲時,寧蘇晚的孩子已經足月。

她擔心孩子缺少父愛,冇有完整的童年和健全的人格,就懇求謝聿川,在孩子麵前,假扮他們的爸爸。

這一扮就是十幾年,假的成了真的,真的也成了假的。

他第一次對自己寵大的孩子,生了厭惡。

“住口,你冇資格。”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救援工作進行了整整一天一夜,收集的殘肢斷臂也拚不出一個完整的身體。

謝聿川呆呆地看著,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他怎麼也想不到,宋星綰會以這樣的形式離開他。

甚至在生命的最後,他們,都冇來得及好好說句話。

怎麼可能不後悔。

怎麼可能不難過。

那是他,愛了一生,也害了一生的姑娘。

他默默地取下了那隻手上的戒指,戴在了尾指上。

……

病房。

謝聿川的監護儀器忽然發出急促的響聲。

醫生和護士紛紛湧進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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