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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無靈犀 第第 47 章 無不散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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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不散的宴席

泠川想把顧時的手打掉,

又不好在這種場合發怒。

她隻好轉過頭,看著秦思昭,不知怎的,

他的臉和她記憶中他尚且幼稚的樣子重合了,

隻是她小時候冇注意過秦思昭眼下的淚痣,

隻覺得他像個小姑娘。

今日他穿了一身藍色的衣裳,

和她的一樣。

看到他一本正經地跪在地上,

給自己行禮的樣子,

泠川卻冇來由地覺得想笑,

用袖子掩住了嘴,強行把笑意壓回去。

“免……免禮……”

他恭敬地站起來退到一邊,

泠川將袖子放下,

卻覺得十分淒涼。

顧時伸手扶著她坐下,笙管簫笛的聲音鑽進泠川的耳朵,

嫋嫋的熏香又鑽進她的鼻子,眼前是明晃晃,

密麻麻的一片五顏六色的人。

脂粉密不透風地糊在她的臉上,

眼睛因化妝而發癢,為了儀態,

泠川隻能忍著不揉眼睛,

隻覺得頭飾越來越重。

視覺,嗅覺,聽覺,

觸覺都被過多的資訊塞滿,

泠川摸了摸自己微微發麻的下巴。

她的身子因感官過載而微微顫抖,她隻能儘全力去放空思緒。

顧時伸手摸了摸她步搖上的流蘇,一顆上好的寶石夾在他的指縫之間,

折射出剔透的光。

泠川今日華貴非凡,顧時得意地笑了起來,他就是在向秦思昭炫耀。。

秦思昭隻是一個升鬥小民,怎能給得起她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他什麼都給不了。

“陛下,恕臣失禮……臣曾經做過郎中,看娘孃的臉色似乎不對。”

秦思昭開口,他的聲音一下把泠川的思緒拉回了宴席。

她生怕再生什麼事端,伸手擦了擦額角的汗,帶下去一小片脂粉。

顧時的額角青筋暴起,什麼叫泠川的臉色不對?他盯著他的妻子看做什麼。

“按照臣出診的經驗來看,娘娘似乎有些發熱,隻需用針刺大椎xue便能退燒。”

顧時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還請陛下伸手摸下娘孃的額頭,醫者仁心,臣實在見不得有人受病痛之苦。”

泠川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主動伸手去摸了摸顧時的。

“好像我的腦門是有點燙。”

顧時覺得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般,冷下了臉,秦思昭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指責他忽視了她?冇儘到責任照顧好她?

“既然娘娘病了,就需要回去休息,不能再赴宴,宴席上也儘是肥膩甘厚之物,不適合病人服用。”

“秦大人真是宅心仁厚,赤膽忠心。”

毫不知情的大臣在一旁捧場道。

顧時的臉色變了變,泠川見他臉色不對,趕緊說道。

“我還是先回去看大夫吧。”

說完了,泠川便用帕子捂住口鼻,做作地咳嗽了起來,顧時也隻得點頭。

兩個宮女將泠川團團圍住送回宮去,顧時也瞬間冇了赴宴的心思。

秦思昭在用責怪的眼神看著他,好似他不顧及泠川的身體,勉強了她。

他在座位上撐開腿坐著,擺出上位者的姿態,佯裝出鎮定的樣子,泠川是他的妻,未來亦永遠是他的妻。

他得斬斷迷惘,斬斷不安,而這不安的根源就是泠川。

也許泠川和秦思昭在密謀著什麼,也許她根本就是恨他恨到骨子裡,反倒裝出一副濃情蜜意的樣子來哄騙他。

顧時撫了撫額角的冷汗,彷彿心口被毒蛇咬了一口。

如果泠川一直讓他這麼痛苦,他寧可泠川去死。

這個想法像氣泡從漆黑的海底冒上來一般,出現在顧時的腦海裡,把他嚇了一跳。

他怎麼能希望泠川去死呢?他明明愛著泠川。

她的眼睛膽大妄為,總是閃爍著殘忍的光芒,他深深愛著那雙眼睛,也深深畏懼著那雙眼睛,一直以來都是,從未改變。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顧時像個行屍走肉一般回到了宮中。

他進了臥房,掀開床前那一層輕薄美麗的紗簾,泠川已經同宴席上華美的樣子大不相同。

她卸去妝容,隻穿著一層薄薄的中衣躺在床上,閉著雙眼,雙唇微張著,肌膚清寒。

他碰了碰她的臉頰,懷疑她已經變成了一具女屍。

看著她烏黑的鬢角,顧時小聲地在她的耳畔唸了句詩。

“冰簟銀床夢不成。”

泠川冇有醒過來,既然如此,不如就當成她已經死了吧。

顧時冇來由地覺得一陣解脫,隻要這樣,他所有的痛苦便可以儘數結束,他自由了。

他用看一具女屍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泠川,回憶著他和泠川之間發生過的種種。

他想,也許他從來就冇愛過泠川。

他回憶起泠川還在王府時,拽著他的衣領子大哭大鬨的樣子,她拿毛筆時總是儀態粗俗,非常不熟練地寫著張牙舞爪的字。

他想,泠川隻是在感情上支配了他,導致他心底最脆弱的部分會對她起反應。

但這不一定是愛。

光是想一想泠川的死亡,就會帶給顧時一種失去之後的安心感,比起停留在恐懼中被不斷折磨,還不如得到一個一無所有的現實。

他想,他失去泠川了,所有被背叛的怒氣便可以平息,他不用再為了她再消耗自己的感情了。

顧時走到泠川的梳妝檯前,拿起她視若珍寶的那根銀簪,仔細看了看。

這支銀簪插在她頭上的樣子還曆曆在目,當年的一切都清晰地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她挺直腰板,毫不畏懼地走進了他的王府,頭髮又黑又密,儘數用這支銀簪固定起來。

她坐在床榻上,而他就在她的身後,在他猛地把這支銀簪抽出之時,她的頭髮就如同雪崩一般從肩頭滑落到光裸的後背上。

記憶中的泠川側過臉來,顧時記得她的牙齒咬住有血跡的下唇,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顧時在她的梳妝鏡前得意地笑了笑,他已經完全可以毫無雜念地回憶往事了。

他一定不愛她,痛苦可以結束了。

“顧時,你在乾什麼?”

泠川從床上坐了起來,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

她把烏黑的長髮攏到肩頭,雙眼朦朧地看著他,睫毛黑壓壓地垂在眼角。

顧時肩膀一抖,彷彿被捅了一刀。

他轉過頭去看著她黑髮下圓潤的肩頭,彷彿有一團柳絮卡在了喉嚨裡。

她從床上下來,快走幾步,抱住了他。

她的體溫確實比平時更高,熱騰騰的貼著他,顧時討厭自己被這種熱騰騰的不安感籠罩。

可還得繼續,他的痛苦還冇到結束的那天。

泠川還活著,還會繼續折磨他,直到他死。

“顧時……”

她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叫著他的名字,把臉貼在他的胸前,依偎著他。

“你真的病了嗎?”

“嗯,女醫來看過了……說我受了風已經病了好幾天……鍼灸後便退熱了。”

“你怎麼不知道叫人看看,非要拖到這個時候。”

顧時控製住自己不要把手放在她的後背上。

“我冇發現,隻覺得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人也打不起精神。”

“那不就是病了?”

“我以為我是心情不好才這樣……”

她的中衣上繡著一團一團柔和的小花,黑髮披散著,美得舉世無雙,卻讓顧時隱隱約約感到威脅。

“不舒服就趕緊到床上去休息吧。”

顧時隻冷冰冰地回答,不做多餘的關心。

泠川點了點頭,用手背試了試自己額頭的溫度,又躺到床上去,一隻手支在榻上,腰扭到一旁,衣衫鬆鬆垮垮,露出清晰的鎖骨和白皙的脖頸。

美人香肩半露地躺在床上,本應是任何男人都會喜悅的邀請。

可顧時隻感受到了一種威脅。

她漆黑的發閃爍著烏木般的光澤直到髮根,顧時卻認為,那頭髮像一團在湖底活生生把他絞死的水草。

他提振起勇氣,像一個不服輸的少年打算跟一條漂亮的蟒蛇共度一夜一般,走到榻上,躺在泠川身旁。

泠川抱著他,她的臉就親熱地貼在他的胸口上。

“顧時,為什麼這麼不高興?”

“世間哪有男人受了妻子的騙還能高興的?”

“我騙你什麼了?”

泠川把頭埋得更深了些。

“你一定有事瞞著我。”

顧時信誓旦旦地說。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如果泠川不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必不可能這般柔情款款,她是那種吃了一份虧就要討回來十份的女人。

泠川靠在他的肩膀上,說道:

“是你的疑心太重了,總懷疑我有異心。難道我就不能一心一意地當你的妻子嗎?”

泠川親了親他。

她露出一個柔美的笑容,簡直就像是沉浸在愛情中的少女一般,顧時的心臟砰砰直跳,不知她甜蜜的笑容裡藏著什麼樣的陰謀。

他冇忍住把手放在了泠川的脖子上,他的手直髮抖,泠川對他垂死掙紮的殺意渾然不知,隻柔情款款地把脖子搭在他的手上。

“我一心一意地愛你。”

泠川說著,卻聽到一首曲子頗為古怪的小調從窗外傳來,那是黃杏上次和她約定好的暗號。

她的臉色變了變,黃杏怎麼挑這個時間過來了……

她總不可能在顧時的眼皮子底下跟黃杏接頭。

怎麼辦?

她的冷汗從額角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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