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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夢紅城 第254章 燭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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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張突如其來的紙條,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在林枕沙的掌心。

她死死攥著它,指甲幾乎要嵌進紙纖維裡,冰冷的汗意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辦公室裡的空氣彷彿凝固成了實體,壓得她胸腔發悶,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而刻意。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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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突如其來的紙條,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猝不及防地燙在林枕沙的掌心,灼熱的痛感瞬間竄遍四肢百骸。

她死死攥著它,柔軟的紙張在巨大的握力下皺縮,指甲幾乎要嵌進脆弱的紙纖維裡。冰冷的汗意並非緩緩滲出,而是如同決堤般,瞬間浸透了後背單薄的製服衣衫,黏膩地貼在麵板上,帶來一陣陣戰栗的寒意。辦公室裡的空氣彷彿在她周圍凝固成了半透明的膠質,沉重地擠壓著她的胸腔,每一次吸氣都像是要衝破一層無形的屏障,呼氣則帶著無法抑製的微顫。

是誰?

這兩個字在她腦海中瘋狂衝撞,如同被困在玻璃罩裡的飛蛾,徒勞地尋找著出口。

目光像受驚的掠食動物,警惕而迅疾地再次掃過整個辦公區。老陳扶了扶眼鏡,鼻尖幾乎要碰到那份清單;斜對麵的年輕女孩正皺著眉頭,用電子筆在螢幕上標注著什麼;遠處,有人起身,端著空掉的水杯走向茶水間,腳步聲在過分安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每一張臉都沉浸在各自的工作麵具之下,看不出任何破綻。沒有對視,沒有暗示,沒有哪怕一絲一毫不同尋常的微表情。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心底發毛。那個傳遞資訊的人,就像一滴水融入了這片壓抑的海洋,無跡可尋。

她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回桌麵的供水管網圖上,手指重新拿起筆,試圖在圖紙邊緣做一些無關緊要的標注。但筆尖落在紙上的線條虛弱而淩亂,完全無法構成有意義的符號。全部的感官,所有的神經末梢,都聚焦在緊握的左拳,以及拳心裡那張承載著未知與危險的紙條上。

必須處理掉它。立刻。馬上。

在這裡開啟看第二遍都是極度危險的。任何一個投向她的目光,都可能發現她此刻的異常。任何一個路過她工位的人,都可能瞥見這張不屬於工作範疇的、材質特殊的紙片。

時間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爬行。終於,到了規定可以去洗手間的短暫休息時間。

林枕沙幾乎是立刻起身,動作因為僵硬而顯得有些突兀。她儘量自然地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將那張緊握的紙條順勢滑入製服褲子的口袋,指尖還能感受到紙張粗糙的邊緣。然後,她拿起桌麵上一個空白的、用於臨時記錄的工作便簽本和一支筆,像是要去解決某個突然想到的技術問題,邁步向辦公室外走去。

走廊裡的光線比辦公室稍暗,空氣流通一些,卻同樣彌漫著一種無形的緊張。她目不斜視,步伐穩定,隻有她自己能聽到心臟在胸腔裡狂野擂動的聲音,如同密集的戰鼓。她能感覺到背後可能存在的目光,像冰冷的針尖,刺穿著她的脊椎。

洗手間在走廊的儘頭。推開門,裡麵空無一人,隻有清潔劑過於濃烈的檸檬香精氣味彌漫在空氣中。她迅速閃入最裡麵的一個隔間,反手扣上門栓,動作快得幾乎帶風。

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她劇烈地喘息了幾下,才顫抖著從口袋裡再次拿出那張紙條。在隔間頂部慘白燈光照射下,她飛快地再次確認了上麵的字跡:

“他們檢查的重點,是近期所有接觸過‘非標準製式’物品的登記記錄和監控回溯。”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

她的目光貪婪地掃過紙條的每一個角落,試圖找出任何一點能暗示來源的痕跡——水印、特殊的摺痕、極微小的顆粒……什麼都沒有。這就是一張最普通不過的列印紙,上麵的字跡來自任何一台遍佈紅城的標準辦公印表機。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開始淹沒腳踝。

就在這時,她的指尖在反複摩挲紙條邊緣時,感覺到了一處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厚度變化。她猛地將紙條湊到眼前,對著燈光仔細看去。

在紙條右下角,靠近邊緣的地方,有一個用極細的、近乎透明的線條列印出來的圖案,因為顏色和紙張本身幾乎融為一體,不對著光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那是一條簡筆勾勒的、盤旋的龍。龍身蜿蜒,線條簡潔卻帶著一種古老的力量感。在龍首下方,有兩個更微小的字,同樣近乎透明:

“燭龍”。

燭龍?

林枕沙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記起來了。那是在她剛進入檔案司不久,一次偶然整理早已被封存的、關於舊時代神話傳說的“廢棄資料”時,看到過的隻言片語。傳說中,燭龍是人麵龍身的神獸,居住在極北的寒冷之地,閉上眼就是黑夜,睜開眼便是白晝。它不食不寢不息,僅僅依靠自身的開闔,就能影響世間的明暗與四季輪回。

一個隱匿於極寒之地,執掌著光與暗的存在……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代號。這背後代表的意義,讓她不寒而栗,卻又在絕望的冰窟裡,陡然生出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不敢觸碰的希望火苗。

這不是隨機的善意,這很可能是一個組織,一個潛伏在紅城龐大體製陰影下的、她無法想象的秘密存在。他們注意到了她?他們為什麼要冒險警告她?他們知道多少?

無數疑問瞬間湧現,但此刻沒有時間深思。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和輕微的說話聲,是其他科室的女同事進來了。

林枕沙渾身一凜,毫不猶豫地將紙條撕成無法拚湊的細小碎片,開啟馬桶水閥,看著那些白色的紙屑在漩渦中迅速消失,被衝入深不見底的管道。做完這一切,她按下衝水按鈕,嘩啦的水聲掩蓋了最後一絲痕跡。

她推開隔間門,走到洗手檯前,開啟水龍頭,用冰冷的自來水用力拍打臉頰。鏡子裡映出一張濕漉漉、蒼白而驚惶的臉,眼神深處卻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恐懼依舊存在,甚至因為“燭龍”的出現而變得更加具體、更加龐大。但純粹的、被動等待審判的恐慌中,混入了一絲極其尖銳的警覺,以及一種……找到了同類的、隱秘的悸動。

她不再是完全孤獨地行走在黑暗中了。

儘管這黑暗,因為“燭龍”的浮現,而顯得更加幽深叵測。

她關掉水龍頭,抽了一張擦手紙,仔細地擦乾臉上的水珠和手上的每一滴水分,然後將紙團扔進垃圾桶。做完這一切,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背脊,推開了洗手間的門,重新走入那條燈光慘淡、壓抑無聲的走廊。

前方的路依舊迷霧重重,危機四伏。但那張已經化為烏有的紙條,和那個名為“燭龍”的符號,像一枚悄然埋入凍土的種子,在絕對的死寂中,等待著未知的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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