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界浮生錄外傳 第5章 破局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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簷下水光尚未褪淨，凝滯的空氣藏著昨日暗藏的波瀾。葉辭清立在遊廊轉角，青苔滑石，衣袂微帶涼意。蘇宛如低垂著頭，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小心翼翼地揪著衣角，似是還未走出上回那場府內暗潮的餘驚。
她微微收緊掌心，讀心術的感知如夜風拂麵，府裡仆婦丫頭的心聲交織成密網——有憐憫，有忌憚，有蠢蠢欲動的算計。但在這一刻，最直白的，是宋如蘭午後的嚴令——
“請葉二姑娘至正廳。大夫人有話要問。”
蘇宛如抬眸，瞳中浮動著惴惴：“姐姐，大夫人素來謹慎，今日……會不會是新一輪的試探？”
葉辭清輕笑，不動聲色地攏了攏碎髮：“她若想動我，未必會如此明麵。走吧。”語氣溫和堅定，如滴水入潭，漾開幾分安定。蘇宛如彷彿吃下定心丸，小步趕上她。
正廳帷幔低垂，花柚熏爐浮動一縷暗香。宋如蘭正襟危坐，身側立著兩名年長嬤嬤。見葉辭清步入，她目光微動，唇邊笑意如玉扇層層收攏。
“二姑娘，昨夜可曾歇好？”宋如蘭語音柔婉，目光卻銳利無匹。
“承蒙夫人厚待，妾身一夜安睡，”葉辭清盈盈一福，目光清澈，“隻是府中事務紛繁，辭清不敢懈怠。”
宋如蘭微頷首。心裡的念頭流淌如潮水——
【她果然警覺。昨夜那道香氣痕跡未散，多半不是宛如自作主張。二姑娘既能安然與宛如通進退……倒像個可用之人，但若有異心——】
葉辭清安靜地傾聽著，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憂色。她等著宋如蘭出招。
“你救了宛如，府中人難免揣測。若有委屈，不妨與為娘言說。”大夫人語調更軟，右手撫過溫熱的茶盞。
葉辭清心中暗釋，表麵卻斂出幾分誠懇和踟躕：“府上規矩隆重，辭清涉世未深，委實不敢擾亂家事。隻是宛如性子純良，總被人欺負，有些事不忍見死不救。”
宋如蘭的心聲一頓，明顯多了幾分嘉許，更摻著一絲警覺——
【不失分寸，懂得自處。隻看她是否有真才實學。】
葉辭清一瞬明白，對方要的不是順從，而是自保能力與價值。
廳堂內氣氛如繃緊的弦。宋如蘭忽然揮手，身後的嬤嬤取出一疊戶牒、藥案、下人花名冊，推到案幾前。
“這些是府中近半年賬目和用人之事。你既讀過些書，來替我理理，可有發現不妥？”
葉辭清步前兩步，低頭——手指掀開薄薄賬冊，墨香與紙氣交錯。她迅速調動現代記賬、心理學、與讀心術三重感知，每讀一頁便探聽左右兩名嬤嬤、旁邊管事心頭的暗湧。
【大夫人這是考驗她的膽識，若真挑出弊端，她未必安分。】
【馬嬤嬤心裡有鬼。上月料賬短出二兩銀，尚無人查問。】
【二姑娘若真能看出弊漏，便是能用之才啊……】
葉辭清沉吟片刻，裝作凝思，實是有意讓自家思考時間顯得精準。她取了第二本賬冊，目光停在一行出入單據上，指間一頓，特意抬首：“近日歸賬多有襲用重名之嫌。還有藥物流轉，與廚房采買金額不符。”
她頓了頓，溫聲補充：“裡頭第三月的枇杷膏短耗，料是有用在私下；再，東院花匠的花露錢，兩月未清，按例應入賬，但賬目裡不見。”
宋如蘭仔細俯身，麵色複雜。她心裡起伏如潮水。
【果然眼力過人。難怪那幾樁糊塗賬都能挑出，連花露錢的細節也未錯過。若能為已所用，自可防人……】
廳堂外風聲漸起，幾名女眷低語的心聲隨風入耳——
【二姑娘今日要‘破局’了吧？】
【大夫人怕是要重用她了……】
馬嬤嬤本想巧言遮掩，臉色已慌：“回夫人，奴纔不知……”
宋如蘭並未追究，隻輕輕點頭：“家中事務繁雜，多虧你細心。來日惜才，須得挑明獨當一麵，日後你暫代內賬。”
此話一出，蘇宛如猛然抬頭，眸光盈動，難以置信地望向葉辭清，小聲驚呼：“姐姐……”
葉辭清神色未變，微一曲膝，聲音柔和恭敬：“多謝大夫人厚愛。辭清必不負所托。”
氣氛驟然變得不通——昔日冷眼旁觀的嬤嬤、女眷，此刻或敬或畏，不敢再隨意窺測她的身世蹤影。
宋如蘭意味深長地端起茶盞，低聲道：“此乃家中細務，外人無需多知。你若有疑難，儘管來問我。”
葉辭清緩緩起身，直視宋如蘭。她從大夫人的心聲裡聽見新的信任，亦聽見未儘的戒備——
【她不像尋常官家女子，倒有幾分少年時的自已。不過既然願意入局，便得守本分。】
葉辭清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辭清謹記在心。”
燈影柔和，帳幔輕拂，短暫的靜謐裡，權力的天平悄然傾斜。
離廳時，蘇宛如小跑上前，按住葉辭清衣袖，聲音裡記是激動與擔憂交雜：“姐姐，大夫人為何突然……”
葉辭清輕柔一笑，將手覆上她顫動的指背：“大夫人看重的，從不是順從。人與人之間，最難得是信賴。”
蘇宛如望向她的眸子，裡麵盛著堅定甚至隱約的自信：“但你現在會不會很難？”
“剛開始，總會有些難。”葉辭清莞爾，“你隻需記得自已的分寸，其他事交給我。”
二人交談間，背後忽有腳步聲傳來，是謝景珩立於迴廊之側，負手遠觀。他眸中的溫和映著雕花花窗下的光，深斂的心思僅被葉辭清的讀心之力輕輕拂過——
【此女眼界手段，似不遜男子。大夫人果然慧眼。若能再探幾分……】
葉辭清淡然垂眸，未與他正麵相對，隻略略點頭，姿容端雅，轉身欲離開。
不知何故，廳外忽有幾名下人跑來稟報：“西園藥房昨夜失火，青衣管事傷了臂膀。”
宋如蘭聞訊，立時起身：“命人仔細查明來龍去脈，勿要驚動外院。”
葉辭清低頭，指間無意拂過衣襬。火災的訊息透著不尋常——她察覺周遭幾名管事心頭亂作一團，似有難言之隱。
這是新一輪棋局的開場。
她眉眼如畫，眸中卻已湧起未雨綢繆的銳意。
正廳外秋風漸緊，金葉飄零，院落深處那場無形的較量纔剛剛拉開帷幕。葉辭清立於風口，安靜地望著院外斜陽，心頭一絲波瀾悄然生出——而她的步履，並不打算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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