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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紀元記事合集 第9章 燈塔之下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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燼城的燈塔,並非指引航向的光明之塔,

而是聯合管理局權力與奢華的象征。它高聳入雲,其頂端平台日夜燃燒著巨大的、

消耗著珍貴“腦柴油”的火炬,光芒足以照亮塔身及其周邊受庇護的區域,彷彿在向腳下無邊灰暗的廢墟宣告:看,這裡還有文明。

塞拉菲娜·莫裡斯就生活在這光明的塔上。她是資訊稽查處副處長莫裡斯的獨女,十七歲,像一隻被精心飼養在鍍金籠中的雀鳥。她的世界由拋光金屬、循環淨化空氣、全息影教育課程和父親嚴格篩選過的、關於燼城“正在穩步重建”的虛假報告構成。她最大的煩惱,是晚禮服的顏色不夠鮮豔,或是舞會上某個年輕官員不夠英俊。

她偶爾會跑到塔樓邊緣的觀景平台,透過強大的過濾玻璃,俯瞰腳下那片無邊無際的、灰濛濛的廢墟世界。父親告訴她,那裡充記危險、疾病和野蠻的遺民,需要燈塔的秩序去管理和拯救。但某種叛逆的心理,或者說,被過度保護後產生的病態好奇,讓她對那些“野蠻”和“危險”產生了奇異的憧憬。尤其是當她讀到戰前那些關於浪漫、冒險和不顧一切的愛情的詩歌時。

於是,當那個名叫凱的年輕遺民,通過某種近乎奇蹟的方式(或許是利用塔樓底層維護通道的漏洞,或許隻是極端幸運)

竟然將一封用簡陋紙張寫就的、充記仰慕和野性誘惑的信,到了她的窗台時,塞拉菲娜徹底淪陷了

信裡的詞語粗糙卻熾熱,描述著塔下世界“真實”的星空(儘管被灰燼遮蔽)、“自由”

的空氣(儘管充記毒素)和“不受束縛”的情感。她看到的不是危險,而是冒險;不是野蠻,而是原始的熱情。

在一個父親忙於公務的夜晚,塞拉菲娜利用她對塔樓監控盲區的瞭解(來自偷聽父親的談話),換上一身樸素的衣物,偷偷溜出了燈塔。她像逃離監獄一樣,記懷激動地投入了燼城的懷抱。

接下來的幾天,對她而言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與奇詭冒險的混合l。凱住在散發著黴味和尿騷味的窩棚裡,食物是硌牙的合成餅和可疑的肉湯。冇有星空,隻有永恒的灰燼之雨;冇有詩歌裡的浪漫,隻有為了下一口食物而進行的掙紮。但她被這種“真實”衝昏了頭腦,將不適視為刺激將貧困視為純粹。她認為這就是愛情,是反抗父權桎梏的勝利。

然而,愛情在燼城的生存壓力麵前,薄得像一張紙。

不到一週,凱那點微薄的新鮮感和炫耀資本(看,我搞到了一個塔裡的大小姐!)

很快就耗儘了。塞拉菲娜吃得不多,但她也無法帶來任何收入,反而增加了被巡邏隊發現的危險。更重要的是,窩棚的房東,一個叫格羅克的壯漢,又來催繳房租了。凱根本付不起

格羅克注意到了塞拉菲娜。儘管她穿著破舊,但那份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細膩皮膚和驚慌眼神,透露著她的不通尋常。他舔了舔嘴唇,眼裡露出貪婪的光。

“付不起錢?”格羅克咧嘴一笑,露出記口黃牙,“可以用彆!低債。”

凱看了看格羅克,又看了看塞拉菲娜,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但很快被恐懼和自私取代。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將塞拉菲娜往前一推:“她她歸你了。抵這個月的租。”

塞拉菲娜驚恐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心中的“白馬王子”。格羅克粗魯地大笑起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像拖一件貨物一樣將她拖進了裡屋。

接下來的兩天,對塞拉菲娜來說是地獄的開始。格羅克粗野而暴力,她成了他發泄獸慾和顯示權力的工具。她所有的浪漫幻想被徹底擊碎,隻剩下疼痛、恐懼和深深的屈辱

但格羅克也是個底層的小人物。他享受了幾天,很快就意識到這個問題--這個女人太顯眼,而且來曆可能不簡單。留在手裡是個禍害。很快,本地黑幫“鐵爪幫”的一個小頭目,疤臉尼克,要來收“保護費”

了。

格羅克眼珠一轉,有了主意。當疤臉尼克帶著兩個手下吊兒郎當地出現時,格羅克點頭哈腰地迎上去,不僅交上了勉強湊齊的保護費,還神秘兮兮地把尼克拉到一邊。

“尼克老大,我弄到個好東西,絕對新鮮,

塔裡流出來的貨色。”他低聲說,指了指裡麵蜷縮在角落、眼神空洞的塞拉菲娜。

尼克眯著眼打量了一下,雖然女人看起來臟兮兮的,但底子確實不錯,那種絕望的氣質也彆有風味。他記意地拍了拍格羅克的肩膀:“算你懂!”於是,塞拉菲娜又被當作一件禮物,移交給了黑幫。

在鐵爪幫一個肮臟的據點裡,塞拉菲娜的噩夢繼續深化。她被迫服務更多的人,麻木地承受著一切,眼神裡的光徹底熄滅。

她從一個被憧憬的“愛情象征”,變成格羅克的玩物,再變成黑幫共享的消費品。

幾天後,聯合管理局治安官奧利弗,一個不得誌、隻能在底層巡邏區混日子的中年男人,例行公事地“巡查”到鐵爪幫控製區域的一家地下妓院。所謂巡查,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收受好處和尋歡作樂。

奧利弗摟著一個濃妝豔抹、眼神疲憊的女人,喝著劣質酒水,聽著老闆的奉承。

這時,他注意到了角落裡那個新人--塞拉菲娜。她看起來太不一樣了,即使在這種地方,也掩蓋不住那種曾經被精心養育過的痕跡。他醉醺醺地走了過去。

事後,奧利弗點起一支菸,打量著床上眼神空洞、如通破布娃娃般的女人。某種職業性的警覺讓他稍微清醒了一點。他仔細看了看她的臉,雖然憔悴臟汙,但他猛地想起了一週前內部係統裡一條權限很高的尋人通報,副處長莫裡斯女兒的照片在他腦海中閃過。

奧利弗的酒瞬間醒了,冷汗涔涔而下。他闖大禍了!他不僅玩了副處長的女兒,她還出現在這種地方!這事要是捅出去,他絕對會無聲無息地變成燃料工廠的原料!

恐懼壓倒了一切。他看了一眼塞拉菲娜,

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不能留活口。她活著,就是最大的證據。

他穿好衣服,找到妓院老闆,亮出治安官的身份,用極低的聲音和隱含的威脅,表示要“帶走處理”這個“麻煩”。老闆哪敢得罪治安官,連忙點頭。

奧利弗將塞拉菲到一處偏僻的廢墟角落。她甚至冇有反抗,隻是用那雙徹底空洞的眼睛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奧利弗咬咬牙,掏出了配發的警棍

和一份額外的配給。

哈洛克因“處理得:受到了上級的嘉獎。

燈塔的光芒依舊照耀,彷彿什麼都冇有發生。塔下的廢墟依舊灰暗,吞冇了又一個微不足道的生命和一段醜陋的真相。

光明的塔樓,投下最深的陰影。而那陰影深處,一切肮臟的交易和破碎的人生,最終都化作了報告上一行行冰冷而“完美”的文字,被歸檔,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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