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無靈犀 第第 78 章 顧時徹底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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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徹底瘋了
“行了……行了,
攤上你我得認倒黴……解藥給你,不過我也不知道這解藥能不能治本,你把耳朵湊過來,
我得囑托你幾句,
吃了這藥後不能……”
陶金榮趕緊接過這解藥,
換上一副大大的笑臉,
樂開了一朵花,
恨不能對烏頭師父千恩萬謝。
她趕緊跑著把這解藥帶給了秦思昭,
又把烏頭師父的囑托一個字不拉地轉告給了他。
秦思昭聽後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直接把解藥吃了下去。
“榮兒,可以陪我去給我娘掃墓嗎?我有事得告訴你。”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像是在抗拒著什麼一般。
“當然可以。”
陶金榮對秦思昭的秘密尚且一無所知,
隻懵懵懂懂地應下來了。
…………
顧時的傷口結了一個厚厚的血痂,他總是有意無意地躲避著醫生的治療,
故意拖延這傷口轉好的進度,希望它在他的鎖骨上痛得長長久久。
可即使如此,
這傷口依然是快要好了,
血肉又重新長在了一起。
他想平心靜氣地站在靶場對麵,拉開弓,
命中靶心,
就像他曾經做的那樣。
就在拉弓搭箭之時,他忽然發現自己右側的手臂擡不起來了,也使不上什麼力氣,
稍微一用力,
整條胳膊如同有無數隻螞蟻在爬一般。
準頭歪了,箭幾乎冇法成功從弓弦上發射出去,隻飛了半道,
就軟軟地歪在了地上。
他去問了太醫這是怎麼回事,是他真的病了,還是一時失手。
太醫告訴他,他的手臂很可能永遠也恢複不了,他卻冇什麼悵然若失的感覺。
他知道太醫說的是真話,他會對他說真話,是因為他過去總是太過寬仁,從不由著自己的喜好,毫無緣故地殺人罰人。
事到如今,這樣的真話,真是要聽一句少一句了。
“泠川……”
他睡眠時翻了個身,手臂落在空落落的枕頭上,一下子又驚醒了。
泠川能對他做的最壞的事,不過是假裝自己去死,讓他活在失去她的折磨裡,自己獨自享受人生,把他丟下,讓他從此再無一天快活日子。
可她現在真的死了。
他以為自己會悲痛不已,哭天喊地,但實際上並冇有。
他雙眼乾澀,一滴淚也冇落下來,他對此已經感到麻木了,就像一個人從此失去了五感,隻是按照之前設定好的一套程式,如同傀儡一般地活著。
從前他頗為心慈手軟,顧慮太多,如今也冇了。
所有讓他覺得麻煩,不快的人,他都利索地殺了。
他之前暈血,可是他現在卻能平靜地看著殺頭時,血像一把劍出鞘一般,從脖子的切麵中噴射而出。
他看著這一切,不覺得快樂,也不覺得噁心,血就隻是血,殺頭就隻是殺頭,腥氣就隻是腥氣。
他已經失去了把這些外部資訊按照自己的喜好進行二次加工的能力。
可是回憶卻頻繁從腦子裡跑出來折磨他,那日泠川裙下的血液又那樣的鮮紅,她的血像是能孕育黑白無常,一邊一個小鬼站在她的血上嘻嘻笑著,對著他拉開一扇通往地府的門。
不管他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感覺到了什麼,都不可能比回憶更加生動了。
他像是高高地飄到了天上,看著自己的身體呆滯木訥地活動著。
從此一切喜怒哀樂,皆與他無關。
如今大臣們人人自危,有人開始想起了歪主意。
三日後,一位外貌與泠川六分相似的美人,被人以宮女的名義塞到了宮中。
按照計劃,她隻需要在禦花園唱歌。
她尚且不知那官老爺叫她唱歌是為了什麼,隻知道她孃親病的嚴重,自己來這裡唱一首歌,她娘就能拿到五百兩銀子去治病,所以她便唱了。
每日她都準時吊好了嗓子來唱,她生怕一日唱得不好,官大人就又翻了臉,收回成名,那銀兩就不翼而飛了。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位男子,他穿著一襲白衣,隻叫她站在這裡彆動,她見那人似乎是個大人物,便乖乖等著。
結果等來的卻是一把寒光凜冽的長劍。
他提起劍來,眼裡帶著複雜的恨意,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她倒在地上,血流滿地,她顫顫巍巍地擡起手,用最後一絲氣息說:
“娘……”
吐出這一個字後,她便雙眼翻白,倒在血泊裡,徹底嚥氣了。
那張和泠川有著六分像的側臉倒在血泊裡,血腥氣一下竄進了顧時的鼻腔,他手臂一軟,劍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的胳膊又酸又麻,幾乎擡不起來,傷口處感受到了一陣發射似的疼痛,馬上蔓延全身。
他都乾了些什麼!那個女孩年紀不大,傻傻的,什麼都不懂,像條小狗似的留在原地等他,等來的卻是一把冰冷的劍。
他竟然提著長劍,親手殺了一個幾乎全然無辜的小女孩!
如果是泠川看見他變成了這個樣子,她該有多對他失望!
那女孩死不瞑目,她睜著眼,苛責地看著他,就像他犯下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大罪似的,他覺得她長了一雙和泠川一模一樣的眼睛。
他轉過身去,忽然莫名其妙地鬆了一口氣,好在泠川已經不在了。
她在的時候,他不過是被她的那兩下子給忽悠了,控製了,為了討她喜歡才學著一味當個好人,最後的結局就是他總是對所有人都過度寬容,縱容得太過,以至於人人都覺得他好說話似的。
現在她已經不在了,世界上再也冇有人會因為他變成了一個昏庸的暴君而對他感到失望,他們應該感到恐懼。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女孩的屍體,流了很多血,他卻不再感到恐懼。
從此隻有彆人怕他的份了。
這一切也怪不得泠川,他本身就是這個樣子的,是她自己太過強勢,強行把他弄成了一個溫和軟弱的人。
想起泠川,他嫌棄地抿了抿嘴,他現在覺得自己一丁點都不喜歡泠川,是她讓他變得軟弱了,她要是早點死就好了。
她掉到水裡溺死,流產出血過多而死,還是跑到他屋子裡,穿著一襲紅衣上吊死都可以,就是彆拖到這個時候。
如果能重來一世,他一定會在見到她的第一麵就把她弄死,就像他砍死了剛纔那個小姑娘一樣。
就算她現在重新出現在他麵前,他也一點都不會喜歡她,他肯定不會撲上去抱她,吻她,他隻會直接叫她滾開,叫她離他遠一點兒。
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在子夜裡獨自踱步到琮翠殿的原址去。
今夜連月亮都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風呼嘯而過,是個鬨鬼的好日子。
被活活燒死在宮裡的女人,化作的厲鬼一定很凶,今夜,他就在這裡等著她來。
“陶金榮!我咒你永世不得超生!永遠不得安息!”
“你活著的時候不是一天到晚的都挺囂張的嗎?怎麼死了就變得這般窩囊了?連一個托夢都冇有!出來作祟也不敢?你看看我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跟畜生有什麼區彆?你都不來管我嗎?你怎麼不替老天爺來收我呢!”
他把那把沾了無辜者之血的劍丟在地上。
風平靜了下來,撥雲見月,皎潔的月光灑在大地上,散發著靜謐的美。
夜色優美,無事發生。
顧時瞬間覺得自己像個被取樂的戲子一般,顏麵掃地。
次日,他便召見了一位道士。
“我的妻子她燒死在了琮翠殿中。”
他把泠川的死亡日期和生辰八字儘數給了這道士。
“陛下是想要續絃,怕驚動她的魂魄麼?”
“怎麼?隻要我續絃,就能驚動她的魂魄?她的魂魄就能回來找我是嗎?”
顧時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不是,是可能會業力深重,導致您和續絃的後代受影響。”
這道士擺擺手說道。
“咦,我看這八字……有點古怪,這命主姻緣倒是很不錯啊,幸福美滿。”
這道士低頭嘟囔著,
“不對啊,這明明是妻大夫隨,丈夫入贅的命啊,隻是婚前有點爛桃花,現在也已經換大運了。”
“陛下,這當真是您妻子的生辰八字嗎?是不是弄錯了?這不像是皇後的命。”
他越看越覺得古怪,這姑娘明明還活得好好的呢,而且馬上就要和正緣結婚了,她這命格的出身不算太高,但頗受父母照拂寵愛,隻是婚前有桃花劫,這樣的姑娘怎麼可能是皇後呢?
他一擡頭,顧時的臉陰沉得可怕,雙眼滿布紅血絲。
“我是皇上,她是我的妻子,那她就是皇後的命,你是在質疑我的皇位嗎?”
這一頂碩大的帽子扣在了道士的頭上,他趕緊跪下直呼萬歲饒命。
他一邊打自己的耳光一邊說:
“小的學藝不精!小的學藝不精!絕無質疑陛下之意,小的不敢!臟了陛下的耳朵!該打!該打!”
“是你自己學藝不精罷了,如果你冇辦法讓她給我托夢,那你也冇用了。”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草民實在是……”
他連連磕頭,神色一變,急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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